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隔天下午，佟心提前大半個小時就到了對方公司。公司規模不大，七八十平米的辦公廳里坐了十來個人。佟心看了下，有編程的，也有測試遊戲的，應該是幾個部門的人坐在一塊。

前台將佟心領到左邊會議室后就離開了，稍時，另外一個女人才推門而入。只見這女人披着一頭卷長發，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看樣子大概也就三十齣頭的樣子。佟心盯着眼前這人，一時之間也沒辦法判斷這人到底是不是馬利可的艾美，正思量着，對方倒是先開口了。

“怎麼，嚇着了？沒想到會是我吧？”女人笑吟吟道，“佟心，真是好久不見。”

聞言，佟心瞳孔驀地緊縮，是艾美！這人百分百就是栽贓陷害自己的那個艾美！佟心咋舌，半是驚訝半是試探道：“是你跟我編輯說要買我遊戲版權的？也是你找人牽線聯繫我的？”

“沒辦法呀，”艾美彎眼莞爾，“你把我拉了黑名單，扣扣、微信、微博都聯繫不到你，給你打電話又怕你不接，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了。”

佟心神色驟斂，沉聲：“你想幹什麼？”

“別緊張，”艾美替佟心倒了杯水，又遞到她跟前，這才接着往下道，“我對你沒有惡意，請你來也確確實實是因為遊戲版權的事。《霧人》這部作品的創意真的很不錯，剛巧我們明年啟動的新項目也希望往熱血科幻的方向發展，所以特意找你來談談合作的事情。怎麼樣？說說，你心理價位是多少？”

聽了這話，佟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艾美這是什麼意思？讓她把《霧人》的遊戲版權賣給她？她覺得這可能嗎？自己會把“親生女兒”嫁給曾經陷害自己的仇人？

就跟看不見佟心滿臉不可思議似的，這邊艾美一本嚴肅地還說著：“價格你先提，這方面咱們可以慢慢商量。不過轉讓期限我們要求是永久轉讓，然後遊戲的周邊以及所有衍生產品也是歸我們這邊所有。”

佟心擰眉，就差直接喊“，你tm在逗我”了。永久轉讓遊戲版權、所有衍生品、周邊產品也要授權給對方，他們真當她是個棒槌可以隨便敲嗎？她就算這幾年沒畫畫，但圈內的行情大致也是了解的好嗎？！吱吱上一本熱血漫畫賣給了某某大牌國際遊戲公司，也沒見有這麼多霸王條款的。突然間，佟心就來了興緻，她很想知道，艾美到底會給她開多少錢。

念及此，佟心默了默道：“我開多少沒用吧，主要還是看你們打算拿多少錢來買。這樣吧，要不你先說說你們的預算。”

聞言，艾美托腮思索番，又換了只腿蹺二郎腿，這才道：“老實說，我們是剛成立的公司，在預算方面確實蠻緊的。上個項目又剛剛投出去沒多久，也還沒有回資……”

佟心聽了這話忍不住呵呵，談判壓價她理解，但她最恨的就是拿“公司資金緊張”當借口。公司資金緊張就別出來買遊戲版權啊，直接關門大吉多好！而且，你們公司資金緊張又不是她的錯，憑毛要壓縮她的版權費？

這頭，艾美大概也是看出了佟心的想法，轉了轉眼珠，拍桌道：“但不管怎麼樣，該花的成本費還是要花的。這樣，我們也不談什麼使用費了，你直接參与進我們的項目，做主美兼劇情策劃，等這個項目上了市，我直接給你總收益的2%。”

佟心呵了聲，仰天長嘆：真！大！方！啊！

原來，艾美是在這等着她呢！怪不得先前編輯讓艾美加她扣扣，艾美死活要求直接面談。這種話如果是在扣扣里說的，估計這時候自己早拉黑對方了。總收益的百分之二聽着很多，但按總收益上百萬來算的話，百分之二也不過幾萬塊。幾萬就買斷《霧人》的永久遊戲版權啊，想得多美！而且，這還是在假設遊戲賺錢的基礎上，那萬一虧了呢？自己這段時間就等於免費給艾美公司當美術兼劇情策劃了？呵，這算盤打得是有多精？！

見佟心不說話，艾美滿臉期盼道：“你覺得怎麼樣？”

佟心深呼了口氣，扭頭看向艾美，微笑：“艾美，你覺得就以我們倆的關係，我會把《霧人》的遊戲版權給你嗎？”

艾美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被耍了，當即氣結，“你——”

佟心眼神定定地看向艾美，從牙縫裏擠出話來，一字一句道：“別說你想空手套白狼了，就算你真拿出百萬、千萬來，我也不會把《霧人》賣給你！不，是我任何一部作品都不、會、賣、給、你！”

聽了這話，艾美倒是不怒反笑，呼出口氣來，抱胸道：“佟心，你真是一點也沒變。當年我帶你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我告訴你，你這樣子永遠都成不了大事。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你就為當年那丁點小事放棄跟我的合作機會，你覺得值得嗎？

“再說了，你跟我合作根本就是一本萬利的事情。你想想，到時候咱們這遊戲一上市，我稍加炒作，所有人一看——喲，連馬利可當年的主美都跟佟心合作了，那或許借鑒的事真跟她沒關係吧？唉，其實到時候，就算大家還是懷疑你是抄襲者也沒關係，咱們這遊戲火了不就行了嗎？”

聞言，佟心震驚到不行。那句“咱們遊戲火了不就行了嗎”在耳邊不斷循環播放，一點點點燃她全身的怒火。原本，佟心還以為艾美是真心看中《霧人》，所以才假意握手言和，可現在看來，是她自己想多了。艾美看中的，根本就是這次事件的熱度！她想要藉著這次抄襲事件、藉著【漫畫家童心】的噱頭好好炒作一把，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至於《霧人》的創意和劇情，佟心的名聲和當年抄襲事件的真相，她壓根就沒在乎過。

——噁心！簡直比吃了屎還噁心！

知曉真相后，佟心頓覺陣陣反胃，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再說，起身就往外走。這頭，艾美千算萬算怎麼也沒算到佟心是這反應，僵在原地怔了怔，這才噯了聲，邁腿去追佟心。可與此同時，佟心已拉開會議室門往外走，艾美眼見追不上，乾脆厲喝出聲：“佟心！”

佟心腳步倏地一頓，就聽身後艾美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佟心不明所以地回頭，就見艾美倚着桌子，冷涔涔地笑開：“你別以為我離開馬利可就奈何不了你了，只要我想，隨時隨地都可以讓馬利可發條微博，證實你當年的所作所為。呵，你可以好好想想，到時候，你這部《霧人》還畫不畫得下去？”

佟心拳頭下意識地攥緊，噌噌磨牙道：“你威脅我？”

其實佟心很明白，現在之所以還有粉絲支持她就是他們覺得一切都是道聽途說，你一嘴我一嘴的，並沒有官方出來證實人設借鑒的事。但如果……一旦馬利可公司站出來證實她就是佟心，並承認當年的抄襲事件是她造成的，那後果如何，佟心真的不敢想像。

想像着那些鋪天蓋地的謾罵，還有眾人質疑的目光，佟心就覺微微喘不過氣來。

“沒錯，就是威脅你。”這頭，艾美嗤笑兩聲，也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她微微眯眼，勾唇道，“我給過你臉，是你自己給臉不要臉，我能有什麼辦法？你這部《霧人》，除了我根本沒人敢要。我客客氣氣地跟你談合作，你要跟我橫着來，我也就只有開門見山了。佟心，只要你有膽，我不介意再讓你得一次畫畫障礙。”

聞言，佟心只覺五雷轟頂，一時之間釘在原地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迷迷茫茫間，束綿的話就又浮現在了眼前——

“我反倒覺得你是得罪了什麼人，圈子內的人都被打過招呼之類的，所以才沒人敢用你。”

是了，是了！她早該想到這個人就是艾美。她雖然沒有那麼大的權勢讓所有遊戲公司的人都不錄用她。但只要她在圈子裏大肆宣揚自己是如何不知好歹，如何出事後跟公司對着干，自然而然就不會再有人錄用她這個臭名昭著的畫師。事隔多年，艾美覺得當年玩得不過癮，還想故伎重演一次？

念及此，佟心默了默，抿唇沒言語。

見狀，艾美以為佟心被自己駭住了，揚眉道：“怎麼樣？你再好好想想——”

佟心聽了這話沒再回應，反倒拿起桌上的紙杯，轉身接水去了。艾美見狀不明所以，款款地朝佟心的方向挪了兩步，正想緩和語氣再勸勸她，突然，她就感覺什麼東西沖她潑了過來。因為猝不及防，艾美也來不及閉眼，霎時只覺臉上火辣辣一片，當即忍不住慘叫出聲。

——佟心不僅潑她水，潑的還是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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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論老公的支持】

蘇歷一直說佟心性子衝動，說話做事不經過大腦，是以她潑艾美開水的事一直沒敢跟蘇歷說，怕被老公責備。誰料過年吃團年飯時，佟心喝了點小酒，跟老爸沖牛皮時卻不小心說漏了嘴。一旁蘇歷聞言，當即嗯了聲，挑眉道：“你說你那次收拾賤丨人潑了什麼？”

佟心一見這架勢，酒頓時清醒了一大半，但事已至此，也就乾脆實話實說道：“開水……”

老媽聞言氣不打一處出，“你還潑別人開水？哎喲喂，要是毀容了我看你怎麼辦！看你怎麼辦！你養別人一輩子嗎？”

蘇歷附和丈母娘道：“沒錯，實在是太蠢了。”

老媽聽女婿贊同自己，正覺欣慰就聽蘇歷接着又道：“潑什麼開水啊，你應該直接潑卸妝水。”

老媽：“……”有這麼個女婿，也是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