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Extra chapter(7)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灑落大地。少女和青年相擁而眠,少女濃密而捲曲的柔順長發如絲綢般覆蓋在二人光潔的軀體上。肢體糾纏,白晳和蜜色肌膚在長發的遮掩下若隱若現,在陽光中顯得分外旖旎。
少女慢慢轉醒,半睜半瞇的美麗眼眸帶着一絲水霧迷濛,初醒時的嬌憨神態落入已經先一步醒來,正垂眸沉思的青年眼中,這樣的少女……
有着別樣的誘惑力。
昨夜的旖旎畫面不由自主地湧現在青年的腦海中。
在瑪法拉之城待了三年多的時間,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直被豢養在教廷中,對世事一知半解的青澀少年。情|欲一事,他雖沒有親身體驗,但在周遭那些生葷不忌的同伴耳濡目染之下,也不是一無所知。
昨夜的慾望來得突兀,還有少女青澀卻主動的行為打得他措手不及,也讓他……難以自持。
他發現自己拒絕不了少女的主動,甚至感受到少女因自己的動作而熱情如火般的回應,更讓他沉淪其中。
可當清晨醒來,回籠的理智卻讓向來機敏的他察覺到昨夜發生的一切,隱隱透着一絲的不對勁。
他不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不過……
在看到少女初醒時可愛嬌憨的神態時,他又覺得在此時此刻,什麼都不如眼前的少女重要。
四目相對,難以言喻的情愫在他們彼此視線交纏中流轉,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那一夜就好像嚴密封印住的魔盒被打開,少女往日懵懂而純粹的情感,從深藏着它的心底湧現,宛若被雨水沖刷過後的世界,清新而明媚。
她看向青年的目光從之前連自己都不甚明了的愛慕與繾綣,漸漸變得濃烈而深刻。不知愛情為何物的她,無師自通的感受到了愛情的甜美,和它令人沉醉的芬芳。
愛意與日俱增,瑪麗的心就像是浸泡在最上等的黃金蜜里,整顆心由內而外都充滿了甜滋滋的美妙味道。
她能感受到青年的目光在她身上的流連忘返,從他對自己火熱的吻、愛不釋手的撫觸,感受着青年對自己的着迷和眷戀。
那時候的昆尼爾更加地厭惡其他男人注視她的眼神,無論是對方是愛慕,還是褻瀆。他對她的佔有欲也與日俱增,有時候甚至會因為對方對她的一句讚美或是調笑,而將對方狠狠地教訓一頓。
後來她索性如他所願地待在強盜團的駐地內,或是他為她建起來的堡壘中,讓他能安心,不必再擔憂她會受到那些不安好心的覬覦者的傷害。
她與他之間流轉着的情愫,總是讓周圍的人露出會心的微笑,總會讓強盜團那些口沒遮攔的傢伙們拿來當調笑他們的話題。
那時候的她,是屬於他的,而他也是屬於她的。
她渴望那一段時光能變成永恆。
可是……
世界上哪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改變的?
瑪麗已經記不清了,也許是她下意識地不想去想起吧!
美好的時間太短暫,讓她還沒來得及收綴起來細細回味,破滅就來得讓人猝不及防。
那一夜,他和那個妖媚入骨的女人,在屬於她和他的床上翻雲覆雨,她在他們第一次水融交融的山上沉默呆坐,流淚到天明。
她一直都知道昆尼爾很受女人的歡迎。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一個勢力的首領,劍眉修目、容貌英挺、實力強大。他站在一堆不修邊幅、黑熊似的臭男人裏面,就像是一塊光芒耀眼的寶石被放在一堆破銅爛鐵當中一樣,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無法不被他吸引。
瑪麗不懂怎麼樣才能牢牢勾住一個男人的心,她只是單純地認為,只要她將真心奉上、摯誠以待、毫無保留,對方也會如她一般對待她。
而她也是如她自己所認為的那般去做。
她不想讓自己成為昆尼爾的負累,可她也知道自己天生魔法廢柴,身體也在那將近十年的折磨里變得極差,不是修習武技的材料,於是她想方設法尋求能夠自保的方法,也不斷地減弱自己的存在感,不給昆尼爾的敵人可趁之機,不讓自己變成昆尼爾的軟脅。
她想力所能及地為昆尼爾做些事,減輕昆尼爾的負擔,於是她學習起了一切她所不擅長的東西,將強盜團的內勤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讓昆尼爾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在昆尼爾的面前,瑪麗·恩斯特漸漸變得只有一個表情——
笑。
她希望自己呈現在愛人面前的只有歡樂,希望自己的笑容也能讓愛人享受愉悅,遠離憂煩。
她不怎麼懂得“人心易變”,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在和昆尼爾來到瑪法拉之城的三年多時間裏,改變的不只是昆尼爾,她也從一朵不知世事的小白花,慢慢地蛻變成一株耀眼炫目的玫瑰。
最終她變了,昆尼爾也變了。
混亂的瑪法拉之城,男人們要在這裏生存或許不容易,女人們想在這兒過得好卻簡單得多——只要夠聰明、夠帶勁就可以。
隨着昆尼爾在瑪法拉之城混得越來越好,他的名氣也越來越大。而太過耀眼的存在,總是很容易就吸引許多曖昧、仰慕或遐想的目光。
這樣一個外表陽光英挺的青年強者,讓不少在瑪法拉之城,以依附他人為生的女性起了心思。而昆尼爾風趣的談吐和和煦的性格,更是讓這些女性漸漸有了動作。
媚眼如絲間,情絲婉約傳遞,那是與瑪麗截然不同的風情。
昆尼爾不否認自己很享受有人投懷送抱的成就感。這間接表明了他是個強者。只有強者才會讓人想要依附,只有越強的人,才能吸引越多的人去依附——無論想依附他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享受與這些女人之間的眉來眼去,享受遊走在這些女人之間,彼此若即若離,任曖昧情愫滋長。
但他也分得很清,在外如何逢場作戲,他都不會讓瑪麗·恩斯特察覺到分毫。在他心中,跟他一路走來的瑪麗總是與眾不同,在他心裏有着異於常人的份量。
那些媚俗的女人,怎麼能跟他的小瑪麗相提並論?
那樣可憐、弱小、可愛又絕色的小瑪麗,她是那麼需要他的憐惜、疼寵和保護,他怎麼能讓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情傷害到她。
只是當瑪麗在他面前的笑容越來越多,他也漸漸察覺到瑪麗·恩斯特的變化。褪去青澀、羞怯與天真的她,在他眼皮底下不知不覺地成長着,在他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成長為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少女。
昆尼爾說不清心中隱隱的失落是怎麼回事,他只是覺得那個全心全意只屬於他、只能依靠他的小瑪麗不見了。
或許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昆尼爾覺得如今這個堅強的瑪麗,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少女。
而與此同時,意外也悄然來臨……
那次是他首次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荊棘與薔薇花紋身在悄無聲息地發生着變化。隨着紋身的變化,熟悉又陌生的魔魅香氣開始無聲瀰漫。
昆尼爾覺得口乾舌燥,理智與身體被分割成兩部份,一部份浸泡在冰水中,另一部份熔化火焰里。
眼前原本只是被他當成玩物般逗弄的妖媚女子,彷彿在一瞬間有了勾魂攝魄的魔力,讓他推卻不開,只能沉溺在女子給他帶來的感官刺激中。
這是瑪麗·恩斯特完全不能帶給他的享受,狂野、刺激以及……
滿足。
有一就有二,欲|望如同被放出柙的猛虎。但是在享受的同時,昆尼爾的心也被一根刺扎得生疼。很多時候,他更是在藉著那個過程,驗證着自己的猜測——對於自己身上那個詭美的、荊棘與薔薇交纏的黑色紋身的猜測。
他發現那個詭美紋身竟是個古怪的封印法陣。它會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悄然啟動,而那詭異的、能魅惑人心的香氣也會隨着法陣的啟動出現。
他發現一旦那股香氣出現,即使他的理智尚在,可情|欲也會失控得一發不可收拾,在那個時候,他無法拒絕任何一個向他求|歡的人。
更讓昆尼爾心驚膽顫的是,那個封印法陣每每發動過後,他的靈魂之力也會無緣無故地消減一分。
這個邪門的封印法陣竟然有吞噬靈魂的力量!
昆尼爾的心越來越沉,他想,他在逃離教廷之前,或許應該把事情查得更清楚些才是!
不過當務之急,他得趕緊找到解開身上這個封印法陣的法子才行。
雖然憂心於身上封印法陣,但昆尼爾仍沒有拒絕主動送上門來依附他的女人們。他也沒有去想,如果瑪麗·恩斯特發現他與這些女人的關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能有什麼樣的反應?
那個被他從那座可怕的高塔里救出來,像雛鳥一樣,對他滿心滿眼只有信賴的女孩,哪怕是知道他與這些女人的關係,恐怕也不會離開他的吧!
因為她跟他一樣,只有彼此了。
只是當他發現站在門口,看到他與其他女人肢體交纏的瑪麗,那張一如既往讓他的心弦為之悸動的美麗臉龐,佈滿晶瑩的淚水時,他才恍然發現,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看過他的小瑪麗的眼淚了。
原來他的小瑪麗一直都在的,只是被藏起來了而已。
他感覺自己就像靈魂被抽離了身體。他的身體在享受着身上的女人帶給他的快樂,他的靈魂卻在看着她轉身倉惶逃離的背影,看着她慌不擇路而被絆倒在地的狼狽……
天明的第一道光線穿透雲層時,昆尼爾在他們初次的地方,找到了把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的瑪麗·恩斯特。
他飛撲過去,只是默不作聲地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他身上有着夜風的冰冷,也有着殘留的屬於那個女人的氣息。
瑪麗·恩斯特感受着他幾乎想將自己嵌入他身體的緊實擁抱,乾澀的眼眶再次變得酸楚。
“你變了。”她哽咽地說道,細聲地啜泣。她在這兒想了一夜,卻仍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沒人教過她要怎麼處理這種事,沒人教過她要怎麼讓自己不傷心,沒人教她要怎麼才能讓自己的心不受傷害。
她想她或許該離開,可是世界那麼大,她又能去哪?
她只有他,只有他了啊!
昆尼爾用力地搖了搖頭,“我沒有變,就算我有別人,但是我對你的心始終如一,你和她們是不一樣的。”
他將她抱得更緊,緊實的懷抱勒得她幾乎窒息。
她聽到他在她耳邊呢喃道:“別離開我,你知道我們除了彼此,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沒有變的,在我的心裏,你始終是唯一……”
瑪麗安靜地聽着,他說他沒有變,可是她知道,他們其實都變了。
只是她的心卻真的從沒有變過。在圖林根森林中的那個夜晚,陽光的少年問她是否願意跟他一起走時,她說的願意,便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