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唐昀走進屋子裏，跟電話那頭的人說到：“大哥，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我這邊有點hold不住了啊！”

“還能是什麼事兒,前天跟你說的那事兒唄。對,就是那隻肥老鼠的事情，你不回來幫着掩藏掩藏它的氣息,估計就要兜不住了！”

“什麼……不要管？你讓爺怎麼不要管，那老鼠現在就賴在我房間裏，跑到我的懶人沙發座子下面安了家,天天白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還趕不走,一趕它走,就淚眼蒙蒙地瞅着你，就算不可憐它，也覺得瘮的慌,卧槽，你能想像嗎？一隻老鼠天天瞅着你，還淚眼汪汪的！”唐昀推門走進房間,一隻小肥老鼠十分諂媚地跑過來對他賣萌。

唐昀伸腳把它踢過去，走到床邊坐下來，“邊兒去，丑的要死，還天天往跟前湊，有沒有點自覺！”

“什麼我找的事兒？老子不過想給方晟赫添點堵，隨便提點這傻老鼠幾句，讓它快點趁早逃，誰知道它直接逃我家來了，現在就賴上我了！”唐昀沒好氣地伸手把再次湊過來的小肥鼠給彈開。

小肥鼠再接再厲，繼續邁着短小的四肢爬上床沿，蹲坐在唐昀面前，唐昀伸出食指，做出要再次把它彈走的手勢。

小肥鼠抱着腦袋，縮在那裏，閉着眼，準備挨一下。結果唐昀制伸出食指戳了戳它的肚子，小肥鼠顫了顫，隨即發出嘰哩嘰哩得聲音，似乎被撓到痒痒處了，它躺倒在床墊子上，四肢縮着，小肚子毫無遮擋地擺到唐昀面前。

唐昀眼中閃過一些光亮，低聲對電話里的時旻道：“還能怎麼辦，涼拌唄，反正一時半會兒，方晟赫肯定也找不到我這兒來，怕他個毛，繼續讓它躲着唄。”

“不過，嘿嘿……最好你還是早點回來罩着我啊，你不是帶頭大哥嘛，沒了你，咱們幫派可就群龍失首了，頓時失去了前進的目標了……”唐昀嘴裏胡亂謅着些有的沒的。

時旻在那頭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唐昀立即停住了胡扯，呼出一口氣，“好了，總算聽到你一句帶人味兒的聲音了，你這段時間到底追緝什麼東西去了，一天過得比一天沉重，說話都快不帶人味兒了！”

時旻忽而沉默了下來，唐昀握着手機安靜地等着，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小肥鼠的肚子，小肥鼠全當按摩似的，享受地哼哼唧唧的。

良久，那頭時旻才傳來一聲輕的幾乎聽不到的嘆息，“……很多事兒，說不清楚。”

唐昀差點摔電話，老子費了這麼大勁兒，兜了一大圈，還順帶哄你開心，你就給我來這幾句話？

幸好，時旻後面緊接着又道：“再有兩天就該有結果了，差不多……能回去了。”

時旻說“回去”的時候，腔調有點怪異。尤其那個“回”字，還有那麼一瞬間幾不可查地停頓，他似乎對自己能說出這種帶歸屬感的詞句也覺得很不能適應。

唐昀掏掏耳朵，心說，那就等你回來了交代也成。

他便轉了個話題，“我跟你說的方晟赫女兒的事，你有沒有什麼眉目？”

時旻那頭頓了一下，不自然地“哦”了一聲。

唐昀心說，得，看來壓根沒放在心上，根本沒幫我找人問。

他撇撇嘴，“行了，知道您現在日理萬機，沒空理我這個跑腿小弟兒，您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

說著，準備掛電話。

時旻忽然道：“大寶！”

唐昀手上停了一下，“貴人還有吩咐？”

時旻哭笑不得，“你再幫那個小姑娘的事情說一下，我晚上剛好去見一些人，應該能知道一些她的情況。”

唐昀又回憶了一下，“我也實在弄不清她的情況，我只是從那天‘聽’到的情況里猜她應該是‘君’，但我弄不清她到底是什麼時候成為‘君’的。”

雖然離那天在琿春里與方晟赫父子三人偶遇已經過去了一周了，而他那天“看”到“聽”到似乎也沒什麼特別不對勁的，但是唐昀總是忍不住在腦海里回放方妙言最後摸了一下劉岩扈手的場景。

他不知道這裏面到底有什麼，他事後也問過劉岩扈，劉岩扈卻莫名所以地問他：“我應該有什麼感覺？”

唐昀也看不出劉岩扈有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一周過去后，劉岩扈依舊絲毫不見任何奇怪的地方。

時旻在那頭聽完唐昀的分析后，肯定地道：“你關注的是她到底有什麼能力是不是？”

唐昀想了想，“不止，我不知道她是一開始就是臣呢？還是跟你一樣？如果跟你一樣，是不是說明‘鹽鹼計劃’已經成功了。”

時旻：“不，‘鹽鹼計劃’陷入瓶頸了，沒有成功的例子。”

唐昀一愣，“你怎麼這麼清楚，你這段時間……”

時旻帶開話題，“所以，她一開始就是君，只是方家一定出於什麼原因，從來沒對外公佈過。”

唐昀思維在時旻的事情打轉了一下，本不想讓他這麼揭過去，但想想他現在也不在面前，所以這事兒還是等回來之後再說，現在先討論方妙言。

“那為什麼現在又能公佈了？”

時旻冷靜地道：“因為條件已經發生了改變。”

唐昀腦中靈光一閃，“你是說，方淼言覺醒，成了一個臣。”

他又皺眉，“一個覺醒的臣，這能算變更的條件嗎？即使方淼言不覺醒，依照你所說的，方家的上一代還在，而且是個君，為方妙言爭取幾個臣應該不是問題吧，不是還有那個臣院嗎？那裏面的臣不都是為這些君培養的嗎？”

時旻沉吟了一會兒，“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在方晟赫眼中不過是‘有覺醒的可能’時，他就對你有不同一般的執着。現在，方淼言覺醒后，他還來找過你嗎？”

唐昀沉默了一下，心裏有七八分認可時旻的話，覺得很有可能就是時旻所言的這種情況，他道：“沒有，再沒有來過。”

時旻：“所以，關鍵的點也許不在覺醒的臣上，而是和她血脈相連的覺醒的臣。她的能力可能有點特殊，如果沒有血脈相連的覺醒的臣，她的能力會受限，或者有其他不得不隱藏的原因，而且表面上看不出來殘疾……這種情況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唐昀激動，“哪裏？”

時旻：“……有些久了，一時想不起來。”

唐昀：“……”

時旻：“我今晚會問問，應該有人知道這種情況。”

最後，時旻叮囑道：“你最近自己留心方晟赫他們的動態，有不對，就讓那隻老鼠自己逃遠點，別把火燒到你身上。”

如果方妙言的能力真的跟血脈相連還有覺醒的臣有關，那自己也是個臣的事情被暴露的話，唐昀敢肯定，其中的各種過程絕對不太美妙。

所以，隨後幾天，唐昀都偷偷地對方晟赫父子三人進行盯梢。

不知為什麼，方淼言覺醒也有半年了，但是臣的能力似乎非常不穩定，而且比起唐昀的這種成長速度，他的成長几乎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臣的能力能劃分等級，那方淼言現在也不過就是個握住武器庫，站在門邊緣的小孩兒，而唐昀則是已經在武器庫里加持過的移動彈藥庫了。

二者幾乎沒有可比性，所以，雖然時旻不在，沒人能幫唐昀隱藏信息，但唐昀依舊能悄悄灑下自己的意識網，偶爾地監視一下方晟赫父子三人。

但越監視，唐昀心裏越覺得奇怪，因為他實在弄不清方妙言的能力到底是什麼。

他只發現，一般情況里，方晟赫幾乎不讓方妙言伸手碰自己，不，應該說，除了方淼言以外，他幾乎不讓她隨便碰其他任何人。

而每次她碰觸方淼言的時候，方晟赫也是嚴格規定了碰觸的方式和時間的。但方淼言自己卻懵懵懂懂的，即使被方妙言碰到了，似乎也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他們回家呆了沒幾天，小肥鼠因為收到自己的警告，在原主人家裏糾結了幾天，最後還是聽話地跑了，結果跑自己這兒來了。

原主人家裏裡外外找了好幾天沒找到，頓時慌了，愛心寵物鼠丟了，簡直不能忍，立即印了一大堆傳單在社區里到處派送，還發了一些廣告到網上。

方晟赫作為一個“好鄰居”自然也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事兒，但他一向精於裝模作樣一途，和其他所有鄰居一樣，接過了那張“尋找愛鼠”的尋鼠啟事，恰到好處而又漫不經心地安慰了幾句，表現得對人家的老鼠丟掉並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

轉過身，卻帶着兩個兒女在周圍搜尋起小肥鼠的蹤跡。

目前來看，他們還只以為那隻老鼠察覺了危險，自己逃跑了，正有全城摸排一輪，追緝那小肥鼠的趨勢。

只是，按照唐昀的預估，以方淼言的本事，想排查全城幾乎是不可能的。

尤其，他們像追緝的可不是不能動的類植物跨界物種，很有可能，他們今天排查了東城區沒有結果，然後第二天排查西城區時，那隻小肥鼠又躥到了東邊去了。

更甚至，小肥鼠已經逃離了這個城市也有可能。

所以呆了沒幾天，方晟赫反而拋棄了守界人追緝跨界物種的方式，轉而用起了現代科技。不得不說，他這一招倒確實走對了。

在除夕前夜，他重金之下，買到了一段小區門前的錄像，小肥鼠偷偷跑回去看自己曾經的小主人，被錄了下來。

唐昀在當晚循例監視一下方晟赫三人時，得知了這事兒！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糟了！就知道這糟心玩意兒沒那麼乖！

他一把揪起小肥鼠的尾巴，把他拎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齒地道：“你最好立即馬上給我在我家消失。”

小肥鼠懵了一下，吱吱兩聲，不太明白的樣子。

唐昀：“你不是有超敏的危險預知能力嗎？難道不覺得自己現在已經一半都被蛇吞進肚子裏了嗎？”

唐昀把它捉到窗台上，指着遠處道：“跑，朝城市外面跑，遠遠的，半年一年的都別再往這個城市裏躥了！”

小肥鼠蹲坐在窗台上，抽了抽鼻子，看了看唐昀，又看了看唐昀指着的方向，好像有些明白了，它的小黃豆眼裏都是茫然和無措。

唐昀咬牙，伸出食指戳戳它屁股，“愣着幹什麼，跑啊，再不跑，可就真的得喂鳥了。”

小肥鼠扭頭再次看了看唐昀，隨即跳下窗檯，順着旁邊的下水管往下滑，滋溜溜地就到底了，他朝上面吱吱了兩聲，開始朝唐昀指的方向跑去。

唐昀看小肥鼠的影跡逐漸消失在常人的視線里之後，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忽然，手機震了一下，是時旻，【我回來了。】

唐昀頓時心裏一輕，顛兒顛兒地往樓下跑，剛下樓被進廚房找水喝的唐姥爺給逮個正着。

“大寶啊，怎麼沒睡？喝水嗎？”

唐昀這才反應過來，家裏已經不是只有他跟唐靜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唐姥爺和唐姥姥跟以往一樣，來這邊和他們母子倆過年來了，今天下午剛到的。

唐昀搖搖頭，“不喝。我餓了，想找點吃的。”

唐姥爺喝了水，點點頭，“冰箱裏你姥姥給你留了一大塊醬肘子，我拿到微波爐里弄給你吃。”

唐昀趕緊搖頭，推着唐姥爺上樓，“姥爺，這麼晚了，您還是趕緊上樓休息吧，我自己弄就行。”

把唐姥爺弄上樓之後，唐昀還真的就在微波爐里叮了一大塊醬肘子，然後用盆子端了，帶上了自己的房間裏，又等了一會兒后，他揣上了醬肘子，從自己房間的窗戶悄無聲息的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