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內患已除御外敵(一更)
皇后看着蕭靜這般做法,心中倒不見多高興,多的卻是悲憫,只深深嘆了一口氣,又高聲道:“來人,將淑妃扶下去,請太醫。”
自有宮女進殿將淑妃扶到了偏殿,皇后這才起身走到蕭靜面前,輕聲勸道:“你這又是何必?”
跟自家夫君為敵,日後在王府中的日子又哪好過,就算是景王顧忌着外面的名聲面上不敢與景王妃如何,然而這世上磋磨人不讓外人發覺的法子又哪少過。
景王妃蕭靜,性情到底是太過剛烈。
蕭靜抬起頭來,慘然一笑,“母后,兒媳是無路可走了。今日齊姨娘一死,景王恐是再也容不下我的。兒媳本是高門嫡出,不敢有辱身份任由卑賤之人踐踏,如今也唯有錦繡一女放心不下,還求母后垂憐!”
說完這話,蕭靜又直接在地毯上砰砰砰的磕頭起來。
皇后皺眉,“不過一個姨娘,就是自幼一道長大的情分,何至於?”
三皇子野心這般大,怎會真因一個姨娘而對自己有助益的皇子妃如何,就是日後君臨天下也得看三皇子有沒那個運道。
要三皇子景王真那般昏聵,也不用她與太子視之為敵了。
蕭靜哪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淚流滿面道:“母後有所不知,兒媳自嫁進門五年,從不知齊姨娘所住之處,只今日去看,才知竟與王妃所住正院一般,府中上下奴才皆聽她調遣,內室擺設比王妃正院更甚。這般折辱,兒媳斷然不敢再活的!”
她乃高門嫡出,見多了這京中家境好壞地位高低的女人們,除了如她外祖母那般只會上場殺敵的婦人,對於精緻的東西,鮮少有不喜的,齊姨娘再心機深沉,那份野心勃勃不也衝著這天下富貴而來,藏得再好也能讓她抓出把柄來。
皇后聽到一個妾侍的院中擺設竟然敢比王妃了,心中又有了想法,只將人扶起來道:“竟是這般沒有體統,景王妃只管放心,今日之事我這個做嫡母的自要為你討要一個公道!”
“來人,去請陛下散朝後來這一趟,說是本宮有急事要說!”皇后快聲道。
有宮女應聲而去,蕭靜又道:“還請母後派人前去王府,將齊姨娘的院子圍起來,好證明兒媳並非不容人,實在是無法再忍下去。”
蕭靜本留了自己的陪房守着那院落,然而到底比不得景王自己的人,等王府的長史反應過來,也怕到此時已經抵擋不住了。
要景王外院的人將齊姨娘院子裏的東西撤了藏好,今日就得是她胡攪蠻纏,有失皇家體統,這個局她早就設好了,萬不想在這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皇后自然願意坐實三皇子的罪名,便傳旨讓身邊的太監帶着宮中侍衛浩浩蕩蕩一行去了景王府。
這消息傳到南陽侯府之時,南陽侯夫人眼底有哀意,“當初若不是有指婚,你姐姐如今何必受這些苦?”
靜安坐在一邊,並不難過,只與自己母親道:“母親放心,只今日之後,姐姐再無性命之憂。”
南陽侯夫人卻道:“如此與景王撕破臉,與你姐姐有什麼好處不成?縱使性命不憂,日後只怕你姐姐更難過。”
蕭安扯着嘴角,眼神里露出的冷硬不似十四弱女,“就算是如今阿姐忍讓了又如何?只怕日後他成了事兒,也便宜不了阿姐。母親想讓阿姐日後從妻為妾受那般折辱?”
皇子妃不一定能成皇后,終究還是要看繼位的皇帝怎麼想,然而蕭靜將景王這人看得太過明白,就知道日後景王就算是成事兒,自己許也當不成皇后,要執意被朝臣們立為皇后,也怕活不長久或者一輩子無嗣。
只之前覺得自己有娘家在,只老實本分或許還能有安身之處,如今娘家連自己母親地位都不穩了,那點子的底氣自然消散無影。
人總得為自己尋條活路的,就算踩在萬千人的屍骨之上。
所以,蕭靜動手快、准、狠,直接與景王撕破了臉。
見南陽侯夫人搖頭,蕭安又道:“如今阿姐向皇后投誠亦有好處,至少將自己與錦繡護住了。只要太子一日還是太子,皇后一日還是皇后,阿姐與侄女兒就不會有事。何況,陛下待太子與娘娘到底與那些妃子是不同的。”
廢了三皇子,蕭靜與錦繡郡主才能真正的活得安全,且還能從奪嫡的漩渦里抽身,即便日後娘家靠不住了,景王妃的位置也安安穩穩的在那坐着誰也撼動不了。
如今自家母親地位不穩,蕭安要的,一直都是先將自家阿姐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不過景王再無狀,卻也是皇帝的兒子,景王妃進宮告狀,也不可能真把事情鬧到皇宮外來,讓臣子們私下裏笑話,明裡上書博個美名。
只不知為何,景王妃卻是當著皇帝的面求了恩情救下了齊姨娘的命,而景王自然是被皇帝訓斥,禁足三月,讓他在府上閉門思過。
三月不上朝堂,其實也不算得大事,到底皇帝也是真心疼愛這個兒子,捨不得真的懲戒,至於受委屈的兒媳,又不是公主有天家血脈,其實皇帝並不是那麼關心。
至於錦繡郡主,因為景王妃執意,便被放在了皇後身邊教養。
皇后只得一子,下面孫輩里也並沒有郡主,因此對聽話乖巧的錦繡也算得上疼愛。
不說別的,就衝著景王妃的這份破釜沉舟一般的投靠,皇后都要將人護好了,好對得起景王妃給景王噁心的這一回。
蕭安后聽到這些消息,心裏鬆了一口氣,自己的阿姐自己了解,不會將齊姨娘隨便留下的,總歸是在後面有大用。
也是到了這時候,蕭安才開始將目光集中到了南陽侯與林夫人處,“母親,您可是想好了。”
南陽侯夫人今年不過三十五六,一直養尊處優之下並不顯老,然而心中卻有些沉鬱,只面上不顯還笑着道:“要說前些年,我對你父親還有期待的。只三年前那一樁之後,我就明白了,你們那個英明神武的爹是回不來了。”
當年互為武將之後,南陽侯夫人也並非不通武術兵法之人,因此在兩家結親之後,南陽侯夫人魏氏與南陽侯蕭曹也是恩愛過的,且恩愛了好幾年。
後來南陽侯在外領兵,南陽侯夫人帶着大女兒在京城裏為質,兩人時常來往書信,信中一點一滴的都是愛意。
又誰知不過幾年,南陽侯身邊就出了一位奇女子,竟是一點一滴的取代了她在南陽侯心中的地位。
她是侯夫人,又不能跟去邊關與夫君相聚,心中也明白他終歸是個男人,身邊需要人服侍的,只是不曾想會到如今這個局面。
“林夫人確實是位女中豪傑,為娘的也十分羨慕於她可以為國立功,然而那般有本事的女人,為何又偏偏要搶別人的夫君?”南陽侯夫人至今都是不恨林夫人的,怨的也是南陽侯的薄情,卻是對林夫人的選擇十分不解,頗有些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的遺憾。
蕭安對那位林夫人並不推崇,道:“母親為何要羨慕她,若不是因母親嫁與了父親,要只嫁個外祖手下的小將,如今也未嘗不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封將拜侯。林姨娘何德何能能與母親的才能相比?”
魏氏當年武術與兵法並學于軍事上有遠見,不然也不會被南陽侯看中請了媒人上門,且夫妻恩愛多年。
在蕭安看來,自己的母親在軍事上的才能遠遠高於林夫人,就算是遠在京城也能估出南陽侯每一場戰事的局勢來就足以證明自己母親之慧。
也不過是林夫人佔了妾侍的便宜,能陪在父親身邊罷了。
相隔萬里的紅顏,到底比不得僅在身邊的知己,南陽侯後來偏愛林夫人讓蕭安老實說也並不覺得奇怪。
林夫人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當了別人的妾侍,還妄想着當主母,只守在邊關充作夫人來打她母親的臉。
這不是笑話是什麼?她若是忍了,才不配為人子女。
蕭安鄙夷道:“父親好歹有一張臉在,又位高權重,許在林氏眼裏,只這般的男人才配得上她,也只她配得上那般的男人了。”
“說到底,她也不過愛的是父親的權勢。不然邊關熱血男兒十萬,不曾娶妻的萬千,據聞為她一直不肯娶妻的小將亦不是沒有,為何她偏偏就看中了一個有妻室的?不過是貪婪罷了!”蕭安對林夫人看得太明白不過。
這般不要臉的女人,如今氣勢洶湧的回京,還想要扶正,那也得看她有沒有那個命了。
自己母親以往沒跟姓林的計較,不過是因跟妾室計較跌份,要真任由妾室挑釁而不還手,讓人以為京城的侯夫人是泥捏的,她母親就不會姓魏了。
“你父親那般品貌,有女子偏愛,自不足為奇。”魏氏覺得自家小女說的倒也是實情,當年她嫁於南陽侯何曾不有他俊美的緣由在其中,林氏也是女子自也是會心動。
蕭安卻是見不得自己母親對待南陽侯那副頗為欣賞的模樣,只冷冷插了一刀,“母親,若沒有林氏,當初外祖一家出事,父親許是會幫忙的吧?”
只這一句,將魏氏心中的那些柔軟頓時打散得一分不剩,還更冷了心腸,“想當年,你父親與你舅舅那般交好,最後明知你外祖一家是被冤枉,不只不救助竟還落井下石,這份情誼我可都記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