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有其姐，方有其妹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這句話不適合咱們的遲度。
回到家裏，遲度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成眠。
“從此我跟定**，把虎狼斬，不管是水裏走、火里鑽,粉身碎骨也心甘!縱有千難與萬險,掃平那威虎山我一馬當先!”
而大清早，酷愛京劇的老爹一陣清唱，更是讓遲度憂心忡忡。
在他的理解里，一馬當先的人，往往死得最快，也死得很慘！
在游則原書記寄與自己的期望中，自己又豈止是一馬當先的人而已，簡直就是個連戰馬都沒有得騎的馬前卒罷了。。。。。人家權勢熏天的馬縣長和江副書記又不是死人，他們所卵翼和豢養的幾大班組，更不是慈眉善眼的居委會老大媽，你要是偵查他們兩人的保護傘證據，要逼迫得人家在頻頻出招中露出破綻，人家的出招，又豈能會是和你苦口婆心好言相勸？
危險啊！
於是，一到局辦大樓上班，遲度連本該去的治安大隊都沒去，便第一時間趕到了藍瑜局長的辦公室門口，求見這個副處女局長，按照游則原的囑咐，請求藍瑜給妹妹做工作。畢竟，“奶爺”的美麗誤會，是遲度接下這件任務的重要前提，好比是他身上穿的戰甲。。。。。。遲度和縣委書記的女兒及公安局長的衙內有一腿，未必能威懾到地位頗高的馬查信和江審授，但卻能威懾到他們的爪牙三思而後行，大大遲緩幾個班組針對自己的暴力行徑。
可惜的是，怎麼樣給藍瑜開口提要求，卻是一件並不簡單的事情。
游則原“老奸巨猾”不肯出面，遲度可不能保證自己能說服藍瑜局長，更不敢保證藍瑜聽說了“奶爺”的誤會之後會肯讓妹妹淌這裏面的渾水。因為，如果說游則原不把“重要線索”先透露給組織部門和檢察院還有那麼幾分道理的話，那麼，不給公安局長藍瑜透露，卻直接透露給她的下屬，則多少會挫傷藍大局長的自尊心。。。。。鬼曉得藍瑜心中爽不爽？更何況，人家的妹子美貌軍花，還早有了老情人，又不是天生的下賤，憑什麼把你個普普通通的小警官當寶貝疙瘩一樣地掙來奪去？
所以，在藍瑜一身幽香地來到辦公室之後，遲度蒙她召見，苦苦斟酌進言方式，卻支支吾吾地總難把話說好。到最後，在藍瑜的不耐煩里，遲度一咬牙一跺腳，索性也不再斟酌如何遮遮掩掩，將昨晚上和游則原的絕大部分見面細節，以及所謂奶爺的美麗誤會，全都抖落給了藍瑜聽，然後抱定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勢，等着看藍瑜的表態～～～你願意勸得令衙內幫我繼續當奶爺，我就把偵查幹下去，你不願意幫這個忙或是勸也勸不懂藍玉兒，我就不沾惹這破事，包括游則原在內，誰也怪不得老子！
哪料到，藍瑜聽完之後，卻沒有立刻表態，而是果如遲度擔心的那樣，滿臉的不爽，不爽於游則原越級指揮自己的下屬，裝作沒聽清楚地大惑不解，寒磣遲度，“你。。。。。。你是奶液？”
遲度知她不爽，苦笑不已，點頭道，“藍局，我其實很嫉妒你……..我昨晚也在想，他為什麼不給你這局長大人通報重要線索，卻來給我小小警察說呢？實話不瞞你，開始我也飄飄然，可是後來一想，卻恍然大悟～～～游老闆深啊，他明知道你能以三十歲不到就主政公安局，肯定是個有強硬背景的人，而告訴了我就和告訴了你沒什麼兩樣，你知道之後，既會罩着我這個手下查下去，又免得讓他背上直接驅你和馬江對壘的嫌疑，更避免了萬一你出了什麼意外之後他無法向你家人交待的尷尬。。。。。一句話，說我是奶液也很合適，無背景，沒後台，真的就是想怎麼擠就怎麼擠，而你太硬了。。。。”
咚！
聽得覺得有幾分道理，而對游則原的做法立刻冰釋的藍瑜，本來已經轉出了局長的大班台來到遲度的身邊，一聽他最後的屁話，卻忍不住伸出指頭一曲，給遲度頭上來了一個棗栗，“欠扁啊你，滿口柴胡！你自己心理陰暗就算了，別把游書記也想得那麼陰暗好不好？”
“不把他想得很陰暗？那藍局你就是認同游書記的辦法咯？”
遲度一面感嘆纖纖細指也能敲得頭上親疼，一面則趕緊順着藍瑜的話問下去，“可是，勸你家藍瑜妹妹和游靈兒來爭我這小撇撇，似乎很有難度耶，人家游書記也表示擔心，說這是對你平素的親情好壞和語言藝術的重大考驗，很有挑戰的哦。我看如果有難度，還是算了吧，既然咱們知道了他們涉嫌其中，依託集體，徐徐偵查，不也可以么？”
這話，遲度可一點都不是矯揉造作。
固然，噹噹所謂的奶爺，最後取悅游則原這老闆，很有虛榮感和增添升遷可能，可那終究是水中月經中華的虛名和暫時沒有影的後事，能頂個屁用啊，和幹下去的危險性相比，實在太不對稱了。而更換一個角度來講，接下這個任務之後，遲度所付出的代價可不僅僅是人身安全上的提心弔膽而已，還有，只要他一天沒有扳倒馬江兩官蠹，遲度就沒有膽子享受“月入過萬”的隱性收入，否則的話，人家縣長一個條子，就能先把你整到檢察院去接受調查，查人家查不下去還是小事情，關鍵是很可能自己被人家查跨了。。。。所以，能不接這個任務，遲度還是傾向於不接的好。
“你還知道自己是個小撇撇啊？嗯，有點自知之明。”但很可惜的是，藍瑜卻對他的建議嗤之以鼻，“至於說依託集體。。。。。可你怎麼能保證這樣一個集體之中，沒有馬縣長他們的心腹。哼，游書記這麼考慮也未必不是沒有道理的，要知道，一個縣長若是想要收買一些本不是他心腹的幹警，憑他手中的權勢，憑他爪牙的淫威，易如反掌呢！與其集體偵辦的步步行動都被泄露出去，還不如你和我來半明半暗地來做呢！”
副處女局顯然是位非常時行非常事的主，她思索了片刻就果敢決定，“一，你馬上將昨晚和游書記見面得到線索的情況寫成書面材料，無論如何，請游書記在書面材料上籤個字，否則，我們誓不遵辦！這材料，我要將它存入局長密檔保險箱。。。。。以防日後，萬一你我都遇到什麼意外，上級組織也好知道我們因何出的事情！”
藍瑜也要和我並肩作戰？遲度一愣片刻，細細品位她的這一安排，卻佩服得五體投地，若能有這樣一份書面材料裝入局長的專用保險箱之內，既能把游則原也拉進來，而不讓他置身事外，又能留下個留存備忘的東西給組織上，即便是真有不測也有人幫自己倆報仇雪恨。
“第二，你以特派外勤的名義，去寫個佩槍申請，我指示財務裝備處，給你配發兩支警槍，二十四小時攜帶在身，以策安全。。。。。”
有槍在手，安全大增，就算掛了，也能撈本！遲度大喜過望，盯着藍瑜那粉嘟嘟的嘴唇，心中有種溫暖在升騰。當然，這只是對組織關懷的感激罷了，因為，藍瑜的關懷不僅語調沒有感情，而且顯然很有原則性，“當然了，按照公安部五條禁令精神，你在此攜帶槍支期間，不許飲酒，否則，你一樣難逃禁令的嚴懲！”
指示完這些，藍瑜方才在遲度的感謝聲中，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你先去縣委找游書記彙報我需要書面材料的事情吧，同時，你務必約到他的千金小姐。傍晚六點半，我打電話要玉兒過來一趟，咱們四個人面對面，把配合你奶爺的事情作個協調安排。出去吧。”
這安排，讓遲度大覺尷尬。
他、藍玉、游靈兒三個“奶爺”事件的當事人在也就罷了，大姐姐一樣的藍瑜局長也去，萬一兩個丫頭又掐起來，讓人多不好意思啊！所以，他不能就這麼接受被逐客的安排，陪着笑道，“藍局，不急，緩緩做你妹妹的工作，欲速則不達嘛。再說了，游靈兒雖然性情很溫柔淑靜，但兩人上回鬧得很不愉快。。。。”
“混帳！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不料，藍瑜卻一下子發了火，瞪着遲度怒斥一聲，那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上，卻浮現出酷似媽媽鄢雨靜的那種護崽怒容。
“剛才我聽你介紹那個誤會的時候，已經忍了你老半天！我妹妹怎麼啦？聽你一口一個游靈兒如何如何溫柔淑靜的意思，合著，全是我們家藍玉蠻不講理兒，合著，全是我們姐妹的巾幗性格該死啦？遲度，你給我聽好了，就算是合夥演假戲，在戲中，你也得向著我們家玉兒一點，不然的話，你最好求那游則原，能把你調出公安系統去！還要你來教我做事？滾，六點半，你們來！”
局長的突然發火，目瞪口呆的遲度，只好帶着滿臉的香唾星子落荒而逃，直到在外間秘書們竊笑指點中來到了電梯口，他才算是明白過來。。。。。。
暈，都是不服輸的女子。
有其妹，必有其姐。
有其姐，方有其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