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節

第四十三節

秋去冬來,時間轉眼就翻到了十一月十五日。

一股強烈的北風,兮蕭蕭的颳了十幾天,在這一天終於帶來了滿天飛雪,白茫茫的飄灑在遼東的大地上。一顆調零的小樹孤單的立着,片片雪花落在光禿禿的樹丫上,不斷的消磨着樹榦僅有的一絲餘溫,直到屈服於雪花的冰冷。於是,一片片的雪花就在樹枝上堆積,小樹僅有的一點尊嚴也被摧殘一空,那些曾經掛滿綠葉的樹枝被無情的壓彎了腰。

對於這顆樹來說,或許等到明年春暖花開時,它的尊嚴與生機會再次浮現,但對於圍坐在它邊上的這一百多號人而言,不再會有春天了。片片雪花灑在凌亂不堪的發梢上,沒有人想着去搖搖頭將雪花抖落,兩隻眼睛無神的看着前面。身着單衣的他們,不知是因為凜冽的寒風,還是因為心裏的恐懼,和對命運無奈的屈服正擻擻發抖着,猶如他們眼前那些被寒風刮動的枯草一般。

在他們邊上四周,被一百多騎戰馬圍着,馬蹄踏擊着冰凍的地面印出淺淺的蹄印。馬鼻中噴吐出縷縷白氣,呼哧呼哧的打着鼻響,繞着他們來回的印出更多的蹄印,就像是一堵無形的鐵牆將他們圈在了裏邊。馬背上的兵士手裏提着白晃晃的馬刀,冷漠的看着他們,一百步外的一個小山頭上擺着十幾門烏黑烏黑的大將軍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對着這邊,立在炮邊上的兵士,手裏舉着澆了桐油的火把,火苗子被風吹的呼呼作響,隨時都準備着讓火與炮身上的引線親密接觸。

“媽的!”站在炮陣后一個軍官模樣的青年人眯着眼睛,看到對面山頭露出一騎身影后,不知是為了這鬼天氣還是為對面山頭那騎身影的動作緩慢重重的罵了一聲,接過侍衛遞來的馬韁,翻身上馬向著山下插了一把綉着李字帥旗的營帳飛馳而去。

此人就是鎮守遼東的李成梁的兒子李如梅,今天他們是來這裏“為國灑血沙場”的,而那些圍坐在小樹底下的人就是他們的“敵人”,那些人里有的是大半年來抓的戰俘,有的就是山民。每年的這個時候,李成梁都要出征一次,完了就鳴金收兵等着過年,這一次的“出征”戰報就會記在對面的海西女真葉赫部身上,到了來年開春后,再把蒙古戰俘與牧民拉出來,也就有了對蒙古土蠻的戰功。

李成梁鎮守遼東太久了,久的讓他的敵人都完全清楚他的脾性,這幾年再不敢於秋收后的這段時間出來摸摸這隻老虎的屁股,等着他收兵回家過年後再出來劫掠一番,李成梁無奈的只好拉那些“敵人”來充數。其實以李成梁手裏的軍力,不管是北邊的女真還是西邊的蒙古部落,只要他想,完全可以把他們打的滿地亂跑而不敢再來擼虎鬚,就是滅了他們也是可能的。可李成梁並不想這麼做,只要有他們的存在,他李成梁就可以每年都有仗可打,自然也就每年都可以向朝廷請功,就像是一場貓和老鼠的遊戲,老鼠都死光了,貓也就失去價值了。

當然,這一點,遊戲的另一個主角---老鼠也是明白的,沒了後顧之憂,自然是一瞧准機會就會衝殺進來撈上一票,運氣好的全身而退,運氣不好就當是做了一筆賠本買賣,留下幾條鼠毛。再說總不可能老走霉運吧,總會有好運的時候,這就是老鼠的想法。有時貓也會對幾隻運氣好過頭的老鼠重重揮舞幾下貓爪,反正老鼠不少,少了一隻也無所謂。

冬去春來,這遼東一鎮北御女真,西抗蒙古,常年的“兩線作戰”,李成梁也就立下“兩百年來所未有”的功績。位望益隆,奢侈無度,軍貲、馬價、鹽課、市賞隨意侵吞,全遼商民之利,盡籠入己。

在中軍賬里,李成梁舉杯呷了一口,抿嘴咽下,呼出一口爽意,將杯中剩餘的白酒潑灑到火盤裏,盤裏的燒紅的木炭藉著酒精竄起一串藍色的火焰。

“范先生不來一杯?”李成梁將酒杯放回案上,雙手放在火盤上來回搓揉着對站在邊上的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說道。

這個李成梁口中的范先生名叫范仲,自從李成梁在遼東當了總兵后他就一直在帳前當著軍師,不管是戰事還是朝里的政治鬥爭,時時的為李成梁出謀劃策,助其成今天的功業。李成梁對他也很是敬重,還讓自己最不長進的第五個兒子李如梅拜在他的門下,跟着他習文斷字,故以先生稱之。

“不才只是一介書生,配不起這等烈酒啊!”范仲笑着一邊說著一邊也湊到火盤邊上烘着手。

李成梁苦笑一聲:“若真以此論,老夫也是喝不得啰,天下唯有一人能喝!”

范仲知道這個主子還為皇上幾個月前升了戚繼光卻沒有升他一事耿耿於懷,開解道:“軍門大人何必如此自謙,那戚元敬也不過是在東南滅倭時留下點名聲,要真說這邊防戰功哪比得上大人你一年十數戰之赫赫戰功,這杯酒你比他更有資格去喝!”

“哼”李成梁喉間冷笑一聲:“我李成梁也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而已,做不到范先生這等境界啊。本以為得封爵位,就是軍中翹楚了,沒曾想那戚元敬卻是得了二品官銜,封了督師,領着四十萬的京軍,老夫倒成了他的馬卒,還要幫他尋那努兒哈綁進京去供他使喚”

李成梁忿忿不平的說出最後一句話,重又退到案幾邊上,拿起酒壺自行倒上一杯,一仰脖子全灌進了肚中。想起那努兒哈他心中就有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卻要勞聖駕下詔,可恨那努兒哈卻是給臉不要臉,死活不肯進京,一氣之下下令把他給綁了,押到京城交給戚繼光,一翻折騰最後為戚繼光跑了一回腿,這能不讓他氣憤嗎?再加上他不知道萬曆為什麼要把努兒哈召進京,只是覺得這是信不過他李成梁,這就讓他心裏更加不平了,才多大的事啊?不就是不小心殺了個把人嗎?這點事情難道我李成梁會處理不了?非要勞你這個皇帝親自出馬不可!

范仲笑着踱到李成梁身旁安慰道:“不才認為這次的功薄上報后,離喝大人這杯升遷酒的時候就不遠了!”

李成梁看了范仲好一會,把范仲看得混身不自在,這才恨意未消的說道:“我看未必,說不定老夫明年就得回家種田了!”

范仲搖搖手肯定的說道:“大人過慮了,整個大明朝除了大人您,沒有人可以鎮的住這遼東,這一點上面自然是心知肚明,大人現在只是缺一個在朝里幫着說說話的人啊!”

“找誰?張四維?老夫除了手裏這點兵,就只有銀兩了,兵是給不了他了,可他張四維也不缺錢啊”自從張居正這個李成梁在朝中的依靠死了后,李成梁就在琢磨着找一個人代替張居正,可惜京里的變故實在是太大了,剛向馮保拚命拋完媚眼,轉眼間馮保卻因造反下了獄。

范仲搖搖頭:“不才看張四維也是坐不穩的,一副商人的樣子,朝里沒多少人會服他,倒是那申時行八面玲瓏,深領三思之道啊”

“哎!”李成梁也沒說是巴結申時行還是張四維,嘆了口氣說道:“這個年不好過啊,昨天從遼東巡府衙門轉過來的坻報里又有兩百多人被那個海瑞給參進了刑部大牢,加上前面兩次,差不多有五百了吧?帳房把車都備好了,可禮單應該怎麼擬啊?”

李成梁說的車是銀車,每年的這個時候他就會派人押上兩車禮物到京里給各個頭面人物送上一份。往年都是十一月就押走了,可今年卻遲了半個月還沒押出,原因就是自己定不下到底給誰送禮,說不定自己前腳剛把禮物放下,後腳那人就被投進了大獄。做了無用功,花了點錢財這都是小事,可要是因為自己給那人送了禮而被牽扯進去就不值得了,現在這股風還只在京城裏刮著,說不定哪一天就刮出京來,那自己也就倒考霉了。可不送吧?心裏又總覺得空落落的沒個底,擔心萬一現在朝里的某個人將來得勢,而自己會錯過現在最好的巴結時機。

“不才認為大人今年還是先別發車了,等過了冬,朝里安定了再說吧!”范仲提議道。

李成梁心煩的坐到虎皮椅上:“要是不發車,這次的功薄呈了又有什麼用呢?”

“那倒未必”范仲分析道:“當今聖上年少,以前政事多依仗張元輔打理,此番他剛一接手就遇上馮保造反這麼大的事,看着朝內的官員一個個的落馬,聖意肯定難受,也就對臣屬們失了信心,大人與此時呈上戰報表過忠心,不剛好取得聖上歡顏嗎”

李成梁頓有所悟,巴結什麼人也比不上直接去巴結皇上:“哈哈哈,范先生言之有理,車可以不發,不過還是得給幾個送去的,像你說的申時行、還有王國光幾個部堂,乾脆也給戚元敬送去一份”話一出口,李成梁心裏的恨意又被挑了起來,不自在的抿了抿嘴唇,“海瑞是不能送了,你看要不要給金學曾也備一份,老夫看諭詔里說的通政院權力挺大的,他與張元輔走的又很近,或許能幫着我們一點”

“金學曾還是不必了,以前大人不也給他備過,他可曾收下?”范仲用手理了理小山羊鬍子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所好,金學曾好的就是一口氣,雖說他不會像海瑞一般計較,真給他送了,反而會讓他覺得這是小看了他。只要大人有功績在手,這樣的人自然會幫我們說話”

“那就依先生所言吧,我李成梁能得范先生相助,何憂之有?哈哈哈”李成梁爽朗的笑道。

“大人過獎了!”范仲客氣的說道。

“吁”門外的李如梅勒韁下馬,一把掀開帳簾大步的走了進來:“這鬼天氣凍死人了,爹,都準備…”

“本將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在軍營之中我不是你爹!”心情剛有好轉李成梁看到這個自己極為疼愛卻以偏偏最不爭氣的兒子,不由的大聲喝道。

李如梅吞了口口水,不服氣的應道:“是,軍門大人…”

李如梅剛想繼續說一切都準備好了,李成梁又喝道:“你懂不懂禮數?先生在這裏也不問候一聲”

李如梅無奈的向著范仲行禮道:“學生李如梅見過先生”

范仲微笑着點點頭,也沒答話,李成梁依然板著臉不緊不慢的問道:“都準備好了?”

“是的,爹…”李如梅不習慣的又喊出爹來,趕緊收口:“請軍門大人下令吧,早點辦完事,晚上興許還能趕回家,要不然在這荒郊野外,鳥不拉屎的地方,凍都把人凍死了!”

“你是急着回家見那個柳眉吧?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就知道找女人,你幾個哥哥現在都是鎮守一方的大將了,你就不能出息點嗎?”李成梁生氣的喝道。

李如梅嘟着嘴嘀咕道:“是你看不起我,我哪一點比不上他們了”

“你…你要是有出息我又怎會看不起你?”李成梁沒想到兒子會這般說,從虎皮椅上忽地站了起來咆哮道。

“我…”李如梅看到父親瞪大的雙眼,把反駁的話咽了回去。

“大人莫動怒”范仲趕緊打起圓場,人有時候會在不情願的情況下被貼上標籤,他范仲也不想收下李如梅這個學生,可現在不收也收了,李成梁總有一天會老的,到那時李如梅要沒了地位,他自己也就別想再在遼東混了:“不才覺得小將軍說的也有道理,現在外邊風雪是越來越大,過不了多久路也就被封了,還是早點回去吧”

李成梁怒意未消的瞪了李如梅一眼,重又坐回虎皮椅中:“時辰到了嗎?”

范仲看了眼香爐上快要燃盡的青香說道:“已經是辰時未了”

李成梁點點頭,再次看了兒子一眼,從案上令盒中抽起一令嚴聲道:“鐵嶺衛游擊李如梅聽令”

李如梅這回倒變得聰明了,配合的抱拳行禮應道:“未將在!”

“今海西女真葉赫部蠻賊無視大明天威,侵入我大明土地,擾我百姓安寧,掠我財物,殺我百姓,士可忍孰不可忍,現命你領兵將其等擊殺於這險山一地”李成梁臉不紅心不跳的報出這道“命令”。

李如梅強忍着笑,昨天這幾千兵馬急行近百里,押着那一百多號“肉票”趕到這裏,對於他來說,演這樣的一場戲根本就沒必要,反正都是做假的,在牢裏殺掉不更省事?在這遼東誰還敢說他李家一個“不”字?害得自己要扔下那納進門才幾天的三姨太柳眉,跑到這鬼地方來吹冷風。來了也就來了吧,早早殺掉完事,又偏要在這荒郊野外待了一宿,一早擺下這麼大的陣仗,現在帳里又只有他們三人,還要這麼一本正經的演着,這能不讓他覺得好笑嗎?

“未將領命!”李如梅應着上前接過令牌,轉身大步的走出帳外,一名侍衛牽來坐騎,李如梅翻身上馬之時終於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又忙收聲,生怕帳里的李成梁聽到般,這才策馬向著那堆“敵人”急馳而去。

雪是越來越大了,鵝毛般密密麻麻的雪花將人的視線完全堵塞。樹下的人身上已被大雪掩蓋,看上去就像是一堆堆的雪人一般,坐的久了,有些人已經被凍的麻木。低着頭,披散的頭髮垂掩着凍的發青的臉,偶有幾個還有些清醒的人出於本能的吸了吸鼻子,將下掛的鼻水吸了回去。來回走動的戰馬也有些焉了,打的響鼻有氣無力的,時不時的擺擺腦袋,將鬃毛上的積雪抖落。

李如梅策馬來到后,騎在馬上繞了一圈,冷漠的眼神打量着場中的每個人:“你們應該都明白,到了這裏就一條路,那就是死。可將軍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就發一回慈悲,給你們一次機會”說著李如梅手指向百丈開外那個在雪天裏只能看個輪廓的山隘口,那裏剛好是在炮口正對面兩個山峰之間。“誰要能逃出那個隘口,本將軍我就放了他,可要是逃出不去,那就莫怪刀槍無眼,怪就怪你們的爹娘把你們的腿腳生的短了”

李如梅說罷向著幾個兵士揮了揮手,那幾名兵士把系在馬鞍上的幾個布袋取下扔在了場地中間,叮噹作響的從袋口裏掉出幾把銹跡斑斑的鈍口刀劍,也沒引起多大的反應,只有幾個坐在邊上的人稍微的向邊上挪了挪身子。這些刀劍有的上面還留着已經發了黑的血跡,都是歷年來從戰場上繳獲的。

李如梅接着冷冷的說道:“你們現在一人拿上一把兵器,將軍我給你們留下點逃命的時間,等數到十”嗆啷一聲李如梅將腰刀抽了出來,“將軍我手中的這把刀那可就要見血啦!”

場地里沒有反應,但有些人還是抬起頭看了看那個山隘口,然後又垂了下去。他們當中好多人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那個看上去隱隱約約的山隘口,離他們是那麼的遙不可及,就算能站了起來,人總是跑不過馬的,又何必去爭這一程呢?再說,這個漢將極有可能是在騙他們,何苦臨死前被人耍一回。

“一!”李如梅大聲的開始報數了。

場地里忽的站起一個人來,麻木的身體經不起這般用力的站起,身體搖晃了一下,才勉強穩住身體,看他的着裝應該是屬於俘虜,吸了下鼻涕,走向前去撿起一把刀,用盡全力的大聲喊道:“弟兄們,大夥都站起來,橫豎都是個死,跟他們拼了,要是能殺死一個漢狗塹背也算值了。我們女真的漢子都是勇士,別讓這些漢狗小瞧了,只要有人能逃出去,就能把我們的深仇大恨帶回去,領着勇士們再回來殺光這些漢狗!”

場地中稍稍的有了一些動靜,但還是沒有人跟着站起來。那人用的是女真方言講的,可李如梅卻是聽的明白,這些年沒少跟女真人打交道,而且他的二姨太就是一個女真人。只見李如梅嘴角一挑,冷笑一聲:“二!”

李如梅猶如催命符般的聲音,觸動着場地中的每一個人。圍着圈的兵士這時也慢慢的向著李如梅這邊靠攏,將衝著山隘口的那一面完全空了出來,這給了場地里那些“敵人”更大的希望,那個隘口沒了來回踢踏的馬腿的遮擋,似乎也變的清晰了很多。隨着第一個人的站起,越來越多的人跟着蹣跚的站了起來,但還是有一些人再也站不起來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想到去拿起一把兵器,那個山隘口才是留在他們眼裏的唯一景象。

李如梅無視般的按着自己的節拍喊道:“三”

“大家散開點,跟着我沖啊!”那個說話的俘虜喊着率先向隘口跑去,他太清楚明軍火炮的味道了,要是聚在一起,那邊火炮的一輪齊射,就會讓他們沒有人可以再跑了。

李如梅看着那些人跑出十幾丈,才帶着戲耍的語氣衝著他們的背影大喊了一聲:“四”

留下的這一百多騎也開始在他的左側組成一個三排的衝擊隊形,馬兒們又重新煥起了生氣,接踵的鼻響伴着幾聲撕鳴,前蹄不斷的踢踏着地面,等着背上的主人重重的在它屁股上抽上一鞭就急衝出去。

那些人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已經有些人實在支持不住而倒了下去,他們也沒聽到李如梅還有接着報數,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只要後面的炮聲和衝殺聲沒有響起,他們就還有機會。看着山隘口越來越近了,求生的**也變的更加強烈起來。

李如梅迷着眼睛,看着風雪中跑動的影子,也沒再去報什麼五六七**,看看差不多了,也沒了大喊的興趣,輕輕的說了也不是知是“死”字還是“十”字,邊上的號手吹起了悠長的牛角號:“哞…..”

後面山頭上早就瞄好的十幾門炮,隨着引線的點燃,響起了斷斷續續的轟隆聲,伴隨着炮口騰起的一陣陣的白煙,十幾顆實心鐵彈呼嘯着向那些人砸了過去。有幾個人直接被鐵彈擊中,發出幾聲凄歷的慘叫穿過風雪傳到了李如梅耳朵里。

“殺!”李如梅揮刀向前一指,重重的向後抽了一鞭,坐騎前蹄抬起,發出一聲撕鳴,向著前面沖了出去。

這場“大戰”結果是可想而知的,“敵人”剛一跑入隘口,李如梅領着一百多騎兵就已衝殺而至,早已埋伏在山後兩側的兩隊騎兵從山上衝殺了下來,將隘口的另一端也給堵了起來。一片刀光閃動之下,一份斬敵首一百餘級的戰報跟隨着李成梁備下的禮物送進了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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