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Extra chapter(8)
瑪麗·恩斯特最終還是跟着昆尼爾回到了那座為了“保護”她而建起來的堡壘中。
沒有解釋,沒有怨懟,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沒有撞見他跟另一個女人在床上翻滾,他也沒有因為畏懼失去而將她緊箍在懷。只是在她沉淪於昆尼爾帶給她的感官刺激中時,卻仍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躺在樓下地板上的,那具被捏斷了頸骨的曼妙女體。
她想起了昆尼爾在她面前捏斷那女人的頸骨時的冷笑,想起那女人臨死前的驚恐與無助,想起……那個女人一個晚上前還活生生地與她身上的男人翻雲覆雨,做着一如她此時正在做的事情。
瑪麗·恩斯特突然覺得一股刺骨的冰寒席捲了她的身體,她下意識地緊緊抱住正在不斷馳騁的男人,緊緊地、緊緊地……
那一夜彷彿將所有淚水都一一哭盡,笑容又再度回到瑪麗·恩斯特的臉上。只是在她眼底深處,卻隱隱多了壓抑的苦澀。
儘管昆尼爾依舊一如往常愛她至深,但她依舊能從他的身上聞到屬於其他女人的氣味。嫉妒像只醜惡猙獰的魔獸,不住地啃噬她的心。她恨不能將那些圍繞在昆尼爾身邊的女人一個個驅逐得遠遠的,她甚至想衝著昆尼爾怒聲質問,“你對我的愛就是在擁抱我的同時,也對其他女人做同樣的事?”
可是她不能。
在瑪法拉之城,男人只要有實力、有勢力,就能擁有很多女人。而很多女人則以能依附於某個有實力的男人為榮。
在這裏的男人眼中,女人就像財寶或坐騎,是身份的象徵。一個人所擁有的女人數量多寡,直接代表了他的實力高低與勢力強弱。
瑪法拉之城的女人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存方式,從她們出生開始,她們的母親就已經在用自己的經歷對她們言傳身教,如何才能在這個混亂不堪的城市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為了活得更好,瑪法拉之城的女人們享受着這樣的生活,甚至會因為比別的女人更得寵而志得意滿。
所以男人們看待女人就像看待附屬品,或是玩物。他們會看着女人為他們爭風吃醋,然後在一旁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也會有意無意地去挑起這樣的戰爭,欣賞着眾多女人們為了得到他們的寵愛而花樣百出地爭鬥。
以至於在瑪法拉之城生活了這麼長的時間,瑪麗·恩斯特還沒有見過哪個男人像昆尼爾對她一樣,會對某個女人愛若珍寶。而今,昆尼爾雖然也做着所有瑪法拉之城稍有實力的男人都會做的事,可是他依然在乎她。他說過他的心裏只有她,她是最重要的。
那些玩物般的女人,又怎麼能與她相提並論呢!
她曾聽一個依附着強盜團副團長的女人說,瑪法拉之城沒有一個女人像她那麼幸運,能被人捧在手心裏呵護,說她一定是得到了幸運之神的眷顧,也說過她是所有瑪法拉之城的女人的妒恨對象。
這樣,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瑪麗·恩斯特時常想,她真該為自己這醜陋的妒恨感到愧疚。
可是……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會嫉妒和憤怒。
所以她待在堡壘的時間越來越長,她越來越不想踏出大門。這個為了“保護”她而建的堡壘才是真正屬於她的地方,在這裏的昆尼爾,才是真正屬於她的昆尼爾——
唯一屬於她的昆尼爾。
然而,事與願違。
這個為了要“保護”她而建起來的堡壘,終於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個長得與她約莫有三分相似的女孩。
女孩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容貌不如她那般具有衝擊力,美艷讓人見之難忘,卻有着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的身體散發著一種如罌粟般令人着迷的性感。
她挺着高聳飽滿的胸脯,旁若無人地走進堡壘中,閑庭信步般地來到瑪麗·恩斯特的面前。
“你就是那個一直被昆尼爾大人寵在手心裏的女人?”女孩抬着下巴斜睨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但瞥向瑪麗·恩斯特的那一眼,眼中的倨傲之色幾乎就要滿溢出來,像是個睥睨着腳下螻蟻的女王。
瑪麗一言不發地冷睇着她。
這座堡壘是昆尼爾為了保護她而建的,自然也會有專門保護她的人。眼下守着堡壘的人,是昆尼爾從強盜團中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對他忠心耿耿、唯命是從。自從出了上次的事情后,昆尼爾就對這些守衛下了命令,不能讓閑雜人等出現在她面前打擾了她。要是讓那些有的沒的的人惹得她不開心了,他就讓這幫子守衛嘗嘗他制訂的最高級別的懲罰的厲害。
可眼下守衛還盡忠職守地站在門口,這女孩卻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她面前……
瑪麗的眼神越來越冷。她可不信,沒有昆尼爾的命令,那些人敢把這女孩放進來!
女孩卻絲毫不在意瑪麗冷冽的眼神,她走近瑪麗,用打量待價而沽的貨物般的眼光,繞着瑪麗慢悠悠地轉了一圈,忽地嗤之以鼻道:
“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角色,不就光有一張臉嘛!”
她突然伸手擒住瑪麗·恩斯特的下巴,捏得瑪麗的下巴隱隱作疼,“嘖嘖嘖,你就是靠這一張妖艷賤貨的臉,把昆尼爾大人迷得團團轉的嗎?”她伸出另一隻手,將留着細長指甲的手指抵住瑪麗的吹彈可破的臉龐,女孩的神色瞬間變得猙獰,“我倒要看看,把你的臉划花之後,昆尼爾大人還會不會那麼寵你!看看他是還願意把你捧在手心,還是會同意讓我把你丟進餓了好幾天的野狗堆里,讓它們飽餐一頓,你這個……讓人嫉妒的婊|子!”
那一瞬間,瑪麗從女孩的眼裏看到了真實無比的殺意!那股子寒光,就像一把鑰匙,推開她塵封記憶的大門——
讓她又回想起幼時逃亡的記憶,那些追殺她們母女三人的殺手,眼中的殺意也是如此真實而兇狠!
瑪麗心中悚然一驚,眼角餘光瞥見女孩那隻抵在她臉頰上的手就要有所動作,下意識地便伸手——
說時遲,那時快,女孩就要狠狠地往瑪麗·恩斯特臉上剜去的手,在動手的前一瞬,就被瑪麗纖細的手給緊緊攥住。
女孩一愣,倒是沒想到瑪麗看起來纖細柔弱的身體,也是有一些力氣的,竟這麼出其不意地就把她的手給抓住了。
不過從手上傳來的力道,女孩就可以感受得出,瑪麗的力量比起她來還是要稍遜一籌。想想也是,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女孩,怎麼能跟她這種從小就在這混亂不堪、弱肉強食的瑪法拉之城求生存的孩子比?
女孩眼底的厲光一閃,就要甩脫瑪麗擒住她的手。
可是瑪麗的動作卻更快!
只聽見“啪”的一聲,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便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又麻又疼的痛楚襲來,緊接着整個人被人大力地推開,摔倒在地。
跌坐在地上,女孩下意識地捂住幾乎就要失去知覺的臉頰,又懵又愣地抬頭,就看到一雙幾乎要迸射出寒芒的眼眸。
瑪麗·恩斯特面無表情地俯視着地上的女孩,冷冽的眸光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般,然垂在她身側,緊攥成拳卻仍微微顫動的雙手,還是泄露了她此時的情緒。
憤怒……
無邊無際的憤怒,還有像被逼入絕境,窮途末路的絕望感沖刷着瑪麗·恩斯特的意識,她的記憶倏地變得有些混亂。
眼前的女孩、緊擁着她,向她訴說心意的昆尼爾、還有昆尼爾和那個女人在她床上翻滾的畫面不斷交替重複出現在她腦海,讓她的思緒漸漸變得混亂,似乎還有一些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記憶混在這些畫面當中。
看着地上因為她的突然發難而呆愣住的女孩,不知怎麼地,就漸漸與一個人的形象重合。
那是被她一直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恐懼,那個抓住她、囚禁她、折磨她的女巫——
奧菲莉亞·法恩!
是了!這些女人就跟奧菲麗雅·法恩一樣都是魔鬼,都不肯放過她!
她已經沒有了母親,沒有了雙生的姐妹,在這個世界上,她唯一擁有的,就只有昆尼爾了,她們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她?
如果不是這些女人,她的昆尼爾一定還是當初那個耀眼如陽光一般的少年!
如果不是這些女人,昆尼爾和她還會一如最初般,開心幸福地一起!
如果不是這些女人勾引了她的昆尼爾,她的昆尼爾又怎麼可能會這樣對她!
她們就跟奧菲麗雅·法恩一樣,
憤怒、嫉妒、怨懟、瘋狂……
這些天裏壓抑在她心頭的那一股股宛若惡獸般的情緒,彷彿在這一瞬間找到了宣洩的出口,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那一瞬間,她的眼底似乎佈滿了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