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別
“琦霏,怎麼了有什麼冤屈?”他顯然對那封絕情信有些芥蒂,不是說了不再見嗎?如今又是哪出?
“小女子聽聞,縣令被斬首那日貢品再被盜,王爺不分青紅皂白,聽信仵作一面之詞,並沒有深入調查,就把罪過怪罪蓄泉山莊的駱家弟子,還要出兵討伐。我今日來特是來為劫富濟貧的大俠們討一個公道。”駱玥說得義正言辭。
前來旁聽的百姓們聽到自己心中的俠士被誣陷,一時間從竊竊私語,開始有人大聲反對討公道,到齊聲伸冤。
宇文訶立刻慌了手腳,到底誰泄露的消息,一旁周軒並不作聲,心想:想必這是楚風兄安排的吧,不知道接下來他打算怎麼安排,且看好戲吧。
“琦霏,本王還未真的上書父皇討伐,你這不是無故給我安了罪名了嗎?”宇文訶試圖說服她。
“等王爺上書了,討伐了,那還來得及嗎?我想問王爺可查到什麼罪指蓄泉山莊的證據否?”駱玥步步逼問。
“周軒,本王命你五日查明真相,今日剛好是到期之日,你可有什麼進展?”
“回王爺,微臣這五日來細查秋毫,從作案手法來看,他們用鑰匙打開了箱鎖,而且目前為止並未發現有任何一件寶物被盜,不像是駱家弟子的風格,江湖上眾所周知蓄泉山莊向來做事敢做敢擔,都會在案發現場留下蓄泉的木牌,但至今都沒有人前來領罪,也不是他們的作風。單憑迷魂香定罪是有些草率。先前護寶,蓄泉山莊也有功勞,如果他們真要盜寶,當時就應該盜走了,沒必要等到現在,作案動機不成立。有侍衛說盜賊是一個蒙面黑衣人,眾所周知,駱家弟子門派是着青衣蒙白紗。所以從盜賊樣貌來說是蓄泉山莊弟子的可能性很小。”
周軒立馬把這幾日的成果道出,他早就想為蓄泉山莊平反,所以和駱玥同出一氣。
百姓一聽,這擺明了是誣陷,哪裏會去深思有什麼不縝密的地方,大家就一起起鬨,甚至有百姓跪下祈求王爺收回成命。
宇文訶被他們這麼一鬧也就想息事寧人,而且本來也沒有丟什麼寶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了,或許真的有什麼誤會呢。不過心中暗下想法,這批貢品看來是要親自護送了,太多人惦記。
“大家都起來吧,是本王考慮不周全,差點誤判了,感謝大家的指正,遇到案情迷離明智的百姓願意站出來做主,本王相信蠡縣在官民共治下可以變得政通人和。不過,本王也一定不會放了真正的兇手的。”宇文訶話音剛落。
百姓都起身歡呼,這個小插曲終於告一段落了。
事後,周軒和駱玥在客棧前的八角亭聊天。
“可是楚風兄讓你來演這齣戲。”周軒迫不及待地詢問。
“是的,他已經收到你的飛鴿傳書了,只是由於身份原因不便親自出馬,特意交代我來處理此事。不過楚風哥哥讓我代他向軒哥表示感謝。”駱玥不想多生枝節,索性讓周軒相信楚風在從中操作此事。
“他來了嗎?現在可是在蠡縣?”周軒想極了這個好友。
駱玥心不在焉地搖搖頭,她心裏還是對黑衣人有所思慮。
“其實我也挺敬佩他的,不在這裏,卻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有時我都想放下功名虛妄,和他一樣作一個兼濟蒼生的俠盜。你看現在朝廷奸臣當道,官員昏庸。雄圖偉志無法實現。”說完連連嘆氣。
駱玥感到惋惜,朝廷竟然對這樣的忠誠有節一心為民的臣子不屑一顧,可悲可悲。
客棧樓上,墨黎看着亭中的兩個人,心中不是滋味,今天堂上伸冤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不敢去猜想某些謎底,為何她會對蓄泉山莊的事如此在意?
中午到她的房裏去,阿布把她藏在枕下的書信叼出來,咬爛了,墨黎從碎片中看到她話別之語,心中一股失落之感,但心中謎團未解,他竟不敢對她再有過多情緒。
宇文訶坐在案桌前,眼前一盞“出塵絕硯”,是在樓蘭時他們重逢的信物,那時她認出了他,而他卻認不出她。自己還眼睜睜看着捕快架着刀要捉拿她,嘴上說著愛她,實際上並沒有為她做過什麼。他給她的一切,以為只要他願意給的,她都該理所應當地接受,其實都並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他甚至都不夠了解她。
但是陷入愛里的男女,常常會失去理智,把自己的愛強行給對方,天真地想只要自己努力去愛,就理所應當得到回報。
當這種理所應當落空的時候,他們就會變得愛抱怨,為什麼我那麼愛你,你卻不愛我?
而宇文訶現在正是如此,加上他萬人之上的身份,他把這種理所應當發揮得更極致了,比如讓父皇賜婚,而她卻不屑於顧。比如戲台求愛,她卻婉言拒絕。比如他的拳拳之心,她毫不珍惜。
徹底結束完貢品的事,駱玥馬不停蹄地趕回客棧,準備離開。推開門,看到阿布把信撕碎,很生氣,幸好墨黎沒有看到。
本來寫封信就挺不容易,現在要她再寫一封是不可能了。她只能背起包袱,抱起阿布離開了。
臨走前給店裏老闆留了話,讓他告訴墨黎她已經走了,後會有期。只是簡單的話語甚至在店老闆轉達的時候聽起來有些冰冷。
牂牁陽送她的寶馬果然飛奔如風,一下子就出了蠡縣城,駱玥心裏是有些不舍,她不太肯定不舍的情緒來源於她對墨黎不一樣的情感,興許是不想承認,她更願意相信是那是墨黎屢次出手相救的恩情,或者是故人重逢的熟悉。
第二天,宇文訶一早就到客棧去找駱玥,客房的門都快被敲爛了,隔壁的墨黎卻沒有起身查看,昨夜駱玥走的時候他一直醒着。
他和她都有各自要做的事,只是暫時的分別而已,只是他現在最想弄明白的是她到底是誰呢?她就像一個連環謎語,猜透了一層還有一層。但是他沒有跟蹤她,因為他明白這個謎底只有她親口告訴他才可信,他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起碼都目前為止是這樣。
店裏的小二生怕宇文訶拆了小店,趕忙上前阻止。
“原先住這屋的姑娘昨夜就已經走了,留下話,說是後會有期。”小二急忙說。
“那她有說去哪裏嗎?她往哪個方向去的?”
宇文訶的語氣里有煩躁、懊悔、自責和難過,他又一次錯過她了,而且這次不知道是否再有幸重逢,因為她的每一次出現都那麼不可思議和不可期。
“現在恐怕已經是出城了,具體去哪沒有說。”小二交代完就走了。
同樣的問題,墨黎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他總有一種感覺這一次只是短暫的分別,明明身上還有那天她擁抱着他留下的伊米花香。他堅信她還會來到他的身邊,因為他們之間有一種東西在製造着牽絆。
楚風終於抵達蓄泉山莊,本來應該更早到的,但是沿途的受災流民太多,他也是一路布施過來。
慕琦霏感覺自己在等待中都幾近蒼老,但是她依舊每天在山門前等着,她希望能快點看到楚風。
楚風越過茫茫的蘆葦地,一路狂奔上山,在山門前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慕琦霏穿着淡藍色的紗裙,略施粉黛,頭上別出心裁地插了一朵純白鮮嫩的山茶花。讓人眼睛一亮,隱約聽到身旁的弟子說這慕姑娘真是越看越標誌,不愧是萬寶樓的花魁啊。慕琦霏並未對這樣的讚美感到欣喜,只是心裏的擔心像水波一樣越來越大。
弟子們都還不知道楚風和慕琦霏的關係,有些還在言語中透漏出傾慕之意。楚風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內心有些自豪,知道嗎?如此佳人卻只為等他一人。他心裏這樣想。
於是又加快了腳步,走到慕琦霏跟前,楚風和她相視而笑,說了句:“慕姑娘,好久不見,近日可好。”
“挺好的,莊主對我照顧有加。”慕琦霏火熱的眼光迎上去。
但是楚風卻避開了,他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們之間的秘密,他想他能交代的感情,大致就在那相視而笑吧,但是這對敏感的慕琦霏來說無疑是一種拒絕,她等了他那麼久,他卻如此冷漠。
“楚風師兄,你可回來了,前日有你的飛鴿傳書。我在這裏等你多時了,你快拆開來看吧,別是出了什麼事,我可擔待不起。”一個小弟子遞上書信。
楚風拆開一看,原來是周軒!
信上說縣令雖被斬首,但是又出現盜貢品的人,而且這人還用了蓄泉山莊的獨門迷魂香,試圖嫁禍給蓄泉山莊,王爺正要上書出兵討伐蓄泉山莊。
另外還寫了些枝節秋毫。楚風第一時間就想到,壞了,駱玥還在蠡縣,以她的性子一定會極力阻撓,但是這樣就暴露身份了,況且兇犯到底是針對蓄泉山莊還是駱玥一個人呢?這不得而知,可怕之處就在這裏。
“不好,玥兒有危險!”楚風第一反應就是直奔駱塵瀟的寢殿去商量對策,自然就撇下了身邊的慕琦霏。
這一反應將慕琦霏推入了谷底,在他心裏還是只有駱玥,根本沒有把她慕琦霏放進眼裏去。她終歸是交付錯了真心,多麼悲哀啊。又聽見外出徒弟說,這次楚風是為了救駱玥受了重傷。心裏更是不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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