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湘雲對於傻兮兮的兔子燈完全無感,可是看着已經被擁擠的人群擠得有些遠了的黛玉三人，也只得拎着燈去找他們。

季絕跟在湘雲身邊幫忙阻擋蜂擁的人潮,小心翼翼地護住湘雲，不讓她被其他人擠到。即使有人被季絕給推開，看到季絕那一身冰冷煞氣,到嘴邊的抱怨都能咽下去。紅玉和芙蓉也是緊緊地跟在湘雲身後,而近水則跟在她們身後。湘雲以一個小豆丁的身材抬起頭看向季絕盯着人群冷凝的臉,也只能看到他菱角分明的下巴和挺翹的鼻子,這還是湘雲第一次這麼近的看向這位十五歲的少年。季家也曾是世家大族,只是一向獨善其身,一味地做着忠臣純臣。但在十幾年前不知因何得罪蕭氏一族,季氏一族大半官員受到牽連就此沒落。現雖有人在朝中為官，但官職不高，也都是清水衙門，還要處處受着蕭氏打壓。可是說只要蕭氏一族還在，只怕季氏一族都無法出頭。

因為此原因支持成為五皇子妃的三皇子五皇子一派卻也未嘗不可，只是小小年紀卻在做着這般刀口舔血的生活，他所求的是功成名就？高官厚祿？錦繡人生？可是卻完全看不出來他有如此想法，在史家無論看到怎樣精緻器具，貴重古董都似視若無物。難不成僅僅是為了給五皇子妃撐起一份臉面？或者是為報仇？

湘雲想不通。想必她在內書房學習之事，也是父親提及的，必是極信任他。湘雲將頭轉向前方，決定還是回去問問父親再決定。

湘雲走進黛玉他們才發現有熟人正在和他們說話，卻是衛若蘭。

衛若蘭先是看了眼煞氣甚重的季絕，只以為是史鼏給安排的護衛，笑着對湘雲行禮：“史妹妹。”

“衛哥哥。”湘雲回禮。

衛若蘭旁邊年齡相仿的男孩笑嘻嘻的說道：“這位妹妹可是揚州知府之女？在下衛青霖，這位是我大哥。”

衛若蘭只是淺淺勾勾嘴角：“這位是我二弟。”態度還不如待湘雲等四人親近。

衛青霖有着一雙鳳目，相貌偏於甜美，五官氣度與衛若蘭無一處相同。湘雲想到衛若蘭為唯一嫡子，就明白旁邊這位是他的庶弟，且兩人關係並不融洽。湘雲客氣行了一禮：“衛二哥。”

衛青霖笑着道：“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氣氛冷凝，黛玉指着湘雲拿着的兔子燈：“沒想到雲妹妹這般孩子氣，竟然買了兔子燈。”

湘雲被黛玉取笑，忍不住回嘴：“妹妹就喜歡這兔子燈，姐姐可是喜歡，不好意思去買？”其實湘雲並不喜歡，只是不能說是季絕硬塞給她的，那季絕的身份她只怕也無法說清楚。

黛玉掩嘴一笑：“我倒是喜歡剛剛看到的那個彩雲追月，還以為妹妹喜歡定會買下來，沒想到卻是買了兔子燈……”

湘雲強忍住自己瞪向季絕的想法。

凌雲也跟着一起湊熱鬧：“姐姐竟然這般稚氣……”

看到凌雲如此說，湘雲臉上雖帶笑，眼神卻不懷好意地看向凌雲，死小子，以後有事別來求姐姐。

凌雲連忙討好的笑笑，然後躲在笑而不語的明玉身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倒是衛青霖說話了：“這兔子燈也很是可愛，剛剛我也想要買一隻。”

湘雲隨之一愣，然後只是對着衛青霖淺淺一笑，提議道：“我們再去前面逛逛吧，衛哥哥、衛二哥也一同和我們去吧。”若是湘雲真心喜愛，應是會感激他的體貼，可湘雲並不喜歡，便只覺得他虛偽，太過善於討好他人了。

雖然都吃了晚飯出來，但小孩子看到街道上有着各種沒見過的小吃，難免嘴饞，讓下人們買了一些，湘雲和黛玉只是略嘗了些，倒是幾個男孩子吃了不少。

幾個孩子靠着街角站立着，下人們站在他們周圍，凌雲卻是意猶未盡，剛剛吃完赤豆元宵，又帶着下人去對面讓下人買各種小食。

湘雲看着一陣好笑，就跟幾輩子沒見過食物似的，但也知道凌雲興緻高，吃着新鮮，只要不吃太多積食，湘雲倒也不攔着他。

衛若蘭站來湘雲身邊，看着自己的庶弟在黛玉旁邊笑着說些什麼，輕輕地嘆了口氣，轉頭對湘雲說道：“史妹妹怕是沒見過我這個弟弟吧？”

湘雲點點頭：“的確從未見過。”

衛若蘭笑笑，沒有再說什麼。

湘雲看了眼衛若蘭，也不肯再問，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是她可以管的。只是看衛若蘭和衛青霖年齡如此接近，想必衛夫人對此子及其母親必是深惡痛絕。

季絕掃了一眼二人，而後盯着人群，安靜地彷彿沒有他這個人一般。

凌雲拿着蘿蔔酥餅，正要給湘雲親自送過來，人群卻突然涌動了起來：“馬瘋了啊……”

湘雲身邊的下人連忙將幾個孩子護在街角，生怕他們出事。

“凌雲……”

凌雲愣在原地，隨後凌雲的小身子被淹沒在人群之中，湘雲差點再次驚叫出聲。一旁的季絕，身形晃動，腳步輕塌，踩着周圍人的肩膀，去了凌雲的方向，踢倒了周圍的幾個大人，大手一伸將一身狼狽的凌雲撈了出來，轉身提了凌雲就回來了。

若是往常湘雲看到這傳說中的輕功，必然是會驚訝一番，可是現在她卻沒有了任何心思，看到身上臟污格外狼狽的凌雲，心疼得不行。

湘雲一把抱住狼狽的凌雲，渾身抖個不停，要是凌雲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凌雲也是哆嗦着叫姐姐。

季絕只救了凌雲后，只是護着他姐弟二人，並不管其他人。

幾個孩子人小腿短，丫鬟們腿腳又慢，只得由護衛抱起來，剩下的幾個護衛就如同一座牆壁般護着一側洶湧的人潮，人流中雖大多數是只顧着向前逃跑的平民百姓，但也有些不懷好意地專門跑到這裏，衝撞着護衛，不想是亂民，更像是想對幾個孩子做些什麼。

清風看着情形不好，對着身邊的侍衛做了個手勢，對着無故衝過來的人皆是敢衝過來就踹躺下，至於會不會被踩踏而死，他們已經管不着了。只求在如此混亂的環境中護住主子。

對於外界如何，湘雲已經顧不上了，只是問向一旁被近水抱着的凌云：“可是傷到哪裏？”

凌雲搖頭：“就是身上有些疼，沒什麼大事。姐姐別擔心。”

湘雲紅着眼眶強忍住不哭出聲，在清風的懷抱中，轉頭和季絕說道：“季哥哥，麻煩你幫我記住那些故意衝過來的人長得什麼樣子……”

季絕走在湘雲的旁邊，冷冷地點點頭。

湘雲逞強地笑笑：“多謝季哥哥了。”

幾個孩子總算在護衛的保護下，衝出了人群。但護衛們也不敢耽誤，抱着孩子跑到了街口的馬車附近，幾個丫鬟也嚇得花容失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清風看着安全了，才讓護衛們將幾個孩子放下。

湘雲看着凌雲、黛玉、明玉、衛若蘭和衛青霖都在，也是鬆了一口氣。只是大多驚魂未定，臉色難免難看。

湘雲拉了拉清風的衣袖示意他蹲下來，小聲吩咐道：“清風，你帶上幾個人先去查探一下，到底出了何事。小心一些……”

清風看了看湘云為難道：“小姐，還是先送你們回去吧。”幾個小祖宗要是出了事，他們這些下人只怕一個都活不了了。

湘雲也明白清風的意思，向衛若蘭的方向怒了努嘴，然後轉頭對衛若蘭說道：“衛哥哥，衛二哥，不如和我們一起走吧。先去酒樓，等事情平息了，在讓人送你們回去，可好？”有了衛家的護衛，想必清風也不會說什麼。

衛若蘭雖然略顯狼狽，但依舊禮儀周全地笑着向她道謝：“多謝妹妹了。妹妹這份情，衛若蘭記下了。”這是他求之不得的，現今那麼亂，若不跟着史林兩家，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麼事。更何況這個弟弟他可從來不敢信。

衛青霖也湊過來：“多謝史妹妹了。”衛若蘭不信衛青霖，衛青霖又何嘗信過他。

“兩位哥哥不必如此客氣。”然後湘雲對着清風使了個眼色，清風倒是頗有些無奈，但還是打算前去安排護衛。

湘雲四處看了看，又把清風叫住：“季哥哥呢？”

清風也四處看了看，眉頭微皺：“剛剛季少爺還在附近了……”

湘雲眉頭微蹙，臉色也很是不好：“一會兒去把他找回來。”湘雲卻在暗想這會兒他到底去了哪裏，不過倒也不擔心他會出意外。

幾個孩子都被護衛着送到了史林兩家之前訂的酒樓，林如海、賈敏走在前面，史鼏扶着托着肚子的范氏在後面快步迎了出來，看着幾個狼狽不堪的孩子，兩位母親眼淚都流了下來。

“怎麼會變成這樣，”范氏滿臉是淚地拉過兩個孩子：“只聽說東街那邊出了事，到底出了何事，可是傷着了？”

湘雲和凌雲連忙搖頭，說自己很好，讓范氏寬心。

史鼏雖也擔心兩個孩子，看到他們似乎無事，又發現清風和一些護衛都不在。看了看湘雲，見湘雲暗暗地和他點頭，嘴角忍不住溢出一絲笑意。他這個女兒啊……

因着幾個孩子都受到了不少的驚嚇，兩家人早早地就回去了，當然也撥了足夠的人送了衛家兄弟回去。

回去后，連忙請來了大夫給兩個孩子看一看。凌雲身上有好幾處擦傷，腳踝也扭傷了，只怕要修養一段時間。湘雲也只是略略受到驚嚇，喝上幾服藥就好。

大夫看診后，史鼏打發了其他伺候的人單獨和湘雲說話。

“雲兒，到底出了何事？”

湘雲搖頭：“雲兒也不知道，只聽到有人喊‘馬瘋了’就向我們這邊涌。”湘雲歪頭想着：“當時是清風抱着女兒跑的，當時有很多人，不像是平民逃命，反而像是要衝進護衛的包圍圈子一般，女兒不明白為何會如此……”那個時候湘雲真的很害怕，身上微微地顫抖着，眼睛也不敢睜開。若是讓人衝進來把她和凌雲捲走，她二人皆年紀尚小，若是真的遭遇到什麼，就像是被賣入不幹凈的地方，只怕這一生就禁毀了。就算史鼏和范氏再疼愛她又如何，世情如此，誰也改變不了。

史鼏摸了摸湘雲的頭，安撫道：“雲兒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就交給父親吧。”

湘雲點了點頭：“父親，我拜託季哥哥記下那幾個人的長相了，只怕他去找那些人了……”說完湘雲緊緊地盯着父親，一是怕父親怪罪，二是想知道自家父親究竟和季絕有何淵源。

史鼏低頭看了看小女兒，將她抱在懷裏，拍了拍她的頭：“季絕是可以信任的人。我和他的舅父算是知己好友，他的母親也算是你母親當年的閨中密友。當時他一家遇難，我無法幫他一家，現今也只能儘力照顧他一二。”

湘雲窩在父親的懷中，無比安心：“所以，父親才把我跟父親學習的事情告訴了他？”

史鼏拍了拍湘雲的背：“恩，無意中提起，季絕卻是無妨。”

湘雲笑了笑，在史鼏懷中點了點頭：“父親，我知道了。”

自己女兒有多聰明史鼏自然懂得，輕輕地放開湘雲，擰了擰她的小臉：“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明天再說，說今晚的事嗎？湘雲點頭，笑得滿足。

作者有話要說：某年在努力日更哦~~~咳，雖然時間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