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新房被燒再失和(三更)
阿玲的丈夫乃是南陽侯身邊跟班小廝,不過是被換之後的,當年跟着南陽侯去邊關的那一位,卻是配的魏氏身邊的丫鬟,只是後來被打發回了京中。
“夫人就是心中有怨,也不該在此時說的。”阿玲勸道,“侯爺本就對魏夫人內疚,夫人說那些身外之物,豈不是讓侯爺覺得夫人俗了?卻是更念着魏夫人的好?”
“何況夫人要不回京,難道一輩子在邊關等着?這要等到何年何月?如今這般好的機會,可千萬莫要錯過了。”阿玲又道。
林氏這輩子心心念念的就是正大光明的當南陽侯夫人,這才進的京。要此回不將這事情辦妥,要宮裏的娘娘誰家想籠絡南陽侯,攛掇着皇帝賜婚下來,她還有什麼戲唱?
林氏咬着牙道:“南陽侯府京中的百年產業,也無非是京中的鋪子產與京郊的一些莊子田地,這些都是用銀子買得到的,也並沒有多急着用,我也並沒放在心上。可南陽侯府上的那些花草樹木、桌椅書畫古董,卻是有錢也未必買得到。”
“不說那些孤本名畫,就只說侯府上的那幾套傢具,哪一樣不是出自大師之手,百年流傳下來的珍品?如今就是再尋人來打,光收集原料都不知道要幾年,尋名師打造又要許久,更何況只過一月他便要迎娶我過門,要放些不配套、層次低的傢具在正廳,讓上門觀禮的人如何看我?還有府上那些值錢的花草樹木,養得極好又少見,一時間又往哪去尋?我知她恨我,卻沒想到她在這裏擺了我一道!”
林氏一直當魏氏不過是愚昧無知婦人,卻沒想到對方竟來了個釜底抽薪,打算在她轉正之時徹底打她的臉。
那麼空蕩蕩的一個侯府,要一個月內補不上,她住進去還有什麼臉?
“不如就將婚期延後,只等將侯府重新裝扮好了再說。”林氏低聲嘀咕,然而想到南陽侯已與魏氏和離怕有心人趁機下手,還說不得南陽侯要繼續去邊關守關又覺得這事拖不得,這一拖多拖半日都可能什麼事都會發生。
只是她到底還是要臉面,這也是她第一次回京面對京中的誥命夫人們,那些誥命夫人與魏氏相交二十年,定然對她有意見,她焉能示弱?
這婚禮,自也要熱熱鬧鬧的,比魏氏當年的要強才行!
旁邊的阿玲聽林氏說要延遲大婚,忙勸道:“夫人萬萬不可,這事兒都傳出去了,京中無人不知,許多人都來打聽過,要貿貿然改期,怕是她們更要笑話夫人了。”
一個女人,不呆在家裏守着男人,天天在外面拋頭露面竟是靠着自己賺了誥命來,同為女人的她們卻只能被關在後院裏,誰不嫉妒林氏?
因嫉妒而說別人閑話甚至排擠人都無可避免。
這一點林氏心裏也是知道的,當初在邊關也被人這般嘲諷過,雖那時她已將那女人的臉打了回去,然而邊關不比京城,所以才更不願意在那些無能的女人面前丟臉。
如今這前後為難,自己心裏也有鬼的林氏猶豫了一番,才與阿玲道:“京郊一帶,只要一月內能帶回的,價錢再高也莫要捨不得,一定得將侯府翻新一遍,把婚禮辦得體體面面才行。”
阿玲一聽就道:“聽說京郊有幾家花農,以往種的花草都是往高門裏賣的,要夫人多出些銀子,一個侯府的用度也未必拿不下。就是古董珍畫,京中當鋪就有好幾家,那敗家的也不是一二,總能湊出一套出來先應付的,剩下的往後長留京中了再置辦也不難。”
只可惜這世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然而在京城裏最好使的卻不是銀子而是權勢。
京郊那幾戶花農,都有穩定的客源,也都是權勢之家,自然不會為了林氏那點子銀子去得罪能隨意摁死自己一家子又有長久關係的老顧客。
在鬧出一番笑話后,到底還是讓那些農戶們均了些許出來。
也是林氏有銀子,京郊不行就在京外更遠一點的地方去買,竟是在一個月之內好歹也湊出了一侯府的東西。
又快船去江南置辦了一些名畫古董。
雖不如當初侯府的那般氣派,然而在林氏的精心佈置之下,卻是新穎得讓人眼前一亮。
蕭安知道此事,也只是譏諷一笑,等着前一日鋪妝,林氏的嫁妝抬入侯府,與魏氏說道:“果真是有銀子的人,真真是讓人開了眼界了,母親您是不知,旁人都捧着人呢,說是有眼光。”
就林氏買的那些東西,卻是比往常價高了一倍,有些更是高了兩三倍不只,有坐地起價的高出五倍十倍也不是沒有。
那嫁妝也似乎想要故意壓過魏氏一般,整整多了十台,當年魏氏嫁妝用了四人抬,林氏便用了六人,彰顯着台台都要比魏氏當年的重。
“只是可惜了。”蕭安低聲一笑,笑意冰涼。
魏氏住的地方離侯府算得上遠,但也還在一個坊間裏,不過一南一北互望而不見。
在夜間有人鬧着起火了之時,魏氏與蕭安被吵鬧聲鬧得睡不着覺,起身相聚在魏氏院子裏看着遠處擋都擋不住的火光。
外面的下人們鬧哄哄的一片,也有外院的跑去街道上看火勢如何,是否被牽連到這一頭,又有人往府中活水裏守着,好隨時被牽連時能及時救得了火,也有下人勸兩個主子要火勢燒過來了就往別的坊間去躲一躲。
“真是可惜了。”魏氏站了半晌,見那火光越來越大就惋惜道。
蕭安抬着眼,定定的看着起火處,卻是問道:“母親,您後悔了么?”
魏氏回頭往屋子裏去,輕聲道:“安娘,落子無悔。我魏敏蘭並非拿不起放不下的閨閣弱女子。”
到第二日京中所有人都知曉了昨日起火的是本打算扶正妾室的南陽侯府。
至於起火的緣由,前往救火的夜巡官兵倒是透出了一二,猜測因新房刷的是新漆,本就容易起火,加上守夜的人沒注意將油燈碰倒了才引起的火勢,這一燒就沒停得下來。
好在要燒也只燒了南陽侯府的主院內外,加上侯府大姑娘與二姑娘的院子,沒有禍及別家,倒是沒遭人埋怨,大多為南陽侯府可惜,好好的喜事兒被這麼一攪合,還不知成什麼樣兒了。
就是皇宮裏的皇帝也尋機問了問,在得知是府上下人看守不利之時,也只搖搖頭沒說話,只是下旨布榜京城,夏日炎炎提防明火。
至於在第二日城門一開,才知道昨日她的新房着火的林氏頓時就暈了過去。
只這暈也沒暈多久,看着一臉疲憊的南陽侯,林氏還是得先要問起火的緣由,“晚上當有下人守夜,到底是怎麼起的火?”
南陽侯本就睡在侯府上的,只等着第二日來京郊接新娘,也差點被燒死在裏面。對這場火,比外面傳的知曉得更為清楚。
“本氣候就熱,又刷了新漆,有人看守不利沒注意到火種,一開始着火的地方就在主院,半夜又起了風,一下子將火吹到了其他兩個院子,整個侯府內院都被燒了三分之一。”南陽侯青着臉道,真真是流年不利。
“那嫁妝呢?”林氏一聽頓時就想起了早放進府鋪妝的嫁妝。
南陽侯倒也讓林氏先派去的人清點過了,“綢緞、書畫、瓷器是不成了,整箱的金銀珠寶卻是大多保存完好。”
綢緞倒無妨,再貴重,只有銀子再買也不難,可那些珍品書畫,卻是燒了就沒了,而昂貴的瓷器要被煙熏過後更是不能再用。
這一損失,就是十幾萬兩銀子的東西,縱使林氏再會賺錢,可幾萬並非幾百幾千銀子,焉有不心疼的。
除了這,林氏心中還有疑慮,夏季容易着火併不奇怪,然而主院那麼多人守着,怎的會燃起那麼大的火?難不成那些人就眼睜睜看着火燃起來並不撲救?怎麼看都覺得值得推敲。
“有沒可能是別人暗中動的手?”此時林氏也顧不得看南陽侯的臉色,十分懷疑道。
南陽侯下意識回道:“誰?”
隨後臉色就變得不好起來,冷聲與林氏道:“主院院子裏佈置新房跟守着新房的都是你自己的人,這會兒你又在懷疑誰?”
林氏是在懷疑魏氏,可南陽侯卻深覺自己對魏氏了解極深,“魏氏出身名門,自幼性情高傲,為人坦蕩,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有什麼事情都會當面說清,絕不會做出這種陰暗之事!”
就是魏氏的人,她也帶了乾淨,剩下侯府的老家生子林氏不放心早就替換了下來,只守着別處的,這事兒要讓原來侯府有經驗的人準備,說不得還不會出事。
林氏要說魏氏作梗,只會讓南陽侯覺得林氏到底比不過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