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作繭自縛

第29章 作繭自縛

“喂?你在不在聽——”

歐陽憶大大咧咧的聲音從手機聽筒里傳來,卻傳不進邵啟翰的耳朵里。

他愣愣的直視前方,黑色的眼睛裏翻湧着濃烈的情緒。

震驚,悔恨,欣喜,苦澀,絕望……總總複雜的情緒相互交織,翻湧,但最終歸於平靜,那深幽的潭水在也激不起一點兒水花,幾乎與死寂無二。

邵啟翰閉上眼睛,薄薄的雙唇微微一卷,溢出一絲自嘲的苦笑。

“活該,遭報應了吧?”邵啟翰低低的說,艱澀的聲音在住院部走廊中來回迴響。

對邵啟翰來說,喜歡上慕容玖,不是遭報應是什麼?

無論是兩人過去的糾葛,還是慕容玖本身的性格,都向邵啟翰明確的指出這是一場連開始恐怕都不會有的戀慕。

連開始都沒有,如何談的上過程,又何來的結果?

可即便是如此,邵啟翰又能怎麼辦呢?

剛才羅開惠話一出口,他幾乎就如同從夢中驚醒了。

慕容玖問:“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呢?”

假如羅開惠不插話,那麼邵啟翰會將早就準備好的答案說出來。

“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可只是這樣嗎?

邵啟翰很清楚,慕容玖“好好的”,根本滿足不了自己,可他卻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心中好似有一隻蠢蠢欲動的野獸,在瘋狂的掙扎的由他親手套上的枷鎖。

羅開惠的話,就像一根鑰匙,讓野獸獲得了自由。

“色”字一傳入邵啟翰的耳中,他腦中浮現出的,竟是慕容玖的臉。

慕容玖臉上一片紅緋,雙目里流光熠熠,眉間裏流露出情/欲之/色。他微微張開鮮艷欲滴的嫣紅唇瓣,用低啞的聲音饜足的說:“翰……”

如此,邵啟翰還怎麼不明白呢!

他以為他是為了白小兮受到侵害而憤怒,他以為他已經成功的逼迫自己忘了那一幕。

但那種場面,那樣的慕容玖,卻被他牢牢的記在了心裏,從來不曾離開過!

難怪,難怪他會在聽到真相後會立刻懷疑起白氏母女,難怪他會在見到清醒的慕容玖後會那麼失態。

為什麼要小心翼翼的討好慕容玖,為什麼會希翼慕容玖能夠原諒自己?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慕容玖,愛上慕容玖了!

可——他不過是在作繭自縛罷了。

慕容玖絕不會給他希望中的回應,不僅如此,他都不敢讓慕容玖發現自己的心意。

火光電石之間,邵啟翰立刻做出了本能的反應。

他帶上面具,剋制心緒,毫無破綻進行一番表演。

誰能知道,當他與慕容玖對視的時候,心都在滴血呢?

此刻一門之隔的病房裏,慕容玖正與兩個女人談笑風生,而邵啟翰,只能絕望的品嘗自己種下的苦果。

也許,在他們兩人還是關係親密的知己時,邵啟翰向慕容玖表白,用盡一切手段追求他,還有可能修成正果,但現在,縱使是有再多的熱忱與真心,用再多的方法,有再多的時間,都是不行的。

邵啟翰啊邵啟翰,你可真是報應來的快啊。

他苦笑着慢慢站起來,但大概是因為蹲了太久,血液循環不暢,他的大腿處一片發麻,只能倚靠着房門。

這時候,以為信號不佳而掛掉電話的歐陽憶再一次的打通了邵啟翰的手機。

邵啟翰低頭看了看來電顯示,接通了電話。

剛才,他隱約聽到了歐陽憶的聲音,但卻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

那頭的歐陽憶將邵啟翰的不吭聲歸結為信號不好,因此這回,他“喂喂”了好幾聲。

“我聽得到。”邵啟翰陰沉沉的說。

“喔喔,那就好。”歐陽憶嘟囔兩句,敏感的發現了自己好友心情似乎不怎麼好的樣子,問:“你怎麼了?心情不好?”

邵啟翰扯了扯嘴角,說:“是不是很好,不過沒什麼太大的問題,你有什麼事嗎?”

歐陽憶立刻懂了,敢情這傢伙是不想說啊。

“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說說嘛,不過你要是能自己解決,不來打攪我,就更好了。”歐陽憶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又說道:“我現在可是很忙的,至於原因嘛……翰,白祁清醒過來了。”

原本心情極為低落的邵啟翰心緒一震,頭腦立刻清醒過來。

但凡是能夠讓慕容玖對他態度好轉的事,邵啟翰一定會不遺餘力的去做。

即便是前途無望,但能做一點是一點,更何況,就算他不能和慕容玖有什麼結果,但能改善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是很好的。

“他終於醒了?”邵啟翰追問道:“情況怎麼樣,如果可以的話,我這就動身去你那兒。”

“醒了,精神也還不錯。”歐陽憶得意洋洋的說:“也不看我這幾天多用心照顧,簡直就差一把屎一把尿了。”

邵啟翰聽了這話,有些嫌棄的皺了皺眉。

歐陽憶出生於一個藝術世家,他們家的孩子,隨便拉出一個來都是小有聲譽的畫家、舞蹈家,更不用說歐陽家還有幾位長輩,在藝術界有着泰斗之名了。

但惟獨只有一個歐陽憶不僅對藝術不感興趣,反而極為叛逆,年少的時候也是一個出了名的“紈絝”,沒有實現家人的期望不說,還在“歪路”上越走越遠,不僅干起了灰色行業,連談吐之間,也沒有了從小培養而來的禮儀與優雅,充滿了世俗之氣。

也不知道,歐陽憶是被那些“小弟”搞得“近墨者黑”呢,還是為了和家裏人作對,故意這樣。

不過,這也是歐陽憶自己的事情,就算是朋友,邵啟翰也不方便過問,再加上歐陽憶除了口中時不時冒出點髒話,也就沒有什麼再讓他看不過眼的毛病了。

因此一如既往的,邵啟翰假裝自己沒有聽到歐陽憶的最後一句話了。

“那我現在就過來。”邵啟翰說。

“這麼急?”歐陽憶吃了一驚,說:“白祁還沒休養好呢。”

“又不是女人,休養什麼。”邵啟翰不耐煩的說:“我只是和他談一談,他只要頭腦清楚就行,有些事情我們不準備在前面,到時候被動起來就麻煩了,就算是白祁自己,也是要先解決這事的吧?”

歐陽憶一時無語。

這真是赤/裸/裸的雙重標準啊,怎麼對着慕容玖,就沒聽你說“又不是女人”呢?是誰天天拎着食盒去醫院報道,又是誰天天把住院部的醫生折騰的不行的?

吐槽歸吐槽,歐陽憶還是明白事有急緩的,因此還是點頭了。

邵啟翰掛了電話,轉身握住病房門柄。

他又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連一分多餘的情緒都沒有,任誰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心裏路程。

打開門,他沉穩的走進去。

見他進來了,病房裏的三人停下了交談,但慕容玖和羅開惠都沒有看他,只有周涵又“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邵啟翰沖她搖搖頭,示意她可以不必這麼緊張,然後立刻將視線落到慕容玖身上。

慕容玖的臉上還算平靜,但微微有些發紅的眼眶,顯露出他可能也經歷過了一次情緒的大起大伏。

邵啟翰心中一沉。

羅開惠這個女人,又趁着他不在的時候和阿玖說了什麼?

他看到慕容玖手中正捏着一封信封,這是剛才病房裏不曾有的東西。

看信封的厚度,裏面可能裝了不少東西,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了。

考慮到慕容玖此刻的神情,再想想羅開惠和慕容玖的關係,邵啟翰猜測,這封信可能與慕容夫人有很大的關係。

不過現在不是詢問這事的時候。

“阿玖。”邵啟翰喚了一聲,見慕容玖看過來,語氣有些欣喜,又有些沉重的說:“是歐陽憶的電話,他說,白祁醒來了。”

慕容玖一怔,隨即露出關切的表情。

“白祁精神狀態不錯,但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估計不能隨意出來活動了。”邵啟翰說,他看了看病房裏的另外兩個女人,“阿玖,你現在恐怕也抽不開身,不如就讓我幫你走一趟吧。”

邵啟翰也算是為慕容玖考慮到了一切,慕容玖此時,就算是想要去看望白祁這個朋友,也是沒辦法把羅開惠和周涵丟在醫院的。

於是他只能點點頭,略有些歉意的說:“那就麻煩你了,請你告訴白祁,讓他安心養傷,我很快就親自來看望他。”

邵啟翰心中酸澀,卻只能答應下來,他又深深的看一眼慕容玖,才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他想要離開的時候,卻被羅開惠叫住了。

“喂——邵啟翰。”羅開惠說。

邵啟翰只能轉身看向羅開惠,壓抑住心中的不斷翻湧的負面情緒。

羅開惠微微一笑,這一次,她的笑容並沒有任何的譏諷,嘲笑的意味,反而顯得十分的天真純潔。

但看在邵啟翰眼裏,卻與嘲笑無二。

羅開惠才不管邵啟翰的黑臉,高高興興的說:“邵啟翰,其實我這次特地來看望表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不過這事和你沒有多少關係而已。”

“但是我想起來,從表哥車禍以後,一直到現在,各種費用都是由你墊付的吧?這點,我作為表妹,還是要替表哥謝謝你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是親兄弟也得明算賬,何況你這個和表哥沒一點關係的人呢?所以,我還是告訴你一下好了,當初姑姑去世前,給我留下一點東西,這些東西里,又有一部分是拜託我幫表哥保管的,姑姑很愛表哥,因此呢,錢啊地產什麼的,都是少不了的。”

“你可別把表哥當成一無所有了,也以為表哥欠你的。今天,我就在這裏當個中間人,親自把所有的欠款都向你還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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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悔過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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