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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跑好了澡,從溫泉里爬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安夜拜託白行去退了房,她想要和白行共處一室,畢竟一個人睡覺太可怕了,無論如何,她都覺得和白行在一起更加穩妥一點。

“滴滴滴。”安夜走到更衣間,很快就有短訊發來。

她點開,上面寫着:房退好了,我換了二人居室,搬到了0103。換好就過來,我在門口等你。

安夜慢吞吞的在更衣間擦拭身體,她的腳趾由於被水泡久了,還泛起了凹凸不平的白色褶皺,觸感很奇怪。她不免加快了擦拭的速度,迅速套上襪子,打理好一切。

佳佳和何莉已經出去了,偌大的更衣間裏只有她一人。

安夜拉開換衣間的鉤鎖,走了出去。大概是因為太安靜了,她的腳步聲被無限放大,充斥在整個房間內。

按理說不應該都走這麼快的,就好像只有她一個人被留在了溫泉浴室之內。

“啪嗒啪嗒。”

她的腳步開始逐漸加快,越來越快,甚至情不自禁小跑起來。

而就在此時,她的身後突然又重疊了另外一種腳步聲,那聲音力道很輕,踩在地面上悉悉索索作響,像是個年幼的小孩子,氣力全無,發不出騷\動。

還有人被遺漏在這裏了嗎?

安夜下意識想要回頭去看,卻又不敢看。

她想到了身姿矯健的貓,那些軟乎乎的小動物飛檐走壁的時候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它的身形和腳步聲可是不符合。

她又想到了蜘蛛,有些巴掌那般大的毒蟲,但爬行的時候也是一絲聲響都沒有。

所以,她怎麼能肯定她身後的那個是人畜無害的孩子呢?

沒準是……沒準是那個一直跟蹤着她的Slender。

何況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安夜頭皮發炸,一溜煙跑了出去,逃了個沒影兒。

很快的,安夜跟上了其他人。

何莉突然說:“你剛才去哪了?”

安夜詫異:“我沒去哪啊。”

佳佳也湊了過來:“奇怪,剛才沒看到你,還以為你已經出去了。”

安夜嘀咕一聲,故作輕鬆:“可能是你們眼花了沒看見吧,那明天見,我房間就在前面。”

何莉等人與她道別,進了電梯。

安夜往前走幾步,發現走廊盡頭站着白行,他提着兩碗打包的刀削麵等她。

她小跑衝上去:“走吧。”

白行點點頭,隨之用房卡刷開門,把她帶了進去。

房間裏有備用的一次性筷子,白行細心將筷子放在開水裏燙過一遍再遞給安夜,說:“吃點東西。”

安夜也是餓慘了,在溫泉那裏泡着泡着就睡著了,都沒有點一些東西進食。

此時見白行這麼關懷備至,說不感動也是假的。

她也有樣學樣,把筷子燙好了遞過去,催促:“你也吃。”

白行頓了一會兒,沒接。隨後說:“沒事,我不餓。你管自己先吃。”

安夜一咬牙,直接用筷子夾着幾根遞到對方的唇邊。

白行勾唇,卻是不接麵條。

難道是因為太燙了?

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再次將筷子頭觸上白行的唇角。

這下白行彷彿滿意了,不假思索地張開口咬着筷子將面吸溜咬到嘴裏去。

薄薄的熱氣縈繞着白行的眉目,他那一點狡黠的笑意畢露無疑。

原來是在捉弄她?

安夜咬牙切齒,森白的牙齒咬住筷子頭,不滿地盯着白行。等對上他灼灼的眸光,又像是偷腥被抓的貓兒一般心虛地避開,耳根忍不住升騰起熱氣,點燃了一團無名火。

這一夜,安夜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睡。只要她一閉眼,腦海中便浮想聯翩,儘是白行寵溺或疏離的神情。讓她的心驟然躍動,無法抑制。

隔日,安夜頂着一雙熊貓眼醒來,白行早就出去吃早飯了。

“滴滴滴。”

手機突然響了,是一條短訊。

安夜點開一看,是陌生的號碼,想也是那個女孩發來的。

她約他們在陳南街的老橋上見面。

安夜梳洗好,出門吃了一點東西就約何莉一起去探訪那位女孩。其餘的人再分成二組,去調查其他有關Slender的靈異跡象。

何莉會開車,很快的就將她帶到了陳南街。

陳南街老橋上。

那名少女正站在橋中,她黑髮平滑地垂至胸前,有種滲人心脾的鴉青色。

僅僅一眼,膚白髮深的印象就落入人的腦海裏面,無法抹去。

少女略朝她們一點頭,開口:“我叫木深,現在在陳南高中讀高二,我要和你們說的是我朋友的事情。”

何莉扯下臉上的墨鏡,低笑一聲說:“我是淺川雜誌社的何莉,你可以叫我何莉姐。這附近有什麼咖啡廳嗎?我請你吃點甜點,你給我們說故事好嗎?”

木深遲疑地點點頭,很快將她們領到了商業區,找了一間飛鳥咖啡廳落座。

木深心不在焉地用小勺戳了戳蛋糕上的粉色奶油,輕聲說:“她是我的同班同學,她叫祁月。”

何莉將名字寫在記事本上,笑問:“我給她起個假名叫小月好嗎?”

木深低頭,不置可否。

安夜說:“你說說她的事情吧?有什麼能幫她的,我們會盡量去幫。”

木深說:“她看到Slender了。”

“怎麼看到的?”安夜問。

木深低頭不語,許久才說:“其實我和她已經不是最好的朋友了,所以具體我的並不清楚那麼多。我只知道,那天放學以後,她和另外幾個同學相約玩錢仙。然後她突然大叫,暈了過去。再之後就沒有來上過學了。”

安夜問:“你去探望過她嗎?”

木深點了點頭:“她開始高燒不斷,我去探望了幾次。大概是因為生病吧,她很快就意識到了我才是她最好的朋友。只是有時候好似出現幻覺了一般,說自己看到了Slender,然後在房間裏面躲避。我……我很擔心她,我不知道她被什麼東西纏上了,是Slender糾纏着她嗎?”

何莉抿唇:“方便帶我們去看一下她嗎?”

木深回答:“好的。”

三人一同上了車,很快的就在一間公寓面前停了下來。

木深帶着她們上了樓,按響了祁月家的門鈴。

開門的女孩正是祁月,她面黃肌瘦,唇瓣不住地顫抖,死死盯着木深。

木深說:“祁月,你別怕,她們來救你了。”

祁月低頭不語,被木深扶到了床上。

她整個人縮到被子裏,只露出兩隻眼睛,淬着毒一般,將全副精神都集中到了她們的身上。

安夜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惡寒,她咬着下唇,微微皺起了眉頭。

何莉卻似全無影響,她說:“能和我們說說Slender的事情嗎?”

而此刻,木深已經退到了一側,她代替祁月開口:“祁月現在已經不太愛說話了,不過一到傍晚,她就會說一些Slender的事情,你們可以等等看。”

“她的父母呢?”安夜問。

木深嘆氣:“她的母親是在KTV推銷酒水的,要深夜才回來,父親和她母親離婚很多年了。”

原來是這樣啊。安夜若有所思。

木深笑了笑:“不過沒有關係,我會一直陪着祁月的。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聽聞這話,祁月突然一怔,整個人僵硬住了。

她瞪着一雙眼盯住木深,她瞳孔放大,眼中有些許濕潤,像是水靈靈的貓瞳那般。

木深說:“你們能不能等到晚上,能不能聽聽她說的話,救救她?”

何莉代替安夜點頭,說:“安心吧,能不能救我不確定,但是有關Slender的話,我是不能錯過的。”

木深感激地笑了笑,她看了一下手錶,說:“我去給你們帶晚飯吧,想吃些什麼?”

何莉說:“隨便一些三明治或者什麼就好了。”

安夜也點點頭:“沒關係,我不挑。”

木深點點頭,走出了公寓。

而此時,祁月還是那副神經緊繃的防禦姿態,她只敢露出一雙眼,透過發隙看着安夜。

何莉跟祁月問了兩個問題,但是對方全無反應,她不免覺得無趣。

她站起身對安夜說:“我去個廁所,你等我一下。”

“好。”

何莉走後,房門啪嗒一聲關上了。

祁月突然從被子鑽了出來,一下子把安夜嚇得炸了毛,跌到地上。

祁月用一種詭異的爬行姿勢爬過來,她的四肢乾瘦,以一種貓的走步姿勢那樣手臂交疊,一前一後攀爬過來。

她低頭,死死盯着安夜,開口:“Slender。”

那聲音幾不可聞,安夜又湊近一點說:“你說什麼?”

“S……lender,走。S……SSSSSlender!”她起初是那種平緩的聲音,尾音徒然上揚,語調凄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貓,仰頭朝黑夜痛呼一聲。

安夜只隱約聽清了“Slender”這樣的字眼,不明就裏。

可祁月很快的又坐回被窩裏面,蓋上被子遮住口鼻,如同之前那般只露出一雙眼睛。

何莉上完廁所回來了,看着安夜驚訝地說:“你怎麼跌到地上了?”

“我沒坐穩。”安夜乾笑一聲,她又迅速爬起來,坐回椅子上。

“現在幾點了?”何莉問。

安夜看了一眼手錶,說:“下午五點了,應該算是傍晚了吧?”

屋外的暮色漸深,紅日落去,映出一片晚霞,透過窗帘落到屋內。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可祁月就是不開口。

突然之間,有什麼從桌上滾落了下來,那是木深留在屋內的手提包。

安夜將包重新拿起來,在椅子上放好。

而就在此時,祁月突然將目光聚焦在那個包上。

安夜下意識移動着包,她也跟着搖頭晃腦。

隨後,祁月瞪大眼睛,口中斷斷續續出聲,儘是稀奇古怪的噪音。

“她在說什麼?”何莉問。

安夜搖頭:“我不知道。”

“SSSS……”祁月唇間開了一條縫隙,有低迷的語句從中吐露出,她一直在反覆念叨着“S”這個字母。

很快的,那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亂。

她像是回過神來,大喊:“Slender,Slender,Slender,Slender!走走走,Slender,Slender……走走!”

安夜察覺到不對勁了,她拉起何莉拔腿就跑。

而就在此時,門突然開了。

“啪嗒”的一聲,開了一道小縫,傾斜進一點光。

隨之探入的是木深的腦袋,她怪異地盯着安夜等人,就這麼僵持了許久。

何莉開口:“你回來了?”

木深突然笑起來,她將手從門縫中探入,死死貼在牆壁上。不過片刻,又探入一隻手死死摳在牆壁上。

她雙手緊貼在牆上,就好似傾入了半個身子。

可恐怖的遠遠不止這個……

沒過幾秒,不止從哪裏又多出一隻手,“啪嗒”一聲緊貼在牆壁上。

一個人怎麼可能有三隻手?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手越來越多,木深整個人貼着牆爬了進來。

她爬在牆壁上,像是一隻碩大無比的蜘蛛或螃蟹,是蟲人,是Slender!

原來可怕的並不是祁月,而是木深!

安夜回想了一下之前種種,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木深說自己是祁月最好的朋友,天天來看望她。那對祁月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跟蹤?!

而且一進門,祁月就顧慮着木深,根本不敢開口吧?

而且有關Slender的介紹也說過,白天他們如同普通人一樣,是這個社會形形色\色中最尋常的一員,可一旦夜色遲暮,他們就會暴露本性,變成Slender!

快跑!

安夜順手抄起一間東西,伸手拉過何莉說:“我們得跑出去。”

何莉嚇得整個人瑟瑟發抖,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她也隨手抄起一個東西就往木深身上砸。

木深的爬行速度很快,才不過幾秒,那張微笑的臉就放大在安夜面前,鼻尖對着鼻尖。

啊!

安夜彷彿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什麼,那半開合的瞳孔內居然是無數涌動的綠光。

安夜此刻的耳朵里突然出現蜂鳴般的聲音,是機械的雜音——“是安夜嗎,是安夜嗎,是安夜嗎,是……是是安夜嗎?”

這個聲音逐漸變得有熱度,與木深初次見面時所問的那句話重合——“是安夜嗎?”

那個聲音,是她的!

安夜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急忙低頭,從木深身下避過,拉開房門就跑了出去。

何莉還緊跟在她身後,她們兩人急匆匆上了車,安夜則給白行等人發了條位置的短訊。

何莉手握方向盤,此刻還哆嗦着。

安夜大喊:“快開車,快開車!”

何莉還是沒有動作,她哆嗦着,話都說不完整,伸出手顫巍巍指了指後視鏡。

安夜抬頭去看,嚇得差點尿出來。

木深就在後座,微笑着,看着她們。

她一直如影隨形,跟着她們啊!

安夜和何莉連滾帶爬逃出車,一路往人山人海的市中心奔去。

而此刻,白光在她們倆眼前閃現,險些將她倆的眼睛灼傷。

伴隨着激烈的鳴笛聲,她們這才睜開眼。

險些撞上車了,就差一點點!

那輛車在路邊停下,車門打開走下幾人,原來是白行他們。

“嚇死我了。”何莉還沒回過神。

安夜此刻扶着膝頭,氣喘吁吁說:“嚇死了,真的嚇死了。”

白行皺眉:“怎麼回事?”

安夜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再和他們一齊回去撿何莉的車。

可是車中的人也早已不見了,李悅等人本想上公寓一探究竟,但是那公寓的大門緊閉,出去了就再也進不了門了。

安夜此時想着還有木深的號碼,她壓抑下恐懼撥打過去,可傳來的卻是一陣盲音,隨後響起熟稔的客服聲音——“你撥打的用處已停機。”

木深就像是從人間消失了那般,再也不見蹤跡了。

安夜不死心,再多打幾個,但還是無果。

幾人心懷心事上了車,一齊開回酒店去。

等在酒店吃了晚飯,幾人湊到了一起。

先是白行提問:“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

“你說。”眾人紛紛附和。

“究竟想查什麼,想了解Slender了解到什麼地步?”

眾人面面相覷,心說:“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李悅開口:“如果是作為報道的話,剛才何莉經歷的那些盡夠了。”

捲毛A說:“我不知道,我就是好奇,就想再看看。”

大叔說:“我啊,倒是挺想抓一隻來解剖的。”

捲毛A反駁:“那是一個人啊!那是一個人好不好?!”

安夜則抿唇不語,她也不清楚。這次事件彷彿和之前不一樣,不是直取她性命的事情,調查到這些也應該打道回府了。

白行笑而不語,說:“現在已經達到諸位的目的了,如果覺得足夠了,可以考慮分道揚鑣了。”

李悅一邊是害怕,一邊又覺得發現了驚天的秘密,如果深查下去指不定雜誌會如何好賣。

他說:“我再看看,反正是來棲鄉度假的。”

捲毛A說:“我……我跟着教授。”

佳佳說:“我跟着捲毛A!”

大叔吹鬍子瞪眼:“干我屁事,我再玩幾天就回去了。”

安夜更不用說了,白行在哪她在哪。

眾人還沒想明白到底要不要各回各家,而就在此時,突然有人很親昵地走上來。

那個人嘴角帶笑,是木深!

她笑着說:“你們也在查Slender嗎?我是錦繡女性周刊的編輯,我叫杜思思。”

杜思思?!

安夜與何莉一同瞪大眼睛,什麼杜思思,她不是木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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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語深夜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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