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4.23|
沉靜的夜裏,兩個人站在門口,誰都沒有說話,只能聽到輕淺交錯的呼吸聲。
這樣的安靜讓林煙莫名心慌,她手足無措,正不知該如何面前這個男人,誰知下一秒,寧則遠捧住她的臉,吻了上去!
這個吻是猛烈的,兇悍而霸道,沒有一絲猶豫,帶着男人決絕的強勢,迅速傾城掠地,林煙丟盔棄甲。
其實,柔軟的雙唇初初碰上的那一瞬間,她就不能呼吸了,渾身一滯,下意識地往後退,偏偏那人的手滑下來牢牢箍住她的腰,兩個人由此貼的更加緊!
霎時,鼻間全都是這個男人獨有的味道,清冽,沉峻,如今還摻雜了幾分夜的曖昧……鋪天蓋地,匯成一味醇酒,讓人不禁沉醉其間。
林煙頭暈腦脹,被他親得身子發軟,呼吸凌亂,卻還記得掙扎。
可男人的懷抱堅實,有力,是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力量,原始而野性,就像一堵巋然不動的料峭絕壁。
她在他懷裏,被他死死扼住,被他緊緊擁住,彷彿一株依附着懸崖的最柔弱的野花,隨風瑟瑟,可憐至極。
這種掙扎便徹底成了無用之功,林煙逃不開,也根本躲不掉,而且避無可避,無處可逃,只能在他的懷裏沉浮!
這樣強勢的親密讓林煙感覺好糟糕,某些不好的回憶令她很害怕,林煙害怕極了,一顆心突突跳得很快,雙手只能傻傻僵硬地垂在身側,被動地承受這個吻,這個泄露了男人深深渴望的吻。
好急切,像是要將她吞了!
暈暗的室內,遠遠看過去,兩道身影好似夏夜朦朧月色下的並蒂雙枝,纏在一處,曖昧與情.欲緩緩交織,淺淺縈繞,足夠將人的理智一點點、一點點湮滅,只恨不得永遠沉淪下去,沉淪在這無盡的欲.海。
“林煙……”
寧則遠稍稍抬起頭,啞着嗓子喚她,沙沙的,像裹着糖。
兩個人還是靠的好近,好近,男人的溫熱氣息從林煙臉上拂過,酥酥.痒痒,她渾身只覺越發無力。若不是他抱着她,靠着他,林煙恐怕會綿綿的軟下去。心頭一跳,臉越發燙,她渾渾噩噩睜開眼,正好對上男人那雙好看的長眸。
那雙深邃如海的眼裏含着水,動了情,密密的都是這個男人對她的眷戀,還藏着濃濃的佔有的欲.望。
林煙一時怔住,獃獃望着那個人,像是被天上的神仙迷住的凡夫俗子。
寧則遠旋即微微俯身,在她唇畔落了個吻,溫柔,繾綣,再慢慢加深,輾轉吮吸——和剛才那種強勢、霸道、侵略的感覺截然不同!
他在誘她,在誘林煙回應,像一個耐性極好的獵人。
林煙卻又一次窒息了,她闔上眼,眼睫輕眨,渾身緊繃,手足無措。
下一刻,垂在雙側的手被男人牽引着,扶着他的腰際。
入手的觸感勻稱,有力,她就像是在海中沉浮飄搖的小船,找到一處可以停靠的地方,她只能緊緊揪着。
男人的溫柔化成了水,此時越來越洶湧,越來越狂烈,好像一道道驚濤駭浪,席捲而來,勢如破竹。
林煙越發無力,而她體內被壓抑許久的意識正在男人的親吻中一點點蘇醒過來,那是一個女人的正常渴望,卻又被林煙努力抗拒着,排斥着……
林煙頭疼得厲害,整個人煎熬着,好難受。
她好像快要死了。
忽然,腰間傳來一道陌生的涼意,林煙嚇了一跳,一個激靈,瞬間清醒許多!
原來男人的手從她襯衫的衣擺底下滑進去,徑直撫上了她的腰肢!
寧則遠的手又冰又涼,指腹上還帶着薄薄的繭,乾燥又粗糲,這會兒極緩慢的摩挲着她滑膩的皮膚,林煙忍不住戰慄。
她在他的手裏,就像是一尾快要被凌遲而死的魚,真的要死了。
男人的指尖憑着感覺隨處游移,那道戰慄便隨之隨處擴散,只要再往下一點點,就是小腹那道猙獰的傷疤……
這個念頭一起,林煙心頭慌亂不堪,連帶着胃中都開始隱隱作嘔,難受的要命!
她一下子緊緊捉他的手臂,“不要!”林煙壓低聲驚呼,再仔細品一品話中又有些哀求的意思。
手臂上傳來女人柔軟的力量,寧則遠微微一滯。
因為情.欲的緣故,他的胸口還在低低起伏,呼吸略微粗重,可覆了一層淡紗的眸子已經清明許多。抽出手,慢慢鬆開懷裏的女人,拉開一段距離,寧則遠低低垂眸望過去。
只見林煙的表情驚魂未定,此時正一臉惶恐地盯着他,那雙眼裏俱是害怕與抗拒之意。
她害怕他,也在抗拒他……
長眉輕蹙,眉宇間攏着淡淡的愁緒,寧則遠認真道歉:“林煙,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冒昧的,我只是見到你在這裏很高興。”
雙手揪着自己的衣擺,林煙艱澀的說:“沒關係的,你最近壓力比較大。”
又給他找了個借口!
聽到這句話寧則遠心裏不好受,再看她那副戒備又警覺的樣子,他只覺自己像個禽獸,好不堪!
他從來不是這樣的……
可是,他以前做過什麼,他自己最清楚,寧則遠實在不敢忘!
頓了一頓,寧則遠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問:“林煙,是不是我以前做的……那些傷害到你了?”
女人烏黑的瞳孔迅速收縮,林煙心口陡然一窒!
溫熱的眼底瞬間便湧起一些潮濕之意,林煙極快的眨了眨眼,倏地,又不見了,只剩心口被剜了一刀,留下一個血淋淋的傷口,好疼!
疼得小腹那道傷疤也開始痙攣,讓人直冒虛汗。
她彷彿又看到那一大灘嫣紅,鋪天蓋地,矇著她的眼,扼住她的咽喉;她彷彿又聽到電話里那個女人輕輕的聲音,她在問,喂,哪位?
林煙痛苦極了,表情甚至有些猙獰的扭曲。
“林煙,你怎麼了?”寧則遠十分擔憂,將她半擁半抱到沙發坐下。
“我……”林煙驚慌失措,這會兒臉色蒼白地看了他一眼,那些發了霉的往事狠狠撕裂着她的心,就快要衝出來了!
可是最後,她扯了扯嘴角,終無力的搖搖頭——林煙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已經四年了,想要再啟齒,真的太難!
“你還沒吃晚飯吧,要涼了。”她極力平靜的說。
——
寧則遠辦公室外,秘書笑眯眯的說:“秦小姐,寧董正在會客。”
“那我等他好了。”秦嫣說。
她也是看到今天寧氏被諸多企業聯合抵制的消息,偏偏寧則遠實在□□靜了,她不明所以又放心不下,於是特地過來看看。
“秦小姐,您有什麼事,我們可以代為轉達的。”眼前的秘書雖然仍舊笑眯眯的,說話溫和,可話里話外卻透着一股強勢。
秦嫣微微一愣,不得不說:“我沒什麼事,那先走了。”
深深看了眼緊闔的辦公室門,她這才心不在焉的默默離開。
——
那扇緊闔的門內,仍舊開着一盞落地燈,撒下一地暈黃,投下兩道身影。
辦公室里很安靜,寧則遠斯文地吃了幾口,便再沒什麼食慾,權當應付差事。他擱下筷子,定定看向坐在一側的林煙。林煙從先前起就一直捧着杯熱茶,她低垂着頭,柔柔的頭髮落下來,擋住了溫婉的眉眼,寧則遠更加不知她在想什麼了,問又問不出來……
默默嘆了一聲,他另闢蹊徑,“林煙,你今天來是?”寧則遠當然不相信林煙是專程來看他的。
平復許久,林煙已經從先前的驚慌失措中回過神來。定了定心神,將自己今天主動找王老的事情略改動了一下,她說:“我今天和王老吃飯,席間聽他聊起你們產品設計漏洞的事,似乎不太樂觀,所以……想問問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女人的眼裏有一絲關切,寧則遠心底只覺微暖,他淡淡笑了,眉眼疏朗,眸色安寧。
“其實我也沒什麼好辦法。”他如實坦白。
林煙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答案,她愕然,不可思議的看着寧則遠,那人卻仍是溫柔淺笑:
“其他暫且不提,這款產品的設計確實存在問題——雖然不是我們主動預置的後門,但這一點必須向大家交代清楚——等到時機成熟,我會公開聲明道歉。”
聽他這樣說,哪怕他的境況依然不妙,林煙心裏卻安定了一點——寧則遠這人別的不說,該他承擔的責任一向都不會逃避,所以,他才有讓人甘心追隨與臣服的能力,他是一個男人,一個足夠讓人信任的男人。
可是,現在是輿論的風口浪尖,正是道歉的絕佳機會,這人沒理由錯過的,除非……他還有別的打算?
林煙皺眉,她重複了一遍:“等到時機成熟?”
看到林煙狐疑的眼神,寧則遠仍是坦然微笑,“對,以靜制動,等一個最成熟的時機。”
他越安靜,越不顯山露水,背後的人就越會害怕,越容易露出馬腳。
他必須一擊即中。
稍稍一頓,寧則遠說:“林煙,你知道這次的背後推手是誰,對么?”
林煙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不覺一怔,然後默默點了點頭,心裏忽然又忐忑起來,這是要興師問罪么?
誰知寧則遠只是說:“沈沉舟這次真的有些急功近利,他大概忘了,安信當初仿造我們推出過一款同類型、同參數的產品,只是市場份額佔有率太低,所以很快被棄用了……”
經他這麼一提,林煙勉強有些印象。
而這件事她之所以會忘,純粹就是寧則遠說的那個原因,市場佔有率太低——寧氏出事的這款產品用在數據交換核心層面,屬於高端產品,當年國內這個市場幾乎被國外廠商壟斷,這款產品一經推出后,迅速搶佔大片市場。安信當時眼紅,想從中分一杯羹,於是仿造了一款,沒想到戰略定位錯誤,安信當年根本玩不起高端的產品,相反,成本太高拖累了整個公司,所以很快被棄用,幾乎沒有任何水花……
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連林煙這個元老都快遺忘,寧則遠居然還記得……她怔怔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也不知是該佩服,還是該驚悚。
過了片刻,林煙喃喃問道:“你不怕我告訴他?”
那雙漂亮狹長的眸子裏蘊着笑意,寧則遠淡淡的說:“林煙,我告訴你只是不想你擔心,你之後怎麼做,都是你的決定。”
只這一句話,林煙便徹底怔愣住。
那一瞬,她說不出什麼滋味,只覺胸口漲的很滿,似乎是感動,又似乎是熨帖,全都是這個男人的體貼與信任,而那些陳年往事在其中發酵着,越發酸楚。
她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時臉上有些茫然。
見她這樣,寧則遠笑着寬慰:“別太在意,其實你要是有機會告訴他,對我們會更加好。”林煙又是一滯,寧則遠看了眼腕錶,說:“我讓顧銳送你。”
已經半個小時了……時間過得好快!
林煙回過神,連連擺手,寧則遠說:“很晚了,你不安全。”是不容抗拒的強勢。
他送林煙到電梯口,林煙跟他道別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寧則遠忽然又扣住她的手!
“林煙——”他急促喚道。
林煙微微一怔,定定看着他,那雙眼裏純良又溫婉,是他喜歡又安心的模樣。
寧則遠說:“我最近很忙,沒時間找你……只能等時機成熟,這樁事情結束,我再去看你。”
他握着她的手,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林煙聽明白了,卻心慌的要命。
她說,你專心忙吧,我不打擾你,然後就抽出手走了,只留下男人無奈苦笑。
——
暗夜裏,寧則遠的專屬電梯突然開了,走出一個女人纖細的身影。
秦嫣安靜地注視着,眼神中滿是怨憤,她討厭她,十分討厭!
當初已經離開,為什麼還要回來?
既然有了別人的孩子,為什麼還要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