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0 落日城中風光異(二更)

40.040 落日城中風光異(二更)

終究太孫吳還是得償所願,便讓身邊伺候的小太監苟順假裝自己,而自己假扮為柳貞的一個遠房侄子。

楊三爺拿太孫吳無法,張公公心中也未必那麼在意太孫吳的安危,陳十郎自己還是愛玩的少年郎,蕭安這一方除了出個蕭安保護太孫吳之外,也無他見。

太孫吳上了馬,依舊還得蕭安帶着,與太子的儀仗先行一步,跟陳十郎及柳客卿、魏氏,還有張公公一道,帶着一百護衛。

落日城中商戶往來者眾,人口聚居極多,就是南陽侯如今回不大道三關了,這生意竟也並未受到影響。

蕭安與太孫吳下馬,牽着馬在城中行走,與他說落日城中的商戶與風土人情。

三關共有七城,為三縣,因在邊關,縣府俱在邊城中,落日城與風吼城為一縣,落日城中設有小衙門,老百姓稱之為衙主,掌勢者多為舉子跑官所得,受縣令管轄,每一月前往風吼城縣府處報備公事。

蕭安來三關,最熟悉的便是這一城,蓋因落日城乃三關與六關之間的那個點。

太孫吳第一次見到邊關風光,不由得看得起興。

邊關的豪邁,與京城裏的規規矩矩果真是不同,男男女女的少年郎小姑娘兩人相約一道大搖大擺在城中來去自然。

只看得出大多都家世不佳,手裏能拿出手的也不過兩三銅錢,挑選東西時少不得要仔細一二。並不如京城裏的少年郎與小娘子們一樣,隨手買些玩耍的精緻小玩意只憑着心意。邊關里的他們,多是買些吃的用的。

蕭安順着太孫吳的視線,看向與鹽鋪子合計買鹽又分罐子裝好的一對小郎君小娘子,就道:“許是住一起的鄰居,一道來買鹽的。”

太孫吳就道:“他們不怕人販子?”

蕭安搖頭,“所以相約了一起來,大白日裏,人販子就是搶人,亦不敢來人太多。那倆孩子估摸是住在附近的人家,鋪面里的人認識。就是人販子想搶了人走,那也要有機會。”

住在周圍的,遇到不認識的人想要拐着孩子跑,自然有人會出來阻攔,邊關里本就人口稀少,人口流動不強,就是孩子也比江南水鄉與京城裏的要瘦小難看,就拐賣去了也未必能賣上好價錢。

“倒是有不少人家,千方百計的想尋着人牙子,把自己的孩子賣到好地方去。”蕭安又道。

一是自己實在養不起,多也是為了養兒子賣了女兒;二是有的想要自家孩子賣到條件更好的地方去,與人為奴,至少吃喝穿不愁。

只是大多少不得有些就被賣進了各處的勾欄院子裏,做着挨打挨罵的苦力活,也未必比在邊關里自由自在的強。

太孫吳慢慢的看着來往的人流,發現竟大多都為商戶,“三關里商戶繁多,果真不假。”

蕭安看着這一路來來往往的商戶們,卻是道:“可惜富了商賈,也少有惠及百姓。”

旁邊有一老翁耳順聽到此言,就插話道:“公子此言差矣!”

蕭安側頭看是一位老翁,卻是一眼看出是位退役的將士,便態度頗為尊敬,“不知老翁有何高見?”

老翁道:“商賈自是聞利而動,然而卻總是免不了吃喝行住,三關與外關通商,自也有惠及百姓的地方,如這些鋪面、客棧總是要有人做工,行走三關也要當地人引路、護送,給出的銀錢比在家務農容易得多,這於三關百姓何嘗不是好處?至少因通商之事,這三關里來往的物品,卻是要比往些年強上許多,價錢又日益便宜。如那印花的棉布,邊關難得的藥材,首飾鋪子裏好看的花樣,又哪一樣不是商賈們帶來的?就是往年貴上許多的鹽、江南水鄉里的米糧,因有商賈來往攜帶得多,價錢也要便宜上許多。”

太孫吳聽得點頭,眼中若有所思。

然而蕭安卻是有不同看法,“可就是在鋪面里做工的小徒弟,為商賈引路的護衛,得來的銀子不也流入了商賈手中?然等邊關有災之時,商賈雖有出力,到底也是要官府日後給以通融。最後損失的,卻是國庫了。老百姓就是賣了一身力氣,手中還是不曾有餘錢。”

大慶朝於商賈收重稅,卻也只有在路過縣城之時設防收取,然許多商人卻只往小道里往來,以逃避商稅,就算商戶們願意拿出米糧來救助百姓,然也多是為了更多的好處,如攜帶物資過境之時,能得官府免稅放行,更或者免檢走私。

老翁笑着道:“小公子不知民間疾苦,於老百姓而言,能活下來就已不易,這手中無餘錢,卻是總比吃不飽肚子與餓死的強吶。若能七個銅板買份鹽,又何必花十個?”

蕭安想了想,道:“便宜的也不過是鹽獨一樣罷了,那也是因比別處貴上了許幾分,商賈們帶來的多了,商戶之間競爭,為爭客源,自然就便宜下來,然而再便宜到底也比不上富庶之處的便宜。反倒是老人家說的那些印花布匹、上好的藥材,與首飾鋪子裏的那些東西,哪一樣不也是方便的有錢人家?邊關苦寒,那些東西,老百姓到底也是用不起的。就是江南的米糧,好吃是好吃,然而價格不菲,又多少人能吃得起?”

老翁見蕭安如此說,話中便認真了許多,道:“這些東西自不是老百姓吃用得起的,然而老百姓能賺錢卻是實在。江南米糧貴,本地的五穀卻是便宜了下來,自就能讓他們吃飽肚子。少見的藥草貴重,然而便宜的藥材商賈卻也有攜帶來售賣。這商賈之事,有利有弊,如一刀之雙刃,又焉能說好與不好?”

蕭安便反問道:“就如老人家所言,商人逐利,如一刀雙刃,他們自是為老百姓帶來了好處,然而他們莫不是不與外商往來?商戶們若是趨利,走私於外又如何算?”

天下之物,算得上走私的,便是鹽鐵兵器了,蕭安這話一出口,老翁臉色微變,卻是難以再回口。

太孫吳眉心一動,卻是扯了扯蕭安的袖子,與老翁抱拳道:“多謝老人家解惑,小弟自幼愛與人爭辯,讓老人家見笑了。”

老翁笑着回了禮,道:“小兄弟這話也並未有錯,人心如海,難測、難測,也是老兒託大了。”

太孫吳低下頭,見着老翁擺放售賣之物,又道:“其色如火,其狀如雲,外皮止癢,內肉可食。老人家這賣的是三關與六關才有的火雲果罷?”

老翁挑眉,沒曾想被人看破攤子上的果子來處,不由得道:“公子博學。”

太孫吳拿起一枚果子聞了聞,“其味如澀。不知賣價幾何?”

許是與蕭安一行人說得快活,老翁笑道:“一錢銀子一個。”

太孫吳本想掏銀子將此物全買下,然而蕭安便先攔下了,“嚯!老人家以為我等就真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小孩子?這果子,最多給五十文!”

老翁並不說價,笑着點頭直言,“可。”

蕭安頓時有些後悔了,“那要不三十文?”

太孫吳趕緊讓蕭安閉嘴,“落子無悔,口出成諾,焉能反覆?”

橫豎太孫吳也不差銀子,蕭安也就閉嘴了,回頭與陳十郎道:“諾,給銀子!十個,得一兩呢!”

一直沒吭聲的陳十郎瞬間就要出一兩銀子,心中肉疼不已,就是在家中他一月也不過才三五兩月銀,到此回能得出門,摺合下來也不過百兩左右,就不由得道:“哎,你身上銀子比我多!”

讀書人的銀子本就少,還想要挖出來花銷,一個是皇家子,一個侯門子,還要不要臉了。

蕭安捏起了拳頭,凶道:“給不給?”

陳十郎屈於武力,又抱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心思,十分不舍地從袋子裏掏出了一兩碎銀子來,“錢財不易,可別亂花啊。”

就是太孫吳想要嘗個鮮,也一人買一個就夠了,何必全部買下來呢。

老翁收了銀子,只在手中拋了一回便知重量,又拿了竹片編製的籠子替太孫吳將十枚果子收好,遞與陳十郎,后才囑咐道:“錢袋子可是要收好哇,不然等會兒就得喝西北風去了。”

在落日城外,蕭安與太孫吳陳十郎就與自己母親及柳客卿分了路,前後進的城,身後只帶了十餘護衛,都散在了周圍,並未緊隨,倒是讓老翁以為是誰家公子哥兒們偷跑了出來,少不得提點兩句。

陳十郎將自己的錢袋子收了收,對着老翁抱拳道:“多謝老人家。”

要他身上這一二十兩銀子被順了,可比花一兩銀子更要心疼,這一對比頓時就覺得這老人家是好人了。

陳十郎提着一兜子火雲果跟在蕭安與太孫吳身後,充當著小廝角色。

前頭蕭安正與太孫吳道:“你若是喜歡,我往山裡與你摘來就是,又何必花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卻是身有殘損的軍戶兩月的體恤了,還有許許多多並非軍戶,只是服役的士兵們在戰場上傷了下來的只拿了七八兩銀子便只得遠回了故鄉。

蕭安也是個十分珍惜錢財的人,就是在京城裏住了幾年,也未曾學得大手大腳的習慣,一月二兩碎銀少有用光之時。

太孫吳道:“山中有惡獸,要不小心有傷在身,就不是一兩銀子的事了。既然那老人家手裏有,為何不買了?”

蕭安對退役的軍士向來敬重,忙解釋道:“我並非說是不該與他買。只是那玩意兒味道又不好,買來吃實在是浪費。”

何況她砍了一半價,那老翁還賣得樂呵,指不定心中罵他們傻瓜呢,之前她在邊關也不是沒吃過這玩意兒,着實是味道寡淡不佳。

太孫吳與蕭安道:“這值錢的是外面的皮,果肉有何吃法?其皮晒乾了泡酒,可止癢。想來多是剝皮賣郎中的,才鮮少有人買賣,不知者眾,價錢才會高些。”

當然,太孫吳並不知曉50文與100文有何區別,更沒覺得一兩銀子有多貴,不過算數出來卻知道大小的,還以為蕭安還在心疼價錢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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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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