125 端倪
政和帝合衣靠在榻上,不過睡了一小會,內監原不願意叫醒政和帝,這兩天政和帝的脾氣極是不好,稍有小事不順,便要動上一回兒肝火,連帶着飯都不太動,可苦了他們這些跟着的人,好在柳皇后在的時候能夠用上一些,又多發了一月月錢。可是見來者持着一方令牌,內侍不敢大意,可是政和帝慣用的心腹岑高此時不在內殿,今日正是他休息,便只好自己進殿,硬着頭皮叫起了皇帝。
政和帝還有些倦怠,可是聽了內侍的稟告,卻是一下子精神了,見來者跪下,便急忙開口道:“查出動靜了嗎?”“稟聖上,如今已經有些線索,只是尚不能肯定,還得委屈許大人幾日。”來者一身粗布麻衣,長相極為普通,唯獨一雙眼睛正眼瞧着叫人不由地覺得難受,那內侍只低着將他引進來,就不敢再多看一眼,匆忙退了出去。
“知道了。”政和帝揉了揉眉頭,“許文清的性子朕是知道的,這種通敵之事斷不是他會做的。再去查。”“是。”來者又悄聲了退了出去。
“等等,回來。”政和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陛下還有什麼吩咐?”來者恭敬地問道。“賈珍這些日子賦閑,吏部如何了?”政和帝微微蹙眉。“一切如常。”來者恭敬地回答。政和帝皺了皺眉:“水溶如何?”
“北靜郡王往一切如常,只是去吏部早了半刻功夫罷了。”來者仔細地將北靜王的動靜一一回稟,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麼道,“北靜郡王前兒開了賞花宴,依舊請了好些人來以文會友。北靜郡王妃也跟着開了一次賞花宴。”
政和帝漫不經心地端起了茶碗,淡淡地道:“他們夫妻倆倒是一貫的神仙眷侶,夫唱婦隨,什麼花宴,這段時間沒什麼時令花卉吧!”
政和帝這話哪裏有人敢接,一時間滿室皆寂。“以文會友,那你瞧瞧有哪些人可以下手,加派人手看着,想來還是會露出馬腳的。”“是。”來者急忙領命可去。
“陛下,你這是要上哪去?”內侍見政和帝思量了片刻,就起身,急忙上前問道。“朕去瞅瞅皇後去。”政和帝擺擺手,也不擺儀仗,領着內侍們往皇后所在的寢宮而去。“陛下不在書房忙着,倒是有空來我這兒躲懶。”柳皇后一身常服,頭上不過兩三珠翠,瞧着皇后這般模樣,政和帝煩躁的心緒好了很多。
“朕不過是來散散心罷了。想想北靜老郡王,便有些感慨。”政和帝拉着皇后的手到裏間坐下。柳皇后微微一笑:“陛下是個念舊之人。”政和帝由着皇后替自己解下腰間的飾物,嘆氣:“芸笙,咱們之間就不須說那些客套話了。朕之前叫你打發人去見大長公主,可曾去了?”“陛下交代的事情,我早就辦妥了。”
“朕記得甄家和水溶關係不錯吧。”政和帝想了想,突然間問。“陛下好記性,甄太妃的侄女便是北靜王的側妃之一,前兒跟着北靜郡王妃進宮拜見過我,才思敏捷,很是出眾。”
政和帝端起茶盞,微微沉吟:“能得皇后一句誇讚,倒是該賞些東西來。”柳皇后扶了扶花勝,挑眉一笑:“陛下太小性了些,便是被北靜郡王煩心了,斷不能這般插手臣子家事,豈不是失了氣度。”“是我錯了。”政和帝拉着柳皇后的手。
柳皇后噗嗤一笑:“陛下知錯能改,真是善莫大焉。不過,陛下這話倒是提醒了我,甄家的二公子已經入了國子監讀書,甄太妃還曾向臣妾誇過幾句那孩子聰明靈透着呢!”“不過多讀了幾本書罷了,談不上聰明靈透,那心思壓根不在報效朝廷上。”政和帝拉着柳皇后的手摩挲着,“反正他們甄家願意花銀子供那孩子讀書,看在銀子的份上,朕不在乎國子監給甄家子弟留一個位置。”
“北靜郡王妃倒是說過,北靜郡王與甄家二公子關係極好。因着倆人關係好,難得甄側妃在府中多了層體面,可是叫葉側妃生了好幾天的氣。”柳皇后娓娓道來。“水溶那後院關係聽着朕都頭痛,難為芸笙能夠記得那麼清楚。”政和帝聽着一大堆人名就頭疼,水溶那後院之亂,便是拿來聽個笑話都叫人記不清那些個關係,不由地揉着額頭。柳皇后噗嗤笑了出來:“陛下這話就好笑了,前朝那麼多個官員,我也沒見陛下聽了名字就頭疼,只是不耐煩記着這些彎彎繞繞的關係罷了。”“朕主前朝就夠了,哪有那麼多精神管這些,就勞動芸笙費心了。”政和帝聽了不以為意,很是當然,帝后帝后,自當一體同心才是。
“對了,那甄家二公子真的和水溶關係不錯?”倆人說笑了一會兒,政和帝心思有轉了回來。“可不是,聽說時常一起進出,喝茶聽戲的,想來是投緣。”柳皇后抿了口茶水,開口。
政和帝一下子坐了起來,哈哈一笑:“朕就說皇后聰明。”柳皇后嘴角勾起:“陛下,我可什麼都沒說呢!”“朕這就回御書房了。”政和帝快步如飛,很快一行人就離開了皇后的寢宮。
不提政和帝如何得了想法,又如何佈置下去。這邊賈府門庭冷落了不少,往日上門拜訪的官員同僚少了不少,賈珍一心賦閑在家,府外之事皆有賈茂等人來料理。本來賈赦還有些着急,曾慌亂地來瞧過賈珍,見賈珍一副平靜的模樣,總算是放心下來。這些年,他雖然依舊沉迷於金石古董,但有着妻兒的提點,到底比以往通透了多。
“赦叔,你這是怎麼了?”賈珍有些奇怪地瞧着一臉急色的賈赦,外面雖然傳得風風雨雨,可是真的進展卻少,怎麼賈赦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族長,我這裏有一件事情事關重大,還請族長早點拿主意。”賈赦喝了口茶,穩了穩心神,“許家這事先不說,老二那裏卻古怪着。昨日珠哥兒偷偷來尋了我,說是老二那裏和北靜郡王爺扯上了關係。如今是個什麼情形我雖然不知道,但是這北靜郡王爺可不是什麼善茬啊!”
對着外面的事情,賈赦只不過是知道個大概,但是瞧着賈珠那神色,又瞧着他避開自己的兒子們,只單獨和自己說,這件事情八成要緊得很。他是參透不出什麼來,卻知道如今正是賈家的要緊關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不趕緊告訴了賈珍。
“你說什麼?賈政又是和北靜郡王扯上了關係?”賈珍一聽,眼皮一跳,急忙問道。“珠哥兒這麼說,八九不離十了。”見賈珍一下子沉了臉,賈赦忍不住心頭一跳,不由地斟酌道:“不會真的牽扯上什麼大事情了吧!咱們家不會有事的。”
賈珍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子,沉吟了片刻:“你回去找個機會向賈珠遞話,叫他親自來一趟。”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還得瞧賈珠等人的態度才能夠決定。賈赦急忙起身,開口:“我這就去。”賈赦和賈政素來不和,但是這麼多年來一直不遠不近地處着,倒是把當初的嫌隙淡了不少,何況賈王氏的性情也叫自己的妻子佩服,是個能夠唾面自乾的人物,雖然與妻子脾性不和,卻懂得投其所好,這些年不咸不淡地多了幾分往來。
“珠兒,你回來了,赦老爺那邊怎麼說?”王氏一見賈珠回來,急忙叫自己的丫鬟守着門外,細細地問了起來,賈珠媳婦吳氏則坐在一邊一起聽着。“大老爺說這就去找族長,只是母親,若是我親自去找珍大哥不是更好嗎?”賈珠還是有些不解。王氏嘆了口氣,倒是一邊聽着的吳氏先出聲:“大爺好歹顧及一些世俗人情,家族固然重要,可是直接找上族長,未免顯得大爺太薄情了,大義滅親固然值得誇獎,可是珍大哥回頭一想,不就覺得大爺絕情了些?”
“可不是你媳婦所說的那樣。”王氏點了點頭,這些年來,她們婆媳關係倒是極好。畢竟自打王家衰弱下去,賈政便從來沒給自己好臉色,好歹兒媳娘家蒸蒸日上,自己索性便將管家大權全部交給兒媳,公中有兒媳主掌,賈政那等好面子之人哪裏還能隨意支取銀子去貼補那些妾室庶子庶女們,自己牢牢地把持着嫁妝,又有元春打發人回來常常問候,日子就這麼不咸不淡地過着。
賈政固然與自己離心離情,可是這家裏里裡外外都是自己與媳婦的人,賈政的異常自然讓他們瞧在了眼裏。
賈珠點了點頭,他原先只是一心只讀聖賢書,要不是賈珍點撥了自己,這些年才漸漸明白了人情世故,可還是經常在世事上懵懵懂懂,這事關重大還是聽自己的母親與媳婦的好,既然母親與媳婦都這般說,自己照聽就是了。“只是大伯父真的會告訴珍大哥?”賈珠還是有些沒底氣。王氏喝了口茶:“你大伯父不是個聰明人,但是他卻知道跟着聰明人。當年老太爺去世前就叫他凡事都和珍大爺商量,你如今和族長,大老爺關係都不錯,咱們這麼多年來又安分着,想來總是顧念幾分香火情,或可叫你不受牽連。”王氏再清楚不過當年的恩怨糾葛了,她如今只想靠著兒子過上安生日子,總不能叫賈政壞了自己的兒子的前途。
“大爺您就放心吧,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大伯父雖然是個糊塗人,卻極其顧念情分。不然這些年咱們家哪能這麼太平。”吳氏雖然對自己丈夫於這些事情上很是不通而不滿,但是這些年來婆婆,丈夫大事都順着自己,雖然年紀輕輕但早有秀才的功名,很是叫自己在娘家有面子,自然很有耐心地替自己丈夫一一分解。
“就憑你父親那般行事,早不知得罪多少人了,不然你打量他能夠安分地在家裏喝酒,與妾室胡鬧,”王氏想起自己丈夫的不靠譜就忍不住冷哼一聲,“要不是看在宗族面上,你打量北靜郡王爺能夠請他進門。”一提到賈政,王氏的臉色就極差,連帶着聲氣都冷淡得多。
“媽,您就消消氣,咱們還是等消息要緊。”吳氏忙笑着遞茶給自己的婆婆,又奉了一盞茶給賈珠。“你月份雖然淺,可到底有了身子,這點事情還是使喚丫鬟的好。”王氏笑着接過茶,緩下神色,轉頭叮囑賈珠:“好歹有空多陪陪你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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