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丁辰看着短訊,抿了抿唇,掏出手機來,把衛澤的電話號碼從黑名單里放了出來。面對張雪詢問的目光,丁辰淡淡地說:“大學同學。”
能把人拉了黑名單里,可見兩人積怨頗深。張雪有些擔憂,問道:“那他教你小提前,沒事兒吧?”
張雪這是純粹擔心,衛澤和丁辰有仇,前者會給他小鞋穿。這樣的擔憂並不無道理,畢竟誰沒事把大學同學的電話號碼放進黑名單里啊。
除非……
張雪精神一抖,盯着丁辰,眼中多了絲玩味兒。
丁辰絲毫沒有注意到張雪的目光,只是歪着腦袋看着窗外,斑駁的路燈光芒透過行道樹落在他的臉上,刷刷飛過,像是他腦海里不自覺已經刷刷飛過的曾經。
這次是衛臨沅故意安排還是衛澤請求,丁辰不得而知。但是,丁辰心中對衛澤卻頗有些微詞。衛澤是個顧人不顧幾的道德模範,他這番做下來,應該不是為了與自己重燃舊夢。不然,他將自己的妻兒置於何地?
但願他最好如此,不然,那還真是讓丁辰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想這個曾經深愛的男人。
到了別墅,陸軒已經在那等着。陸軒喝了些酒,但是不上頭。進去的時候,臉上的紅光也是壁爐里的火光耀的。
聽到外面的車聲,陸軒原本起身要去迎接丁辰。但是,伊莉莎的一封郵件卻讓陸軒不得不又坐了回去。
伊莉莎的郵件很短,是詢問的語氣,陸軒看着那幾個字,藍眸中目光閃爍不明。丁辰並沒有注意到,只是脫掉身上的外套,摘掉圍巾帽子掛在門口的衣架上,然後湊到了陸軒身邊。
丁辰過來的時候,陸軒已經關掉了電腦。青年站在他的身側,陸軒伸手抱住了他。剛走進來,青年身上的寒氣還沒有褪盡,涼涼的打在男人的臉上,很舒服。
丁辰今天算是徹底見證了陸軒一天的工作量,上午的時候就已經疲憊不堪,下午一整下午都在整理文件。外界盛傳新娛公司內部動蕩,雖然不知消息真假,但是看陸軒這麼忙碌,應該也非捕風捉影吧。
嘆了口氣,肚子微微凹了下去,陸軒的頭貼着丁辰的衣服,也隨着凹了下去。等丁辰再吸氣,男人的頭又順着鼓了出來。
這樣一前一後的兩個小動作,兩人皆是一笑。丁辰頗有些不要臉裝起了孕婦,問道:“孩他爸,你孩子踢你沒?”
沉沉的笑聲漸漸起來,陸軒仔細聽了聽,淡淡地說:“殺青宴還沒餵飽你么?”
確實,丁辰的肚子在咕咕叫。其實殺青宴上,丁辰光顧着和一眾人玩兒去了,外加喝着酸溜溜的果汁,並沒有吃多少東西。果汁加熱后維c流失,正適合懷孕的姜琦喝。他喝着,可就沒有那麼舒服了。
提到這茬,丁辰起身離開男人,轉身往廚房走,說:“我餓了,廚房裏有沒有吃的東西?”
廚房很小,被收拾的乾乾淨淨,打開燈之後,狹窄的空間裏冷冷清清的。丁辰進去,找了一圈也沒見有什麼簡便的東西能吃。想着想着,拉開了旁邊的冰箱。
冰箱裏的食材很多,還有早上剛拆封的草莓牛奶,丁辰先將牛奶拿了出來,冰涼的牛奶抱在懷裏,然後開始翻找麵包或者熱狗。
早飯吃的是煎餅,蛋黃混合麵糊煎的。所以,應該是沒有做三明治的麵包片了。丁辰翻找一通,只找到了涼快未拆封的生牛肉還有一些生菜和其他的蔬菜類。
怏怏地剛要關上冰箱,突然,冰箱門被一隻手給掰住了。丁辰抬頭,看着冰箱上放着的手。指甲修剪的乾乾淨淨,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後背上,男人的溫度透過薄薄的毛衣透過來。丁辰轉頭,笑看着陸軒,後者還在看冰箱裏的食材。
“你要下廚嗎?”丁辰要閃身讓陸軒看看冰箱裏的食材,誰料,腰卻被男人勾住,就那樣一前一後地抱着他。
不一會兒,陸軒拿着未拆封的牛肉,看了看現在的時間,問:“牛排。”
雙眼叮得發亮,丁辰有些不可思議地問:“你會?”
“你消化系統行嗎?”陸軒沒有回答丁辰的話,而是笑吟吟地問青年。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吃牛排的話可能消化不好。
“當然!”完全沉浸在陸軒要給自己下廚的喜悅當中,丁辰趕緊拍着胸脯說:“我今年才二十幾歲,身體倍棒,放心吧!”
奔三的男人對於小青年這種任性的行為有些不滿,將牛排拿出來,男人的手順着腰放在了青年的屁股上,曖昧卻不猥瑣得輕捏了一把,戲謔地問:“那年輕人你的體力怎麼這麼差勁?”
說的就是丁辰每次與他做完之後,就跟死魚一樣躺在床上的事兒。丁辰的臉唰得紅透,屁股一扭躲開男人的手,心臟跳得格外不規律,丁辰乾咳一聲,沒有說話。
狹窄的廚房因為兩個人的進入而變得更加狹窄,陸軒將牆壁上掛着的平底鍋拿下來,放在了灶器上。
丁辰扭着身體,快速躲到了門口,看着陸軒來回動作着。
房間的大小程度,與張姨嬌小的身材非常合適。廚房不在大,而在舒適,這是剛建這座別墅時,張姨交代的。
那時候的張姨絕對不會想到,陸軒會在這廚房裏做飯。不然,她一定會請求陸軒將廚房做的大些……不,再大些。
陸軒在廚房裏,剛好能走動一步,本身他就高大,邁開的步伐也大。雖然廚房小,卻不至於擁擠。
男人其實有些小潔癖,平底鍋都是張姨用完后洗刷了放在那的。陸軒卻又將鍋子洗了一遍,並且擦得乾乾淨淨不留一滴水珠。放在灶器上,男人開始準備蔬菜作料。
西餐廳的廚刀與中餐的不同,生菜肉類,丁辰向來是一把大菜刀搞定。熟肉,則是用一把明晃晃的半大型刀來切。
而這個廚房裏,一把盛刀的木質容器里,放了整整十把刀。
陸軒用得並不熟練,但是貴在仔細,一下下的將蔬菜切整,然後拿着橄欖油準備熬油煎牛排。
男人的動作很輕柔,像是他這個人。頎長的身材因為灶器太矮不得不略微弓着身體。整個人,因為這一番動作而變得更加溫柔。
正在男人開始熱鍋的時候,青年突然叫了一聲:“等會兒!”
轉過頭,陸軒藍眸中帶着笑意,淡淡看着青年問:“怎麼?怕我做的有毒?”
將旁邊的圍裙拿過來,丁辰衝著門外一甩,將摺疊好的圍裙甩開。張姨戴着的圍裙,平日就嘮叨有些大,但是在男人身上,應該會小。
丁辰拿着圍裙,沒有回答男人的問題,而是踮着腳看着他。陸軒會意,笑着走到丁辰身邊。兩人的身高差距讓男人不得不微微低下了頭,青年環抱住男人的脖子,將圍裙繫緊了。
兩人的目光對在一起,丁辰笑盈盈的,親了男人一下,說:“你做的,有毒我也吃啊!”
陸軒啞然失笑,任憑青年環抱住他的腰,將圍裙繫上了。
張姨穿着大的圍裙,在男人身上還是很緊巴。白襯衫藍紋領帶西裝褲,配着淡綠色的圍裙,有些滑稽,卻又有些性感。
只是笑看了青年一眼,陸軒繼續動作了起來。
丁辰吃不慣那種未熟的牛肉,所以一般吃的都是八成以上熟的。陸軒的節奏掌握的並不是很好,煎出來后,給丁辰裝盤,然後端着上了桌子。
陸軒不是第一次煎牛排,賣相雖然比起張姨的來有些差勁,但是香味倒是不騙人。丁辰搓搓手,拿起刀叉開始吃。
熱乎乎的牛排吃進肚子裏,丁辰笑着抬頭看陸軒,誇讚道:“好吃。”
陸軒得到讚賞,眼中的笑意多了份驕傲的味道,點了點頭后說:“你喜歡吃,我就學了學。”
塞了一口牛排的丁辰喉頭突然一哽,印象里也有人這樣跟他說過這樣的話。當時,是衛澤跟他說的。但是衛澤做的不是牛排,而是羊肉羹。丁辰個頭不算高,身材纖瘦,卻很結實。這與他很喜歡吃肉有關係。
殊不知,已經多久沒吃羊肉了。
想到這,丁辰繼續嚼着牛排,怎麼能為了一個人把羊肉給戒掉了呢,羊肉那麼好吃。
吃過飯,兩人上了樓。已經工作了一天,兩人都比較累。一前一後洗了個熱水澡,陸軒先洗完,丁辰實在太累,沒有用淋浴,而是用的浴缸。
整個人吃過飯再躺進浴缸里,胃很快就不舒服了。但是太過勞累,丁辰差點睡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丁辰才被陸軒叫醒。
浴缸里的水還是溫熱的,陸軒的眉頭卻皺的很緊。將丁辰從浴缸里抱出來,身上的浴袍被水沾濕了一片。
青年睡得迷迷糊糊的,像是八爪魚一般抱着男人,任憑男人給他擦了身體擦了頭髮,然後扔到了床上。
腦袋裏實在有些不清醒,丁辰轉頭抱着男人,迷迷糊糊地說了句:“困。”
微微將身體撤離,陸軒極力保持着自己的欲、望,上半身把丁辰抱進懷裏,弓着腰把敏感部分遠離青年,雙腳又要給丁辰暖着腳,姿勢各種怪異。
一天的工作下來,男人身體雖也還扛得住,卻也是累得慌。不知不覺,保持着這個姿勢也睡了過去。
丁辰醒來的時候,昏昏沉沉的腦袋很快提醒他,他感冒了。
“艾瑪!”丁辰吸了吸鼻子,不通氣,嗓子也隱隱冒火。摸了摸臉,也是有些發燙。
身邊,被窩是涼的,陸軒已經不知走了多久。丁辰悶聲悶氣的,端着旁邊杯子裏的水喝了一口,然後看到杯子旁邊的感冒藥。
昨天丁辰躺在浴缸睡着,陸軒怕他感冒,提前已經給他把葯預備好了。心中一暖,丁辰把葯拿過來,笑眯眯地看着說明書吃了葯。
身體有些輕飄飄的,丁辰渾渾噩噩地下了樓。現在不過是早上剛過七點,張姨在準備早餐,見丁辰從樓上下來,有些精神不濟。趕緊擦了擦手走過來,問道:“身體不舒服嗎?”
晃了晃腦袋,丁辰抬頭看着張姨,笑着說:“沒事,我剛才吃藥了。”
張姨擔憂的心這才平復下來,去廚房給丁辰端來早餐,叮囑道:“先吃飯吧,張小姐已經在外面等着了。陸軒說讓我別把你叫起來,她們也就在外面一直等着。”
聽到這些,丁辰猛喝兩口牛奶,然後抓了兩個三明治就跑了出去。邊跑邊說:“張姨,我今早上有工作,先走了!”
他差點忘了,八點要去找衛澤學習小提琴。
張姨應了一聲,還未從廚房裏走出來,丁辰已經沒了影子。等塞着三明治上了車,張雪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讓小淼遞了水給他,邊拍着他後背給他順氣邊說:“我們剛過來,你着什麼急!”
現在已經七點一刻了,丁辰說:“走吧走吧。”
聲音有些沙啞,聽得出有感冒的徵兆。吩咐司機開車,張雪問:“感冒了?”
丁辰不在意地擺擺手,將手裏的三明治吃完,肚子已經飽了。昨天吃的牛排,今天胃裏果然不舒服了。
沒有精神,丁辰仰坐在沙發上,咳嗽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等車子停到天潤大廈門口,張雪拍了拍丁辰,告訴他:“我今天還有些事兒,你學習的話,應該一天。晚上我過來接你。”
丁辰應聲,晃着沉重的腦袋起來,然後咳嗽着進了天潤大廈。
輕車熟路地找到電梯,丁辰按了10層的按鈕,然後靠在電梯內,精神各種不好。
自從上次壽宴上見到衛澤,丁辰心情很平復以後,現在他倒對於見衛澤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了。
說來也奇怪,一年半前他見他時,心中還是各種難受糾結痛。但是自從和陸軒在一起后,這種感覺就開始漸漸變淡,到了現在,甚至連重新見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了。
咳嗽了一下,電梯叮得一聲打開,丁辰走了出去。
天潤大廈是衛臨沅的工作室,一層大廈是二十五間房間,每個房間像是寫字樓一樣各自為政,閉着門誰也不知道房間內都是做什麼的。
丁辰到了1012,吸了吸鼻子,然後敲了敲門。
緊趕慢趕也需要二十分鐘時間,又趕上堵車,丁辰到這裏,已經是八點多一點。衛澤一向守時,現在應該已經在裏面了。
敲了敲門,門內沒有人應聲。丁辰有些懵,因為身體不舒服,順帶着反應也有些慢。又敲了敲門,丁辰將耳朵趴在門上,仔細聽着門內的動靜。
門內沒有任何動靜,丁辰的身後倒是響起了動靜。
衛澤站在丁辰的身後,眼神複雜卻又帶着笑意的看着丁辰,笑問:“你在幹什麼?”
身後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丁辰嚇了一跳,身體劇烈一撲棱,扒着門轉頭一看,衛澤正笑着看他。
兩人在一起這麼久,生活習慣上會受對方影響很大。丁辰穿衣服簡單隨意,喜歡大方的裝扮,衛澤也是如此。
深褐色的大衣,大衣內是淺灰色羊毛衫,內搭了一件白襯衫,身下是一條休閑褲。出身書香世家,衛澤一身的氣質很不一般。不管打扮得多現代,永遠是一身淡淡的書卷氣,像是古畫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陸軒因為混血的緣故,五官深邃立體,雖然本人氣質溫柔舒緩,卻天生帶着淡淡的壓迫感。而衛澤則是不同,他五官相對來說舒緩很多,帥氣又舒服,縱然是生氣,也是眉間輕蹙,黑曜石般的眸中帶着淡淡的慍怒。就算是生氣,也生得這般儒雅。
眼下,衛澤正雙眼含笑,薄唇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這個笑容像是一把刀一樣,一下子把原本封閉的記憶再次劃開。
衛澤這種帶着淡淡戲謔卻又寵溺無比的笑容,已經多久沒有見到了呢?丁辰突然有些無措,慌亂的收拾着自己的記憶,然後說:“我在敲門。”
感冒了,情緒都受不住了。
還好,眼中的慌亂並沒有被衛澤看破。衛澤好笑而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門沒鎖。”
說完,伸手打開門把手,然後丁辰看到了房間內的擺設。
寫字樓的房間都不大,擺設也很簡單。但是這間,彷彿略有不同。丁辰邁步進去,看到了擺設齊全的紅木傢具。一百多平方的房間內,一個紅木書架,書架上放着捆紮整齊的書。書架的旁邊,還有一張藤椅,藤椅前是一張大的紅木桌子。桌上擺放着筆墨紙硯,窗戶沒有關,寒風吹進來,桌上剛剛練好的字被吹到了地上。
衛澤的毛筆字寫的很好,行雲流水的行書寫的宛若蛟龍,曾經讓丁辰羨慕了很久。但是丁辰不想練字,太耗費時間和精力,他自來就沒有什麼耐性。
見地上滿是白紙與毛筆字,衛澤顯然也有些尷尬,自己不過出去了一會兒,竟然吹了滿地。
“不好意思。”衛澤生疏地說了一句,讓丁辰微微一愣。
抱歉地笑着,衛澤先去窗戶邊將窗戶關上。身體隔着窗戶邊的兩張藤椅和一張紅木茶几。彷彿是自己的錯覺,丁辰好像覺得衛澤比以前瘦了不少。
衛澤身高一米八多,陽光少年在校隊打籃球時是主力,雖然氣質溫和儒雅,但是打氣球來卻是實打實的男人。校隊指望他給撐着門面,引了大批的粉絲。
多年打球,讓衛澤身材勻稱而又肌肉緊實。現在,看着卻比以往要瘦多了。
陽光下,衛澤伸手開着窗戶,一雙大手放在茶几上支撐着,窗外的陽光就這樣照耀在衛澤的身上,讓他原本就有些恍惚的身影,顯得就像消失了一樣。
丁辰精神不好,晃了晃腦袋,只見衛澤去了房間的內間,打開門,不一會兒,拎着兩個小提琴盒子走了出來。
將小提琴放在茶几上,衛澤看着一邊的丁辰,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說:“你先看看琴,我給你準備茶水。”
丁辰也沒有拒絕,只是笑着點點頭,過去后,將小提琴的盒子打開了。
這個小提琴,丁辰認識,是衛澤在大學時用的那把。這麼久了,沒想到還跟新的一樣。衛澤向來愛惜東西,一定是整日擦拭吧。
“你以前學的時候用的這把,所以我又把它找出來了。”衛澤笑着,熟練地將紫泥壺茶具拿了出來,然後從桌子底下掏出茶葉,嫻熟地泡了起來。
衛澤喜歡喝茶,在學校的時候也是這樣。衛澤長得像是古人,生活習慣也如古人。丁辰因為這茬,沒少笑話過他。
“嗯。謝謝。”丁辰笑了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只是淡淡的。
這把小提琴,真真正正的驗證了一把什麼是物是人非。
見丁辰興緻缺缺,衛澤也不惱。將茶泡好后,茶葉的清香瀰漫,配合著小提琴,倒有種中西合璧的感覺。
吃過感冒藥,可能帶了安眠成分,丁辰有些昏昏欲睡。硬撐着精神讓自己打起精神,丁辰說:“咱們開始吧!”
見丁辰精神不好,衛澤將手邊的茶水遞過去,說:“喝口茶,精神會好很多。”
綠茶的提神作用,丁辰是絕對相信的。想當年自己天天出去打工,到了期末考熬夜讀書備戰,第二天就是靠着找衛澤討一杯綠茶來提神。
腦中越來越有些混沌,丁辰嗯了一聲,端着杯子,一口一口的細細抿了起來。
丁辰最喜歡冬天的陽光,溫暖又舒服。眯着眼,丁辰養着精神,喝着綠茶,一會兒,漸漸把精神養了過來。
丁辰自從來后,兩個人並沒有多說一些話,氣氛卻依舊好。沒有了往日的尷尬,倒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般。
真心相愛的兩個人,分手后是不能做朋友的。如果做了朋友,一來兩人情緣未了,二來兩人愛得不夠深切。
但是這兩樣似乎都不能夠形容現在的衛澤和丁辰,這連丁辰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衛澤調試好了琴弦,將小提琴遞給了丁辰。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入門資料,是衛澤從小用過的。紙張年代看着久遠,卻整理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
遞給丁辰,衛澤開始教習小提琴,丁辰淡淡聽着,過了一會兒,衛澤將小提琴架起,然後開始一個音節一個音節的示範起來。
衛澤很適合小提琴。小提琴的悠揚氣質,與衛澤的儒雅氣質很是搭配。小提琴是西方的公子,衛澤是東方的公子,東西方碰撞,產生了現在陽光下拉着小提琴讓人移不開眼睛的衛澤。
丁辰學東西很快,衛澤教習的時候講得細緻,卻又快速。曾經,教丁辰的時候,這個速度丁辰是能適應的。學了一周,丁辰要各種打工,也就沒有繼續學下去。
現在,重新按照這個進度來,丁辰倒有些跟不上了。
一是年紀大了,二是感冒了狀態不好。
丁辰昏昏欲睡,衛澤心中有些擔憂,眉頭輕輕蹙起,問道:“你沒事吧?”
喝着茶水,丁辰吸了吸鼻子,不通氣,讓他渾身難受。嘆了口氣,丁辰將小提琴放在一邊。身體不通氣,精神不通氣,腦子也不通氣……
這樣下去,快把丁辰折磨瘋了。
看了小提琴一眼,丁辰抬頭看着衛澤,問:“這次教我小提琴,是誰的主意?”
丁辰這話問的煩躁,帶着咄咄逼人的意味在裏面。身體不舒服外加精神不濟,快將丁辰拖垮了。他不是能藏住心事兒的人,這樣問開了,對兩人也是有好處的。
衛臨沅開始解釋過,什麼相信自己侄子,什麼節省資金,丁辰開始竟然信了這些理由。現在仔細想想,所有的東西都是曾經他用過的,衛澤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要是想跟他重修舊好,那麼丁辰現在就把話跟他說明白,以免後來讓兩人還有陸軒都難受。他現在和陸軒的感情都難保,再來了衛澤,還能更亂一點嗎?
感冒讓丁辰的消極情緒放大,丁辰憋不住了。
淡淡地看着丁辰,能看得出,青年現在很不舒服。心中帶着擔憂,衛澤淡淡一笑,也將小提琴放了下來。
兩個人,坐在古木藤椅上,旁邊的紅木茶几上,紫泥壺裏裊裊的升着白煙。
這要是以前,或許是溫馨恩愛,但是現在,卻是尷尬生硬。
突然,衛澤笑了笑,說:“我沒有其他意思,你和陸先生的事情,我也挺為你高興的。事情過去這麼久,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現在說出來,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其實,教丁辰小提琴這事兒,確實是衛臨沅安排的。但是,如果衛澤不想,他也不會來教。心中,對眼前的青年還是有些渴望的。
不過……
衛澤看了一眼紅木桌子,硯台里漆黑一片。
“你放心,我不會做出破壞你和陸先生感情的事情,我有妻兒了。”衛澤笑了笑,眼中含着淡淡的柔情,卻又多了一抹哀矜。
這種目光,像根針一樣,一下子扎在了丁辰的心上。疼了一下,□□,滲出了點點血珠。
衛澤是什麼樣的人,他應該是最懂的。但是現在,他卻懷疑起自己回憶中的那個人。
丁辰沒有說話,悶聲拿起了小提琴。衛澤也笑了笑,繼續開始教習。
練習了一會,丁辰突然打斷,實在是支撐不住,丁辰說:“休息一會兒!”
衛澤點頭說:“好。”
太陽曬得人懶洋洋的,丁辰趴在紅木桌子上,頭越來越昏,鼻子越來越堵,整個人都不好了。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會兒,卻不料,一下子睡了過去。
害怕感冒越來越厲害,丁辰自進屋后也沒有把帽子摘下。趴在桌子上,帽子直愣愣的杵在那裏。
丁辰不喜長發,頭髮稍微一長就去修理成平頭。開始時候是三毫米的平頭,後來陳紹說太丑,丁辰也沒搭理。還是自己說毛寸好看,丁辰才去把頭髮修理成了毛寸。現在的髮型,也跟毛寸差不多。頭髮太短,冬天容易冷,衛澤給他買了帽子,丁辰一戴戴了四年。
但是,那頂帽子,丁辰已經扔掉了。
現在的這頂,是丁辰在小攤上二十五塊錢買的。
衛澤看着熟睡的丁辰,臉因為擠壓而變得鼓鼓的,腮幫子都被擠歪了,丁辰的嘴撅着,像是受盡了委屈。
心中微動,衛澤眉頭微微蹙着,低頭看着丁辰,嘴角淡淡勾着,眼中卻閃着亮光,裝載着無盡的哀傷。
儘管從一開始就被劃清了界限,但是,又有何妨?
衛澤的眼睛有些熱,眉頭微微蹙着,男人的悲傷愈發的濃郁。
這時,門把手輕輕動了。很快,收拾起自己的情緒,衛澤抬起頭,看到了一抹紫紅色。
朱茴看着門內,衛澤正抬頭看着他,身邊趴着一個青年,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衝著衛澤笑了笑,朱茴怕自己高跟鞋將丁辰吵醒,衝著衛澤招了招手。
衛澤的眼眶有些紅,兩年的相處下來,朱茴倒是見了一回驚奇。心中感慨了一句,見衛澤出來,將門關上了。
走廊里,朱茴將包里的一盒葯拿了出來,遞給衛澤說:“你忘了帶葯,醫生交代必須每天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