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煙雲(九)

上京煙雲(九)

“這玉佩是怎麼回事?”他趕緊去問錦蘭。

錦蘭一看,就明白了:“這玉佩是王爺的。”

“是誰給孤的?皇上又是試探又是發怒。”

錦蘭愣怔了半天,突地也發飆了:“奴婢怎麼知道是誰給王爺的?王爺什麼時候聽過奴婢的勸言?扇子、荷包、汗巾、玉佩……什麼東西沒收過?這下好了,落到皇上手裏了!”

“奴婢早就勸說過,這些事兒,都斷了好。王爺表面上答應了,私下裏,半夜都經常爬窗子出去,一旦出事,你讓奴婢怎樣回皇上的話!”

“等等。”他覺得不對頭,“李恆讓你監視孤?”

沒想到錦蘭是個很有個性的,一下子紅了眼,眼淚滾珠子一般下來:“什麼監視?是王爺自己吩咐奴婢的,一旦人不見了或出事了,讓奴婢與皇上聯繫。”

“怎樣聯繫?”他明白了,他失蹤的事十有**是這個錦蘭密報給李恆了。

“鷹隼。小王爺與皇上曾養了兩隻鷹隼,后一人一隻,作為聯繫的工具。”錦蘭簡單扼要的說。

“錦蘭,有一事你要明白告訴孤,孤與老王爺關係怎樣?”

錦蘭有些為難,但還是說了:“據說王爺自幼被釋康大師斷言,將克父克母,故老王爺在王妃死後,並不喜歡王爺。”

他明白了:原來如此,怪不得李恆講起他父王來總是沒好聲氣,彷彿篤定他父王霍真會“虐待”他似的。

“不過奴婢倒認為老王爺心中有王爺的,”錦蘭安慰他,“去年王爺生了一場病,燒得人事不知。老王爺過來看望時,快要走了,奴婢不經意的一眼,看到老王爺眼中有淚花閃爍。”

他笑笑:不經意的一眼就看出老安西王霍真的心思?那這錦蘭是窺探人心的高手!

他早看出來了:錦蘭溫溫柔柔的,可那幾個美貌婢女對她畏懼得很,此人是很有手段的。

“錦蘭,你一直是服侍孤的?”

錦蘭詳詳細細的告訴他:“據說王爺在五歲前,一直是沈王妃親自照料的。奴婢的娘親黃嬤嬤是王爺的奶嬤嬤,當時也照顧過王爺。不過那時奴婢還在淮南沈府。奴婢是王爺十二歲時,因要從安西大營回王府居住,才從淮南過來,專門服侍王爺的。”

原來這錦蘭還是淮南他外祖家的人!

他似笑非笑:“錦蘭,你一過來就在孤的房裏服侍了嗎?”

“不是。”錦蘭低下了頭,“皇上那時還是安西世子,奴婢是放到皇上的鼎雲院裏的,那時王爺也住在那裏。”

“孤那時與皇上同吃同睡?”他盯着錦蘭。

“王爺從小依着長兄長大,未免依戀了些。”

“依戀到何等地步?”

錦蘭的臉徹底紅了:“皇上出去有事時,總與奴婢打個招呼,想法偷偷出去,免得王爺知道了,一定要跟着。”

總與她打個招呼?這錦蘭,是深受李恆信任了。

他閉上眼,愈想愈傷心:他確是李恆帶大的,李恆居然還想同時打他和昭柔的主意,混賬透頂!

他沒過幾天清凈的日子,李恆常帶來的一個圓圓滾滾矮矮胖胖,一天到晚都是笑容滿面的程公公就過來,下了一道聖旨: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內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咨安西王霍真之嫡女昭柔,門楣顯著,地華纓黻。體仁則厚,履禮維純。聰明睿智,婉麗貞仁。有沖敏之識,不資姆訓;有淑慎之行,自成儀則。太上皇鑒悉,屢次賞嘆。特令冊“皇貴妃”,尊以副后禮,擇日迎入宮中。”

他的心頭火起,宛如原野上烈火滾滾而過,蔓延到無邊無際。“皇貴妃”,這三字聽聽就讓他惱怒萬丈:李恆拿他安西府當什麼了,過河居然想拆橋!

本來他心中就替昭柔惴惴:他自己也是男人,深知權高位重的男人的朝三暮四的嘴臉,何況是大魏皇上。但他一聽李恆的話,此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心心相印,他也不想做惡人,拆了他們。

現在倒好,李恆不但想打他的主意,居然還想把昭柔納為“小妾”!簡直是欺人欺到家了。

這混蛋!他心中怒罵:白長了一張俊臉,幹得都不是人事!

無論多麼不願意,這聖旨也得先接下。他叩頭謝恩,站起時臉上居然帶笑:“有勞程公公。”

“老奴不敢當,”程公公圓滾滾的臉上滿是笑容,趕緊過來道賀,“王爺,安西府那裏,也去了聖旨。今日也該到了。”

這程富國跪下向他磕頭:“老奴今日就壯了膽,討個封包,沾點喜氣。”

他心中警惕:有這般道喜的嗎?

不由內心磨牙:這死太監,老是陪着李恆來往,也曾進入內室過,看過他和李恆相處的樣子,恐怕心中早有齷齪想法了,今日更是不知怎麼想了。

早有人送了封包上來了。程富國就跪在地上道了謝:“老奴謝恩了。”

嚓,他差點想掐死這死太監!

沈潯大概早已得知信息,也在月影山莊等着,此時上前,同程公公寒暄了幾句。程公公笑得一臉喜慶,連連道賀:“恭喜沈相!這皇貴妃一進宮,沈相就是皇親國戚了。”

沈潯也呵呵笑着:“皇恩浩蕩,沈某當肝腦塗地,回報聖上。”

他已不耐聽這些客套話,抬腳就走,在一片恭賀聲中帶人回了房。

他笑眯眯的賞了周圍的人一批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金銀,伺機抓了一小的金錠子握在了手心。

跟進來的沈潯在旁吩咐錦蘭:“快收拾一下,王爺明日就要搬回左相府,好好準備大婚事宜。”

“大婚?大喜之日定在何時?”他揮手遣退眾人,若有其事的問。

“明年開春正月十二。過了年皇上已二十四了,雖有幾個嬪妃,但一直無子。朝中壓力很大,等不及了。”

“內務府早已備好大婚一切事宜,只等郡主人到上京。”

這太上皇的諭旨說的是“皇貴妃”,而李恆令人準備的是“大婚之禮”,他明白了:上京的水深得很,二帝正拿昭柔當幌子,斗得正酣。

沈潯無非是告訴他,此事是太上皇在背後作梗。

就算沒有這個太上皇,現在他霍昭智也絕不會將姐姐嫁給這樣的人了:真愛一個女人,就不該把她推出當各方的試刀石。

絕非良配!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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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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