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明暗
“所以，你的意思，是琉璃瞳的靈……在我體內？”
柳天黎慢慢梳清了腦中的脈絡，仍舊是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信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這麼難以置信的意外。
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他不會獲得控制靈體的奇特能力，也就不會被那些長老以此為由給趕出了柳家，當然，也就不會有之後的種種經歷……
這樣一個簡單的意外，幾乎決定了他的一生！
然而，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遇到段九清，不會結識夏卜靈，不會遇到薛梓煌，也不會……喜歡上度以柔。
是的，他想，他應該是喜歡上度以柔了。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他習慣了有一隻小狐狸呆在自己的懷裏，習慣了小狐狸會突然之間跳出來，習慣了小狐狸的存在。所以當度以柔出事時，他的心中第一次充滿了一種恐慌，不同於以往有人受到傷害時的恐慌。
曾經，他也因為薛梓煌而有過這樣一種類似的感覺。但那時候的他……
算了，想這麼多幹嘛？柳天黎苦笑着搖了搖頭，想如今，不管是他，還是薛梓煌，都已經想明白了不是嗎？他不是薛梓煌的琉璃，薛梓煌也不會是他的度以柔。
“凰，那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才能夠幫到你？”雖然說兩人並不是那樣的情人關係，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成為朋友。就像與萬象星一樣，他同樣是凰的朋友。
薛梓煌輕輕搖了搖頭，對於此事並沒有多說什麼，“其實，我和萬象星是打算直接回去滄海之巔的，但我發現，靈州的事太不尋常，這裏面似乎隱藏着什麼陰謀。”
“陰謀？”柳天黎細細琢磨着這個詞，腦海里也下意識的梳理起一切種種。
近半年的時間，從鎮天縣到禹水縣，從玉山到雷州，最終又回到了青州。冥冥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牽引着這一切，讓他冥冥中又回到了這個起點。
只是，隱約間，隨着薛梓煌與萬象星這麼一說，他也意識到了一些什麼。從鎮天縣到禹水縣的經歷，從玉山到雷州的種種經歷，雖然看似無常，卻在不經意間有着些許不尋常。
懂得強大離魂咒的鬼靈？擁有着雙生關係的張家兩兄弟？生長着詭異噬心蟲的古怪密室？隱藏着千年沉木的水底密室？
這一切的一切，究竟隱藏着怎樣的秘密？
甚至是在玉山與雷州的經歷，現在回想起來也都顯得有點不尋常。尤其是夏狩靈的出現……柳天黎對夏狩靈並不了解，也很少聽夏卜靈提起過這個人。
但從其重重行為來看，夏狩靈與夏卜靈之間並不像兄弟，倒像是仇人。甚至，夏狩靈先他們一步到了雷州，還佈下了一個天大的迷局，讓他們陷入其中。最終，夏卜靈也落得個生死未卜……
夏狩靈想要龍骨？
對了！想到這裏，柳天黎猛地想起一個關鍵。當初在雷州滾雲寨，雷沼之下，他並沒有發現龍骨！
而且，烏子骨曾經說過，在琉璃瞳被派往靈州取菩提掌燈的同時，他也被派來尋找龍骨。但事後發現，龍骨早已不見。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柳天黎心中就產生了許多疑惑。或者說產生了一些不太能確定的猜測。
“我懷疑，龍骨早就被人取走，而且帶回了柳家。”柳天黎鄭重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薛梓煌與萬象星自然是清楚當初龍骨一事，此時聽到柳天黎這一番話，都不禁面色凝重起來。反而是柳弈，因為當時年紀還太小，根本沒機會接觸到這件事，加上後來柳家子弟死傷慘重，這件事就更加沒有外揚開去。
柳弈自然是毫不知情。
“龍骨在柳家？”柳弈細細揣摩了一番，突然說道，“可是像龍骨這樣的至寶，如果真在柳家，真在鹿角山，沒道理不會被發現吧？”
的確，正如柳弈所言，但凡至寶，都會在無形之中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氣息。這種氣息獨一無二，卻也無法掩蓋。就像當初在禹水縣的千年沉木一般，即使是隔着厚厚的石壁，依舊滋養了一隻水怪。
而龍骨較之而言，更是不容置疑的至寶，若真在鹿角山，的確是很難保證不被發現。
但是，柳天黎仍舊是搖了搖頭，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件難以理解卻又真實存在而且發生了的事。
“柳弈，你還記得在靈谷的那隻鬼靈嗎？”
“嗯？記得啊，怎麼了？”柳弈有些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那隻鬼靈的修為，至少稱得上是一隻厲鬼，甚至是有更多的戾氣，但卻依舊遊盪在鹿角山，遊盪在柳家的眼皮子底下，你覺得，這是什麼原因？”
“這……”柳弈一下子說不出話了，鬼靈與法寶相似，同樣會不可避免地散發出一種獨特陰暗的氣息，免不了會被發現。尤其是還是在一群鬼語師面前。
但事實卻是，鬼魅黑影始終沒有被發現。
“你們想想看，既然有人能夠做到隱藏鬼靈的氣息，未必就不能夠隱藏龍骨的氣息。”說出這些的時候，柳天黎腦中不知不覺就浮現出一道身影，看不清面容，只聽見一陣空曠飄渺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那個神秘人……究竟是誰？！
眾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萬象星一身黑袍，除了一雙深邃的眸子，整個人就好像一團謎一般，讓人看不清。薛梓煌冷若冰霜，也不再輕易開口。
柳弈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每一個人，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如今的他們實在是太過被動，而且光是柳家即將面臨的內亂都不知該如何解決，又多了這麼些事？
也是真叫人犯難。
“世事無常，亦是有跡而尋；人生而有名，告離塵世也終有零落塵土之事，能讓人發現與銘記。”一片沉默聲中，萬象星突然開口，用低沉卻又神秘的聲音說道，“星子的軌跡看似無常，其實有跡而尋。他們看似毫無交集，其實也會因着某種聯繫而緊密相連。”
“你以為如何，柳天黎？”說著，萬象星突然轉向柳天黎，一雙如星子般的眸子，緊緊盯着柳天黎的雙眼，彷彿要將他整個人都看透一般。
感受到萬象星的目光，柳天黎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他低聲呢喃着方才萬象星的話，細細思考着其中的深意，“看似無常，其實有跡而尋？看似毫無交集，其實也會因為某種聯繫而緊密相連？”
那這種聯繫又是什麼呢？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他能夠肯定的僅僅只有那麼幾件。首先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柳家此時正處於一種隱而未發的內亂狀態，稍有不慎，就會隨時爆發。
而第二點，就是有人早就取走了雷沼之下的龍骨，但究竟是誰，卻是他不得而知的。而龍骨與其所謀之事有何關係，同樣不得而知。
第三點，柳如玄修鍊邪術功法，需要一定的條件，而且已經為此殘害了好一些無辜者的性命。但他不知道柳如玄還會不會繼續動手，又會在何時動手。
第四，鬼魅黑影的存在，將會是整個柳家的一場災難。唯一與此有關聯的法螺又起着怎樣的作用？
第五，靈谷的神秘人，曾在幾十年前就一直隱藏在靈谷，而且有可能也是阻止曲鏡前往靈州，以及阻止葉承搭救張青的那個神秘人。
這一切的一切真的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聯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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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角山，柳家，長老堂——
柳家族長臉色陰沉卻有幾分枯敗地端坐於高坐之上，冷冷地看着眼前眾人。
這個已經年近古稀的老者，霜雪已經染白了曾經的青絲，枯藤的褶皺也爬滿了他的肌膚，唯有一雙鋒利的眼睛，依稀還有着當年的神采，能夠一眼看透人心一般。
可是沒有人能夠想像出來，究竟是經歷過什麼，能夠讓這個幾天前還面龐矍鑠的老者，短短時間內就蒼老了幾十歲。
“柳和，你且說說，此事應當如何解決？”無奈地談了口氣，族長抬起唯一清亮的雙目，掃視着下方眾人。
“族長，以柳和所看。這件事既已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恐怕不能化干戈為玉帛了。與其如此，倒不如……”說到這裏，柳和有意頓了一頓，滴溜溜直轉的目光悄悄落到了一旁某個人的身上，嘴角揚起一絲笑意，但很快就一閃而過。
柳和用雙手比了個手勢，繼續說道，“倒不如、以、儆、效、尤！”說完這話的一剎，柳和的目光一凜，彷彿有道道寒光射出。
“混賬！”族長猛地拍案而起，直指柳和，“簡直是混賬。你……你怎麼會生出如此可怕的想法？”
“是，族長教訓的是，柳和只是隨便說說。”柳和低頭附和，低垂的額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愧疚，反而是隱隱帶着一絲不真切的笑意。
族長稍微鬆了口氣，柳和卻忽然抬起頭來，陰惻惻地笑道，“不過柳和也是聽了柳如玄長老的提議，才敢貿然像族長諫言，還望族長三思。”
“如玄？”族長的目光陡的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