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對一來喜相逢
七月末的日本終究迎來了一年中最熱的時節，偶爾拂過的微風夾雜着滾滾熱浪席捲了城市的上空，刺眼的陽光曬得窗外的樹葉都耷拉了下來。
講台上的老師依舊在滔滔不絕地講着課，井上初的思緒卻已經伴着咔吱咔吱的風扇聲神遊開來。
——世界史什麼的大概是最無聊的一門課了。
默默地在心底肯定了這句話，井上初百無聊賴地轉着筆，單手撐着下巴望向窗外。
二年級B班位於教學樓三樓的最盡頭，絕對的高度優勢讓她輕輕鬆鬆地就可以俯瞰整個操場，窗外場上幾個高年級的班級正在上體育課，突然間起伏的喧鬧聲就瞬間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高高飛起的籃球猛地一下闖入她的視線，熟悉的拋物線讓她下意識地愣了愣，這種近乎於不存在的投球來自於何處自然是不言而喻，咬咬唇井上初隨手合上桌上的課本，手指一下下地輕輕敲擊着桌面，空中的籃球幾秒之後完美落網，一時間尖叫聲口哨聲此起彼伏。
探出頭不意外地看見團團圍住的人群，井上初順手在紙上寫下心中默念的數字，比起先前她記下的數據，很明顯小綠間的射程範圍又擴大了。
下課的鈴聲忽然打響，透過玻璃陽光在她的側臉落下昏黃灰暗的剪影。
自從那次放學后，最近每個周末兩人都會一起去家附近的籃球場練習，雖說大多數時間井上初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看着綠間練習，這種踏實的感覺還是讓她覺得分外滿足。
“你這傢伙又在看你家那位綠間前輩嗎？”隨意向外張望了一下，黑色短髮少女雙手抱胸地倚在窗邊說道。
小早川綾奈和綠間真太郎並不認識，如果一定要加上一個準確的定語，作為奇迹世代之一的綠間對她而言大概就是常常出現在校報封面上的傳說中的學長。不過比起他百分百的無敵三分和異於常人的神棍特質，她倒是更加關心自己這位笨蛋同桌和他的“兩人問題”，以至於她對於那位未曾碰面的前輩連稱呼都帶上了幾分調侃的意味。
“沒錯啊…”向來反應慢人一拍的少女慢悠悠地轉過了身，琥珀色的眸子並沒有太大的起伏，“有什麼不對嗎？”
少女的思維過於單一，她的世界裏沒有彎彎繞繞，唯一真實的存在大概就是她自己認定的那條路。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似乎都與她無關。就好像帝光祭之後校園裏傳出的種種猜測並不會對她產生什麼影響，她依舊可以每天和綠間一起上下學一起參加部活，甚至是直白的表述心裏的一切。
“他本來就很努力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家綠間前輩最棒了！”
無奈地扶了扶額，對於她這種絲毫不懂得避嫌的思維小早川綾奈早就給出了最準確的定義——沒心沒肺到難以理解。
“不過…”
“…最近隔壁這個傢伙總是跑來找你，你家那位傳說中的前輩真的不會介意嗎？”
一抬眼就看見了這幾天教室門外準時守候的身影，小早川綾奈下意識地撐着桌子湊近了她逼問道。
“谷村君？！”直到看見來人才意識到部活時間就要開始，井上初迅速起身和門外的男生打了個招呼，飛快地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就塞了幾顆糖果到對方手裏，認真地抬起頭鄭重地揉了揉鼻子，“綾奈，其實我覺得你有時候有點嘮叨…”
“我是為你着想啊！”一手狠狠地戳了戳她的額頭另一手卻接下了她遞來的糖果，小早川綾奈不滿地反駁道，“要是被我說中的話你可別後悔。”
“嗨嗨~！”附和地點點頭井上初抱起東西就跑出了教室。
操場邊的塑膠跑道因為太陽的直射變得異常滾燙，聒噪而又單調的蟬鳴聲依舊不斷，逐日攀高的氣溫似乎預示着暑假的到來。
備受矚目的全國大賽將在暑假之後拉開帷幕，與此同時作為帝光中學三年級的學長們，奇迹世代也將在不久之後面臨畢業考試。
那麼——
即便他們離開，帝光中學也不可以在以後的比賽中失去冠軍的位置。
這大概就是赤司這幾日安排一隊二隊一起訓練的原因，因為…他的世界裏不允許有失敗的存在。
“今天的部活依舊和昨天一樣進行輔助訓練。”紅髮少年站在籃下的位置安排着今日的訓練計劃，淡淡的語氣異常平穩卻由不得人質疑，“大輝負責進攻，哲也負責傳球，涼太助攻敦是防守，外線得分這方面交給真太郎。”
轉過身面向以谷村弘樹為首的二隊學弟們，赤司繼續開口，“另外關於比賽站位或者配合問題可以找五月，小初會負責你們的健康狀況。”
“沒什麼問題的話，部活開始。”
短暫的熱身訓練以後大家紛紛按照計劃行動起來，抱着記錄本井上初認真地詢問着每人的身體情況。
“最近還會覺得手臂這裏很酸嗎？”
長發束起的少女以不同於平日的打扮站在他的身邊，熟悉的場面如同兩人初見時一般。
“谷村君？”
“抱歉抱歉。”回過神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只是偶爾有一點，感覺沒什麼太大問題。”
“是嗎？”放心似的點了點頭，井上初勾勾唇角笑道，“那就好了。”笑眯眯的女生開心地沖他眨眨眼，掩在鏡片后的雙眸依舊閃亮。
“那個…其實…”微微臉紅的男生更加局促起來，吞吞吐吐地開口，“…你今天這樣…挺好看的。”
“咦？”
“噗谷村你小子這樣好像青春期的小男生啊！”
“你們幾個傢伙給我好好訓練去！”
愛湊熱鬧的隊友不怕死地湊了過來小聲打趣道，毫無威信的隊長大人噌的一下漲紅了臉，谷村弘樹幾下就把自家隊友踹到了一邊，揮揮手試圖解釋道，“抱歉我是說…”
“谷村君你是認真的嗎？”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望着他，得到對方的回應后井上初疑惑地擰起了眉，自言自語地嘟囔道，“可是大家都說我這樣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總之謝謝你，我很開心！”
“不、不客氣的！”
“沒想到原來小初子和他們關係不錯啊…”剛剛完成熱身訓練的黃瀨好奇地打量着前方的一幕。
“對啊對啊，最近這幾天部活小初不是總和他一起過來嗎？”狀似無意地輕輕掃了眼綠間，桃井話中提到的人不言而喻。片刻后她又若有所思地補充道，“不過話說回來…畢竟到時候我們畢業后，小初有可能加入二隊，這樣想想其實也正常吧。”感嘆似的聳聳肩，提到即將到來的升學考試桃井似乎有些傷感。
墨綠色的眸子不由得黯了黯，一直沉默的綠間突然朝着籃下的方向走去。
“哎小綠你去哪？”
被點名的綠間並未答話，走到場邊后他隨手將籃球遞給前方的谷村，“前幾天一直在做外線練習，今天我們一對一的來一場。”
突如其來的莫名要求讓正在偷笑自家隊長終於開竅的二隊眾人瞬間安靜下來，面面相覷地交換着視線。即便是谷村弘樹的球技確實不錯，可是顯然也無法達到奇迹世代的高度，實力的差距讓大家不得不奇怪綠間提出對戰請求的原因，一時間這種近乎於為難的約戰讓場上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小綠間？”
“你站到一邊去。”
擦肩而過時綠間一如往日的語調稍稍低沉了幾分，認真的眼神讓井上初下意識地閃了神，沉默了一會後她安靜地走到了場邊。
某種意義上來說，綠間真太郎其實是個不會表達的笨蛋，雖然冷靜早熟的少年總會給人留下冷漠不好相處的第一印象，不過熟知他的人卻明白他其實用心地關心着他所在意的一切，外冷內熱加上毒舌傲嬌說穿了不過只是彆扭的要死而已。
這一點奇迹世代知道，桃井五月知道，井上初自然也知道，所以她才會因為這種來自旁人的誤解而擔心。
“…既然前輩這麼說那就麻煩了。”率先從意料之外的狀況中反應過來，谷村弘樹從綠間手中接過球，“開始吧。”
“可是這個不在今天的部活計劃之內啊…赤司君？”
“沒關係。”
桃井徵求意見一般的轉向了旁邊的赤司，後者卻只是若有所思地抬起了下顎，一貫不露情緒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深意。
onevsone的比賽隨即開始，兩人面對面的站到中線位置，四目相對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安靜了，耳邊只剩下籃球一下一下撞擊地面的聲音。
單手運球的谷村緊緊盯防着綠間，正當他準備從左側突圍時對方卻先他一步上前，一伸手就截斷了球。
輕鬆得球的綠間迅速轉身，繞過回防的谷村后輕輕一抬手，籃球就劃出漂亮的弧線徑直入網。
“…前輩！”
電光火石之間第一個三分球就空心入框，隨手抹了把汗谷村弘樹的呼吸有些急促，綠間卻只是習慣性地推了推鏡架，再次將手中的籃球拋給他。
“繼續。“
……
接下來場上的局勢走向就漸漸奇怪起來，激烈的比賽只剩下簡單的斷球斷球斷球，然後就是三分三分三分。中線投球、邊線投球或是罰球線投球…每一個位置每一種姿勢，飛行的籃球無一不是漂亮的空心落網。
“看起來綠間那傢伙還不錯嘛！”雙手抱胸地嘖嘖感慨了兩聲，青峰難得的讚歎道。
“當然了，你不想想小綠是為了什麼才比賽的…”不爽地斜了他一眼，桃井調侃似的摸了摸下巴。
“為什麼？”
“算了算了，阿大你這種少根筋的傢伙是不會懂得！”
“喂喂明明是五月你比較笨吧！”
“雖然說是onevsone，不過看起來似乎不是那麼簡單…如果僅僅是比賽我想綠間君不會這樣不顧一切的進攻。”安靜地觀察着場內的一切，黑子直白地指出了關鍵，“赤司君應該也看出來了吧？”
“嗯。”微微頷首一旁的赤司肯定了他的說法，赤色的雙眸稍稍眯起，“真太郎…有他的目的。”
黃昏的太陽即將落山，谷村弘樹早就因為綠間的猛烈進攻累得氣喘吁吁，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綠間依舊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先前的攻防似乎並沒有消耗他太多的體力。
“繼續。”
話音未落，再次被要求進攻的谷村弘樹突然快速帶球奔跑起來，一個閃身就繞過了綠間，最終投出的三分球終於落網。
“剛說完就丟了一球，綠間這小子怎麼回事？！”
“好像以小綠的防守來說確實不應該…”
遠遠圍觀的眾人議論紛紛，只有赤司依舊沉默地望着前方，瞭然似的勾起了嘴角。
熱鬧的歡呼聲立刻從場邊響起，對於自家隊長的進球二隊隊員們無一不鼓起掌來，紛紛圍過來的眾人瞬間包圍了他們。
“谷村君剛才表現的不錯啊，雖然前面很辛苦…不過可以從小綠間手中得分已經很不容易了！”鼓勵似的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井上初的話立刻得到了周圍大家的附和。
“…謝謝你。”瞬間漲紅了臉，老實木訥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轉向眼前的綠間尋求評價，“前輩…？”
“帶球過人方面你還需要繼續加強。”推推眼鏡後者面無表情地給出了答覆。
“…是嗎？”
“沒關係，谷村君你不要介意，小綠間他說話就是這樣…”感覺到對方的失落，擠開綠間她急忙開口安慰道，“可以從小綠間手下得分你已經挺厲害了。”
“另外外線防守有些地方也有紕漏。”額上的青筋隱隱突起，平復了一下情緒綠間繼續補充道。
“放心啦，只要多多練習一定沒問題的！”繼續無視旁邊的某人，井上初忙不迭地拍着胸脯保證道。
“還有三分球…”被擠到一旁的綠間煩躁地揉了揉眉。
“總之以後你要好好加油！到時候…”
“…你跟我走。”積攢了好久的不滿終於因為少女再次的打斷而爆發，一把拽起她的胳膊綠間和二隊眾人告別後就拉着她往場邊走去，“赤司有事情要宣佈。”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吵吵嚷嚷的兩人朝着場內走去，目送着並肩離開的兩人，莫名的失落感就突然充斥了谷村弘樹的內心。
重新回到大家身邊，片刻之後赤司就拿着學校下達的通知，上前一步開口。
“關於今年暑假合宿的地點我們最終選在了神奈川，為了全國大賽合宿訓練不允許有誤。”
“太好了！可以去海邊了！”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兩個女生開心地跳了起來。
“海邊啊不錯不錯！”吹着口哨青峰應和道。
“小青峰一定又想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嫌棄的瞥了他一眼黃瀨嚷嚷道。
“青峰君請端正思想。”黑子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什麼嘛？！你們這些傢伙！”
……
仔細地綁好指尖的繃帶，習慣性地推推眼鏡綠間沉默地站在後方，心裏的目標早已堅定。
——畢業前夕的最後一次比賽，無論如何他們都要奪得冠軍。
“真太郎。”
天邊最後一抹餘暉終於消失在地平線之下，避開興奮議論着的眾人赤司獨自來到綠間身旁。
“剛才那球…你為什麼要故意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