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往事(二十五)

西都往事(二十五)

第一次西都大戰時,老安西王霍真在不斷咯血,無法起身時,就像一個紅了眼的賭徒,將安西軍兵符全部移交給新安西王霍昭智。

當時西都確實就像羌王達達木事先預料的:人心惶惶。

霍昭智所乾的事情更像是賭徒所乾的:竟讓在南部抵擋胡羌軍的霍修瑞先放胡羌兵進來。

安西軍看似敗退,實在暗中張開兩翼設下奇兵。當穆贊宏的軍隊氣勢囂張的撕開霍修瑞的軍隊進入安西府的腹地時,霍昭智令兩翼奇兵迅速出擊,將胡羌軍截為二段。胡羌軍首尾分離,糧道被斷。

當驍勇的穆贊宏不知反悔,反而想“攻下西都,變為羌城”時,其實敗局已定。

胡羌軍的騎射名動天下,且坐騎多塞外良馬。若在開闊平原縱橫馳騁,天下任何軍隊可能都不是強悍的胡羌軍對手。而霍昭智當時倚重強弩硬弓和完善的攻守器械,在適合山巒隘口之地的壁壘作戰。西都周圍縱橫幾百里山川,是山巒重迭河流交錯,絕非千里大草原可比。在此戰場胡羌騎兵受到地形的層層制約,而安西軍卻正可以依託地利,收到“夫地形者,兵之助也”的效果。安西軍深挖壕溝高築壁壘,多置擂木炮石攻防器械,自己沒多大損失,胡羌軍卻狼狽不堪,安西軍看準時機,又是一次出擊,利用地形,繞道胡羌軍的後部插入,穆贊宏的帶來的胡羌軍活活的再次被斷成二段!

更恐怖的是,安西府早已堅壁清野,胡羌軍是一顆糧食也尋不到!

穆贊宏破釜沉舟,直撲西都。當細作得知老安西王霍真逝世,安西軍哀嚎遍野,城內一片混亂,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到城外,已斷糧兩月,軍中人肉而食的穆贊宏,大喜過望,馬上抓住時機,以死士之勢,在夜間發起襲擊,猛攻西都,孰不知這一切都是精心的安排。

霍昭智的“斷術”發揮到極點,竟放了穆贊宏和胡羌兵入城,一聲令下,城內外胡羌軍又斷了!

西都城裏的瓮中之鱉——穆贊宏就這樣被坑殺!霍昭智就回頭將斷掉的羌軍一段段“吃掉”!

老安西王霍真壓對了:霍昭智一戰成名,從此“戰神”兩字威懾西方眾國。

“你知道,胡羌的情報網是我負責的。此事後,達達木懷疑到我和我父王頭上,我們竟被囚禁,一直到第二次西都大戰後,胡羌王的打理部落在西都被大敗,領軍后逃時,我們才被五大部落聯合救出來,我父王赫突吐被擁立為新胡羌王。”

“這些事後,我也死了心。第二次西都大戰後,所謂的安西王霍昭智被逼出走,實是我利用了他的身世,策劃安排的。”

第二次西都大戰後期,赫突吐被國內擁為新胡羌王,赫突吐一向器重這兒子,便好生與赫旦談了一番,許諾一旦度過難關,定支持赫旦的改革措施。

“父王知你滿腔抱負,且才能出眾,可惜現在胡羌大荒已近三年,百姓易子而食不算,各地還陸續出現互相殘殺,相食求存的現象。如果讓髙山羯人崛起,那後果不堪設想。達達木第二次攻打安西府實屬無奈之舉,胡羌已按要求上貢,安西府還斷了絲路,力圖困死我等,達達木也是要為胡羌族尋一條活路啊。赫旦,你要全心全意的幫父王和族民度過危難之期。”

赫突吐在六大部落首領中是最溫和的一個,如今被形勢逼得沒有辦法,只想能置死地而後生。

赫旦也知再戰敗后的嚴重後果:胡羌族面臨的是滅族之災。他馬上也將自己的心事扔在腦後。

他靈機一動,派人去跟釋康大師聯繫,讓他準備入胡羌傳教,通過胡羌國,讓整個西部大陸都沐浴在佛光之下。

同時也派人跟李恆聯繫:大魏也不願看到安西府再次強盛,滅了胡羌這個最大的對手,西部沒有什麼國家可阻礙安西府的發展,這不但標誌着大魏將永久失去安西府這塊領土,還會面臨著一個強悍的對手崛起在家門口。

釋康大師對霍昭智是懼怕無比。此人是大魏國師,曾被永惠帝變相逐出上京,到了涼州的摩羯寺,后安西王霍真的妻子沈婉約篤信佛教,釋康由此得到了霍真和安西府的大力支持。

但在霍昭智登位后,年幼的霍昭智對釋康大師和佛教的態度並不是很妙。

霍昭智在朝會上,曾向其父王霍真一向篤信的佛教開刀:“降及最近幾年,釋氏尤甚焉。孤伏觀其教,大抵以禪定為根,以慈忍為本,以報應為枝,以齋戒為葉。夫然,亦可以誘掖人心,輔助王化。然孤以為不可者,有以也。聞:天子者,奉天之教令;兆人者,奉天子之教令。令一則理,二則亂。若參以外教,二三孰甚焉!況國家以武定禍亂,以文理天下:執此二柄,足以經緯其人矣。而又區區西方之教,與天子抗衡。況僧徒月益,佛寺日崇;勞人力於土木之功,耗人利於金寶之飾;移君親於師資之際,曠夫婦於戒律之間。古人云:一夫不田,有受其餒者;一婦不織,有受其寒者。今天下僧尼,不可勝數:皆待農而食,待蠶而衣。孤竊思之,大魏閔皇之後,天下調弊,未必不由此矣。”

隨後安西王霍昭智詔令,嚴禁私度僧道:男丁女工,耕織之本,雕牆峻宇,耗蠹之源。安西府百姓或冒為僧、道士,苟避徭役,有司宜備為科制,修例聞奏。

此時的霍昭智對釋康大師總算還留了幾分顏面,雖已限制佛教勢力,但畢竟沒有趕盡殺絕。

當時安西府的一批有識之士也認識到佛教的勢力過大,不利於安西府世俗勢力的統治,如范正在此之前就在不同場合屢次提過,故這些人對新安西王霍昭智的詔令非常支持。

老安西王霍真則完全沒有反應。

釋康大師求見時,據說老安西王霍真正在幾個老臣子的陪同下悠然于山水之間,見了釋康大師,與他下了幾盤棋,然後談了一會兒禪。

“一切歸屬天命。天命所到,就是佛法,也應低頭。”

釋康大師再也不出一言,告辭離去。

釋康大師永遠沒想到他保護下的安西郡主霍昭柔前腳才離開摩羯寺,後腳這曾感激不盡的父子倆就會翻臉不認人。他年幼出家,悟性極高,深知有異,只得忍氣吞聲。

到了第二次西都大戰後期,安西府勝局已定,霍昭智的聲望已無人能倫比。此時的霍昭智突然令人擬詔,聲討佛教:

僧徒日廣,佛寺日增,勞人力於土木之功,奪人利於金寶之飾。遺君親於師資之際,違配偶於戒律之間。壞法害人,無愈此道!

接下去就是廢掉《安西法典》中“凡僧給田三十畝,尼二十畝;道士一如之”的規定。

不僅如此,馬上又詔令:天下所有僧尼曾不修戒行者,並勒還俗。若僧尼有錢物及谷斗、田地、莊園,收納官。如惜錢財,請願還俗去,亦任勒還俗,充入兩稅徭役。

另外還敕令:外國僧等,若無部牒者,亦勒令還俗,遞歸本國。

若是別人,在佛教影響巨大的安西府連接發出如此詔令,定遭質難。可現在的安西王霍昭智在安西府百姓心中已是神袛般的存在,號令一下,立時有一千多僧尼還俗。

霍昭智下令涼州刺史霍堂派軍隊進駐摩羯寺,並親自遣人清理摩羯寺的田地、莊園、財產和錢物。

釋康大師面對着赫旦派出的人滔滔不絕的描繪着前景,終於問:“六王子所圖何事?”

“六王子只想還老安西王霍真後人一個公正。”來人義正詞嚴,“六王子感於佛法多年,不久得到佛陀託夢,說魔星惑世,以假亂真,將滅佛法於西部。”

“佛陀指點六王子,來尋大師。當年佛堂之事,可阻狂濤,力挽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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