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敏而為玉第九十九回
賈母看着襲人,臉色明顯陰沉了一下,過去,她還是很好看這個丫頭,起碼對賈寶玉還算是忠心,有她在,這賈寶玉也少惹了不少事情。
但是現在在看,賈母心裏對着襲人開始厭煩,特別是她還在威脅自己的時候。
賈母捻起一塊糕點,放在嘴裏,“你怎麼知道的?”她問襲人。
看着賈母一點沒有變的臉色,襲人忽然感覺心裏有些發慌,她還是鎮定了下自己的心神,現在賈家所有人都不知道賈母已經變了心態。
襲人猶豫了一下,忽然跪了下來,“爺扮成了小廝,混進了去鄂家的隊伍裏面。”
屋內一片寂靜,賈母並沒有說話。
襲人又等了一會,看着賈母沒有開口的意思,她擅自主張的抬起頭來,“爺對林姑娘一片的真心,奴才實在不忍心,才做出這等的事情來。”
襲人把責任一下子推給了林黛玉。
反正她知道,這賈母一向是打着讓賈寶玉把林黛玉娶進門的心思,襲人這般的神助攻,一來表明了她自己對林黛玉的態度,絕對不是像別人女人那般,不想讓她進門,反而是為了讓林黛玉嫁入賈家,費盡了心思。
聽到這話,賈母舉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而後重重的把杯子扔在了地上,響脆的聲音,讓襲人猝不及防的打了個顫。
崩起來的碎片一下子劃過襲人的面龐,竟然出了血。
襲人這下子可是慌了,她下意識的站起來,去找鏡子。
她的臉可是不能傷到,按照賈寶玉那個性格,若是毀了容貌,可是什麼都完了。
賈母就這樣看着慌張的襲人,眼裏已然閃過了殺意。
找來了鏡子,襲人仔細的看着,好在只是划傷了皮,等着去找郎中開點外敷的葯,應該不會留下疤痕,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
襲人拿着鏡子的手忽然僵了一下,剛剛她真的是太慌張了,忘記了自己這是在哪裏。
襲人轉身,趕緊的跪下,“奴才知錯。”
賈母還沒說什麼,這襲人就開始認罪。
“寶玉這次去可是惹了不少的亂子,我已經讓他去寺廟反省去了。”賈母開口說道。
襲人低着頭,沒敢抬頭。
能把賈母氣的讓賈寶玉去哪種地方受苦,想來這次賈寶玉惹的禍真的是不小。
現在襲人後悔了,她為什麼要沒事過來找罪受。
她本來看着賈母這邊沒什麼動靜,心裏想着會不會是這賈寶玉去了鄂府,沒有被賈母發現,反而被鄂家人先發現,然後把賈寶玉關押了起來。
若真的是這樣,襲人過來提供線索,罪過雖然是有,但是看在賈母那麼疼愛賈寶玉的分上,怎麼也會在心裏稍微的記上一功。
可是沒想到這好好的算盤,卻是落了空。
襲人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此時的賈母對整個賈家已經是變了心。
賈母看着跪在地上的襲人,嘴角浮現出了冷笑,她正愁沒有雞來讓她殺雞給猴看,這就送上門來了。
“奴婢……”襲人的聲音開始有些發抖,畢竟是個聰慧之人,現在的襲人隱隱感覺有些不對。
但是什麼都已經晚了。
“鴛鴦,進來。”賈母把鴛鴦喚了進來
“老祖宗。”鴛鴦進門。
賈母看了地上的襲人一眼,“找幾個家丁,把這個狐媚子給我壓下去。”
地上的襲人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老祖宗,女婢知罪,您不能這麼對我!”這家丁還沒來,襲人這就開始反抗。
鴛鴦上前一步,馬上扼住了她。
這鴛鴦體格比襲人要健壯很多,在加上襲人跪了這麼久,身上也沒有了那麼多的力氣,竟然一下子被鴛鴦扳倒在地上,臉龐貼在地面上,臉上是又滲出了血絲。
還沒等着襲人大叫,鴛鴦就隨手拿來帕子塞到了她的嘴裏面。
賈母把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拿了下來,輕輕的攢着,她閉上了眼睛,說了一句,“帶她下去吧。”
襲人又掙扎了一陣,最終反抗無效,還是被鴛鴦壓了下去,屋子裏面又恢復了平靜,可殊不知這才是剛剛開始而已。
到了第二日一早,賈母就傳喚各房要開家會。
進門的時候,王夫人和邢夫人還對看了一眼,誰都不知道這賈母又是抽的什麼風。
大堂裏面坐滿了人,賈母把那些有體面的下人也都找來過來。
大堂的中央跪着的是襲人。
薛寶釵和香菱也跟着來了,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先是楞了一下,隨後有些幸災樂禍。
兩人見襲人不順眼已經好久了,這狐媚子到現在還是賈寶玉面前第一人,怎能不讓人生氣。
王夫人臉上還帶着少許煩躁的神情,她家的寶貝兒子到現在也沒有消息,她還哪有什麼心思在這裏坐着。
王夫人是坐立不安,她身後站着的趙姨娘卻是一臉的□□,雖然她在極力的壓制,但嘴角總是抑制不住的上揚。
她昨天還請來那個馬道婆,給了她不少的體己,特意做了個玩偶,寫上了賈寶玉的名字,詛咒賈寶玉這次一定要遭個大難,最好連性命都丟了的那種大難。
這樣她家的環哥才能被重視起來。
而堂中正襟危坐的賈政和賈赦卻是一臉的愁容,他們的心思顯然是不在這裏。
不過他們此刻想的都是一個事,“這林家怎麼就和賈家突然的斷絕關係了?”
過了一天,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京城。
這對於賈家無疑是天大的打擊,要知道大阿哥和八阿哥只所以還瞧得起賈家,讓他們歸順自己,無疑是看中了賈家和林如海的這層關係,若是沒了這個,這金大腿不知道還能抱多久。
這一屋子的人,看似和和睦睦,但都各自懷着自己的心思。
“我前天去了林府,想必這個事情大家都知道吧。”賈母先開口打破了這屋子裏面的安靜。
這話一出,一下子勾起了眾人的興趣。
這幾天大家都對這個事情好奇的緊,按照賈母的作風,去了林府,不可能就這麼風平浪靜的吃虧回來。
她這不但沒有把林黛玉給帶回來,反而讓林家和賈家斷了關係,不是她的作風呀,可無奈,賈母一回來就開始裝烏龜,眾人即便是在着急,也沒有一點用。
賈政和賈赦馬上抬起頭來,顏色見帶着探究。
而王夫人和邢夫人也看着賈母,那天發生的事情,她倆真是好奇的緊。
說到這,賈母忽然板起了臉,“那大家都應該知道,這林家已經和我賈家斷絕了一切關係吧。”聽到這裏,賈政和賈赦一起點點頭。
賈母嘆了一口氣,似是老了很多歲一樣,她抬起眼來,厚厚的眼皮下那渾濁的老眼,看着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可知道,這是為何?”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人說話,最後齊看向賈母。
賈母無奈的又嘆了一口氣,“賈寶玉那個孽障又跟着去了林府,大鬧。”賈母特別咬住了大鬧這兩個字。
這話音剛落,一個茶杯就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響聲來自王夫人她的方向,在看王夫人,只見她此時臉上蒼白,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她就知道,這賈寶玉到現在沒回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我的兒呀,老祖宗,那鄂家和林家對我的兒做了什麼!”王夫人忽然站了起來,嗷啕大哭,這般的舉動和中了魔障一樣。
此刻,王夫人的腦中已經腦補了好幾個想法,其中,賈寶玉被林如海打死這個想法佔了上頭。
“老祖宗,你為什麼不去救救寶玉。”王夫人上去就朝着賈母大喊大叫道。
這賈母的臉有陰沉了半分,救寶玉?呵,那自己在哪受苦的什麼,怎麼不見有個人過來救救她。
“閉嘴。”賈母呵斥道,然後看了一眼一旁的賈政,這一眼駭人。
賈政趕快站起來,把鬧事的王夫人拉了起來。
“這已經不是那孽障第一次鬧到鄂府上去了,你們可是知道。”這句話一出,王夫人到是停止了哭訴。
算上一算,上次賈寶玉也是扮成了小廝的模樣進了鄂府鬧事。
“可是……”王夫人剛想說些什麼,又在賈母凌厲的眼神中閉上了嘴。
賈母氣的把手邊的杯子摔了過去,正朝着賈政夫婦,這下賈赦他們可是幸災樂禍起來,特別是邢夫人,那叫一個高興呀。
本來,由於賈璉和王熙鳳都沒了,這邢夫人在賈家的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蹦躂的,以前王夫人是處處的壓她一頭。
現在別說王夫人壓她一頭,她自己就在王夫人面前抬不起頭了,畢竟這大房已經沒有一個人能在這賈府說的上話來。
以前這邢夫人對王熙鳳是萬般的嫌棄,自是她去了以後,邢夫人忽然覺的她還不錯,心雖然是向著二房,但怎麼說也是大房的人。
“有再一再二,卻沒有再三再四,還是在那個場合。”賈母繼續開口說道,“這玉兒入了鄂家本來是件好事,成了滿旗,對於咱們賈府來說,也是一件喜事。”
說到這賈母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已經不苦惱的王夫人。
剛剛王夫人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忽然就控制不住心裏的情緒,就這樣發起瘋來了。
趙姨娘在後面站着,屋裏就是她不驚訝了,完全是一副看戲的模樣。
忘了說了,既然做了賈寶玉的小人,趙姨娘又加了一點錢,又順便做了王夫人的小人。
沒想到,這麼管用,這可是在一大家子面前,王夫人這次可是丟了大人了。
回過神來的王夫人恨不得鑽到地洞裏面。
這下可是閉了嘴,她怯生生的看着賈母,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可是,讓這孽障這麼一鬧,好事也變成了壞事。”賈母又轉了話風。
“在這場合,讓你,你怎麼辦。”賈母把這個問題拋給了賈政。
“這……”賈政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其實,若這事換成了賈政,好不容易自己的女兒有飛向枝頭變鳳凰的事情,旁人若是敢過來阻攔,那可不怪這賈政心狠了。
“讓你呢?”賈母又問賈赦。
這賈赦不管,上來就說,“定不會輕易繞了這廝。”
這就叫看戲的不嫌事大,賈赦反正想着鬧事的不是他的兒子,就火上澆油唄。
這下屋子裏面一下安靜了下來。
賈母用力的敲着拐杖,“老婆子的這張臉面,昨天已經是沒有了,與林家斷絕關係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從今日起,你們誰要在去招惹這林府和鄂府,那就自己去招惹,不要打着賈家的名號,自己不要命,也不要牽累賈家!”
“老祖宗息怒。”邢夫人見勢,趕快上前扶着賈母,難得會說這樣諂媚的話來。
她還有些得意的看了王夫人一眼,心裏想到,有賈寶玉這麼一個兒子,還不是沒了算了。
邢夫人扶着賈母先做了下來,賈母長嘆了一口氣,似乎是蒼老了許多,“賈寶玉那個孽障,我已經讓他去寺廟反省,至於是哪個寺廟,我不會告訴你們,你們也不準去找,好讓他自己去吃吃苦頭了。
賈政和王夫人現在不敢說一句話,這次這賈寶玉做的真的是過分了,一下子斷了賈府和林家的聯繫,好好的一個金大腿這就沒了……
賈母冷眼看了地上瑟瑟發抖的襲人一眼,“魅/惑主子,這寶玉屋子裏面的人,我就交給你們二房自己處理。”
“老祖宗!”襲人失聲喊道,這二房的臉已經丟的夠多了的,賈政趕快讓人把這襲人帶了下去。
“我累了,你們都回吧。”賈母揉着自己的太陽穴說道。
她也讓鴛鴦扶着自己會了院裏。
臨走的時候,賈母回頭看着那一群各懷心思的賈家“好兒女”,忽然感覺悲傷從心來,紙醉金迷,紅樓一場夢,這夢,也快醒了。
讓賈母這麼一折騰,這賈家果真的不在鬧騰。
眼看要到了選秀的日子,這林黛玉快要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