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掙命

六 掙命

六掙命

……

被陰寒凍結而失去活動能力的大蛺蟹絕望的盯着那比目章魚的一對小眼睛,感受着自己嘴巴上傳出來的巨大拉扯的力量,身不由己的被那蠶絲拽着向冰河上方滑去。比目章魚第一次在兩者的戰鬥中確認自己的絕對優勢,雖然覺得蛺蟹的行為很怪異,卻沒有一點放鬆的**頭……直到頭頂上方出現古怪的亮光,比目章魚才察覺到危險,可這時再想逃逸已經晚了。

無數只被當作誘餌放逐到水裏的冰蟲寶寶都被蠶絲給拽了回來,在確認了獵物位置的時候,堅韌的蠶絲在它們的控制下形成了巨大的網,連同蛺蟹一同包裹起來,因為纖細和堅韌而形成的鋒利讓掙扎的比目章魚吃足了苦頭,幾隻觸角都被活剩剩割斷,帶着透明的血液被攪成了粉末。還好冰蟲們是素食生物,並沒有因為血腥味發狂,否則它這百十來斤還真不夠吃的。

拖拽的力量在它們接近冰層的時候猛的增加,下一刻,那兩個被蠶絲捆紮得嚴實的水生物夾帶着大蓬水氣離開了冰河,被甩到了半空,它們在空中翻滾着,帶着對第一次見到外面世界的恐懼一頭砸在冰面上。隱約的聽見一個尖銳的聲音興奮的呼嘯着,然後就被迅速勒緊的蠶絲給分解成無數塊,直到蛺蟹體內的冰蟲寶寶鑽出來,它的身體才停止了冰化,逐漸鬆軟。

……西瑞克一臉興奮的看着那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的蛺蟹肢體,瘋狂的分泌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帕克將那蛺蟹身上的蟹鰲等美味的地方扯下來,然後拎到篝火旁邊烘烤。這麼幾天他都沒有吃到什麼東西,這對於一向養尊處優的他來說簡直無法想像,飢餓刺激着他的神經,折磨着他的腸胃,不斷的提醒他如果再不吃東西的悲慘後果,原本還想堅持的西瑞克終於崩潰了。

“恩……那個……恩……帕克,你看你曾經答應把我平安送回麥特的,是不是?”西瑞克吞吞吐吐的吭嘰着,扭捏的就像一個沒見過大世面的小女孩兒:“可是我現在都快餓死啦?是不是?你能不能弄點東西給我吃?我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

帕克將手上的蟹殼當做鍋子架在乾柴上面,小心的處理美味的蟹肉,聽到西瑞克這麼說,將眉頭一揚驚奇的反問道:“我當然不會把您餓死在半路上了,您是我的僱主嘛……”看着西瑞克鬆了口氣的臉冷笑着補充道:“但是我也沒有必要把您伺候得舒適安穩吧?只要隔幾天給您吃點東西就不會死了。泰迪那小子就是被餓足了十天之後才死掉的,這可是經驗哦。”

西瑞克的臉色變得蒼白,憤恨的揮舞着手臂:“你不能這麼對待我,我可是付了定金的……”

帕克嗤笑起來:“您的想法可真是奇怪,付定金的時候您說了要我負責您一日三餐了嗎?沒有;您說了要我什麼都聽您的吩咐了嗎?也沒有;您不過是說要我平安送您去麥特,連具體的時限都沒有,還叫喚什麼?老實說,我的打算就是用幾年時間送您的……看看,我多麼敬業啊?不過是兩萬金幣的傭金,就要辛苦幾年那麼長時間。您說,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西瑞克被帕克無情的刺激逼得一屁股坐倒在冰面上,顧不得臀部的疼痛,他只是用顫抖的手指指點着帕克叫嚷着:“魔鬼,你就是萬惡的魔鬼……萬能的神啊,我西瑞克究竟做錯了什麼,要我在落難的時候遇見這麼恐怖的魔鬼?請拯救我吧……”

帕克沒有理會聲嘶力竭禱告的西瑞克,很坦誠的勸慰道:“就是有萬能的神在看着,才會讓您遇到我啊。相比之下,死在那些傭兵手上或者更加幸福吧?不過也差不多了,誰讓您一向喜歡用詐騙的方式坑害那些生意人呢?有多少人因為您家破人亡,想必您也都記不得了吧?”斜眼瞟着西瑞克:“我這麼對待您不過是給那些可憐的受害者討還利息罷了。”

西瑞克嘴巴抽搐着,就彷彿離開了水的魚,那麼絕望,那麼無助……他並不是被帕克的言詞刺激而感慨,而是知道自己恐怕沒有辦法用裝可憐的方式博取同情了。眼巴巴的看着逐漸外焦里嫩的蟹肉,鼻子裏嗅到的都是那種誘人犯罪的香氣,西瑞克終於小心的湊了過來,涎着臉向帕克道:“既然你不願意白白送給我吃,那我買總成了吧?你不就是要錢么?我有的是啊。”

帕克直接就笑了出來,拍打着西瑞克的肩膀:“早說嘛,害我裝模做樣這麼長時間,很累人的您知道不?”然後在西瑞克想詢問具體價錢的時候,繼續道:“當然了,您身為聯盟里有名的奸商,應酬怎麼也不會少,而那種消費也是驚人的。我這東西雖然不夠精緻,但是卻是純粹的天然美味,沒有半點虛假……所以這個價錢方面也絕對不會便宜,您可別說浪費啊!”

西瑞克的防線崩潰之後也就不在乎價錢的問題,只是點頭道:“我明白,明白……麥特城最好的[天一居]裏面,一盤螃蟹的價格在四到五枚金幣,連殼帶肉一共是兩斤多。我加倍給你,十枚金幣你讓我吃飽,怎麼樣?這價錢已經相當……”

“得了吧……”帕克嗤笑着打斷了西瑞克的話:“您以為我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那是被稱之為藝術殿堂的斯考博格啊,螃蟹的價格我還是很了解的,您說的那種應該是不過人頭大小的雜毛尾蟹的價格,我抓住的這隻,可是最少五十年以上的寒地蛺蟹。吃了這東西之後,對於防寒抗風都有絕大的好處,僅僅是藥用也不是這種低廉的價格啊,何況您還想拿它當飯吃?”

西瑞克狠狠的給自己自己一個嘴巴,喃喃的嘀咕起來:“明知道這個小子狡猾到陰損的程度,還習慣性的和他耍心眼?簡直就是豬……又讓他嘲笑了不是,該,看你還有沒有記性。”這麼虐待了自己一頓之後,放棄一切的道:“那你就說價格吧,只要不是太過分,我就接受了。”帕克輕輕一捶自己的手心:“夠坦蕩,看在這份難得的坦蕩份上,我也不多要……一百金幣。”

西瑞克一個趔斜,險些扎到篝火里:“有沒有搞錯,這不就是螃蟹嗎?”

帕克理所當然的道:“非常時期,非常價格……我這可是您的救命蟹,難道您的性命都不值區區一百枚金幣么?”

西瑞克咬牙點頭,將晶卡拽了出來,從喉嚨裏面擠出了一絲憤怒:“如果你去做生意,我一定轉行,我發誓。”

帕克無所謂的一裂嘴:“這話聽着怎麼這麼耳熟呢?對了,差點忘了說,既然您要我準備食物,那麼划雪橇的工作可不能只讓我負責,吃得飽就得努力幫忙,不然就會越來越肥,直到變成豬。”然後在得到金幣之後,隨手給了西瑞克一塊破碎的小塊蟹殼:“自己挖吧,吃多少挖多少,可不要浪費啊!假如您自己都鄙視自己的話,那您還真是沒有什麼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了。”

也不知是因為熱還是帕克的譏諷,西瑞克剛剛放到嘴巴裏面的一塊蟹肉就那麼噴了出來,嗆的劇烈的咳嗽起來。

※※※

受到了最北極的斯派爾暴風圈不斷四溢的冷濕氣流影響,彼格山區實在是太少見這種晴朗的天氣,而這樣的天氣所預示的也就是更加狂暴的風雪即將降臨。雪橇在帕克和西瑞克的努力下沿着冰河高速的滑行着,如果說之前的西瑞克還極其不情願的話,再他發現一連幾天都是異常晴朗天氣的時候,就是主動的在拚命了,沒有人希望在狂暴的大自然面前像螻蟻般掙扎。

雪橇不需要校正方向,只要沿着河道滑行就可以了,偶爾出現的一些坡道也給兩個人的逃逸帶來了便利,或者因為天色太過詭異的關係,那些殺手和傭兵們都沒有涉足這個區域,只在外界觀望,雖然西瑞克代表了金錢,但是和性命互換並不值得。

即便兩個人是那麼的拚命,連進食都在雪橇上忍耐着迎面的寒風吞咽,卻依然沒有趕在風雪之前逃離這個危險的區域,原本晴朗的天色突兀的變得陰沉起來,大片大片濃黑的積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它們相互積壓着,重疊着,伴隨着呼嘯的寒風飛舞嬉戲……四周的溫度瘋狂的下降,詭秘的氣息壓抑得兩個人喘不過氣來,只有雪橇沒有受到影響的持續滑行着。

大團大團的雪花被風卷着飄落下來,其中還夾雜着一些足有拳頭大小的冰雹,西瑞克被那突如其來的襲擊砸得嗷嗷直叫,不用帕克提醒就瘋了一樣的運槳如飛,將雪橇的速度提升了一個檔次。四周都是冰雹敲擊冰面所發出的炒豆子一樣的聲響,頻繁的讓人心驚肉跳,雪橇偶爾被小型的坡道顛簸起來時,都會因為冰雹在底下而劇烈搖晃,彷彿隨時可能傾倒。

西瑞克被不斷出現的驚險嚇得直叫,加上頭上不斷砸落的冰雹越來越大,充滿了絕望的叫嚷起來:“快點想想辦法啊?我可付了定金的。”他的話音未落,一道堅實的半透明冰頂就出現在兩個人頭頂上,無數冰蟲上下忙碌着,一方面給雪橇加厚加大以便穩定重心,另一方面給雪橇的底部那兩道足有四指寬的冰刀開刃,這樣就可以將攔路的冰雹卸到兩側了。

西瑞克駭然看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干吞着口水茫然道:“萬能的神啊,你究竟幹了些什麼?”

“我沒有告訴過您嗎?”帕克故意一副驚訝的神色回頭道:“我可是斯考博格出來的冰雕學徒呢……”

“可是……”西瑞克看着用蠶絲支撐上下爬動的冰蟲們,神色古怪的問道:“這些冰蟲為什麼會幫我們的忙?它們可是最沒用的靈獸……哦,我的神啊,難道說你是靈控師嗎?”這個胖子終於反應過來,之前困惑的問題也都有了答案,原來這個行事詭秘的傢伙不過是個擁有最無能靈獸的靈控師啊,這個答案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早知道也沒必要那麼畏懼他了。

帕克發現了西瑞克語氣的微弱變化,暗自冷笑着應道:“我就是一個擁有最低級靈獸的靈控師,同時也是一個冰雕學徒。”

西瑞克剛想譏譏諷下這些冰蟲的無能,卻猛的記起來現在自己的身份,連忙換了一種語氣:“這些可愛的冰蟲真厲害,如果沒有它們,我們一定沒可能活着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呵呵,呵呵呵呵……”他的乾笑就彷彿嚼蠟一樣無味和噁心。

帕克冷漠的阻止了他無休止的羅嗦,回敬道:“你最好不要放鬆下來,我們還沒脫離危險呢。”

西瑞克再也笑不下去,燦燦的閉上了嘴巴,揮舞起手裏的冰槳……給剛剛見緩的雪橇再加了一把子力道。

……冰雹的累積使原本順滑的冰河變得崎嶇而坎坷,很多冰雹因為氣溫的變化稍稍融化又凝固起來,形成了冰河表面固定的突起,給雪橇的滑行帶來極大的不便。顛簸的雪橇不斷的拋飛着,速度逐漸變緩,即便是帕克兩個人依然在努力,在拚命,也對迎面而來的飈風沒有辦法。有些時候,雪橇甚至要被卷得倒退,等那飈風掠過之後才重新受力,向前滑動。

帕克和西瑞克兩個人都沒有一點應付這種環境的經驗,只是憑藉著一股信**支撐着,期間,西瑞克無數次產生了放棄的**頭,但是在帕克的咒罵和鞭撻下還是重新振作起來……雪橇就這麼在冰河上一點點的蹭着,無數次的翻倒也沒有能夠阻止兩個人重新爬起來,這種不懈的堅持一直持續了整整一天,才在冰雹消失,大雪跌落且風向轉變的時候換來了逃生的曙光。

整個世界都被大雪覆蓋成白茫茫一片,原本的冰雹已經徹底和原本的冰層混成一體,雖然依然崎嶇卻相對輕鬆得多,修補了多次的雪橇逐漸的開始加速,在順風的幫助下,猶如離弦之箭一樣貼着冰面飆竄。這個時候,明明非常刺耳的摩擦聲在帕克兩個人的耳里也那麼動聽,即便是疲累若死的西瑞克也在昏睡過去之前勉強露出一絲倖免遇難的微笑。

西瑞克能放棄一切的昏睡過去,可同樣疲勞的帕克卻不能,他隨手抓了把雪橇上堆積的雪塞到嘴巴裏面,藉著那刺骨的冰冷重新振奮起來,勉強控制着雪橇躲閃着那些坡道,盡量不給自己疲憊的身心增加負擔……幸運的是,帕克並沒有堅持多久就脫離了那個狂亂的區域,將誇張的風雪遠遠的扔到了身後。當天空中出現的是細碎的雪粉時,帕克也堅持不住的躺倒了。

冰河再次拓寬,冰層的厚度也逐漸變薄,兩側原本足足百十多米的堤岸也縮減成不過數米,濃密的寒帶植被全身積雪的屹立在那裏,挺直的脊樑就如同寧折不彎的風骨。不斷有一些雪白毛色的東西從林子裏面竄動着,用銳利的目光和靈敏的嗅覺尋找着一切可以食用的東西。雪橇上那些厚實的積雪成了帕克兩個人最好的掩護,那些生物雖然驚奇它的出現,卻沒有在意。

河道的坡度逐漸減弱到無法慣性滑行的程度,雪橇慢慢的停到了冰河中間位置,隨着雪花的逐漸變大而被掩埋起來,就如同一座不起眼的白色墳墓。……一隻碩大的寒鳩凄厲的嗥叫着,由遠而近,貼着地面不過十米的位置滑行掠過,乘坐在上面的幾個白色披風的陰森男人游目四顧,並沒有發現什麼古怪的嘟囔着遠去,沿着冰河向上游摸索過去。

不多時,足足十幾隻號稱在雪地上腳程最快的雲豹背負着各自的主人上竄下跳的奔馳而過,其中的一隻甚至踩在雪橇那層冰頂上……而它們同樣沒有發現帕克兩個人的存在,只是狠狠的將附近的冰蟲踩死了十幾隻就絕塵而去。

更多的雪橇在雪獒的拖曳下出現在不遠處,然後在御者的驅趕下,咆哮着繞開了雪橇的位置向冰河上游衝去,雪橇上那些乘客一門心思跟在前面傢伙後面撿便宜,連對方可能出現的失誤都忽略了。雖然有些雪獒發現雪橇裏面生物的氣息,但是不懂說話的它們最終還不過是聽命行事的小角色罷了,只能在鞭子的管教下盡量乖巧的不讓主人找到什麼毛病。

連續的混亂之後,四周逐漸安靜下來,不一會兒,那些傢伙經過的痕迹就被飛揚的雪花給遮掩起來,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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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之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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