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鍾文謹正抱着他胳膊呢,崔九懷這一趔趄,把她也帶的身子一歪,嘴裏“哎喲”了一聲。
崔九懷之所以如此,半是被她的聲音給酥的,半是被她變臉速度之快給驚到了。瞬間的失態之後,他忙穩住自個,看著鐘文謹嘆了口氣:“你可真是……”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形容她才好。
恰這時,外頭南星的聲音響起:“二爺、二奶奶,青鸞姐姐來了,可要讓她進去?”
因崔九懷還惦記着要去桃源居探病,便抬了抬胳膊,從鍾文謹手裏掙脫出來,朝外道:“叫她進來。”
青鸞進來后,給崔九懷跟鍾文謹行了禮,然後跟在崔九懷身後,去了東稍間。
不多時,崔九懷從裏頭走出來,已換下了身上的官服官帽,如墨長髮結在頭頂,上頭只束了一條青色緞帶,身上則穿了件青色直裰,本是十分家常的打扮,但他眉目如畫身段蒼松翠竹般挺拔,一舉一動又儀態萬方,不禁讓鍾文謹有些恍惚,感覺自個像在做夢,不然哪裏能見得到這般恍若謫仙的男子?
見鍾文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個,這種傾慕的目光他自是熟悉至極,沒少在旁的女子那裏體驗過,不過旁人他只覺厭惡,她如此,他卻只覺歡喜,嘴角不自覺的彎了彎。
鍾文謹被他這一笑嚇的回神,立時把自個唾棄了一番,也忒膚淺了,怎能被這丫的皮囊給迷惑呢,前世那麼多帥炸天的偶像明星是白看的?惱羞成怒,她一下站起身,哼道:“不是說要與我一塊去太太那裏么,這般拖拖拉拉的,索性再磨蹭磨蹭,直接明兒一早再去請安得了。”
崔九懷還不曾說話,那廂剛從東稍間出來的青鸞聞言,立時“撲通”一下跪了下來:“二奶奶恕罪,都怪我手笨,半晌才找到二爺要穿的這件直裰,耽誤了二奶奶跟二爺去給太太侍疾,我知錯了,求二奶奶饒我這一回吧。”
鍾文謹給嚇了一跳,這話說的,倒像自個是那等動輒將丫鬟拖出去打死的惡毒主母一般,自個幾時有這樣的威風了?哦,是了,今兒自個倒是威風了一把,把崔琰兒跟黃姨娘都給罰了。
崔九懷皺了下眉頭,對青鸞道:“你且起來,此事不與你相干。”
青鸞抬頭,偷瞟了鍾文謹一眼,卻是不敢動彈絲毫。
鍾文謹只得發話道:“我不過隨口一說,並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起來吧。”
“謝二奶奶寬宏大量。”青鸞舒了一口氣,這才站了起來,倒退幾步,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自鍾文謹進門后,青鸞便收斂了本性,做小伏低謹小慎微,如此一段時日後,見鍾文謹的確是個好-性兒的,除了自個的一畝三分地,並不理會旁的,就是靜園的話事權,也依舊還在房媽媽手裏,她便放鬆了些許心神,恢復了幾分從前的性情,不想今兒又來這麼一出,難不成今兒鍾文謹做了什麼立威的事兒,讓她嚇破了膽?崔九懷看向鍾文謹,問道:“你今兒做什麼了?看把青鸞嚇的。”
鍾文謹翻了個白眼,瞧這話說的,若不是因為知道青鸞是要外嫁的,他原沒打過她的主意,還當他這是替自個的心肝寶貝抱不平來了呢。不過處罰崔琰兒跟黃姨娘的事兒,總是要跟他說明的,若自個不說,他也會從旁人那裏知道,但知道的是真相還是添油加醋的告狀,可就未必了,故而她便將早上的事兒與他說了。
黃姨娘是個什麼性子,崔九懷又哪裏會不知道,從前張氏在的時候她就沒少蹦躂也沒少被罰,對此他無話可說,只說崔琰兒:“琰姐兒被慣壞了,從前年歲小,倒還罷了,如今也有十歲了,是該嚴格管教了,不然以後嫁到別個家裏,豈不禍害人家一家子?”
頓了頓,又上前握了鍾文謹的手,認真道:“後娘不好當,讓你受累了。”
鍾文謹倒沒覺得後娘有多不好當,她雖抱着與繼子繼女好好相處的初衷,但若相處不好,她也不會傷心,更不會覺得委屈,況崔琰兒也不過是在自個跟前冷嘲熱諷幾句罷了,並不曾做過什麼過分的事兒,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崔九懷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很是難得了,足可以證明他不是個糊塗人,於情於理,自個都該“感動”的,於是她“感動”道:“二爺知道便好,也不枉我這一片心了。”
轉了轉眼珠,決定趁着氣氛融洽,給自個討點好處,於是她放軟了語氣,柔聲道:“二爺,京郊犯官的地能不能勻四百畝給我?”
崔九懷懵了一下,再想不到她會在這種你儂我儂的時候提買地這等俗務,頓時怒了,一下甩開她的手,抬腳就要往外走。
鍾文謹見狀,身子一動,攔住他,質問道:“不是二爺說讓我求你么,我求也求了,你該不會說話不算話,想反悔吧?”
崔九懷抿了抿嘴唇,冷冷的看着她,不吭聲。
好吧,以權謀私也不是什麼好事兒,雖說這地賣給自個跟賣給旁人沒甚區別,都是五兩的價兒,但到底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既然崔九懷不樂意,那便罷了,她也不能勉強,便道:“罷了,不勻便不勻罷。”
說完,憶起債還沒討回來呢,又忙道:“不過,替你墊付的十兩銀子,可得還給我。”
聽鍾文謹自說自話,崔九懷越聽越怒,沒好氣道:“不是田地就是銀子,你腦袋裏就只裝了這些俗不可耐的東西?”
對着個騙自個撒嬌賣乖又不肯兌現承諾的騙子,別指望鍾文謹有什麼好聲氣兒,她雙手環胸,斜眼瞅他,哼哼道:“我就是這樣的俗人,你看不慣,大可以去找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去,好像誰攔着你似得。”
崔九懷本還想說些什麼,突然想起了她的由來,便覺得她這樣出身低微,為了有口飯吃,不惜拋頭露面跟屍體打交道的人兒,對銀錢格外看重些,也無甚好奇怪的了,自個實不該怪她,反倒該憐惜些才是。
思慮至此,他咳了一聲,說道:“先去母親那裏,等回來,我把我的錢箱子交與你,到時你想買地便買地,想買鋪子便買鋪子,再不必這般捉襟見肘。”
鍾文謹聞言,立時驚的雙眼瞪成了牛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