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打起來了
江湖八派之中,少林武當泰山北斗自不消說,華山、嵩山、青城、九華四大劍門自有威風,崆峒、點蒼西南稱霸,峨眉派則坐擁蜀中舉足輕重。峨眉山素來以秀名揚天下,峨眉派眾多出家或者未出家的弟子在八派眾多男弟子心目中,也是以秀著稱。是以江湖上,少俠如是和峨眉派同行,有危險也是先上,絕對不會讓峨眉女俠們先沖。
待被點蒼的小子們認出了身份,蕭玉節不慌不忙做出觀音說法的手式,提了氣息千嬌百媚道了聲,“阿~彌陀佛~。”
杜瀲衣渾身雞皮疙瘩,哪兒也找不出這妖精尼姑。
雖則重紗遮面,渾身素白,那一句叫人神魂顛倒的佛號已經夠小子們熱血沸騰,便見那個華松神情嚴肅道:“女俠莫要擔心!我們點蒼追逐法無天已久,這就出去將他生擒!”
小子們瞬間都從階下囚變成解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的少年俠客。
當即華松打頭二話不說就衝出了船艙!
上得甲板,水王門的嘍啰們還趴在船舷邊看人打架,那頭那和尚和道人已經斗的天花亂墜,刀劍相撞發出的勁氣在水面上掀起一道又一道的波瀾。待那和尚回身一刀直披在封君海的面門上時,道人橫劍去擋,和尚退開而去,道人再要攻去,誰知轟隆一聲。
二人腳下竹筏子四分五裂,確是那和尚使詐用上千斤墜的功夫,踩散了竹筏。
道人不得已躍上半空,冷不防一刀砍來!
這一刀無聲無息,又夾風帶浪,霎時那道人眼前一道白茫茫的雪刃寒光。
“君海師兄!”
寒光閃過之際,那惡僧起落之間身法之快宛如御風人已經憑空一個跟頭翻上了水王門的大船。
立在船上忽而哈哈哈大笑:“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之後,周身勁氣忽而鼓盪開來,袈裟獵獵作響,那僧人卻眉頭凝重回頭看向船舷道:“好個九華玉劍何君瑤!”言罷吐了口血唾沫道:“卻也是趁人不備之徒,呸!”
大船之上,夕陽之下,紅彤彤的天色,三十里瑟瑟的水泊涌着不盡的浪花。
一年輕女子身姿娉婷,髮髻上綰着一枚碧玉簪子,一襲白綢衫外罩黑紗腰間亦是一條黑綢束了,面上容色卻極為溫柔清雅,若不是着道袍,提長劍,只怕如此娟秀雋永的姑娘還更肖似官家養出的知書達理的閨閣小姐。
一時之間,滿船的人皆望着美貌道姑不出聲。
“何真人,點蒼六子參見何真人!”
倒是那六個點蒼少年俠士激動的拱手行禮高聲叫起來。
六子在下,便聞一個異常好聽的女聲道:“適才你耍詐暗害我師弟在先,我為救人擋你一招,何來趁人不備之說?”
話音剛落,那惡僧按着心口就吐出鮮血,因而也是一笑道:“本以為四大劍門都是花架子,今日一見,好一個九華玉劍。洒家縱橫江湖三十年,未料今日輸在你手中……凌霄寶卷,果然非同小可。”便是適才出刀,何君瑤以劍鞘相擋,雖未出手內力之強反把法無天震成重傷。
“真人還未出手,你已經震成重傷,還有何話可說!”甲板上的點蒼少年先開了口。
惡僧一橫戒刀,哈哈大笑道:“黃口小兒,狐假虎威!洒家便是虎落平陽,哪裏輪得到你們這群狗崽子來欺!”言罷身形一換,刀光已經閃在那幾個點蒼少年的身前。
幾個少年幸而也是身出名門,臨危頗不亂,擋的擋,還招的還招,霎時和那僧人斗在一起。
何君瑤站在船舷上不再動手,封君海在一邊才道:“代掌教,不如君海前去助點蒼少俠一臂之力。”
何君瑤點頭道:“念他是魔道的成名人物,生擒,捉回九華聽候掌教和幾位師叔發落。”
“遵命。”道人一拱手,挽起劍花便衝進陣中與那惡僧再鬥起來。
船上頓時一陣雞飛狗跳,那群嘍啰都怕牽連撲通撲通跳下水去,嘍啰們跳水跳的狼狽,卻引來不少對面船上年輕的小道人的哈哈笑聲。
手指按住嘴唇,噗嗤着也笑出來,蕭玉節媚眼一斜樂了道:“呦,何真人好大的威風。一招未出手便震傷七十二惡里排名十八的打傘和尚,好厲害的內功心法,你可沒白把寶卷教給她。”頓了頓復爾笑意更深道:“她是不是又美了許多?你別看傻了。”
杜瀲衣懶得理她:“事情完了,趕緊走吧,我要回家吃飯了。”
蕭玉節十指芊芊彎曲成爪,忽而冷一笑道:“好容易碰見了,怎能不告而別。當年本座大戰天門,要不是她竄出來將我打傷,本座不得已帶眾返回,玄冥之主的寶座那裏輪得到上一代斷孽谷主星雲,還讓她徒弟雨斷情白撿便宜承衣缽做了七八年魔主在道上呼來喝去,這筆賬今日就了了!本座正要拿她項上人頭!”
話音未落,杜瀲衣驚的伸手如電猛得拿她手腕,一抓之下竟抓散一重白影,蕭玉節身法之快已經在一丈開外。
蕭玉節待要縱身躍入前船甲板,眼前一晃,杜瀲衣身影憑空閃現在她身前,左手結了劍指呼的一聲要點她左肩制止,蕭玉節的身影應指散開,不過又是一重殘影。人不知何時已竄到杜瀲衣身側,幽冥鬼手直戳她面門,蔥尖兒一樣嫩白如玉的五指,便是奪人性命的勾魂令。
一招抓了下去,卻也成空,杜瀲衣僥倖躲開。只消片刻,二人身影在船艙後方尺之地,殘影疊殘影,你攔我敢交手已經不下十招,始終你碰不到我,我傷不到你,蕭玉節壓着眉頭不禁勃然大怒道:“冤有頭債有主,我討我的債,你何來欺我帶傷!以為我真的殺不了你嗎!”
杜瀲衣結了劍指攔在她身前一臉焦急道:“玉節,你也知自己傷重,快快作罷隨我回去!”
“本座今日便大開殺戒!”蕭玉節殺念一起,渾身勁氣鼓盪衣袂翻飛,額頭青氣密佈宛如修羅惡鬼,提起一雙手掌陡然身形變換人已經不在原地,杜瀲衣只感覺口鼻之中氣息一滯,胸口宛如壓上千斤大石,身子輕飄飄就往後飛去,狠狠撞在船倉上,再睜眼去瞧便見一人白衣就在面前,聞得掌風赫赫,這魔頭一掌就要落在自己天靈蓋上。
杜瀲衣大駭之下抬手相擋。
……
船頭那惡僧大戰點蒼六子好不熱鬧。
六子有傷,臨陣不亂,各個年輕氣盛敢打敢拼,倒也不枉是名門子弟。
惡僧一把戒刀舞的宛如潑風撒雨,銀光雪刃到處,殺得六子不免手忙腳亂,六子赤手空拳亦落了下成,便聞一子出聲,便已跌出圈子受傷。封君海立時補缺,長劍嗡嗡宛如蛇鳴,與那刀光遙相呼應,纏鬥不休。
忽聞船后甲板轟隆一聲震天巨響,似是火石衝天爆炸,炸的那船艙后角頓時毀去半截之巨,一陣勁風攜帶木屑四散激飛,大船不住搖晃,前甲板上人人面上宛如鋼刀刮過,六子之中程受不住這衝擊力道的口鼻之中滲出血來。
封君海正與惡僧纏鬥脫不開身,忽而腦後一疼,卻是一根木屑被勁力震飛打在脖頸,雖則無傷,這一驚之下已出空門,法無天回身一刀砍來刺啦消去封君海左邊大半衣襟,復爾身子高縱,跳上桅杆一刀砍斷纜繩放下風帆,遮天蔽日一塊巨大白布從桅杆上飄忽而下。
惡僧提氣欲走,前方身影一閃,一個背影橫在船舷,何君瑤凝眉而立。
唯聞輕輕一聲長劍還鞘的咔噠聲,和尚腳下忽而便軟,那瘦高如塔的僧人身子向前晃了兩晃伏倒在地,閉了眼不省人事。
“代掌教!”封君海才急急趕來從懷裏掏出捆金索把那惡僧雙手束縛,吐出口氣起身對着何君瑤道:“可算抓住他了,多謝師妹及時出手。”
何君瑤目光始終望着適才船尾突然炸起的地方。
封君海復爾道:“怕是水合子船上有火石不知道怎麼炸開了。”
何君瑤聞言搖搖頭道:“那是有人用內力震的。”
封君海嗅嗅空氣道:“我給忘了,倘若是火石爆炸必有硫磺味。”再看那船艙后被轟去半截木欄一時不免心驚肉跳道:“我去搜查,看是何人所為。”當世高手,八派掌門,魔道四君,便是分金斷石何足道,僅憑內力轟去半個船艙也足夠駭人聽聞!
“不必,我適才以心識查探整船,船上再無其他高手內息的跡象。”何君瑤側頭對着那邊六個點蒼少年道:“適才你們在船上,還有何人隨同?”
華松道:“我們被水王門的人所困,適才……”說完了回頭不住張望,面上有疑惑之色道:“適才有峨眉派雲鳶師太和她師妹隨同,是她倆救了我們。”
“雲鳶師太?”封君海開口詢問。
華松道:“是雲鳶師太,我以前在八派盟會上瞧過她一次,也是這般白色質樸,重紗遮面,不露真容。”
何君瑤低頭一沉思不再說話,封君海上前道:“代掌教,若是峨眉第一高手雲鳶師太,以她峨眉素心經已經練至第七重的功力,再加上她師妹三師太水月八蟬震雲的掌力,不無可能與人打鬥時做出此舉。雲鳶生性高傲素來不喜和人打交道,對道門一貫成見頗深,若不露面也在情理。”頓了頓道:“只是不知和她打鬥者為誰,想來怕是這惡僧一夥,伺機偷襲反被師太察覺。極有可能人已經被師太擒拿不如待這惡僧醒來,我們再做查問。”
何君瑤點點頭,又對蒼六子行了一禮溫文道:“今次八里川緝拿打傘惡僧多謝六位少俠助力,本君代九華謝過諸位少俠。我們正要趕往崆峒去為崆峒大師賀壽,少俠不如與九華同行,點蒼的諸位師叔師伯怕也是要去的。”
何君瑤少年之時已名滿天下,更難得她年歲頗輕卻有能力執掌一方,武林之中人人服氣,八派掌門都對其寄予厚望,只是她為人處事雖然端正,但也並沒有什麼架子,生性也頗溫柔,十分平易近人,那六位少年聽她禮數周全言出關心極為高興,紛紛答應對着何君瑤連聲稱謝。
何君瑤才對封君海道:“師兄我們走吧,不如及時趕往崆峒若遇見峨眉弟子再做打探。”
“若是雲鳶和水月師太大戰魔道高手,我們是否也需留下人助力?”封君海略一遲疑。
何君瑤陷入深思道:“雲鳶性子冷傲,便是你我有心協助,她勢必反倒和我們結仇,不必再管,想來若兩位師太聯手對方武功再高就算不能取勝,也自當全身而退。魔道不日便要集結,我們此行任務頗重,萬不可節外生枝。”
“謹遵代掌教吩咐。”
封君海舉步上前,向對面九華船隻揮手道:“喂!把船開過來!我們繼續趕路下流河,取道臨江去崆峒!“
便見夕陽之中九華派威風凜凜的蘭木大船幾聲號子破浪而來,全船都是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