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失敗的試煉
“哇哦！好厲害！！”望着眼前這一生難見的勝景,以健太郎為首的一行人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嘆聲，就連擁有着神祗的記憶,曾經盡覽天下美景的慊人也無法忽視這份美麗。這是自然的,就像看照片看視頻怎麼也比不上身臨其境來得真實可感，更何況，他們此時所處之地，的的確確是一個近乎超脫的人間仙境……如果,你可以忽視身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遊客們的話。
時值春假,不少學生和家長都會趁着這個時候來一場日本國內的小旅行，而三大瀑布之一的袋田瀑布也毫不例外地成為了被遊人們頻繁光顧的場所，只因為,春天的袋田瀑布,擁有着非比尋常的美景。有着“四度之瀧”美譽的袋田瀑布，曾是日本歷史上著名的和尚弘法大師四度修行之地，位於月居山的中部,春來之時，冬雪融化，春芽復蘇,一切都在靜謐中透着生機,此時的瀑布水量還不是很大，從層巒跌至的四段岩壁縫隙中緩緩下墜，像是披在山上的一條白色絲巾，潺潺地和着嫩綠色的山，輕輕柔柔的流淌，像一首絕妙的春的協奏曲。也因為它的這種遠離塵囂的聖潔，不少修行者在此冥思修鍊，領悟天地之道，凈化浮躁之心，從而得到修行上的很大提升，也使得這裏成為了修行者心中真正的聖地。而這，也是真田家的人同意健太郎來此修行的原因。
健太郎畢竟剛剛得到他的佩刀，尚未與之心意相通，更何況，真田家族做夢都想讓這個難得的天才獲得更高的成就，再現真田家族曾經被刀靈眷顧的光景，聽聞這位繼承人不僅沒有驕傲自滿，更是自覺地提出了想要修行提升自己的念頭，哪有不答應之理，連忙安排好了一切，而健太郎的師傅真田裕之郎大師，更是出面聯繫了一下他曾經教授一二的某人，也就是現在這個袋田瀑布所在的月居山中的月居道館的館主月見彌生，替健太郎借來了一塊僻靜的修行場所，絕不會在這旅遊旺季被其他閑雜人等打擾。
見過了月見館主，又在其帶領之下好好地遊覽了一番，直至晚餐結束，健太郎才有機會拉着慊人問出心中的疑問：“喂，慊人，你非要帶我來修行的原因是什麼？白天沒時間問，但是我怎麼想怎麼奇怪，”悄悄看了眼四周，寂靜無人，健太郎才繼續說道，“我一個人呆在那個地方，先不說我害不害怕……你別笑！都說了不是我害怕！這對於青冥會有什麼影響呢？他完全可以躲在刀里不出來，這種什麼聖地對他而言根本無關痛癢啊！”健太郎越說越激動，慊人驚得顧不上笑話他了，連忙捂住他的嘴，小聲回應：“你別這麼大聲！要是把別的什麼人，甚至是姐姐吸引過來，我看你怎麼收場！”故意惡狠狠地這麼說著的慊人，不知道躲在暗處的兩個弟控快被他萌得不能自已了。咳咳，要說為什麼這兩個超級弟控會躲起來偷看慊人和健太郎，還得從健太郎向家族申請修行的那天說起。
授刀儀式結束之後，柳家和真田家好好地坐了下來談起兒女親事，你來我往好幾撥爭論才敲定了訂婚日期地點等瑣事，而這期間，蓮二一直與弦一郎暢談網球，逐漸交心，互引為摯友，蓮心則是頂着略微羞紅的臉跟在真田夫人的身邊，默默學習着如何打點家中之事。於是，當柳家人都忙完之後才發現，誒，寶貝慊人現在怎麼和健太郎那臭小子關係好了起來？？雖然還是打打鬧鬧的，但是眼裏面竟然沒有絲毫嫌棄了，這不科學！感覺寶貝快要被他的未來姐夫搶走了腫么破？？（這腦洞…………都哪兒跟哪兒啊！）
說是這麼說，家長們對此還是樂見其成的，畢竟都快要成一家人了，要是慊人老是攛掇着蓮二和他一起整健太郎的話也不太好。但是兩位弟控可不這麼想，他們都清楚慊人是為了什麼而疏遠健太郎，也因此對於這件事十分地不理解，尤其是蓮二，慊人親口對他說過覺得健太郎會給蓮心帶來危險的，此時靠近，難道是那把詭異的刀已經安頓好了嗎？這般胡思亂想着，兩人越想越亂，乾脆跟來了修行，一定要查清楚這其中的緣由。但是此番看來，卻更覺古怪，感覺……怎麼像是慊人和健太郎要商量着做什麼壞事呢？離得遠，也聽不太清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覺得被慊人捂着嘴各種掙扎的健太郎真是無比礙眼呢……所以說，其實只是弟控之魂熊熊燃燒了是吧是吧是吧！
慊人對於他們的跟蹤一無所知，只是鬆開了捂住健太郎的手，悄聲說：“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你明天只管去那兒好好冥想就好，我會想辦法甩開其他人悄悄跟着你去的，到時候你就明白了。”雖然說是這麼說了，可是在健太郎聽來這隻不過是一些安撫的話語，根本就和他想問的東西無關嘛！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第一次遇到慊人起，自己怎麼就在他面前討不了好呢？枉自己還比他大了好幾歲，怎麼老是被慊人耍的團團轉，一點長進都沒有，真是夠了！
健太郎越想越氣惱，倒不是對着慊人，畢竟慊人不僅是他心愛之人寶貝的弟弟，還真的是他不自覺地想去敬佩的一個人，可就是討厭自己這種無力的感覺，好像什麼都不能依靠着自己去完成一樣……像個沒用的廢物一樣的感覺。是自尊作怪也好，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此時的健太郎心緒不寧，滿腦子胡思亂想，心裏也是亂糟糟的一團，根本靜不下來。但這，恰恰犯了修行的大忌，正所謂“六根不凈，六識不明”，但凡是修行之人，無不須保持靈台清明，心無雜念，否之便是走火入魔，道行盡毀，雖然健太郎並不是靈力修行者，不至到修為盡毀之境，但就是這心思不靜，便會為此時身為刀靈主人的他帶來莫大的危機。
只可惜，慊人並不是真的能事事洞察，此時又在心中演算着明日的計劃，而健太郎終是沒有沖慊人發泄出心中不滿，帶着複雜情緒道別了。藏在暗處的兩人只隱隱聽到慊人明日要甩開他們，暗自下決心明天繼續跟蹤，慊人並未察覺健太郎心緒的起伏，只打了個哈欠也回房去歇息了，好為明日的試煉保存體力。
人世間的事有時真的非常奇妙，就像蝴蝶效應所說那樣，明明看似毫無關聯的兩件事，卻總會因為一點又一點的力量左右了命運的導向，使得兩條平行線交纏在一起，人的緣分深淺亦是如此，沒相識之前誰又知道自己未來的真愛姓甚名誰品貌如何呢？就如同此刻的眾人都不知道，這場試煉的結果，至此，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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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該交代的差不多就是這些了，你不用擔心，在這裏好好修行吧，這裏很安全的，你可以靜下心來好好地跟你的刀溝通。”月見館主今年不過四十餘歲，算得上是健太郎的叔叔一輩，又加之算是他的半個師兄，得了裕之郎大師的囑託，對於他此次修行格外上心，安排了一個風景秀美的清靜之地，又特意將此地圈了起來禁止他人進入，“每天會有人把飯按時送過來給你的，就放在入口這裏，你可以隨意取食。”想了想，感覺沒有什麼可以交待的了，月見剛想告辭，卻聽得背後傳來健太郎的聲音：“那個……月見叔叔，我……還有些事想問你。”
一大早就被告知健太郎已經去修行的蓮二一行人，本來是定好了今天要去瀑布的主景區觀覽的，卻因為昨晚的事情而擔心無比。裝作沒有發現慊人偷偷溜走的身影，蓮二和蓮心一邊看似專心地欣賞着四周的風景，一邊則是分心偷偷記下慊人離去的方向，在確保慊人不會發現的情況下，悄悄地跟了上去。只是越走，兩人越覺疑惑，“吶，蓮二，這個方向……”“嗯，果然，是昨天月見館主帶我們來過的地方。”“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慊人要背着大家去健太郎修行的地方呢？況且，月見館主為了此次的修行，早已下令封鎖該地，除了他本人和健太郎，誰也不能踏入一步，這樣一來，慊人去那裏還有什麼意義呢？
意義，當然是存在的，只不過此時除了慊人，誰也不知道罷了。正式辭別了月見館主進入修行的健太郎，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也因此而讓他此時的心緒，比之昨晚來說，還要更加亂上幾分。原本應該按照慊人所說靜心冥想的健太郎，卻只是盤坐在地上，獃獃地望着瀑布的流水飛濺，意識卻漸漸地放空了…………為什麼，莫名地覺得這片瀑布，那麼眼熟呢？好像……曾經有什麼時候，和什麼人，一起來過一樣……慊人？慊人怎麼還沒來？……慊……白……白哲……
再睜眼時，健太郎幾乎要以為自己穿越了，天不知何時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稀稀拉拉的星子鬆散地掛在天上，而原本答應自己會來的慊人，直到此刻也絲毫不見蹤影，“切，什麼嘛，原來是耍我的？”這樣嘀咕着，健太郎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準備去找月見館主提及過的飯菜來填飽早已咕咕叫的肚子，然而他繞着禁地找了三四圈，也沒見着飯菜的影子，“搞什麼！連月見叔叔也在耍我嗎？！我真是那麼好欺負的嗎！！！”健太郎越想越氣，想要回房休息的心也息了，索性走回了原地，繼續呆望着瀑布。然而望着望着，卻聽見兩個人對話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不對！是什麼人闖進了月居道館的禁地？！警覺心起，健太郎趁着聲音的主人尚未接近，悄摸得訓了一處半人高的灌木叢貓了進去，打算一窺究竟。
來的是兩個男子，一個略微年長的身着青色道服，另一個看上去比較稚嫩的，竟是在這黑夜裏一身是白，尤為顯眼。健太郎隱隱覺得這二人眼熟非常，卻又覺得在這短短十幾年間不曾識得如此二人，再結合之前對於禁地這片風景莫名的熟悉感，健太郎終是發現……自己好像陷入了奇怪的境地。
兩人越走越近，對話的內容也能聽得分明了。白衣男子面上略有些興奮之色，“師父！今日那水妖功力實是不凡，可也輕而易舉地被你拿下了！你真是太厲害啦！！”“呵呵，只要小白你努力練功的話，也能像師父這麼厲害的。”“真的嗎？！可是……”少年神色猶豫，“他們都說我資質平庸，難成大器……同級的師兄弟們早就穿上了正式的道服開始除魔衛道了，只有我……還是這一身中級弟子的白衣……”青衣師父神色一凜，“是誰在你面前亂嚼舌根！你可是我青冥的首席大弟子，我親自選中指導的人！我的眼光，難道你還信不過不成！”“信的！自然是信的！”少年做了個鬼臉，嬉皮笑臉道：“嘿嘿，況且，青冥青服，白哲白衣，正是相得益彰！不錯！不錯！！”說著說著像是極怕師父的鐵拳一樣，蹬得躥出好遠，師父也只能無奈笑罵道：“你這小兔崽子！”
健太郎眼睜睜看着那師徒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瀑布聲中，不禁思索起這一切的真實性，難道這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為什麼夢裏會有青冥的名字出現？還有，白哲？！當日慊人施法探得青冥身世的詳情健太郎是大概知道的，可今日一看，這哪裏像是那記憶中有血海深仇的二人！不難看出，青冥對待白哲是極好的，白哲也很依戀這個疼他的師傅，那為什麼，這兩人最後會有那樣的結局？
不自覺，心痛起來。可現實連這片刻憐憫他人的時間都不願意給他，健太郎眼前的世界開始不停地旋轉起來，畫面交錯紛亂，時而閃現的是青冥曾經信任的家族眾人、同門兄弟、所收弟子，時而又是健太郎親密的家人、朋友、愛人，像是兩份互不相容的記憶在爭搶地盤一樣，健太郎感覺自己的大腦就快要炸開來了，一半是自己，一半竟是青冥！此刻才察覺到，是不是太晚了……
看來，自己是被白天從月見叔叔那裏得知的消息給影響了吧。因為不想任由自己毫無作為，所以才想要從長輩那邊下手，探聽有關青冥的信息，卻意外得知，這月居道館的禁地竟是為了紀念那曾在此地收服水妖的乾青冥大師！又聯想到慊人要求自己來這裏修行卻不說為什麼的行為，一種被隱瞞的感覺漸漸讓他無心修行，陷入了刀靈的幻境，又因為對青冥的同情而心神動搖，這才讓刀靈有了可趁之機，侵佔自己的意識……
再過不了多久，這個軀殼就要被青冥完全佔領了吧……那之後再以這個身份活着的，就不是我真田健太郎了……真不甘心啊，還有好多事都沒做呢，沒來得及證明自己的能力，沒來得及向父母師父盡孝，沒來得及和蓮心攜手白頭……不甘心啊！“你這個笨蛋！!”隨着喊聲到來是一片奪目的白光，生生將健太郎從幻境中拉了回來！“……慊……慊人！”
慊人像是用盡全身力氣一樣癱坐在地大口喘着氣，本就體弱的他此刻的臉色比之更加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而更令健太郎吃驚的是，躺在地上的青冥刀周圍是一灘血，而站在血泊之中的，竟是一個與自己一般身高體型的黑影！眼看着狼狽的慊人與茫然的健太郎，黑影冷笑一聲，用明顯屬於刀靈青冥的古怪聲音譏笑道：“呵，要不是你跳出來阻止，此刻我早就擁有了人形，也不至於還是這幅半人不鬼的樣子……不過嘛，我倒也不虧！不僅奪走了這小子的一半精魄換得了一個屬於人間的實體，還能令得您神祗大人耗損心神法力，落得個狼狽不堪，真是痛快！啊哈哈哈哈！！”
可惜慊人雖然此時看上去很是狼狽，嘲諷的能力倒是還有，“呵，你得了這身體又能如何呢？用這幅‘半人不鬼’的模樣去見他的輪迴轉世不成？”“你！”青冥被氣得不輕，但又找不到話反駁回去，要論起來的話，他的實力確實也拿慊人沒辦法，今天能讓慊人如此狼狽，實則是因為慊人救人心切硬是以自身的神祗之力破開了幻境強行帶走了已被迷惑的健太郎，這才受他的傷害極深。青冥無話可說，慊人卻有：“你以後打算這麼辦呢？你現在可以在刀內刀外隨心選擇了，難道不想離開這個禁錮了你數百年的牢籠嗎？”
離開……嗎？自己夢想了多久的東西就擺在了自己的眼前，為什麼自己會有猶豫？
“……哼，你是想把我趕走嗎？！難得我有這麼個機會可以用這個身體騷擾騷擾你們呢……而且，”像是想起了什麼，青冥的聲音略略興奮起來，“說不定我哪天可以把這小子的身體完全搶過來呢！啊哈哈哈哈！”說著，黑影散成煙霧漸漸又回歸到了刀身之中，只留下那一灘血證明着之前一切的真實性。
之前根本插不上話的健太郎此刻才終於反應過來，趕緊奔到慊人身邊，然而躲在暗處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慊人受傷的蓮心蓮二速度尤勝於他，三人將慊人包圍在中間心疼不已，慊人只能一再安撫他們，再三證明自己只是脫力而已並無大礙。三人略略安了點心，卻只見蓮二睜開紅色雙瞳盯着慊人，問道：“慊人，那個刀靈……該如何是好？”“……我本以為，他一定會離開的，這樣即使健太郎失去了一半精魄壽命有損，但是以後大家的安全至少是可以保障的，卻沒想到……姐姐，”慊人正色，“我們以後一起來神奈川陪伴你吧。”蓮心一怔，明白慊人是想要保護即將嫁入真田家的自己，明白自己無法拒絕，也就只好答應。
“吶，慊人，”健太郎突然開口，“為什麼，青冥不想離開呢？”從慊人的問話與之前看到的青冥的回憶之中可以推測，青冥在這世上是有些牽挂的，那為什麼此刻有了實體的他，不去尋找那些羈絆，而是要留在自己身邊呢，難道真的是為了奪取自己的軀體嗎？
慊人此刻已漸漸恢復了些氣力，在蓮二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聽得這問題，卻是幽幽望向了禁地另一邊那靜靜流逝着的瀑布，嘆息道：“除了這裏，還有什麼地方，是容得下這孤魂野鬼的去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