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污鱨（二）

腥臭無比的味道瞬間蔓延開來，下水道里的老鼠蟑螂也一下子炸開了鍋，四下逃竄，好幾隻還撞在了牆上。

下水道里的污水被一股蠻橫的力量一劈為二，向兩邊翻滾着涌散開來。

從水浪中間，一片藍色的魚鰭從裏面露了尖頭。

這片魚鰭簡直就像是一柄利斧，劈水破浪，很快就衝到了錢道空面前不到三米的地方。

黑霧瀰漫，腥臭的味道很快就充斥了鼻腔，甚至讓你連臭味都已經無法分辨，只能清晰地感到自己的五官好像全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錢道空連自己眼前的這片魚鰭也無法看清，手電光打在上面，瞬間就湮滅在了這腥臭的黑霧之中。

錢道空憑藉意識瞄準了那個魚鰭的方向，揮手射出三枚鎮鬼符，這三枚鎮鬼符劃出一道金色極光，衝破黑暗，直射向水中那片凸起的魚鰭。與此同時，這片藍色的魚鰭也一下子支了出來，緊接着一股腥臭無比的惡浪從錢道空腳下一下子涌了上來，這氣勢簡直就像是水壩決堤之時，不可遏制的狂流奔涌而至。

三枚鎮鬼符全被水浪給打偏，錢道空的渾身上下也沾滿了這惡臭無比的污水，幾個污水中裹着的小蛆蟲也掉進了錢道空的衣領里，滑膩膩的，讓人感到渾身發癢。

錢道空還來不及抖落掉這些蛆蟲，就感覺自己的雙腿好像一下子被兩隻手給狠狠拽住了一樣，而且這股力量正在不斷向下水道的方向滑去，速度極快。

錢道空見狀不妙，連忙掏出了軍用匕首，狠狠.插進了自己面前的一處石縫之中。然而這股向後拉扯自己的力量絲毫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強。錢道空的周圍這片揮之不去的霧障讓他無法辨識周圍發生的一切，籠罩在黑霧裏面，只能感覺到周圍的溫度正在急劇下降。

不過正是這突然急速降低的溫度，反而讓錢道空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心裏也不再那麼煩躁不安。

此時的地下水渠中，黑幽幽的水面上一股股黑浪不斷翻湧，擴散出環形波紋。污鱨出現在了黑浪之中，兩隻畸形的臂膀在水面上撲扑打打，四根奇怪的觸鬚從它張開的大嘴中噴了出來，纏繞在了錢道空的雙腿，不斷向下水渠的方向拉扯。

此時的錢道空已經命懸一線，隨時都有可能被這污鱨給拖下水，喪身魚腹。

然而，這站在一旁的算命老頭竟然就這麼不動聲色地望着，完全沒有任何想要救錢道空的意思，也似乎不準備攻擊這隻污鱨。

算命老頭拿着那片金色柳葉，將柳葉擋在了自己的鼻子中間，一動不動。

錢道空插在石縫之中的匕首已經開始發生晃動，石縫的邊緣也一點點開裂，簌簌的碎石沿着石縫緩緩滾落，石縫裏吱嘎作響，錢道空一隻手死死握着軍用匕首，另一隻手從衣服里懷掏出了自己的黑色口罩，捂住了口鼻。

戴上了驅障符水浸泡過的黑色口罩后，錢道空的五識終於恢復過來，雖然周圍的黑色瘴氣並沒有消散，但錢道空此時已經能夠依稀看清周圍的情況。

軍用匕首已經呈60度角傾斜，馬上就要從石縫中拔出來，錢道空另外一隻手緊緊捏着最後一張鎮鬼符，等待着時機。

終於，石縫裏嘩啦一聲響，石縫被一下子別開，軍用匕首從中脫落出來，錢道空被腳下纏繞的這些觸鬚直接扯向了下方，因為錢道空所在的石台本身就有一定的坡度，所以這股力量更加加快了錢道空下滑的速度，還不到一秒的時間，錢道空就被狠狠拉向了下水渠中。

就在這剎那，錢道空靈機一動，迅速蜷曲了身體，整個人類似翻滾地狀態沖向了污水之中的污鱨。這次錢道空終於近距離看清楚了這個噁心的惡鬼：

只見站在污水中的這隻污鱨長得極其醜陋，肥大的腦袋雖然還能保留一些魚的形態，但那張土黃色的癩皮大臉上卻佈滿了坑坑窪窪，溝溝壑壑，而且還有很多碩大的膿包，簡直就像是一個癩蛤蟆。而且這張醜陋的大臉上，還張着一口森然的獠牙，這些牙齒長了一圈，有點像是水蛭的吸盤，從那裏面彈出的觸鬚，正死死扯着錢道空朝污水之中拉去。

污鱨只露出了一半身子在水面，那碩大的好像鯊魚一般高高立起的藍色魚鰭散發出極度幽冷的寒氣，兩隻短小的胳膊沒有手掌，只有兩個魚鰭，此時正高高揚了起來，準備抓住被扯過來的錢道空。

然而，錢道空早有準備，就在被拉扯過來的瞬間，錢道空迅速蜷身翻滾，一下子切斷了纏繞在腳下的觸鬚，憑藉這股拉扯的力量，猝不及防地竄到了污鱨的身上。錢道空將手中最後一枚鎮鬼符扔了出去，這麼近的距離，毫無防備的污鱨根本無從閃避，迎面被砸個正着。

錢道空則一腳踏向了污鱨的胸脯，用力一踹，以它的身體當跳板縱身向後一躍。污鱨疤癩癩的皮膚雖然滑膩無比，但卻很有彈性，錢道空成功憑藉這股力量重新回到了石台。

“哇……嗚哇……”污鱨發出類似嚎啕大哭的聲音，痛苦地捂住了臉，而它的臉上已經被這鎮鬼符給貼住，妖孽級別的惡鬼被這麼近的距離擊中要害，根本不可能有辦法脫身。

“呼呼……真是太險了……”錢道空氣喘吁吁，扶住了牆面。

驚魂未定的錢道空回頭一瞥，算命老頭還在拿着那片破金葉子，若無其事地觀瞧着錢道空，完全就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恩？”

“恩什麼恩！抓住了，這下滿意了？”錢道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真能發揮見死不救的精神啊！”

老頭沒有回答錢道空的嘲諷，只是指了指污鱨的方向，驚聲說道：

“不好，它還沒有完全被封住，它要逃跑！”

錢道空連忙轉頭，果然，這個污鱨竟然做出了如此驚人的舉動，它竟然頂着強烈的劇痛，硬生生地扯下了貼在臉上的鎮鬼符，因為它表面污穢沾染的太多太重，使得鎮鬼符的力量並沒有第一時間完全滲入，污鱨趁着自己的妖氣還沒有完全被鎮壓，竟然選擇犧牲了自己一條臂膀作為代價，直接扯掉了鎮鬼符。

此時污鱨的半張臉已經被鎮鬼符給摧毀，冒起了騰騰黑煙，右手也徹底潰爛，變成了簌簌黑屑，錢道空見鎮鬼符被扯下，剛準備乘勝追擊，污鱨竟然一下子沉入了污水中，掀起一股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