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一隊馬幫等在弔橋邊,有人沖他們遠遠地招手:“這邊這邊!”是次松。

賀川和蔣遜快了兩步,到了近前,次松笑道:“他們說托我們帶兩個人的時候,我就猜是不是你們,原來真的是你們啊!”

賀川笑着:“又得麻煩你們了。”

馬幫這回在巴澤鄉停留的時間短,要回去的時候剛好有鄉民來拜託他們捎兩個人,好巧不巧大家都認識,客氣話不用再多說,很快就上了路。

來的時候剛下雪,路還算順,去的時候積雪最深處已經沒過了半截小腿,走起來沒這麼順利,加之天寒地凍,昨晚陪着卓文守靈沒睡好,沒多久蔣遜的體力就有點跟不上,走路直喘氣。

賀川這一路就跟次松幾人說話,沒正眼看過她,她看了兩眼他的後腦勺,也不吱聲,一個人悶頭走,不知走了多久,她絆到了什麼東西,兩腿一軟,不受控地摔到了雪地上,喉嚨里輕輕衝出個音,沒喊出來。

蔣遜撐起身子,立刻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再抬頭的時候看見賀川站在她十步開外的地方,一聲不響地看着她,沒有問候,也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蔣遜冷聲:“你一大早的板什麼臉!”

賀川沒理,回頭沖次松說了兩句話,次松點點頭,牽着騾子沖蔣遜說:“你坐到上面來,我牽着你走。”

蔣遜謝了次松的好意:“沒關係,我能走。”

次松說:“你坐上來吧,騾子不摔人。”

“真的不用。”

賀川終於開口了:“老逞能有意思?上去!”

蔣遜瞟他:“你吃槍葯了?”

“我來。”賀川沖次松說了聲,牽走了騾子,走過來把蔣遜的胳膊一拽,“上去!”

蔣遜甩開的手:“你一大早吃錯藥了?”

賀川冷着臉:“要我抬你上去?”

蔣遜抬杠:“你抬啊……啊——”

賀川彎了下腰,將她后膝一摟一提,轉眼扛到了肩頭,蔣遜剛喊了聲,就被他一把甩到了騾子上。

她毫無準備,又頭一次坐這種有溫度帶骨頭帶肉的傢伙,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胡亂按着身下軟呼呼的騾子,喊:“賀川!”

騾子有些燥,次松連忙摸着它的腦袋說話安撫,賀川把蔣遜拉起來:“坐穩了!”

蔣遜坐正了,心裏來氣,踹了邊上的人一腳:“滾!”

賀川拍了拍衣服,順手把背包甩上去,面不改色說:“別瞎動,騾子發瘋跑起來要你的命。”

蔣遜接住背包說:“我看你比騾子能瘋!”

十幾個馬腳子,大部分人都騎着騾子趕路,個別幾個捨不得騎,一直步行,次松要陪他們,一開始也沒想到讓女人騎上去。

蔣遜坐上了騾子,他們的腳程就快多了,眨眼就走了大半的路。

蔣遜披着擦爾瓦,晃晃悠悠的,更像是來旅遊。邊上的人臉有點凍紅,略顯疲態,也許想提神,這一路已經抽了兩根煙,要抽第三根的時候,煙盒已經空了。

賀川說:“包!”

蔣遜目不斜視地看着前面的路,沒理他。

賀川又說了聲:“包!”

蔣遜把包往邊上一砸,賀川穩穩接住了,打開拉鏈翻找香煙,突然聽見一句:“你知道你這樣像什麼嗎?”

賀川側頭看她一眼。

蔣遜仍舊看着前面,涼涼地說:“像娘炮,這麼一看,你戴耳釘還挺合適。”

賀川拎着包,也不摸煙了,涼笑了聲:“怎麼,不搭理你,就是娘炮了?”

蔣遜睨他:“你吃槍葯的樣子跟女人來大姨媽一樣,不是娘炮?”

“這就叫槍葯?你還沒見過我真吃槍葯。”賀川把包還給她,順了順騾子的脖子,從次鬆手裏接過了牽繩。

走了一會兒,蔣遜漫不經心地問了聲:“你吃醋了?”問完,她心裏卻否定了下。

賀川回頭看向她:“想什麼呢?”

“你吃醋。”

賀川笑了:“我像吃醋?”

像,但是沒道理,這不是他的性格,可卻沒有其他合理解釋。蔣遜說:“像。”

賀川說:“你也有自戀的時候。”

蔣遜問:“那你板什麼臉?”

“我跟你板臉了?”

蔣遜說:“賀川,你這樣有意思么?別沖我發這種小脾氣,不像個男人,我也煩這套。”

賀川打量了她一會兒,又一聲不響地轉回了頭。

很快跟次松他們道別了,賀川給對方几張錢,對方死活不要,最後硬塞進去,次松把自己的乾糧一股腦的全給了他們。

越野車停在小道口,車身被雪完完全全覆蓋住了,賀川把車裏的木棍拿了出來,和蔣遜一人一根撣雪。

沒想到以防萬一的木棍居然能派上這樣的用場,蔣遜本來想誇他挺有先見之明,話都嘴邊又咽了回去,不想搭理他。

兩人一直無話,撣完雪,發動了半天車子才上了路,這次賀川開車。

半途他們給阿崇打了個電話,預估回程時間:“今天趕不到河昌,晚上得歇一晚,明天到。”

阿崇說:“你們得儘快回來,蔣遜的車子還要回來解決,那三個人昨天就出來了。”

賀川猜他們也不會一直被拘留,問:“自己出來的,還是有人來撈?”

“有人撈。”

“什麼人?”

“我在打聽呢,應該是他們的大哥,我沒見到人。”阿崇說完,又跟旁邊應了一聲。

手機開着擴音,蔣遜聽到那邊似乎有女人喊阿崇的名字,賀川自然也聽見了,說:“你又搭上了什麼女人?”

阿崇聲音有點心虛:“哪裏有什麼女人啊,沒啊,男人!”

賀川懶得計較:“別耽誤正事。”

“放心放心,不會耽誤!”

不打自招。

掛斷電話,賀川側了下眼,開了會兒車才問:“餓不餓?”

蔣遜說:“大姨夫走了?”

“……”賀川頓了會兒才開口:“餓了先吃點乾糧,今天儘快趕到雙鞍縣。”

蔣遜問:“有什麼吃的?”

“牛棚里吃過那些。”

蔣遜不喜歡那個味道,她從後面翻出一個圓根,擦了擦直接咬了一口。賀川瞥了一眼,說:“我也來口。”

蔣遜故意把自己咬過那面遞到他嘴邊,挑釁地等着他。賀川垂眸看了眼白白的圓根上的大口子,上面還有兩排牙齦,汁水挺多。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把那口子加大了,嚼着說:“放了三天還挺新鮮。”

蔣遜瞄了眼圓根:“這個給你了。”

賀川笑着:“怎麼,又嫌噁心?”

“嗯。”

賀川說:“你渾身上下哪裏沒被我咬過?不噁心你自己?”

蔣遜笑了笑:“你確定你全咬過了?”說著,她就着他咬過的圓根位置,偏了偏,咬下一口,細嚼慢咽,汁水潤着嘴唇。

賀川捏緊方向盤,動了動腮幫子,目不斜視,邊上來了句:“你不是吃醋。”

賀川沒應。

“你有事?”

賀川還是沒吭聲。

“環評報告有問題?”

賀川輕聲道:“沒事。這東西吃不飽,路上不停車了,你吃點乾糧。”

蔣遜吃完最後一口,嘬了下手指:“嗯,待會兒吃。”

今天出發早,天將黑的時候,兩人終於按照計劃抵達了雙鞍縣。

前幾天經過這裏,就吃了一頓午飯,買了件擦爾瓦,今天再回來,擺攤的老大爺不在了,兩人換了家店吃飯。

蔣遜低頭搜索附近的旅館,賀川點菜,要了兩葷兩素,最後又加了句:“有沒有牛肉粉絲湯?”

蔣遜按着手機,瞟了他一眼。

服務員說:“我們沒有這個菜。”

賀川問:“能不能做?”

服務員說:“我去問問廚房吧。”

廚房果然做出了一份牛肉粉絲湯,牛肉切成了丁,粉絲比較粗,不太好吃。賀川問:“味道怎麼樣?”

蔣遜說:“不錯。”

“我嘗嘗。”

蔣遜往他碗裏挑了兩筷子,賀川吃完,說:“你要求挺低。”

“你剛知道?”她又往賀川碗裏舀了幾勺湯,“湯比較好喝。”

賀川一口就喝完了,蔣遜還在挑粉絲吃。賀川把她筷子一按,說:“不好吃就別吃。”

蔣遜抽了下筷子:“我又不挑。”

賀川把她的碗拿開:“待會兒找一家有牛肉粉絲的店。”

“吃了飯還吃啊?”

“吃宵夜。”

蔣遜說:“你當我什麼胃?給我,我先把這個吃了。”

她把碗搶回來,低頭接着吃,粉絲湯熱氣騰騰,她吃得大口大口的,還發出了細麵條的聲音,賀川聽着,竟然覺得這粉絲湯理該味道很好。

他吃飽了,叼上根煙,一下一下撥着打火機,就是不去點。火苗忽明忽暗,蔣遜騰出手抓住垂下來的頭髮,瞟了他一眼,又接着吃。

頭髮上很快多出一隻手,蔣遜又看去一眼,賀川正幫她抓着,順手幫她挽到了耳朵後面,兩人眼睛對上,彼此也不說話。

賀川摸了摸她的頭,終於把煙點上了,問:“吃完了?”

“嗯。”

“買單了?”

“好。”

附近有幾家小旅館,兩人就近擇了一家,大床房120塊一晚,價錢還不算便宜。

蔣遜先洗澡,賀川坐在床頭看了會兒電視,沒一個節目有興趣的,他枕着頭,看着衛生間的門,聽着裏面嘩嘩的水聲。

木頭門,裏面什麼都看不見,賀川想起那晚,她站在磨砂門裏面,背對着他不緊不慢地衝著澡,曲線畢露,腰也不彎一下。如果彎了腰,她的臀就會凸出來。

賀川摸了把頭,不再去想,他走到衛生間門口,敲了敲門。

裏面水聲不停,問道:“幹嘛?”

賀川說:“我出去一下。”

“哦。”

賀川下了樓,樓下沒什麼人,就兩三個人在問房費。他問前台:“附近有沒有什麼店賣牛肉粉絲湯的?”

前台想了想:“附近沒有,我知道有一家,也不太遠。”

“有外賣么?”

“這個時間沒有外賣了。”

“多遠?”

“開車七八分鐘吧。”

那也不是太遠,賀川要了地址,開着車走了。

他剛走不久,遠遠的有四個人疾步往這邊趕,一個高個子低聲說:“我前天接到你的電話,就一直幫你找這車牌號呢,費了半天勁可讓我找到了!你來之前我在車裏摸過了,什麼都沒有,現在那男人走了,女人還在上面。”

領頭的問:“行李都在?”

“都在!”

“那男人去哪兒了?”

“買吃的去了。”

蔣遜洗完澡,穿着浴袍出來了,正擦着頭髮,就聽見了敲門聲,賀川不知道去哪兒了,應該沒那麼快就回來,她問:“誰?”

外面的人說:“樓下有位先生讓我送兩塊新毛巾上來。”

蔣遜沒多想,順手開了門。

***

賀川拎着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粉絲湯回來了,經過前台的時候,前台還跟他打招呼,問他粉絲湯里加了什麼聊,賀川隨口應了兩句上樓,打開房門,裏面一片狼藉,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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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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