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設謀
“……扣除上交稅款及各種費用,2007年度天朗集團營利部分為人民幣二億一千四百三十六點九八萬元,美元三億七千六百一十三萬元。”
譚穎的報告結束足足有一分鐘,這些經理們才反應過來,響起了震天般的掌聲。終於,不知是誰先開始的,似乎是不約而同的,紛紛站起來又叫又跳,互相擁抱,一個個含着喜悅的淚水,瘋狂了。
“靜一靜!靜一靜!”主持會議的邱月娟對着話筒連叫兩聲,結果不管用,對孫佩如無奈地一笑。不過她那無奈實在沒有說服力,因為她自己的眼裏也是亮晶晶。
孫佩如四下瞅了瞅,乾脆脫下鞋猛地往話筒前的桌面上敲下--“咚!”一聲巨響,接着刺耳的迴音才算把大家震住,一個個尷尬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彼此看看對方的狼狽相,“哄”一下又笑了,忙不迭地整理自己的衣着。
譚穎看看孫佩如正要穿上的皮鞋問道:“新買的?”
“不是,還是他上次給我買的,一直沒怎麼穿。”孫佩如看着她嫣然一笑。
聽力太好使,聽着她倆的耳語,我不由苦笑,這兩個女人!
“下面由特別顧問、天朗科技總經理林偉先生髮言,大家歡迎。”
霎時掌聲如潮,連綿不絕。
“我只說三句話。”
慢慢站起來,兩個月裏的種種電光石火般從我腦海劃過,僅僅兩個月啊,反差卻如此之大。那時的我,帶着離開部隊的傷感,和對未來的迷茫,不得不走到這裏來。但現在完全不同了,如果說當時還有些勉強的話,經過兩個月的起起落落,此時此刻我深深知道天朗的一切都已跟我的生活密不可分。
“第一句話,同甘亦能共苦,共苦也可同甘。有人說中國人是最難善始善終的,我不這麼認為,更不相信。在天朗最困難的時候,你們留下了,那麼在天朗的明天,我希望依然能看到大家的身影。讓我們榮辱與共,再創輝煌!”
環視四周,看着一張張激動的面孔,我知道,經過兩個月的同事,曾經畏懼自己的他們現在已經接納了自己,自己同樣也接受了他們,我們正在逐漸磨合成一個牢不可破的集體。
“說到第二句話,就不得不提起我剛到公司時說過的一句話:‘我來這裏不是跟大家交朋友的,而是做夥伴的,攜手共渡難關的夥伴!’想起這句話我要再次感謝大家,正是因為你們所以讓我做到了這一點,我們攜手渡過了這次難關,以後還將不斷有難關被我們踏平!所以,這第二句話就是今天我要把這句話改一改,我們不單是夥伴,同時我還想跟大家交個朋友!希望各位能滿足我這個願望!”
陳成安、孫佩如、譚穎、董浩平、丁劍英、侯金昌、周天恆、牛志高……一個一個看過去,是一雙雙真誠的眼睛,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動,一種信任在彼此間誕生。我知道,自己再不用象剛來時那麼彷徨,再不會象剛來時那麼孤單。
“第三句話,”看着大家,我大聲宣佈:“今晚開慶功宴,在座的各位都要參加,一個都不能少!”
愣了那麼幾秒,歡呼聲幾乎把屋頂撐破。
“哇,太好了。”
“林總你請客嗎?”
“可不可以帶家屬?”
“在哪?吃西餐行不行啊?”
……
這一晚是開心的時刻,這一晚是歡樂的海洋,這一晚屬於每一個天朗人。
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杯,只記得最後唱了一首歌,然後跟梁山掰手腕,好象是我贏了,哈哈笑着溜到了桌子下面,就此跟周公下棋去了。
迷迷糊糊中感到抱着一個滑膩的身軀,舒服地把頭埋進她的胸口,吸着她**的清香,含含糊糊道:“妞妞……妞妞?”霎時清醒過來,嚇出一身冷汗,所有的記憶一點一點呈現出來。錯了,還是犯錯了,這不是妞妞,是媛媛!昨晚喝醉酒後,是牛志高跟她一起送我回來的,媛媛留下來照顧我,然後,然後……該死!身體僵硬,不敢稍動,邊暗暗咒罵自己。雖然醉了,其實回到家后還是恢復了一分清醒的,誰知結果還是如此!
“林大哥,是我,媛媛!”她輕輕地用胳膊圈住我的脖子,聲音里含着深情與黯然。
身體松馳下來,輕輕撫摸着她日漸豐滿的嬌軀,我無語,那久違的情愫慢慢迷漫開來。
這些日子我盡量躲着她,但畢竟樓上樓下工作,還是能夠見面的。我們就象回到了在機務站時的狀態,她叫我林大哥,我叫她媛媛,甚至偶爾開玩笑叫她丫頭,溫馨而愜意。雖然也想過這不過是一種假象,但還是自欺欺人地以為會長久下去。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她柔柔地問道。
“嗯。”摟着她鼻子裏發出一個音節,貪婪地嗅着她身上跟以往稍稍有些區別的體香。媛媛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姑娘了。現在的她有一種叫成熟的氣質開始在身上體現。而這,正是與我息息相關,讓我尤難自持。
她身體發軟,聲音有點飄:“放開啦,我去倒水。”
但**已經勃發,抗議只能無效。
雲收雨歇,我們相擁而卧靜靜地躺着,聽着彼此的心跳,愧疚感再次泛上來,輕聲道:“我們……”
“我知道!”她伸出玉臂用手蓋住我的嘴唇,不讓我說下去。過了一會兒,她輕輕道:“那成雨呢?”
是啊,成雨呢?心下更是慚愧。
“林大哥?”
“嗯?”
“我也不想的!”她幽幽地說道:“因為我爸媽都是軍人,所以從小我就特別喜歡穿軍裝的。我跟成雨成為好朋友,也是因為她爸爸在部隊。到鄭州前我很彷徨,不知道到一個陌生的城市後會怎麼樣,沒想到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那時天那麼熱,你站在太陽下等我們,當時我就想,我要是有這樣一個哥哥就好了!後來,你陪我們遊玩,給我們講笑話,成雨跟你鬥嘴你也不生氣。我又想,你如果是我男朋友該多好!所以雖然知道你很忙,開學的時候還是想讓你陪我去學校,你果然答應了。然後,然後我就再也放不下你了,就想着一定要當你的女朋友,以後畢業了嫁給你,幫你生個孩子……林大哥,我是不是很傻?”
“不傻!不傻!”答應着,嗓子卻象塞了一團棉花。
“我知道自己很傻,配不上林大哥的……!”
“配得上的!配得上的!”我緊緊摟着她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是林大哥配不上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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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哥,我先上班去啦。”素麵伊人語笑嫣然地吻吻我,交待道:“早飯在鍋里熱着,起來記得吃啊?”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神恍惚,突然想起宋玉《登徒子好色賦》裏的句子:
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惑陽城,迷下蔡”我不敢說,迷惑住我則是毫無問題,她那青澀與成熟相結合的風情的確不是我所能逃離得了的。
慵懶地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許久,才有些不舍地爬起來。
先走到廚房看看這丫頭給我做了什麼好吃的,打開鍋蓋,一股飯菜的香味直鑽鼻孔。箅子上放着三個盤子,一盤小饅頭,一盤炒豆角,一盤蘿蔔絲,簡單而誘人。一樣一樣端出來,箅子下面是小米粥,濃淡適宜,讓我胃口大開。
這個傻丫頭!
洗漱完畢,愉快地吃過早點,開着車向公司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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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現在資金寬裕,建築進度大有提高,我們估算應該可以在四月份竣工,然後進入內部裝修階段,五月中旬最遲五月底可以交付使用。”
現在在小會議室,在座的有我、陳成安、孫佩如、譚穎、丁劍英、侯金昌、董浩平和牛志高,正在商談天朗新辦公樓的建設事宜。去年十一份我就有這個想法,所以整改一結束立刻讓天朗地產進行可行性論證、設計圖紙,之後迅速辦理相關手續,並開始施工。地點就是郊區倉庫在內的八十畝土地。
“不能再快了嗎?”
丁劍英有些為難,“本來冬天就不太適合大規模建設,只不過新型建築材料的投入使用,再加入現在資金的保障,才解決了這個難題。確實很難再快了,不然不敢保證建築質量。”
“這樣啊。”我想了想道:“那就按你們的設想施工吧,我們都是外行,一切按你們的安排進行。另外,”我看了看陳成安和孫佩如道:“我想在新辦公樓的旁邊再徵用一百畝地,蓋一個小區,初步設想裏面有住宅樓、購物中心、學校、醫院等,跟我們的辦公區聯成一片,主要為我們天朗和天朗職工服務。你們看怎麼樣?”
“好倒是好,不過,”陳成安遲疑一下問道:“用不用跟玄風商量一下?”說完有些不安,似乎怕我誤解。
我笑着解釋道:“你們不用擔心,我已跟陳董事長說過,他完全同意。”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孫佩如笑道:“這是好事啊,現在別說建一處小區,就是建十處八處我們的資金也完全承擔得起。是不是啊譚大財神?”
譚穎白她一眼然後看看我道:“財神可不是我,是林大顧問才對!”
我尷尬地笑笑,這小娘們兒!心裏卻不無欣慰,自從整改以來,特別是“天劍”推出以後,水漲船高,譚穎再也不是之前到銀行求爺爺告奶奶的譚穎了,現在的她可是銀行的金主,所有的銀行都要看她的臉色,神情開朗不少。我顧左右而言他道:“那好,那就這麼定了。丁總,這事你跟孫總多商量,相關手續和具體操作由你們決定。”
“這樣不好吧?”孫佩如不放過我,不依道:“我們累死累活,林偉你卻當甩手大掌柜,太不公平了吧?這段時間我們星期天、節假日都沒有過,我要求休息!”
陳玄風!你個混蛋快回來吧,這兩個女人我惹不起啊!
“哈哈,能者多勞!能者多勞啊!”我打哈哈道:“休息嘛,以後再補,對,以後再補。再說,不是給你發了加班工資嗎?”
“嘁!”她不屑道:“加班工資算什麼?女人休息不好會老的!”
一句話差點把我噎死,其他人看到我吃癟相視莞爾。
“咳,咳。”我只好再次轉移話題:“董律師,開始說你的事情吧。”
“好。”董浩平從文件包里拿出一疊資料,給每人發了一份。
“這是?”其他人拿起資料都有些不解。
我沒有多講,讓他們先看完資料,讓董浩平給他們解釋。
這是一份有關微軟的資料,裏面詳細的介紹了微軟的發展歷史,特別是最近微軟的變化。
見大家都看完了,董浩平清了清嗓子自負地說道:“這是林總前些時候交待我調查的。我們使用了所有能使用的手段,包括委託我以前在國外尤其是美國的朋友幫忙,用了將近十天才匯總了這份材料。不敢說最詳細,但我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相信絕不亞於國際知名調查公司所能拿出的報告。”
這一點我相信,剛才我大概瀏覽了一下,雖然因為有些渠道他無法得知,但已經做得很好了。畢竟他和他能動用的關係不是特工,也不是間諜,更沒有特殊能力,比如--異能!所以他倒沒有言過其實,確實如他所說,不可能再好了。這也是我對他一個考驗,因為我一直對他不太放心,萬幸,他通過了。
“……截止到2007年底,微軟共發行了120億股股票。到紐約2007年12月12日止,也就是“天使”病毒暴發的前一天,納斯達克股市收盤時微軟股的價格為64.37美元。“天使”病毒暴發后,微軟股在股市上接連受挫,期間幾次跌停,股民大肆拋售手中持有的股份。有關消息稱,各大交易所甚至有過對微軟股暫時停牌的考慮,只是因為某些方面施加壓力才沒有通過。到了2008年1月3日,也就是昨天,微軟股已經降到了22.13的價位,縮水了60%強,並且前景很不樂觀,完全有可能持續下跌。也就是說,如果微軟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天使’病毒對Windows作業系統所造成的危害,微軟股的停牌已成定局。有關專家分析認為,就是微軟本身能不能挺過這次打擊也是個問題。根據調查顯示,我們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微軟現在這種處境,並不單純是因為‘天使’病毒所造成的。畢竟微軟的業務這些年來不斷向其他領域擴展,不再是單一的作業系統,其他業務組成份額越來越大,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我們發現,之所以造成今天的局面,除了‘天使’這個主要的原因外,竟然還有很多公司甚至國家在背後推動。根據調查顯示,微軟的Windows作業系統在2007年12月12日前在世界作業系統領域佔有80%的份額,但到了2007年底,短短的半個多月內,這個比例就下降到了不足50%,市場縮水了38%左右。我們……”
聽着董浩平的解說,我再次領教了商場如戰場這個至理名言,甚至商場比戰場更為殘酷。戰場上有英雄,有時也不乏人情的存在--譬如不傷害平民,不虐待俘虜等;在越戰時,聽說每到傍晚時分,交戰的雙方會不約而同的放下武器,跳出戰壕,活動一下僵硬的身體,享受夕陽晚照的那一分難得的平靜時光;還聽說曾有兩支軍隊正在交戰,卻因為一場球賽而中止了。但商場上絕不能容忍這些存在,你必須把對手打到永世不得翻身的地步,以免他垂死反撲;然後等着另一個更強大的敵人把你打倒--商場上沒有常勝的將軍,也就不存在英雄。一切,都是**裸的利益;一切,都是**裸的利用。牆倒眾人推,在商場上也就很正常了,沒什麼好譴責的,更不需要詫異。只是如此一個龐大的集團,似乎轉眼間就將成為昨日黃花,雖談不上兔死狐悲,多多少少會讓人生出一些無聊的感想。
但我知道,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不是有句話還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嗎?微軟屹立數十年而不倒,並且越做越大,畢竟有它的道理。除了軟件本身比較優秀之外,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因素在裏面,那已不是商戰本身所能說得清楚了。
董浩平講完后,他們都不解地看着我,孫佩如充滿疑問道:“林偉,你這是?”
抽出一支煙點上,吸了一口,我才慢條斯理的問道:“先是微軟中國,再是微軟大中華區,一個星期之內分別來我們這個他們以前根本看不到眼裏的小公司,你們說是為什麼?”
雖不敢明顯表露,但他們分明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孫佩如沒好氣道:“不就是因為我們有‘天劍’嘛!”
“對,我們有‘天劍’。”我呵呵笑道:“那你們說微軟離了‘天劍’就解決不了問題了嗎?”
“我對電腦不了解。”陳成安猶豫一下才道:“但我想它和做生意沒什麼區別,只要認真想辦法,總是能做成的。”
“不錯,陳總這話說得好。”我拍掌道:“俗話講沒有永遠攻破不了的防線。也就是說,微軟或者其他人早晚會找出解決‘天使’的辦法,那你們說微軟幹嘛還急巴巴的來找我們?”
“不就是想早點解決嘛!”孫佩如白我一眼道:“有什麼話你就乾脆直說吧,別這麼不爽快!”
“呵呵。”我尷尬地笑笑道:“那好,我就直說了。你們想想,微軟第一次來,只是中國公司出面,要求是購買我們的‘天劍’或者兼并天朗;第二次來就換成了大中華區,目的是購買‘天劍’或者跟天朗合作。那麼接下來呢?”
看着他們有點明白的神情我笑道:“人說把握全局才能掌握主動,掌握主動才能影響全局。其實,我的目的還是要跟微軟達成交易,只是把握好時機,賣個好價錢而已。”
“哦--”他們恍然大悟,接着看我的表情全變了,就象在看一隻小狐狸。孫佩如上上下下看到我不自在才嬌笑道:“林偉,沒看出來啊,你也太陰險了吧?”
“什麼叫陰險?”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這叫謀略!不信你問問陳總他們,他們……”我一指陳成安、丁劍英、侯金昌他們,想說他們在生意場上對這種事情極有心得,不過還是算了,他們看我的眼神如此怪異。
“我想不久微軟就會派出更高級別的談判團到我們天朗,我的意思這次就不再跟他們打太極了,開始進入實質階段。我們開出兩百億美金的價格,允許他們的作業系統捆綁我們的‘天劍’殺毒軟件。”
“兩百億?美金?!”孫佩如不可思議地看着叫道:“你!你也太黑了吧?”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完全認為我是想錢想瘋了。
“呵呵,我們漫天要價,他們也會坐地還錢嘛!”我不在意道:“再說,短短二十天不到他微軟市值就縮水了五千四百億美元,要他兩百億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但……”孫佩還是有些想不通,畢竟那是兩百億--美金啊!雖說“天劍”的發行讓他們看到了美好的前景,到目前也收入了幾億美元,但我的價格還是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一時衝擊太大。她喏喏半天才道:“但我們只是讓人家攜帶我們的軟件,並不是買斷啊?”
譚穎這個公司的財神也是張着小嘴,一副可愛誘人的模樣。
“呵呵,話不是這麼說,如果是買斷那又不是這個價格了--再說,還得我們賣才行。鄧老不是說過嗎?‘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他們急着解決困境,而我們正好有辦法幫他們解決。這叫有市無價,我們不待價而估還待何時?”我笑道:“話再說回來,我們這只是要價,具體價格還要你們談,所以說你們肩上的擔子可不輕啊!一定要慎重,我們大家的身價性命可都在你手上捏着!”
孫佩如一副“決不跟你同流合污”的神情道:“你這叫‘趁人病要人命’!”
呵呵,嘿嘿,你倒真是理解俺!但嘴上卻逗她道:“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趁人病要人命’啊?多不好聽!……我們最多要他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