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尋雨小隊(上)
南過一夜未眠。
他性情溫直平和,即使心有怒氣,也不願發泄在別人身上。所以就算與青春期的南靈雨同住屋檐下,也少有矛盾。
可是昨天晚上,不知怎麼的,也許是深埋在他內心裏對南尋的憎恨,或者又是想起了母親被氣死時的憤怒。劉局長的話語,靈雨身上的酒氣,在他眼中,靈雨終於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可是此刻他卻十分後悔,十多年的朝夕相處,他怎麼會不了解南靈雨的品性。
他怎麼可以懷疑靈雨。
這個月租房裏沒有時鐘,他只能從自己的心跳中感覺時間的流逝。
噗通,噗通。
南過不敢用手機去看時間,他怕那些分秒之間,把他和南靈雨之間的距離拉遠。
十分鐘,只要十分鐘,靈雨一定會回來的。
他這樣安慰自己,卻不敢去面對。如果她不會來怎麼辦?
終於,周圍的燈光都暗了下來。他看向隔了一條街區后的高樓,那是一個新建的樓盤,據說因為地理位置比較偏,一直沒賣出去。他打聽過了,現在只要四千一平米,還有各種折扣和贈送面積。李先生那單如果成功了,在這個小區里首付一套八十平米左右的二居室綽綽有餘。
即使沒有按照李先生的計劃去執行,只要他承諾的這單交易成功,也足夠改變兄妹二人的生活。
可是,為什麼每次在觸手可及的希望面前,總是會發生意外……
外面的世界漸漸安靜下來,那些賣宵夜的小排檔也都開始整理座椅準備收攤。這是南過最熟悉的時間,因為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去上傳一章小說。
已經凌晨兩點了,靈雨來沒有回來。
南過目光空洞的癱坐在電腦桌前,一動不動。沉默片刻,他忽然站起,披上外套就往外跑。
“靈雨!”他穿越黑暗中的小巷,大聲呼喊,“靈雨!”
周圍幾棟搖搖欲墜的老樓房陸陸續續亮起了幽黃的燈光,咒罵聲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
“南過!消停點!再吵就給老子滾!”那刻薄的房東是個發福的中年男人,圓滾滾的身軀上頂了一張斤斤計較的尖酸面孔,讓人懷疑他被人砍下了腦袋縫合在別的軀幹上。
左邊的窗戶里鑽出一個小胖子,關切的問南過:“楊大俠!靈雨姐姐怎麼了?”
正是前天上學時南靈雨遇上的小胖,之前靈雨給他解釋南過名字的由來,他便把楊過記下了,剛好電視裏播了小籠包版的《神鵰俠侶》,他便給南過取了一個“楊大俠”的外號,直接連姓都換了。
南過着急的回道:“小胖,你看見靈雨了嗎?她……她被我氣跑了!”
“沒看到。靈雨姐姐跑了?我幫你找!”小胖很夠義氣,提着拖鞋就往外跑,出門冷風一吹,才發現自己就穿了個白背心花內褲,又一溜小跑回家穿上外套再出來。小胖爸睡死了雷打不動,小胖媽着急的一路跟在他後面要把他抓回去。
另一頭,拾荒老人陳伯從他住的車棚里慢悠悠走出來,對南過說:“小夥子,你去外面找找,這一片兒我來吧。”
南過心急如焚,可是他秉性憨厚,還是忍不住勸導:“風大,您先歇着,我自己找找。”
陳伯說:“年輕人才需要歇着,我們這把年紀的人,睡久了腰疼,我剛好起來鍛煉鍛煉。”
南過擔心靈雨,實在不願做多耽擱,言謝兩句,轉身往街上找去。
那陳伯領着小胖,一個喊“南家妹子”,一個喊“靈雨姐姐”,不多時把整個社區都喊了一遍。路邊賣燒餅的大哥半裸着身子從窗口指路,說他看見靈雨從那邊跑過去了,然後又被一直細皮嫩肉的嬌蔥玉手拉了回去,看着架勢,要不是他箭在弦上一觸即發,也要跟着他們去尋靈雨了。
呼喊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沒了,指路的聲音倒是時有出現。而後不斷有人陸陸續續從樓道里出現,參與尋找靈雨的隊伍。
若是換個地方,大半夜的被騷擾成這樣早就報警了。可是靈雨與人為善,對誰都會笑嘻嘻的打招呼,在這個物質貧乏的老城區里,她的笑容總是和黎明的陽光一同進入人們眼中。此刻,幾乎三分之一的居民,都加入了尋找靈雨的隊伍里。
南過在外面跑了半天毫無頭緒,他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現在如果能找到靈雨,他寧願磕頭認錯。
他繞着周圍跑了半個多小時,碰巧遇上了“尋雨大隊”,錯愕之際,面對對方的追問,只能搖頭苦笑。
陳伯建議道:“要不報警吧。”
南過急病亂投醫,跑到小區的警務值班室,着急的聲音打破了值班人員的美夢,對方帶着起床氣對着南過先是一通臭罵。
南過着急,卻又不得不低聲下氣,唯唯諾諾的說:“對不起,對不起!警官同志,我妹妹離家出走了,我怕晚了就找不到了。”
那只是一個沒如編製的小警員,南過討好的叫着“警官”,可惜並沒有令他滿意,只是語氣變得更加趾高氣昂:“你妹妹多大了?”
“十五了。”
“失蹤多久了?”
南過不記得南靈雨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估摸了一下說:“五六個小時吧。”
“才五六個小時就跑來報警?真當我們是你家養的?附近隨便找幾個網吧看看吧。”警員不耐煩的說。
“都看過了,附近能找的都找過了。她平時很懂事的,從來不亂跑,這麼晚還沒回來,我怕她有危險……”
警官打斷道:“能有什麼危險?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浪着呢,說不定跟着哪個野男人跑了。”
說完一臉猥瑣的笑笑,又補充道:“附近的小旅館還沒看過吧……”
南過“嘭”的一拳打在警官鼻樑上,他沉默太久,精神緊繃了一天的他,終於被這個警員挑斷了理智。
那警員平時干過最重要的事也就是做個筆錄,這一拳打得他鼻樑都斷了,他伸手摸了一下鼻子,黏糊糊的血液粘了一手,忽然就站不穩了。他顫抖的說:“你……你……你敢襲警?”
南過的雙目幾乎噴出了肉眼可見的火苗,他咬牙切齒的說:“靈雨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
(還有一章,不知道12點前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