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權利之毒,所中者頗多(四)
燕帝高緯喝大了,英俊的臉佈滿火烤似的紅暈,嗝兒、乾嘔是連連不斷。他里倒歪斜的走路,時不時的踉蹌一下幾欲倒地,嚇的周圍的黃門兒、宮女兒連忙攙扶。醉酒的有幾個不擰巴?他偏偏不肯叫人幫忙,還大聲的喝罵叱責,含糊不清的念道什麼。看得出,他心情是相當不錯的,大有揚眉吐氣的快意。
“呵呵呵……”,神經質的低聲發笑,燕帝高緯趴着寢殿的牆壁,一步步的挪。他邊挪着邊摘掉冠冕、拋棄龍袍,大大方方的裸/奔至浴池。
浴池裏高哲也跟燕帝高緯的模樣差不離,光溜溜的溜着鳥兒,無非藏水下而已。高哲一旁是穿着衣服泡的馮小憐,一雙柔荑搓洗銀質卡牌……人不能擱水內待太久,否則皮膚腫脹,所以這倆狗男女的主戰場並不是這兒,不過聽聞燕帝高緯歸來,裝模作樣的洗澡散熱。
燕帝高緯眼睛獃滯的盯着高哲、馮小憐,瞅了甚久,手指高哲哈哈大笑“長生!長生!”,好像從沒認識高哲一般,又像故友重逢?
“天氣乾燥,燕君喝了恁多酒,涼快涼快!”,高哲搭把手,將燕帝高緯拉入浴池。
燕帝高緯常常的吐息:“爽!”
“嗯!是挺爽!”,高哲砸吧砸吧嘴兒,眸子偷瞄馮小憐,表示贊成燕帝高緯的話。但他意思可是南轅北轍,充滿了旖/旎的骯髒。
“斗幾把地主!”,燕帝高緯湊合高哲近點兒,人都不受控制了,他還想着玩兒牌。
高哲接了馮小憐那兒的銀質卡牌,熟稔的發送,嘴上笑道:“老規矩!當然!您若輸了。明兒醒了不準賴賬!”
“話說的……我什麼時候賴賬?”,燕帝高緯嗓子有啥東西一樣,音調不清不楚。高哲勉強才辯別一大概。
“哎!叫地主!三分!”,燕帝高緯不管規矩。抓了底牌開始數,得意的往下隨便一扔:“對二!兩炸!順子!春天!三百兩,翻倍六百兩,再翻倍一千二百兩,再翻倍兩千四百兩!”
“嘖!我瞧您是以前打牌是沒喝好啊!啊?這運氣!”,高哲搖頭的收羅牌碼。
“哈哈……呵呵呵……嗚嗚嗚嗚……”,起初,燕帝高緯是笑。笑着笑着就哽咽的哭上了,一把鼻涕一把淚,還特么摟抱高哲不撒手,蹭呀蹭的。
高哲很有心兩巴掌甩燕帝高緯一逼臉,無奈周圍不少黃門兒、宮女兒,他掙扎着揮手讓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貨滾蛋。
燕帝高緯哭的特傷感,撕心裂肺的哀嚎那種,雙手按高哲的肩膀,抽噎道:“長生!長生!我苦……苦哇!人家說我是皇帝……是嗎?不是!他們全當我是一個淫/蕩女人的兒子,看我的目光是帶着戲謔的……每次我自稱朕……恥辱!深深的恥辱!我……”
燕帝高緯情緒激動又思緒混亂。語無倫次,“叭叭叭”的絮叨一大堆,高哲隱約懂了意思。燕帝高緯終於擺脫親生母親胡太后帶給他的污點。有底氣挺起胸膛直面臣子們。但他也知道,胡太后就是他的親生母親,那個所謂武成帝高湛醉酒臨/幸陸令萱的故事,編成花兒,陸令萱依舊是假的……喜悲參半,令他不正常。
磨嘰半個多時辰,燕帝高緯軟綿綿的癱倒睡了,高哲蹙眉撇他一邊,趕緊用皂角洗洗。
“怎麼辦?”。馮小憐一直沒插話,此刻不禁詢問。
“什麼怎麼辦?”。高哲扭頭,顏色由冷峻化為邪/祟:“當然是接着辦!我喜歡他那張龍榻!”
馮小憐捂嘴。強忍着驚懼不發聲……
高哲太膽大包天。
翌日。
燕帝高緯醒了,頭痛欲裂的吸氣,朦朧的艱難睜眼,身旁躺着倦怠沉眠的馮小憐。他搖晃的起身,篤篤的敲打床榻:“人!人吶!”
“燕君。”,一聲呼喚自燕帝高緯斜側傳至。
燕帝高緯放眼一看,楞道:“長生?你……你怎麼在這兒?”
“燕君昨晚酩酊大醉,說了不少下人不該聽的夢囈,我只好逗留,代替她們看護,省得鬧了什麼……不該有的事情。”,高哲揉着眼睛,道:“既然您醒了,長生告退補個覺。”
“長生有心啦。”,燕帝高緯慨嘆,他不曾阻攔高哲,卻追加一句:“哎!長生!等你休息好,我安排你見見蘭陵王。”
“好!”,高哲笑着欠首,彬彬有禮的離開。
至驛站。
高哲好好的沐浴梳洗,換了套厚重的黑錦繡銀線的袍子,去拜謁和親公主。
大隋的和親公主封號“安寧”,似乎隱喻大隋、北燕的關係安寧。年紀不大,十四五歲兒的少女,長的倒溫柔,水嫩水嫩的。包子臉、小個子、膚色白皙,舉手投足間展現姣好的禮儀教養,待身邊的侍衛、侍女和和氣氣,只是一見高哲,不怎麼自然。
“安寧公主萬福金安。”,高哲作揖。
安寧公主咬着嘴唇兒道:“秦國公請起。”
“北燕不比大隋,不是自己的國度。公主殿下有什麼需要、需求,我盡量做到。做不到的,那真的做不到。”,高哲開腔兒,語氣多少顯得沖。
安寧公主垂首,軟糯的道:“多謝秦國公美意。”
“暫時將驛站當家吧!”,高哲背負雙手,笑道:“公主殿下一時半會兒嫁不了,易京城風景不錯,公主殿下不妨轉轉。”
安寧公主眺望南方,默默無聲。
高哲也眺望南方,許久,道:“恨我嗎?恨我出使北燕,確立大隋遣公主和親,使得你背井離鄉。”
“不恨!”,安寧公主哀憐的道:“大隋皇族宗室血脈上千人,偏偏安寧被選中,這是命!天命!”
“亦是希望!”,高哲鄭重的道:“活着,好好的活着,有那麼一天你得以活着回大隋,憑和親公主的名分……萬事不愁。”
安寧公主不喜不悲的道:“但願。”,她不想多談,打量打量高哲,岔話題道:“秦國公聲名遠揚,出使南陳奪城池一百一十座,號稱‘百倍於甘羅’。南陳、西蜀的滅亡與你皆有干係,往事歷歷在目,北燕的皇帝怎麼還信任你?”
“誰知道?”,高哲笑了笑,不正面答覆。他眼角餘光掃到遠處,道:“公主殿下自便,我有其他事情。”
高哲信步快速的走向正堂,一段時間內一起切磋神秘的武道高手的宇文成都、李存孝早早的返還了,並帶着一個人,一個翩翩佳人。
古記述:玠字叔寶,風神秀異。總角乘羊車入市,見者皆以為玉人,觀之者傾都。驃騎將軍王濟,玠之舅也,俊爽有風姿,每見玠,輒嘆曰:“珠玉在側,覺我形穢。”,又嘗語人曰:“與玠同游,冏若明珠之在側,朗然照人。”
高哲有瀏覽那段讚揚衛玠、衛叔寶的描寫,覺得純粹誇張,然而他得遇眼前的這個人,便覺得一點不誇張。八尺長短的身形,一襲纖塵不染的潔白衣衫,鞋子也是白的,一般人如此扮相,定易被打扮放大臉的瑕疵,但他不同,即便如此扮相,他吸引人的還是那張俊俏的臉,完美的臉,精緻極了、漂亮極了。可惜……他不是女的。
高哲忽的明白不少人為何獨愛漢子,因為——妹!子!長!的!丑!
高哲曉得來人是誰,天下有且僅有一人具備這般的容貌,他險之又險把持住,深呼吸幾次,嘀咕道:“端的是能掰彎天下九成九男人的禍水!”,一副匆匆神色迎上,拜禮道:“蘭陵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贖罪恕罪!”
“蘭陵王?”,宇文成都、李存孝先愣了。
李存孝狐疑的審視背後的人:“你不是高長恭么?”
高哲:“……”
“存孝!不可直呼蘭陵王殿下的名諱!”,高哲喝道。
“高使者有禮了!”,高長恭抱拳,優雅的笑道:“他們二位於我師父處練武,我偶聞是高使者的隨從,冒昧的請他們引薦,並不存隱瞞之意。”
“哪裏哪裏!蘭陵王客氣啦!長生久仰您的大名,一直無緣接觸,今日倒遂了心。”,高哲笑意盎然,伸手道:“外邊天乾物燥,蘭陵王請入內一敘。”
“善!”,高長恭頷首。
高哲一陣偷偷的齜牙咧嘴,腹誹爆棚。
高長恭乃文襄帝高澄的第四子,時年三十多歲了,是個真真切切的中年人!他那樣兒,毫不衰老,天生沒鬍鬚,聲線玉盤落珠,美的少女嫉妒!
高哲猛地一念頭,折身道:“成都、存孝,取兵器,後門候着。”
高哲這才進了正堂,着人奉茶。
“存孝、成都討教的武道高手,是蘭陵王殿下的師父?夠巧的!”,高哲起話題道。
高長恭不咸不淡:“冥冥之中。”
“能教導蘭陵王殿下的人一定不凡,有時間我也拜訪拜訪。”,高哲道。
高長恭呷口茶水,道:“恐怕高使者失望了,師父他老人家喜好遊山玩水,已經走了。”
高哲吸氣,甚是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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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