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撕開假面
邵啟翰的嘆氣聲不高，但在安靜的走廊里十分清晰，足夠還沒走出十步的白小兮聽到了。
“你說的真好。”邵啟翰說，語氣中有佩服之意，“白小兮，你真的很厲害，難怪我和阿玖都會喜歡上你。”
白小兮腳步停住，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
“我之前覺得，我一定是眼瞎了才會看上你，不過現在，我卻很敬佩你。”邵啟翰淡淡的說，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你應該去試一試外交公關職業，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向你引薦幾家不錯的企業。對了，我想起來了，雖然你有意向畢業後到邵玘來任職，但恐怕作為董事長的我還是能夠決定實習生的來去的，你不用向人事部遞交簡歷了，別白費功夫。”
白小兮纖細的背影好像在微微的顫抖着，不知道是哭的還是氣的。
“你剛才那些話，差一點點就打動我了，就一點點。”邵啟翰依然用一副可以把死人氣活的口吻說：“我好像沒和你說，邵啟翟知道你身世的時候，慕容集團還沒有破產……而且，邵啟翟還告訴我，你的要求，除了奪得白氏繼承人之位，還有一個——我想你應該不會忘記吧？”
“打壓慕容集團，讓慕容玖家破人亡……這，你怎麼能忘記呢，白小兮？”
白小兮猛地轉身，臉上是一片扭曲，她氣的聲音都顫抖了：“是！沒錯！我是希望邵啟翟能夠幫我打壓慕容玖，難道你不知道為什麼嗎——我這樣做難道錯了嗎？”
她雙手握拳，疊聲質問：“邵啟翰，你憑什麼覺得我錯了！我一個乾乾淨淨的女孩子，遇到了那種事，你要我怎麼辦？把慕容玖告上法庭？哈——我連願意為我打官司的律師都請不到吧？慕容玖身後是偌大的慕容集團，我呢？一個平民出生的普通人，我有什麼？其他人如果知道了，恐怕只會覺得我不過是個爬床的吧？誰會覺得堂堂慕容總裁犯罪？！”
“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邵啟翰的神情也扭曲了，“你什麼都沒有？不是還有個愚蠢的邵家二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嗎？哈哈，平民出生的普通人居然能夠把一個集團企業弄的宣佈破產，你是不是太過妄自菲薄了？”
“呵——”白小兮怒極反笑，“邵啟翰，你就為了這事對我這樣……我真是沒想到……慕容玖到底有多大的魅力才能讓你變成這樣？他差點被你撞死，所以你後悔了，但是你是不是太會遷怒了？”
“你能把慕容集團破產全算到我頭上嗎？是我親自操刀那一起起的策劃案的嗎？你別忘了，那些事可是被你們邵氏兄弟兩視為商業機密，我可是一點兒都沒有接觸過的——至於邵啟翟，你以為是我左右了他的想法？邵啟翰，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白小兮這一連串的質問下來，邵啟翰竟然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見此白小兮慘然一笑，眼中是掩飾不住了的失望和傷心。
“慕容玖落到現在這個境地，我承認，其中有我的作用，但邵啟翰，你不要忘記了，我到底為什麼這麼恨他！有些事情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介意，我不願意在你面前像個怨婦，也不想你想起那件事，所以我才會瞞着你和邵啟翟聯繫……”
“但是當初是我拿着刀子逼你對慕容玖出手的嗎？是我跪在邵啟翟面前求他收購慕容集團的嗎？別把一切的錯全部怪在我頭上，實話告訴你，如果當時我有蘇淮那種身份，我絕對不會假他人之手，一定會親自向慕容玖復仇！你不是怪我利益熏心想要得到白氏嗎？好，算我利益熏心，我為了堂堂正正和你在一起，為了保護自己再也不發生那種事，難道我錯了嗎？”
邵啟翰一陣沉默，陰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小兮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裏，心下微微放鬆。
她是真的不清楚邵啟翰居然知道了她和邵啟翟的事，還知道的這麼清楚，如果她早知道的話，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莽撞。
白小兮想了想剛才在病房裏自己對慕容玖說的話，咬了咬牙。
現在邵啟翰肯定覺得她剛才在“演戲”了，更糟糕的是，說不定邵啟翰會覺得一直以來，自己都在“演戲”，什麼天真善良，單純美好全部都是裝出來的。
白小兮一邊有些擔心，一邊又忍不住升起一絲譏諷。
人都是會長大的，也只有邵啟翰才會假裝看不到他的變化。
他不過是只是喜歡上了自己一直以來努力營造出來的虛假的“白小兮”而已。
就連邵啟翟，蘭斯頓這樣對她好感不少的男人，都清楚現在的白小兮絕對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白小兮了。
不過……她也就是喜歡這樣的邵啟翰啊！
任性，囂張，霸道的豪門公子，仍然有一顆赤子之心，能夠對深愛之人生死與共……
越了解這個圈子，才越覺得邵啟翰的可貴，才會越來越放不開，即使手段百出，也想要和他在一起呢。
她這些話說下來，他應該會有所鬆動吧？
一個有些許心計，卻不改本心，自尊自強的女人，比一個天真單純，莽撞無知的女孩會更好，也更適合做邵啟翰的夫人，他……應該明白的！
而且……所有事情的起源，都是因為慕容玖，慕容玖才是萬惡之源，而不是她這個受害者！
邵啟翰確實有所鬆動，但這一點一點的鬆動卻不至於讓他改變自己的初衷。
他的鬆動，不過是看着面前這樣的白小兮，覺得她有些可憐而已
可憐她運氣太差。
如果不是因為白小兮母親，白嬛君的一番話露出了破綻，他又怎麼會開始懷疑起一直以來視為丈母娘的女人，又怎麼會順勢懷疑其眼前這個曾經深愛的女人？
可憐她破綻太多。
如果不是在回想，調查的過程中，竟然發現了她一次一次的暗示明言，看清楚了她以溫柔善良包裹下的陰狠毒辣的本性，他又怎麼會絕情至此，一點臉面都不留？
可憐她對手是他。
邵啟翰很清楚自己作為男人的劣根，他討厭失控，憎恨背叛，當初的慕容玖如此，現在的白小兮亦如此！
至於白小兮會不會變成第二慕容玖，邵啟翰不清楚。
正是因為不清楚，所以他會手留一線——這是他從慕容玖身上得到的教訓。
在大大的跌了一跤后，他也算是成長了一二。
所以，白小兮，別作死，你要去死，我不想攔住你。
邵啟翰抬手捏了捏鼻樑，語氣冷漠的說：“白小兮，我知道錯不全在你，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讓你背黑鍋，而是想讓你知道——你的另外一面，我已經看的很清楚了。”
白小兮顰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沒錯，你說的很對，人都是會成長的。”邵啟翰舉起握成拳的左手，用右手指了指，“你表現在我面前的是這一面，是我比較喜歡的一面，這一點你很清楚，所以——”
他將左手展開，又用右手食指點了點左手掌心，說：“所以你把我不喜歡的這一面小心翼翼的藏起來，在這裏面，我看到的是你不斷的慫恿我，刺激我，激怒我，所以我才會憤然出手對付阿玖，甚至對他不留一點情面，僅僅是因為我當時愛你信任你。”
“你只是為你的女朋友出頭！你根本沒有錯！”白小兮的臉青了又白，急急的解釋說：“這種做法無可厚非！”
邵啟翰搖搖頭，他放下手說：“但是我不喜歡這樣，我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感到後悔，我也討厭你的隱瞞，更討厭現在這個樣子的你。白小兮，多說無益，慕容玖已經這樣了，你復仇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要在做些多餘的事，我警告你。”
“你——你怎麼能這樣想？”白小兮咬着牙，恨意滿滿的說：“你為什麼會原諒一個強暴了你女朋友的人？邵啟翰，你還是不是男人？？”
被質疑性別的邵啟翰面無表情，他冷漠的看着幾乎歇斯底里的白小兮。
“那你就別把我當男人，反正我也不把你當女人看了。”他不耐煩的說：“你大可以公開譴責我，或者找你媽去哭訴，也許她會幫着你譴責我——”
“你！”這下白小兮的臉全紅了，氣的，她恨恨的說：“邵啟翰，果然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你會後悔的！”
說完，她轉身，幾乎是跑着離開了，一邊跑，還一邊抬手胡亂擦着眼淚。
邵啟翰目送她狼狽的離去，輕嘆一聲，將胸腔的濁氣全部吐出，他取出右手指縫間夾着的兩根細長的黑色髮絲，皺着眉仔細打量一番，然後掏出手帕將髮絲包好。
“去吧，去和你親愛的媽媽告狀吧，哼，總是要把蛇給引出洞……”
他自言自語的說，又在病房的門外定定的站了一會兒，才抬步離開，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在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之後，原本緊閉的818病房的門突然從裏面打開，露出了慕容玖那表情極為複雜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