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15
蘇沉喝了口燕麥,說除了西蒙死了,並沒發生多少事。
緘默了足有三四秒,看我兩眼,才又開口,“擊穿頭顱的方式對少數變異濕屍不管用,所以根本殺不死那個喪屍。四年戰場經驗成了最好的誤導,這才讓人喪命。”
當時他站在九層的樓道中,也以為我那一槍透過喪屍的喉嚨,應該是擊中了那個“點”,所以才放鬆下來。
但結果是偏離了一點,直接導致了我突然之間被抓,下一個就是西蒙。
西蒙驚恐之中胡亂開槍,樓道里狹窄,子彈流竄,蘇沉不敢立刻上前。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兩三秒的時間內,等瘋狂掃射的流彈過去,西蒙被濕屍按壓在地,四肢被抓傷,已然沒有救援的必要了。
對於是如何擊殺濕屍的,蘇沉並沒有細說,只是陳述了這個結果。
我親身經歷過,那個濕屍力量大得一隻手就可以把我拎起來摔到樓下去,動作敏捷迅速連西蒙這樣健壯的男人都沒辦法抽身逃脫,他一個小孩又是怎麼做到的?
“然後米袋和水桶……呃,還有我,都是你搬上來的么?”門邊還堆積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武器裝備,一看就是西蒙的。
“有電梯。”他點點頭,“西蒙也幫忙了。”
因為開槍的動靜,樓道口不久就開始有乾屍湧上來,西蒙右手被抓傷麻痹無力,左手持槍準頭不好,為了自保才答應搬運東西到電梯內,於此同時蘇沉攔下喪屍。
從感染MR到發病,中間是有一段距離的,蘇沉說他給西蒙留了七天的糧食。七天,也就是最長的感染潛伏期。
一直到他說到這一句,我才知道自己之前是誤會了,他強調沒人會明顯的蓄意殺人,並不意味着是他殺了人。
我按了下額頭,看來是我太過於用看待大人的眼光來揣度一個孩子了,雖然他的性格看上去真不想是六七歲應有的樣子。
……
現在困在公寓裏,基本是沒事可做的。
我吃了點東西,又準備躺下。在被子裏翻來覆去看着自己完好無損的腳踝,總覺得哪裏不對。
我記得的確有個東西刺穿了我的腳踝,加上地上都是濕屍爆開的血漿,感染是很容易的事,蘇沉如果看到了這些,至少不應該是現在這個平靜的態度。
沒一會,蘇沉也爬上“床”來,只是離我很遠的趴着,手臂貼着牆壁,依舊是捧着iPad低頭在看。
我湊上去,自然的拂開了他偏長的劉海,正想問句,“這個可以看到什麼新消息嗎?”往屏幕上一瞟,滿屏小動物——開心消消樂,心裏長長的呃了聲,說出口的話不覺改成,“需要我幫你把頭髮剪掉些嗎?”
他含含糊糊說了句好。
我聽了就準備去拿剪刀,頭髮長了遮住眼睛會影響視力,可蘇沉這一輪的遊戲剛開始,沒有起身的意思。我也有過童年,知道在自己玩得正開心的時候被人喊去做別的,有多麼的拉仇恨值,於是安靜呆在一邊決定等他一會。
本着要盡量找到彼此共同語言,才能更好相處的原則,我默默圍觀的同時,開始認真了解這個遊戲,漸漸覺得剪頭髮也不是那麼緊要的事了,至少不需要非得現在做。
剛開始的幾關蘇沉進行地順風順水,到後來就需要思考了。我趴在他旁邊,看他一手撐着頭面無表情的思索,有時候會小心建議,“你看把這個藍色的換下來行不行?”
他有時候會採納我的,有時候不會,這不妨礙我圍觀的興緻。有些小遊戲模式看上去雖然單一且無趣,但通關和完成一項任務的時候給予的鼓勵還是會給人一種滿足感,漸漸入戲。
時間不覺流逝,蘇沉再度連擊出一個:“unbelievable!”,我在旁邊默默咧了下嘴,然後就看見通知信息從屏幕上方彈出一行字。
“艾莉遺產:18700已轉入賬戶。”
那一行字帶來的強烈現實和屏幕上Q版萌物形成種刺目的對比,讓我短暫的懵了下,“這是什麼?西蒙的賬戶?”
蘇沉的指尖在屏幕上一劃,那行通知就隱匿了,“不是,已經按照值卡序列,改綁定了你的賬戶。”
“那艾莉的遺產是什麼?我不記得我認得這個人。”
有關於基地內遺產轉移的事,基本也只有一種解釋。我想起了當初的索菲亞,在聽到解釋之前潛意識的就有點排斥,但心底還是相信蘇沉至少對我是沒有惡意的。一來,我的賬戶是被轉入錢的那一方,二來,他明明只要騙我這是西蒙的賬戶我就不會多想什麼了,但他沒有。
但蘇沉也沒有說出我想像中的解釋,抬頭看我一眼,淡淡的道了句,“我知道就可以了,不用你管。”
那感覺絕對和叛逆期的少年的氣話不一樣,他保持着理智且拒絕告知,陳述了這個事實,且沒給我追問的權利。
我頓時啞口無言。
比火氣來得更快的是一桶冰水,把我澆得透心涼。的確,鑒於自己對他並沒有別的羈絆關係,加上末世局勢複雜,不能用現代社會那一套理論來束縛人,有關他的任何事只要是他不願意說的,我都無權過問。艾莉是我不認識的人,他完全沒必要對我解釋。
閉上嘴,我躺進了被子,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的過了一整天。
……
到了深夜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一段密集的槍聲,由遠及近。我本就睡得不深,聽到動靜,披着外套趕緊坐起來,拉開窗帘往下面看去。
離得不遠的公路上有大概十來個人,老約翰的店子裏傳來的燈光照在地面上,映照出了他們背靠着背圍成一團的身影,動作行為猶若被狼群圍攻的獵物般的驚慌失措。
“help!”有個男人突然朝着公寓的方向大聲嘶吼。
可偌大的公寓,沒有一個人有給過迴音。這個時候甚至沒有人敢把家裏的燈點亮,儘可能的無聲無息,更何況去回應一個陌生人的人的求救。男人還是發狠似的喊着救命,掛着一臉的冷汗,咬着牙面容猙獰的對着黑暗的方向開槍。
我被他喊得頭皮發麻,可能是被感染了情緒,心跳有些加快的不安着。這種時候,肆意大喊求救的行為顯然是不明智的。
一名身材格外壯碩的黑人一腳揣在高喊的男人身上,咬牙切齒,“閉嘴,閉嘴羅傑!你他媽瘋了!你把它們聚集過來,我們都得死!”
男人被踹得一個踉蹌,朝前跪到了地上光暗分割的邊緣,下一瞬又像是被針扎了驚呼一聲往後連退,對外猛開幾槍,掙扎着靠着人群爬起來,呼吸粗重,情緒崩潰,已經似哭,“我們會死的!我們都會死!”
我皺着眉,輕輕吸了口氣。
蘇沉不知何時也起身了,站到我面前,白凈安寧的面容鍍上淡淡的月光,漂亮精緻得像個天使,平靜斂眸看着外面,“你想去救他們,是么?”
我被他直接的問題問的一窒,沒再朝外面張望,背靠着牆坐下來,沒作聲。
我當然不願直接目睹同為人類的同胞在眼前死去,可沒辦法。憑我的能力救不了那些人,也沒有能提供給他們的糧食,到頭來很有可能被人反噬,誰會去自找麻煩呢?
我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發,輕聲道,“我知道我之前救人的行為很可笑,但現在這個情況我也是分辨得清,不會平白把自己搭進去。”
“你在生氣么?”他眸中靜謐,黑得純粹,漂亮得叫人捨不得挪開眼。
“如果是說今天我向你詢問艾莉,而你拒絕了的事,那是有點。”
“剛到末世,是會做幾件費力不討好,且毫無意義救人的事,但是這絕對不可笑。”他定定的凝着我,安寧的面容有種莫名治癒的力量,“你很好。”
我臉一熱,咋聽這句話還真是格外的難為情,就像是我鑽了什麼牛角尖而他來替我開脫似的。原地愣了幾分鐘,才任由一顆被萌化的心感召,笑着伸手將他抱進懷裏,嘆息着撫上他的發,“我們還是和好吧,西蒙的事,多虧你在,不然我早就死了。”
他被我摟着沒有明顯的抗拒,但也沒有依順,只是保持原來的樣子被我抱着,輕輕嗯了一聲。
不曉得是不是我的錯覺,他這一聲應答是我聽到的,他說過的最溫柔的話語。
好一陣,他又輕輕開口,“西蒙有兩把□□,子彈也留有,可以給你用。”
這個我倒是早就知道,但認定他絕不會任由我插手管別人的閑事,浪費子彈,再加上東西本就是他拿上來的,歸屬權自然在他,我才沒有開口。沒想到他態度突然轉變,主動提出來。
我鬆開他,有點不敢置信的看着蘇沉,“你……”
“我感覺這麼做,你會開心一點。”他沒什麼表情的轉過身,去挑了把□□遞給我。
我接過來,剛想說點什麼,看他從那堆東西中繞了一圈,又挑出個微光夜視儀,“裝上這個。”
我終於朝他笑了,有種被人遷就安撫着的感覺,在他靠近的時候,一把將他摟過來,飛快在他白嫩的小臉上親了口,“謝謝你。”
直到我推開窗子,安裝好了微光夜視儀,架起了□□,無意識回頭看一眼蘇沉,發覺他竟還愣在原地,眸子懵懵的,不知道在想什麼。見我看他,飛快的恢復了常態,撇我一眼,鑽到被子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