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藺長澤視線灼灼,無瑕的面龐在火光的遙映下美得不可言說,周景夕卻沒有閑心來欣賞。她不自覺地朝後退了兩步,羊皮小靴抵上了斑駁的桌腳,在寂靜的夜色中發出刺耳的聲響,突兀得有些陰森。
他方才那句話說得鏗鏘有力,氣定神閑,彷彿事事都胸有成竹遊刃有餘,不大像在嚇唬人。她有些詫異,微微的慌亂從背脊爬滿四肢百骸,然而到底是見過風浪的女將,她極快地鎮定下來,兩隻瑩瑩的大眼睛瞪着他,道:“這個時辰,廠督不在房中歇着,到我這兒來打賭?誰要與你打賭,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當我是被唬大的么?”
廠督一哂,一撩袍子施施然在她面前的杌子上落座,眉目如畫的面容上寥寥含笑,眼角微挑覷她,語調平平,只說了兩個字,“過來。”
周景夕自然不動,她俏臉上寫滿警惕,非但沒過去,反而更朝後退了三步。
見她對自己退避三舍,藺長澤微蹙眉,眼底霎時凝起嚴霜,重又開口,這回的語氣便不如之前好,隱隱透出幾分慍色來,道:“過來。阿滿,別讓我說第三次。”
眼見他要動怒,五公主心頭微微一驚。不得不承認,無論何時何地,無論過去多少年,這個人總是令她感到恐懼,總是能輕而易舉拆穿她的偽裝。她是色厲內荏,面上擺出漠然強勢的模樣,內心卻是虛的,面對他,她很容易手足無措。
譬如此時。
公主心中一時翻江倒海。他這副模樣,沒由來地令她害怕,恐懼是骨子裏出來的,說不清為什麼,似乎來自女性的本能。她從那雙沉冷的眸子裏,看到了一種欲|念。這種眼神並不陌生,她不止一次在這雙瞳孔里看到過。
不同於對權力的執着,這種欲|望簡單而原始,是男人對女人的渴求,正因為熟悉,所以她才慌張。他眼底的欲|念比過往的每一次都濃烈,令她感到一陣不可忽視的威脅。
周景夕呼吸吃緊,目光死死盯着他。認真說,她與他是極親近的,無論心思是否各異,至少兩人的身體是十分親密的。擁抱,親吻,甚至更多令人想想就面紅耳赤的事,他們都有過。
他這個時候過來找她,又是這樣一副態度,十有八|九是有不潔的念頭。思及此,五公主不免感到可笑,這位督主人前是一副清心寡欲不染纖塵的高潔模樣,暗地裏卻是個好色之徒。可是有一點令人瞠目,他不是個太監么?太監也能在好色這條路上一條道走到黑?這也忒匪夷所思了!
猜到他要幹什麼,周景夕面上的神情忽然變得怪誕,心頭的恐懼倒是減輕了不少。這種事她雖然抗拒,但好歹經歷過,不似對未知事物那般恐慌,
藺長澤審視她,沉冷的目光直直落在那張略微發白的小臉上,不發一言。不多時,只見五公主挪着步子朝他走了過來,踟躕着在他旁邊的杌子上坐下,試探道:“廠督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督主並未作答,纖長蒼白的五指微動,倒上一盞清茶徐徐推過去,“殿下請用。”
“……”無端端的給她倒茶,看樣子有蹊蹺。五公主幾不可察地蹙眉,面上卻微微一笑,並不動那杯茶水,只是含笑道,“茶涼傷身,這是廠督說過的話。你這麼晚來找我,總不可能只是為了給我倒杯茶水,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藺長澤勾了勾唇,修長的食指輕輕點在杯子上,發出“叮叮”的脆響。
周景夕的目光落在那如玉的指尖,未幾,聽他莫名其妙道了句,“的確,防人之心不可無,公主這麼做也無可厚非。”話音落地,他端起茶杯兀自飲了一口,面上的神色淡漠如常。
見狀,五公主的面色微微一變。她心中感到些許愧怍,暗道這回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廠督此言,想必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如是一忖,她雙頰浮起几絲詭異的紅雲來,垂着頭扯出個尷尬的笑容,遲遲道:“……對不住,我不該懷疑你的。”說著稍頓,又試圖為自己辯解幾句,復小聲嘀咕道,“主要是這會兒實在太晚了,廠督言行古怪,也無外乎我提防你么。”
不料藺長澤卻挑了挑眉,沉聲意味不明道,“你提防我是對的,因為我今晚的確意圖不軌。只可惜,阿滿,你永遠都是百密一疏。”
他是波瀾不驚的語調,在周景夕聽來卻令她毛骨悚然。她起先一怔,目光定定望着他,留意到他眼底那幾分詭異的笑意,這才惶然大驚。與此同時,周遭空氣中那股淡淡的幽香也逐漸濃郁起來,絲絲裊裊竄入鼻息,直達五臟六腑。
五公主動怒,皺眉氣急敗壞道,“你竟然又對我下毒?藺長澤,你好大的膽子!”邊說邊猛地拍案而起,然而一陣極強的暈眩感襲來,直令人猝不及防。
腦子愈發地沉重,眼前的景物也變得模糊不真,她雙腿無力步子踉蹌,甩了甩頭,勉強扶着桌子站穩。心中大感懊喪,該死的,竟然又着了這個廠督的道,每回都栽在同樣的手段上,自己也着實愚不可及!
藺長澤的毒香堪稱天下一絕,今日能一舉端了極鳩寨,他的毒香功不可沒,她怎麼會沒想到呢!
周景夕煩躁不堪,抱着一絲僥倖提氣運功,然而正如她所料,這回的毒香裏頭又摻雜了化功散。渾身虛軟得沒有力氣,更糟的是心頭彷彿竄起了一道烈焰,以摧枯拉朽之勢灼燙了全身。
“……該死!”五公主低低咒了一句,雙眼逐漸迷離失神,她狠狠咬住嘴唇,吃力掀開眸子,瞪向那個坐在桌前一派風輕雲淡的人物,有氣無力道:“你、你究竟要幹什麼?”
轉動杯子的五指驟然一頓,藺長澤抬眼,清冽的眸子此時熱烈如火。
她偏偏倒倒站不穩,纖細的五指扶住額頭,頭回有了幾分弱柳扶風的女兒態。他站起身,順勢摟住那把纖腰,輕薄的單衣下,如雪的肌膚滾燙一片,他向來寂靜的心性意馳神搖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對她的渴望如此強烈。
這回的香與上回在廠督府里用的一樣,催|情勾人,他問司徒逍遙調香時再三囑咐過,不能有半點傷身的可能。只是這回比上回的劑量更足,足夠使她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藺長澤垂眸俯視她,欺霜賽雪的肌膚是與生俱來的,此時佈滿紅潮,愈發顯得嬌艷撩人。他想起今日在極鳩寨中的所見,她持劍的姿勢瀟洒而又妖嬈,那樣熟悉,每一個起承轉合都是出自他手。
妖艷的美人同記憶中的小帝姬身影重合,他終於徹底地發現,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已經長成了一個成熟的女人,美艷妖媚,渾身上下都是誘惑男人的資本。
有的美人天生有媚骨,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有時甚至輕易一個眼神便能讓他疼痛,他隱忍了太久也壓抑了太久,亟待一個宣洩的出口。
如果她註定要走上皇權的制高點,那麼在這個女人屬於大燕之前,他要徹底佔有她,在她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烙上他的印記。
藺長澤眼底一黯,抱起她輕盈纖瘦的身子放上床榻,傾身壓上去。
周景夕渾身無力,意識也變得模糊,眼前種種都矇著一層薄紗,看什麼都不真切,唯有一張如玉的面龐從混沌中突圍出來。她腦子裏不清明,迷迷糊糊間嗅到他身上的水沉香,不自覺地靠上去,纖細的雙臂鬼使神差一般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欺近,溫軟馨香的身軀火一般,他掐住那副尖尖的小下巴,低頭吻上去,從最初的輕柔淺嘗到疾風驟雨,蠻橫了,薄唇狠狠含住柔軟的唇瓣用力吸吮,一個親吻就像能用盡整個生命。
五公主只覺身上軟得像一灘爛泥,他的氣息清雅芬芳,流連在她的唇舌間,是最誘人的毒藥。她約莫當真是昏了頭,抱緊了他熱情迎合,直到舌尖被他吮得疼痛,她喉嚨里才溢出一聲悶哼。
微涼的十指挑開了單衣的系帶,露出大片大片光裸的肌理。她膚白如雪,由於毒香,整副身軀勾描出一層淡淡的粉色,甚至連新舊的傷痕都成了點綴白雪的花痕,妖冶無比。、
他渾身都為她燃燒起來,高大的身軀傾覆,將她牢牢禁錮在只有他的一方天地。薄唇流連在白皙的面頰同脖頸之間,以極盡輕柔之態緩緩下滑。她腦子裏暈沉得厲害,一時間什麼也無法思考,只能在漫無邊際的風浪中沉沉浮浮。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一個熟悉的嗓音從耳畔傳來,壓抑的,低沉的,沙啞的,道:“阿滿,叫我的名字。”
“好痛……”她眼角溢出了淚水,這樣的疼痛前所未有,像能將人硬生生撕裂一般,帶着哭腔無意識地呢喃出一個名字,“藺長澤,藺長澤……”
他的吻落在她的長發上,“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