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心悅君兮
“誒,昨天你們兩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樊禪回來后就一臉凝重啊。”院子裏,沒事幹了的尹泊燕坐在樹下嗑着瓜子,把瓜子殼吐了一地。
同樣把瓜子殼吐了一地的勾月傲嬌哼哼:“不告訴你。”
“哎呀,姐姐我給你製造了這麼好的二人獨處的機會,你轉眼就不認人啦?”尹泊燕張牙舞爪地撲過來揉搓某貓滑嫩的臉蛋,“不過看你這麼開心……難道你……”
“胡說什麼啊!”勾月拚命甩着臉掙脫開她的魔爪。
“那你臉紅什麼啊!”
“哪裏臉紅了,還不是被你捏的!”沒好氣的刮過去一眼,接着就皺眉嘆氣了,“其實昨天碰到魔界裏的人了,是虎族的三皇子祁絨,我爹派來抓我的。他竟然下了詔令,說能抓到我的妖族皇室就能晉陞魔界四大妖王之位。”
“不會吧!那你現在豈不是塊被很多人盯上了的肥肉?!”尹泊燕瞪大眼珠子,“那這下慘了,接下來有得鬧騰了,祁絨不會善罷甘休的,那傢伙可是出了名的難纏,而且野心也大。你昨天沒受傷吧?怎麼現在才跟我說起這件事情啊。”說完過來左右翻着勾月的身子查看。
“哎呀沒事,他不敢拿我怎樣。”勾月見她着急的模樣心頭一暖,笑着拿開那兩隻亂摸的手,“再說了還有樊禪在呢,她怎麼會讓別人傷到我。”
尹泊燕纖指戳在她腦門上,壞笑:“喲,看你這小媳婦的模樣,原來是有人英雄救美了,怪不得這麼開心。誒不過樊禪知道你身份了?”
“沒有,她還沒知道呢。”
“沒有?哦……那她心事重重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是什麼原因,我還以為她是在意你的身份,後悔把你帶回來了呢。”
“我的身份怎麼了?”勾月愣住:“就算我告訴她,她也不會在意的吧。”
“你想得太簡單了。沒聽說過正邪不兩立,仙魔不同謀么。樊禪可是一心修仙的人啊。”尹泊燕皺起眉頭:“如今仙界和妖魔界雖然風平浪靜的,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實際上關係微妙的很,無論如何都是互相忌憚,互看不順眼的。”
“你若只是普通小妖倒還好,可你是魔界公主,牽扯重大,現在已經攪出那麼多事情來了,考慮得深遠些的話,沒準你將來還是條火藥引子,會引發一場仙魔界的動亂。”
嘆了口氣,心頭憂慮更重了:“只怕樊禪一心想着維護仙道和天下安寧什麼的,到時候會顧忌得更多。”
勾月聽着漸漸白了臉色。她之前不曾想到這一層,現在被一提醒才覺心慌了。是啊,魔界裏的追捕懲戒她可以不在乎,她甚至不惜違抗觸怒她的父親,可是樊禪的態度呢?到那時候樊禪到底會怎麼想,面對眾多非議指責,還會不會堅定地站在自己身邊?
在那人心裏,是仙道正義天下蒼生重要……還是她重要?
“唉,一切還只是我們猜想的而已,沒準結果沒那麼壞呢。”尹泊燕見她這樣不忍心了,於是換了輕鬆些的語調安慰:“沒準到時候你爹看見樊禪覺得投緣啊什麼的,就把你許配給她了呢。”
“你剛才都那麼說了,到時候情況肯定會很壞的啦!”某貓氣鼓鼓地瞪過來,“你哪次說不好的事情不會靈驗,烏鴉嘴。”
“喂!又想姐姐我蹂躪你了是不是?我也說了你爹會把你許配給樊禪啊,你怎麼不說這個會靈驗!”她佯裝生氣地撲過去,再次捏住了那張臉,“而且現在你該擔心的是等一下會不會有魔界的人上門來捉你才對!”
“嗚你這壞呂銀嗚嗚嗚……”勾月被捏得口齒不清,也伸手去揉尹大美人的臉。兩人這般打鬧着,倒是消了不少心頭的沉重,最後都被對方逗笑了,所有不安害怕也都拋到腦後,於是又沒心沒肺地開始嗑起了瓜子。
過了會兒,勾月才道:“誒……你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啊,總不能坐以待斃吧,他們都找到神隱山附近了,過不久也能知道這個地方。”
尹泊燕抬了抬眼皮子:“實在不行就跑唄。”
“那你捨得蓮心?”
“我把她也帶走啊~”
“呵。”勾月一聽倒是樂了,“你帶得走么?”
“哼……死丫頭又說這些不開心的。”尹泊燕這下泄氣了,把手裏瓜子扔到一邊,杵着臉嘆氣,“說真的,我看不懂她啊。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讓我心動的人,可人家好像一點都沒被我打動。”
“想不到尹大小姐也有這般失意的時候。”勾月頗為神秘地笑了:“哎呀……真是旁觀者清啊。”
尹泊燕挑眉:“什麼意思?”
“你沒發現她看你的眼神跟別人不太一樣么?”勾月悠然撩起耳邊長發:“其實,她未必像表面上的那麼冷淡疏離。告訴你吧,蓮心她……還向我打聽過你以前的事情呢。”
“真的?什麼時候?”打聽她的事情,就是證明在意她嘍?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有機會?尹泊燕一下子精神了,聲音也提高了好幾度:“那心兒是打聽了什麼事,你怎麼回答的?不會說了什麼不好的吧!”
心兒什麼的真是夠了。某貓惡寒了一下,擺擺手:“放心吧,我幫你揚長避短了,都是在誇你。”
“愛死你啦~~”尹泊燕激動地抱住她一個勁搖晃:“到時候你爹要是殺過來了,我一定挺身而出幫你和樊禪的啦~~”
聽見這句勾月倒是微微失神了。的確,到那時候樊禪要是被牽扯進來了,必定會有危險的。不過……她眸色一沉,同時也堅定了某種決心:“我不會讓他傷害到樊禪的。”
過了片刻,推開還在激動中的某隻,才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雨安呢?怎麼今日不見她人啊?”
……
後院蓮池前,銀髮少女端坐在長廊里閉目養神。
荷風穿廊,淡香拂衣。少女靜坐在哪兒,仿若不染塵埃的仙子。而她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位捲髮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坐在旁側,捧着臉靜靜看着她,目光漸漸痴迷。
獨特的清淡的香氣,白皙得幾近透明的皮膚,皮膚下隱藏的血管,血管里汩汩流動的溫熱血液……天啊,好想……
這一刻,怦然心動。雨安按住自己心口,驚覺某種隱約的念頭好似越發得強烈了。
而白燭已經被盯得很不耐了。眉頭皺起,緩緩吐納出一口氣,睜開眼,回頭,果然又是那個女子。這人又跑來盯着自己發愣了,可那目光……就好似見到了可口食物一般。真是奇怪。
“你垂涎我?”她不悅道。
垂涎?雨安驚住,聽到這麼直白的話語她都嚇了一跳,“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為何想要接近我?”白燭站起身,袖擺迎風浮動。
雨安也跟着站起來,卻半天答不上話,俏臉上一點點漲紅。
白燭眉頭蹙得更深了,不再理會她,轉身徑直走向長廊另一頭。不料身後人又跟了上來,着急出聲:“白,你等等啊。”
“我,我其實是很喜歡你啊!”雨安見她就要走遠了終於鼓起勇氣喊道。
白燭腳步頓了頓。這個答案好似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她卻只是微微側頭,冷冷地回了一句:“那你還是早日絕了這種心思。”之後便不再看身後人一眼,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裏。
雨安愣在原處,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麼啊,喜歡都不可以么,什麼叫要求她絕了這種念頭?
吸血一族向來直接,對待愛情的態度也是十分執着而認真的,一旦確定自己喜歡上了就要表達出來並且付諸行動,沒什麼好遮掩的。可是現在自己終於確定了心意,為何對方要這樣一語否定?不明白!
一定要問清楚!
她沒那麼多彎彎腸子,糾結半晌就有些氣惱了,覺得非要問明白不可。便抬步跟了過去,沒有猶豫地推開了那扇門。
於是過了不久,經過廊前的勾月就看見了從白姑娘房間窗戶里飛出來的某隻吸血鬼。
“原來你在這裏啊!”她走過去將人扶起來,結果就看見美人梨花帶雨,一臉的委屈氣憤又不解。
“她,她為什麼不明白我的意思啊,被人喜歡了不應該感到歡喜嗎?她為什麼生氣,還斥責我無禮……”雨安好看的眉都快擰成小山了。
勾月看了好想笑。白燭那傢伙高傲得很,而且肯定也沒戀愛過,突然被別人那樣盯着纏着總會生氣的吧,偏偏眼前這人還不懂得這些,只單純地覺得喜歡就去接近,半點不注意到對方放出的寒氣。
“唉……”她拍拍雨安的肩:“你垂涎人家?”
“垂涎?!”雨安不解道:“我這是愛慕,我喜歡她。”
“原來愛慕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滿腦子都是‘好想喝她的血啊’的字眼么?”某貓揶揄道。
“喝她的血?”雨安睜大了眸子,純良無害的模樣直教人想要揉捏。
勾月眯了眯眼,看來有些事情恐怕連雨安自己都沒察覺到吧……於是又拍拍對方的肩:“如果真喜歡她,你就不要太着急,慢慢來,好好揣摩人家心思,要知曉對方喜惡,可不能一味地用自己認為理所當然的方式。”
她點到為止,說完就走向另一頭樊禪的房間,留身後人在那兒若有所思。
這會兒樊禪剛修鍊完,正坐在桌前靜心看書。勾月走進來看見這一幕,嘴角就忍不住翹起了。坐到她身旁,笑吟吟地為她斟了一杯茶。
樊禪抬眼見來人眉目帶笑,有些詫異:“怎麼了,這麼開心的樣子。”經過昨天的事情,現在應該有所擔憂才是,怎麼好似全然不將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反倒是她在擔心了。
勾月不知她此時所想,回道:“雨安好像對你的刀很感興趣呢。”
樊禪聽了倒是淡定:“看得出來,她喜歡白燭。”
“什麼?你竟然看得出來?!”那對自己的事情怎麼那麼遲鈍!!勾月簡直不敢相信,卻聽她接着又說:“大概是因為白燭身上沉澱千年的血腥之氣吧。常人不覺得有什麼,也察覺不到。但這對於吸血鬼來講,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原來是這樣……”那雨安真的只是被血吸引而已么?勾月倒有些疑惑了。
樊禪沉默了一會兒,想到什麼,放下了手裏的書,淡聲:“我得去拭刀了。”
“怎麼又要擦刀。”勾月一聽不樂意了:“以後,以後就讓小安子幫你擦刀好了。”
“胡說什麼呢。”樊禪好氣又好笑。
“我不管,你要擦刀的話就待會先,先幫我撓痒痒。”勾月轉身變成只小白貓,不由分說地就躍到了樊禪腿上,還用腦袋蹭了蹭,撒嬌道:“我最近身子也不舒服,背酸,你幫我揉揉按按。”
“你……”樊禪有些鬱悶地看着大腿上的白糰子:“你可以讓尹泊燕來幫你的。”
“才不要,那傢伙爪子色,會趁機吃我豆腐。”(尹泊燕:啊——啊嚏!誰咒我?!)
“……那隻幫你按一會兒。”見對方都耍起了賴皮,樊禪一時無奈,只好抬手幫她抓撓。從頭頂輕輕往下,在肩背處又改為輕按,力道位置恰到好處。
某貓開始舒服地哼哼,“對對,就是這樣……”
“再往下一點。”白糰子挪動了一下,毛絨耳朵也跟着甩了甩,“啊……舒服……就是這樣~~”
感受到那隻手在身上游移觸摸,每到一處都如觸電一般,酥酥麻麻的,有些羞恥,又有些說不出的舒服……就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那個意亂情迷的夜晚……勾月爪子一緊,抓住了樊禪的衣擺,卻漸漸失了力氣,身體裏生出一股躁動的熱意。
“再用力一點……用力啊~~嗯~~”音調越發嬌媚,藍碧色的眼睛裏氤氳水汽。
“嗯啊……啊~~”
樊禪手一抖,臉上不知為何有些發燙:“你……你不要這樣叫。”
“舒服了就叫出來嘛,誰讓你手法這麼好呢。”某貓轉頭,仰起小腦袋,眼汪汪看過來,模樣委屈極了。
樊禪不出聲了。
勾月邊享受着,又壞心眼道:“樊禪,你知不知道……其實貓族的女子被別人這樣全身揉摸個遍了,是要以身相許的。”
“哦。”樊禪面無表情地停下手,作勢要將腿上的某個白糰子抱到地上。
勾月急忙出聲:“誒誒,別呀,我開玩笑的嘛……繼續幫我撓啊,好舒服呢。”
樊禪這才睨了一眼過來,“真不知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某貓得意地勾唇:“辨別是非錯對,不也是你修行的一部分么。”
“總有這麼多歪理。”
“呵……”勾月悄悄抬眼,看見對方溫柔專註的模樣,心頭卻一片澀然。
樊禪你這個木頭,到底還要讓我等多久啊……
而我又能等你多久。
……
與此同時神隱山腳下劉家溝某一片樹林子裏,有兩個人影慢慢走了出來,樣子卻有些狼狽。
“都怪你,亂帶路,害的老雞我差點迷路了!”聲音有些尖的男子朝同伴嚷嚷。
那個高大壯實些的揚了揚手裏的地圖:“虎族那個祁絨皇子提供的路線就是這樣子的,沒有錯。你看現在我們還不是找來神隱山這裏了,這兒就是劉家溝,我們快到了。”
“哼,那又怎樣,害得老雞我剛剛被野豬追着跑,幸虧沒別人看見,要是傳到魔界裏,我雞三日後還怎麼混!”
“你以為我願意啊,剛才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屁股都被豬拱了!”
“你!”雞精怒瞪他,氣紅了脖子。
青牛精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往前面走:“留點力氣,先去填飽肚子吧!”
兩人鬧着彆扭走進林邊酒肆,店夥計立即就迎了上來:“二位客官要些什麼啊,店裏好酒好肉應有盡有。”
心頭還有氣的雞精立即瞥了身旁人一眼,對店夥計道:“小二,來碗牛肉麵!”
某牛一聽也不甘示弱,一拍桌:“小二,來只叫花雞!”
小二哥卻搓着手,滿臉堆笑道:“兩位客官,今個不趕巧,牛肉雞肉都剛賣完了。要不,來個本店新出的特色菜,貓肉火鍋怎麼樣?”
“貓肉?!!豈有此理!”沒想到話音剛落面前兩人就同時變了臉色,怒罵:“剛剛還說什麼好酒好肉應有盡有,現在就只剩下這不該有的!”
“還敢吃貓肉,好大的膽子,以後不許賣貓肉!!”雞精尖聲斥責。
“對,不許再賣了!”牛精也粗着嗓門嚷嚷。
店小二:“……神經病啊!”
最後兩人被英俊瀟洒威猛強壯的酒保扔了出來。
雞精灰頭土臉,憤憤道:“……老子,老子今日心情好,不跟這些愚蠢凡人計較。”
牛二:“對,我們大人有大量,不計較,還是去做正事要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