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借事入宮解內患
景王之母為淑妃,皇后又健在,蕭靜頭上其實算得上是有兩個婆婆,但能為她主持公道的,卻只有皇后一人。
誰讓景王自入朝廷之後,就與太子在政見上頗有不合,數次與太子作對,自顧風光得緊?
整個皇家,估計也就皇后一系盼不得一直名聲極好的景王出些簍子來。
皇后的召見十分快,在景王還沒來得及下朝,淑妃還沒打聽到消息,景王妃蕭靜就已經帶着出的氣少進的氣多的齊姨娘到了中宮。
蕭靜也並未多說什麼,只將一長串鑰匙與賬本一擺,跪在地上求皇后給她一個公道,“兒媳從來不知,在王府里,兒媳的一句話竟比不上一個姨娘說的。也沒想到御賜王妃,連王府半點主都做不得。兒媳嫁入皇家五年,自認沒有用逾越之處,還請母后與兒媳做主。若兒媳真那般不堪,無法掌府上中饋,還請母后同意兒媳出家為道,為大慶祈福!”
這胡說八道倒打一耙的話,蕭靜說得太過認真,若是齊姨娘醒着必然要辯駁這是蕭靜自己從來不願意沾手王府中事,並非景王不敬王妃。
然而齊姨娘昏迷着,景王在朝中盤算怎麼搶太子風頭,淑妃還在做着自己兒子又搶了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喜愛的美夢,這王府中事最清楚的三人卻只有蕭靜一人在皇後面前說話。
皇后信不信景王妃的,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於太子一系而言有何好處。
故,這事便是假的,皇后也得當真了。
等淑妃知曉蕭靜帶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齊姨娘去了皇后的中宮,已是在蕭靜的一番哭訴完后。
粗粗裝扮了一番的淑妃心急如火的趕到皇后宮裏,卻到底也還不及。
景王妃蕭靜已經將該說的說了,該上眼藥的也上了。
淑妃到底是慢了一步,沒機會阻止景王妃那張嘴。
皇后與淑妃之間,關係算不得多惡劣,只不過兒子之間的爭鬥,讓兩個女人之間自然也有敵意。
不想當皇后的妃子不是好妃子,淑妃亦如是。
淑妃急急忙忙進了宮殿拜見了皇后,偏頭一看一身血淋淋的齊姨娘,只捂着胸口差點沒出過氣來,卻因在皇後宮中不敢對跪在地上哭泣的兒媳如何,只得狠瞪一眼之後回頭與皇后道:“娘娘慈悲,齊姨娘這模樣實在有礙雅觀,不如先請御醫來將人傷口治一治了?也免得污了娘娘的寶地。”
到底是自己自幼選給兒子伺候的人,不只是自己的眼線,對於齊姨娘的聰慧淑妃也是滿意的。要人沒了,再挑一個能得兒子真正喜歡,願意親近的何其難,作為母親最怕的也不過是唯一指望的疏離。
皇后也不想齊姨娘死在自己宮裏晦氣,便打發了宮女去尋太醫,又讓人將昏迷不醒的齊姨娘抬去了偏殿。
“淑妃,不是本宮愛看熱鬧,只是這一樁官司,也是你的兒子兒媳鬧出來的笑話,到底也要由你這個生母來斷一斷才好。”皇后將蕭靜哭訴的事情說了一遍。
“也是到了今日本宮才知道,堂堂景王妃,竟然連王府的主都做不了。王府的中饋卻是掌握在一個姨娘手裏,想來景王是對陛下指的婚不滿了?”皇后沉聲問道。
淑妃自然不能應,這蕭靜當年還是自己千般算計才求得的皇帝與皇后賜婚,選的就是蕭靜的家世與性情柔和,哪裏知道今日蕭靜竟然鬧出了這般大的動靜,性情可半點不見往日的恭順。
這般動作之快,快到不論是誰都來不及攔下,哪還有貞靜可言。
“娘娘冤枉,臣妾當初親自挑的兒媳,自然是喜歡的,哪有不滿?”淑妃看了一眼蕭靜伏着的背影忙辯駁道。
當年看中蕭靜舅家與娘家實力,千辛萬苦為自己兒子求娶,要說實話淑妃對一向知禮的蕭靜是沒有任何不滿的,就算是外祖家被滅族出了事兒,不是還有娘家可依。
所以對這個兒媳婦,在徹底沒失去娘家的支持之前,淑妃都要攏着心才行,景王妃可不是齊姨娘那般身份的女子可比的。
“沒有不滿,就讓身邊的宮女去作踐一個有品階的王妃?”皇后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訓斥淑妃的機會。
“如今景王妃說要出家,你若同意,我便與陛下去說!好讓陛下再為景王指一門滿意的親事來也未嘗不可。”皇后一臉譏諷道。
“本宮執掌鳳印數十年,唯有今日方知,原來正室還比不得一個妾侍!景王自幼得名師教導,果真是好教養!”皇后一甩袖,猛拍桌子,一臉震怒。
淑妃頓時跪了下來,與皇后道:“稟娘娘,齊姨娘自幼與三皇子一道長大,有些許感情想必是難免。三皇子年幼不知事,偏愛妾室,妾定會為兒媳做主,不讓皇家蒙羞。”
皇子偏愛側室並不要緊,愛慕美色本就是男人本性,然而讓妾侍行正妻之責,就是是非不分,德行有虧,教養不行了。
淑妃與三皇子都是野心勃勃之人,一心想要個好名聲,又豈能認了寵妾滅妻,不顧體統禮教這個罪行。
皇后一出口就往三皇子身上潑污水,淑妃是萬萬不認的。
皇后只冷冰冰地看着殿中跪着的人,道:“不知淑妃欲如何處置此事?一府之主,五年不得掌中饋,不知道的還以為淑妃在府上被景王供奉着呢!”
王妃掌不了中饋,自然是上面有輩分更高的頂着了,景王再往上的輩分就只得是他親娘淑妃,然而陛下還活得好好的,淑妃焉能入住王府?
皇后這般說,讓一向謹慎的淑妃後背起了層層涼意,滲出的冷汗將衣服都濕透,連忙辯駁道:“臣妾不敢!王府中饋自然要由王妃做主,府中也是因王妃這幾年禮佛才交予旁的管事罷了。”
前兩年可以說是蕭靜新嫁娘,不懂王府中事,需要宮裏出去的嬤嬤們指點,況王府有長史在,所謂中饋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再加上蕭靜入門幾月便有孕在身顧不得中饋事,這后三年蕭靜自個兒去禮佛連外人都不願意見了,又哪能把中饋之事怪在景王身上。
景王妃這不知發什麼瘋要動齊姨娘,然而淑妃卻是不想讓自己兒子名聲有損的。
這話皇后也不知信還是不信,但也知曉在這種內院小事上給景王下絆子也不過爾爾,就放過了景王,道:“那淑妃又打算如何處置那位齊姨娘?要說皇子乃天子之子,自出身便為天下君子表率,焉能被婦孺左右?要說景王自幼與太子一道承名師教導,本性自然不壞,這過份看重情義,有所偏差也是難免。”
這左一句右一句的,都是順着她將一切錯處往齊姨娘身上推了,倒是尋不出皇后這話的錯處來。
可淑妃哪不知道自己兒子對齊姨娘的看重,也自然知道兩人的情義瞞不過皇后,皇后這是想要借一個女人的死來看有沒可能廢掉自己的兒子。
想着自己辛辛苦苦養出的兒子,好不容易在朝堂上站穩了腳跟,有了好名聲,就算是那個宮女自幼得自己喜歡,是個能謀划主意的,但與兒子相比,又豈能讓自己兒子因兒女私情而斷了前程?
皇后要離間自己跟三皇子,淑妃也值得咬牙認了,“這般挑唆主子不敬主母的賤人,自當賜死!”
跪在地上的蕭靜聽得此言,只翹着嘴角露出一分譏諷的笑意,瞧瞧這些張嘴閉嘴就能斷人生死的貴人們,心又涼了兩分,將頭埋得更低。
而皇后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自也不會再抓着不放,就與蕭靜道:“景王妃可是見着了,就是淑妃娘娘也是站在你那一邊的。何況本宮,自然不會見得那些寵妾滅妻的伎倆!”
淑妃想要皇后之位,想要自己兒子取代太子,簡直就是做夢,這也是皇后想對淑妃的警告,別以為她不知道她們母子倆那些動作,不過是沒出手罷了。
“多謝母後主持公道,”蕭靜聞言重重磕了一個頭,繼續編造道,“只夫君素來偏愛齊姨娘,更因此數次無故責難與兒媳。今日母妃要處死齊姨娘,兒媳自不敢多嘴,然而只怕回府被夫君一怒之下仗殺,還求母后賜我兩位嬤嬤,以衛兒媳!”
胡說八道多了,景王妃覺得自己說的都好似真的一般,臉上的凄慘意更重。
淑妃聽到自己兒媳明晃晃找皇后要人進府當探子,順帶還污衊自己兒子性情爆裂,胸中一陣怒火直燒,只抬起頭來指着蕭靜言不成句,“你!你……你……”
她從來不知,自己的兒媳竟是這般人,只為了個姨娘,卻是要把自己兒子往死里去坑,當初她到底瞎了什麼眼,才看中了這人?
可皇后是景王的嫡母,她偏還不能插嘴,阻攔不得!
蕭靜恍若未聞,只繼續磕頭與皇后道:“母后乃天下婦人之表率,品德高潔,兒媳有女錦繡,雖年幼卻多傾慕母后威儀,還請母后垂憐。”
這是不只同意皇後送探子進府,還將自己的女兒送給皇後為質,淑妃被自己兒媳的糊塗氣得一時換氣不及,頓時暈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