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過完結婚紀念日後，生活還得繼續。從溫泉酒店回來后，佟心除了每天在家寫寫畫畫，就是料理一下家事。論壇那邊，熱鬧了兩天也就再沒人提起童心抄襲以及夏寶披小號罵人的事情了，連帶着的，就連到佟心微博下鬧的人也漸漸少了。

佟心原本以為，這事也就這麼掀過去了，可誰料沒過多久，又出了一檔子事。這天佟心正在畫畫，編輯束棉就突然在扣扣上敲她，問她在不在。

佟心一看這消息就大概猜到對方想說什麼了。自從抄襲事件曝光后，曾經說要談實體合作的兩家編輯都消失了個無影無蹤，說要跟她簽長約的雜誌社編輯也一直裝死——死活不回佟心消息。佟心眼見着沒法，可又實在不甘心辛辛苦苦創造出來的“寶貝女兒”嫁不出去，於是乎，就抱着試一試的態度又把稿子投給了老編輯束棉。

束棉倒是爽快，收了稿子直接讓佟心回去等消息。算一算，這投稿也有兩個多星期了，應該是審核有了結果吧？

【童心】：嗯嗯，在呢。你說~

【編編束棉】：稿子我已經看完了，整體構架不錯，劇情和人設都比之前的幾本書更成熟飽滿了。不過設置包袱這塊，我總覺得有些彆扭，我們主編的意思也是覺得有些地方轉得略生硬了點。

佟心一看束棉這話就知道沒戲了，幽幽嘆了口氣，手指放在鍵盤上飛快敲字。

【童心】：親，咱們都辣么熟了，這些開場白就可以省了。你不用往下說了，我都懂。e(┬┬﹏┬┬)3

對方原本一直處於“正在輸入”的狀態，可佟心的話一打過去，“正在輸入”的狀態反倒消失了。隔了好一會兒，束棉才回復過來。

【編編束棉】：你懂什麼？懂個屁嘞！

【童心】：咦？難道我猜錯了？你上面那段不是退稿的經典台詞嗎？

【編編束棉】：退你妹！我超喜歡你這稿子我會說嗎？前晚做夢都夢見在策劃你這本漫畫書我又會說嗎？只是吧……咳，你知道的，現在實體市場萎縮得厲害，可能稿費方面會比較那啥啥……

佟心愣了愣神才明白過來束棉話里的意思，噼里啪啦地接着往下打字。

【童心】：你的意思是審核通過了？只是稿費開得比較低？

【編編束棉】：對！就是這個意思！寶貝兒咱倆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我也不坑你，能盡量幫你爭取的我都幫你爭取。只是稿費方面，主編確實咬得比較緊，現在市場也確實不好做，你出去一問都是知道的。

佟心忍不住默默腹誹，自己現在這狀況，漫畫能出就算不錯的了，哪兒還敢隨便挑剔稿費？雖然心裏這麼想，但佟心面上還是端着，又和束棉溝通了一番，那邊才報出具體金額來。

佟心一看這數字，情不自禁地舒出口氣來。很好很好，雖然這價格是比不得以前，但還不至於太離譜，開銷家裏一年的生活費是夠了。看得出，束棉的確是替自己盡了心的。

念及此，佟心心裏也微微打起鼓來，別人束棉替她費心張羅着，自己這邊也不能坑老朋友吧？這麼思忖着，佟心又敲字道：呃，話說我前段時間那事你是知道的哈，會不會對銷量有影響之類的？

發出這條消息后，佟心看着屏幕自嘲地上揚唇角，輕輕罵了句自己“傻x”。她知道不該主動提這茬，說不定就因為這句話這書別人就不簽了，可佟心還是認死理地覺得，這事應該提前跟束棉說清楚。總比到時候真出了什麼狀況，兩邊再來撕破臉皮鬧得好。

這頭佟心正想着，那頭束棉就發過來一個大笑的表情。

【童心】：笑什麼？

【編編束棉】：笑你蠢！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談判的時候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還是一點都分不清。不過我能說我就是喜歡你這副蠢萌的樣子嗎？

【童心】：……

【編編束棉】：你放心好啦！等咱們書出出來的時候，這茬早揭過去了。而且我看中的是《霧人》這篇稿子，又不是佟心你這個人。《霧人》又沒抄襲又沒借鑒的，到時候要是誰敢來砸場我就衝上去咬死ta，嗷嗷嗷！

佟心見束棉發過來一個惡犬狂吠的表情，噗嗤笑開，正想說聲“謝謝”，那頭，束棉又發過來一段話。

【編編束棉】：還有寶貝，我發在微博的那段話你看到了吧？你個過氣網紅，也沒啥讓我好抱大腿的，所以你要相信，我在微博說的那些都是真心話——我從來從來就不相信你會抄襲。

佟心看着看着這段話，就覺得眼前糊成一片，鼻子也微微泛酸。她雖然一直自詡有顆皮球心，任何流言蜚語都不會放在心上，但真正遇到這樣的事、這樣鋪天蓋地的髒水，她怎麼可能不傷心不鬱悶？不過是在人前咬牙強撐罷了。也不是沒想過出來辯解，可就跟蘇歷說的一樣，她一沒證據二沒證人，出來聲辯反倒惹得一身騷。

還好的是，她有吱吱、束棉這樣信任自己的朋友，蘇歷這樣一心一意維護自己的老公。或許，這也算一種變相的因禍得福？佟心擦乾淨眼淚，回復了束棉一個抱大腿的表情。

【童心】：人間自有真情在，人間自有真愛在。親，沒啥好說的，我一定會好好畫畫報答你，爭取早日交稿早日加印！還有我們這有尊送子觀音菩薩老靈了，我趕明兒去幫你拜拜，求她保佑你早日脫單！

【編編束棉】：唉，光這樣你就感動成這樣，那我要跟你說，還有好事呢？

【童心】：神馬？

【編編束棉】：是醬紫滴，我不是跟你說了嘛，現在的市場爛得要死，所以我們都是靠幫作者賣點有聲版權啊遊戲版權之類的從中間抽點小成。所以我也還是認識那麼一兩家遊戲公司的人，剛巧前兩天有個遊戲公司的朋友，說是他們老闆看中了你的《霧人》，想改編成rpg遊戲，問我能不能幫忙牽牽線。

佟心把這話讀了整整三遍才確定自己沒有眼花。遊戲公司？遊戲公司的人不都視她為才狼虎豹把她集體關小黑屋了嗎？自己現在滿身是屎，跳進黃河都洗不清，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怎麼還有遊戲公司趕着往上貼的？

就跟知道佟心心裏怎麼想的，束棉接着又發了段話過來——

【編編束棉】：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哈，我也問過我那朋友，她說他們是新成立的公司，急於出個代表作打響自己在圈內的名聲。據說他們老闆對《霧人》的劇情、創意和畫風都很滿意，至於關於你的那些流言，他們老闆根本就不在乎。

佟心見狀微蹙眉頭，托腮思量：束棉說得也對，所謂人上一百形形□□，這個圈子裏有重視名聲把她拉黑名單的人，應該就有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只看重作品的人吧？

佟心正琢磨，束棉又敲過來一段話。

【編編束棉】：而且老實說，我總覺得你被遊戲圈拉黑名單其實跟抄襲這事沒多大關係。你自己不也說嘛，當年遊戲圈抄襲成風，既然如此，你相信大家都很重視這個名聲嗎？我反倒覺得你是得罪了什麼人，圈子內的人都被打過招呼之類的，所以才沒人敢用你。

一語驚醒夢中人！

佟心聽了這話才覺出味來，是啊！遊戲圈子裏人本來就良莠不齊，互相撕逼借鑒的也有不少，怎麼唯獨在不錄用她這件事上這麼齊心呢？大概在這些人眼裏，當年馬利可拿她頂缸她就該默默承受着，而不該站出來聲辯鬧騰。而正因為自己當年嚷嚷着要求查明真相，所以遊戲圈子裏的大佬們才覺得她是個不懂事的麻煩貨，所以都不肯再用她了……

時隔多年才醍醐灌頂的佟心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了。她不通人情世故，不夠圓滑老練，不肯按照現有的遊戲規則來玩，被別人淘汰出局倒也怨不得誰了。想到這，佟心正想跟束棉吐槽兩句，就見束棉又道：總之我覺得，你跟那邊聯繫下也不吃虧。談的成就談，談不成就當多認識個朋友唄，你覺得呢？

佟心想了想，敲字回復——

【童心】：好。

【編編束棉】：那我讓那邊加你扣扣喲。

【童心】：嗯嗯。

說罷，佟心又和束棉閑扯了兩句，束棉又把簽約實體書的合同發給了佟心這才下了線。

佟心倒也不急，泡了杯咖啡正優哉游哉地看合同，束棉那邊的回信就來了。對方表示，在扣扣里一兩句也說不清，正巧他們公司就在h市，問佟心愿不願意麵談。佟心自然表示願意，於是乎兩邊就又通過束棉定在了明天下午見面，碰面地點則直接定在了公司里。

對方公司名叫【悅工廠科技有限公司】，地址倒是離他們家不遠，大概也就四站車程。拿到對方的基本資料后，佟心習慣性地在網上搜了搜，發現果真如束棉所言，這家公司是去年才成立的新公司，規模不大，也就二三十個人。迄今為止，公司只開發了一個類似鬥地主的卡牌遊戲。官網上也沒什麼東西，只掛着公司簡介和卡牌遊戲的大海報。

佟心在官網上晃了圈，覺得沒啥意思正準備關掉網頁，食指卻在按下鼠標的瞬間驀地一頓——

佟心怔了怔，復返回公司簡介的界面，又認認真真地讀了遍，只見最後兩句話赫然寫着：公司創始人艾美曾參與過多部2d、3d遊戲的開發工作，作品曾獲美國華盛頓創作大賽優秀獎……

見狀，佟心腦袋轟地一聲炸響。艾美？是馬利可的那個艾美？害自己背黑鍋被拉進圈內黑名單的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