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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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遙先是去流民巷看了顧大叔和顧大娘,他生怕爹娘兩個不要他的東西,就給阿堅買了一套筆墨紙硯,再加兩本描紅本子,阿堅稀罕的不行。

下晌的時候,薛遙就說要走。顧大娘拿着鏟子說:“走啥,在家吃了飯再走。我還買了豬肘子呢。”她揮着膀子準備大幹一場,“你明個兒就走了,這一路上哪裏還能吃上熱乎飯?今天好好給你補補油水。”

薛遙忙說:“娘,別忙了。晚上的時候軍營里吃散夥飯,大伙兒都去呢。”

顧大娘聽了只好作罷:“哎,也行。你回吧。我待會兒做點乾糧給你,讓你明天帶着走。”

薛遙忙讓顧大娘別忙活,可也拗不過她,只好匆匆忙忙走了。

晚上的時候,兵營里的小伙兒們把桌子條凳全搬到院子裏,擺上酒,大盆的肉和饅頭“咚”的沉甸甸一放,分發好碗筷,互相招呼着坐,熱熱鬧鬧的吃開了。

一開始還中規中矩的喝酒吃肉,可沒一會兒就原形畢露了,先是互相敬酒,然後一碗接一碗的拼酒,後來還不嫌夠勁,划拳擲篩子,把對方喝趴下了才算完。

他們當兵的喝酒論碗喝,頭一仰,喝酒跟飲水似的直往喉嚨里倒,幹了之後,臉不紅心不跳的吆喝:“再來!”好像這樣才能顯得他們英雄本色似的。

薛遙能喝,又是他們這個隊伍的頭頭,自然免不了被敬酒,幾輪下來,腿就飄了,再幾輪下來,頭就暈了,再划個拳,開始說胡話了。

等薛遙再清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頭痛的很,撐着身子起身,用冷水抹了把臉,擦了擦身子,再把陶順他們踢起來:“起了起了,早點走,晚了就錯過了宿頭了。”

幾個人嘟嘟囔囔的說著胡話,不情不願的起身,眼睛還半睜着。

薛遙問:“行李都收拾好了沒?昨個兒的饅頭呢,咱帶幾個路上吃。哎別睡了,今天出發呢。洗把臉去,準備上路了。”

薛遙出了屋,正準備去馬棚,卻一眼瞄見了兵營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

薛遙走近了一看:“娘?您咋來了?等多久了?”薛遙大吃一驚,忙領着人進屋。

顧大娘忙道:“我就不進去了,我來是給你送東西來的。”

薛遙接過籃子一看,裏面滿滿當當的全是熱乎乎的大餅和饅頭。

顧大娘說:“昨個兒忙活到半夜呢,你嘗嘗好吃不?這一路上兩個月,可別委屈着自己啊。還有這個。”顧大娘把另一隻手上的包裹遞給薛遙,“我給你們做了兩床被褥,北方冷,可別凍着。這是用今年的新棉花做的,暖和着呢。”

薛遙不肯收,顧大娘臉一唬:“又不是專給你做的!阿柔也要用呢。聽我的,把這帶回去,不然我這個做娘的不放心。”

薛遙只好收下了,顧大娘說:“你回頭跟阿柔說,就說我們一切都好,身體也好,讓她別擔心,她以前最牽挂阿堅了,如今已經上學了,先生也誇她好。如今孩子小,讓她注意着點,小孩金貴呢。等大了,一定要抱來讓我們看看!我這個做祖母的都沒見過外孫!”

如此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薛遙也耐心的聽着,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一會兒,又有其他人來兵營門口來找人,也是來送女婿來的。

這麼一送,他們一行人直折騰到大中午,眾人告別了兄弟,告別了家人,告別了金陵,道別的話說了一重又一重,終於重新上路了。

這一路可比來時輕鬆多了,沉重的水曲柳已經卸了,幾大車的絲綢絹帛隨着他們慢慢走向北方,不知道山匪是被他們打怕了還是別的原因,來時那一路的山匪,如今沒遇着幾個,大約是被他們打怕了,見着他們就躲。即使有,也是小打小鬧的一交手就走。

既然這樣,薛遙他們也就大搖大擺的過了,就是心裏還是提着一根弦兒,他們身上全是銅錢和銀子,萬一陰溝裏翻船,這四個月就算白乾了。

等快到七娘的地盤的時候,他們還特意在前頭的鎮子上休整了一下,磨了刀,補給了箭,給車加固了下,最後像是闖龍潭虎穴似的往林子裏頭走。

可結果讓他們大跌眼鏡,如今的山匪和兩個月前的那一夥簡直判若兩匪,不僅人數少了很多,連陣型都散亂的很,最有殺傷力的箭雨竟然消弭無蹤了,七娘更是連個人影都沒見着。

薛遙他們士氣大振,殺退了一波又一波的山匪,山匪們抱頭鼠竄,不出一個時辰,就屁滾尿流的逃了。

薛遙他們納悶歸納悶,手裏動作是不停的,趁着這個機會連夜趕路,出了他們的地盤,才大大鬆了口氣。

“這伙山匪是咋回事兒?咋突然這麼不經打了呢?”陶順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薛遙如同過了一道大坎兒似的,接話道:“管他呢,咱們走自個兒的,想那麼多幹啥?快到家了。”

如此急趕慢趕的往家的方向前進,終於有一天,他們看到了遼遠城的城牆。

到了遼遠城幹啥?卸貨啊!

其他三十個兄弟個個都帶了點小東西探探路子,就陶順薛遙他們的絲綢是有下家接手的。

兩人駕着車,拿着單子找馮掌柜,熱絡的寒暄之後,馮掌柜對着單子一看,說:“還真沒錯!這料子,花樣一點錯處都沒有,我看看保管的咋樣,若是被蟲咬了可不行。”

馮掌柜隨手翻了一下,又摸了摸,說:“恩,不錯,這麼多料子,也來不及細看。這樣,我今個兒也沒準備這麼多錢,咱兩日後,就在這兒,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有啥破損的當面算清楚,咋樣?”

兩人沒有二話,立馬答應了。帶着那些綾羅綢緞,銀錢銅板,往家的方向前進。

“嘿——我們回來啦!”他們三十二個兄弟衣錦還鄉,帶着銅板,銀子,南方的特產,還沒到村口就叫上了。

村口有兄弟奔了過來,一看:“喲!回來了!天天盼着呢!來來來,我幫你牽馬!”

越來越多的人過來,紛紛圍着他們問東問西:“路上咋樣,山匪多麼?”

“到金陵了?咱們北方的皮子賣的出去不?”

“掙了多少錢?夠蓋個房子不?”

如此絮絮叨叨的,突然有人把薛遙叫過去悄悄的說:“那啥,你回去哄哄你媳婦兒知道不!我們都知道你肯定做不出那種事兒!好好跟人說說,別傷了人的心!”

薛遙一頭霧水:“啥?我做啥事兒了?”

那人不肯多說:“你招惹的那位實在心狠手辣,勒脖子的事兒都做的出來。咱村長已經交給官府了,你可別怪人家不給你面……”

“勒脖子?勒誰的脖子?”薛遙聽的越來越迷糊。

那人說:“你媳婦兒的脖子啊。”

話還沒說完,就看薛遙一溜煙的往家跑,連車都不要了。

“阿柔!我回來了!”薛遙大叫着,猛的推開門往屋裏闖。

屋裏的顧柔聽到聲音,猛地站起來往屋外走,被薛遙一把抱了個滿懷。

“可把我想死了……”薛遙在外奔波四個月,如今回到顧柔的懷抱,就如同找到了家。

四個月在外,一顆心牽挂着北方的妻兒,如今看到自家的屋子,就踏實了,安心了。

抱夠了,薛遙問道:“你的脖子是咋回事兒?”他一眼就發現了,脖子上纏着的厚厚的布已經解下了,可指印還有,赫然印在柔弱的皮膚上。

顧柔已經能說話了,她剛一張嘴,卻不知該怎麼說,眼淚嘩的留下來。

薛遙手忙腳亂的給她擦眼淚:“別哭別哭!沒事兒啊,有我呢。你有啥事兒你說出來,咱們一起想辦法,是不是?”

薛遙不說還好,一說,顧柔哭的更凶了。

她就是覺得委屈,整整一個月以來的不安,患得患失,緊張,故作堅強,在薛遙面前丟盔棄甲,什麼都顧不得了。

村裡人說啥她能不知道?七娘這張臉長的禍國殃民的,不少人在背後悄悄八卦呢。不少人看她的眼光帶着憐憫,好似這事兒是真的似的。好在他倆在村裡人緣不錯,不然說的做的還要難聽。

她就等着,等着薛遙回來給他個說法。可如今他在她面前站着了,顧柔知道,什麼說法,根本不需要。

顧大娘曾經跟她說過,看一個男人愛不愛你,看他的眼睛就夠了。薛遙眼睛裏滿滿都是她,哪裏還裝得下其他人?

待顧柔平靜下來之後,她抹抹眼淚,輕聲說起了七娘的事兒。

“七娘?那個山匪頭子?她,她,她找這兒來了?”薛遙嚇的從炕上蹦起來。

薛遙急的團團轉:“阿柔,你要相信我啊。我發誓,我從來沒有對那個七娘做過任何越界的事兒!我連話都沒說幾句呢,一個土匪和我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啊!”

顧柔輕聲說:“她知道你身上的疤,哪個胎記長哪塊地方記的清清楚楚。”

薛遙一身冷汗:“阿柔,我和那七娘絕對沒有做任何見不得人的事兒!我也不知道她是咋看到我身上的胎記啥的,大約是我暈過去的時候讓她看光的。”

顧柔嚇了一跳:“暈過去了!你咋暈的?有沒有受傷?”

薛遙重新往炕上坐了:“阿柔,你聽我把這過程講給你聽。聽了之後你就明白了。”

薛遙把路遇山匪的事兒事無巨細的說了,最後解釋道:“這七娘心狠手辣,腦子裏不知道想的是啥,我也奈何不了她。這不,只想着快點擺脫她,沒想到她竟然摸到咱村裡來了。”

顧柔問道:“她說她的腿是你弄的,你可知道?”

薛遙忙擺手:“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地呢,咋會把她的腿弄殘了?我想大約是山匪之間內鬥,見她被我打傷了就落井下石唄。把她腿弄殘了,她也沒法子再做山匪了,大約就摸咱們村裡來了。”

顧柔點點頭,薛遙忙說:“阿柔,你信我不?啊?那七娘是好看,可我心裏有你,有孩子,你說……”

顧柔傾上前去,用嘴封住薛遙剩下的話語:“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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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臘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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