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簽單
“咋的,先生,您要簽單呀?”
女服務生好看的臉上笑容又慢慢重新開始綻放,探身詢問道。
王偉盛氣凌人,很隨意地點點頭。
“可以嗎?”
“當然!”
女服務生遲疑了一下,將信將疑,清點了一下,拿着賬單走過來對着王偉說:“人頭馬XO一瓶,什錦果盤3個,餐巾10個,牙籤一小包……先生,您看看對不對?”兩個服務生斜視着瞬間一變成了尊貴的客人,恭恭敬敬遞上,王偉接過酒水清單,看都沒看地伸手接過黑色簽字筆,刷刷在上面一揮簽上“奧巴馬”三個字,遞給女服務生。
美國總統?
奧巴馬!
天啊,女服務生詫異地望着王偉,臉色大變,男服務生接過去一看,哭笑不得,解釋道:“這……我們不賒賬,小本兒生意,賒不起呀……您是,奧巴馬……”
王偉把眼一瞪:“不賒賬?不賒賬遞給我賬單幹什麼?我怎麼就不是奧巴馬!”
這一切當然都沒逃過坐在吧枱後面的老闆和他的幾個看場子保鏢的眼睛,幾個身強力壯、全身黑色半袖緊身衣寬馬褲子的保鏢好幾次忍不住想衝下去,都被老闆攔住了:“着啥急呀?早晚送他上道兒!”
他指着王偉的方向說:“趕緊,記下特徵!”
這時,一群少男少女有說有笑一溜小跑地來到酒吧門口,似乎想進來找個僻靜的地方談談什麼事情,說說心裏話。
一推開舞廳門,巨大的噪音奔涌而出,他們嘻嘻哈哈跑了進來,路過王偉身邊時,有人看見王偉的尷尬神色和寒酸的穿戴,哈哈一笑:“咋了,姐?遇上吃霸王餐的了?要不要小弟們幫忙啊!”
王偉雙眼噴火,正要發怒,大鬧一場,反正今天老子也活得沒什麼滋味了,不如鬧騰起來,給所有人看看他和這個可惡的世界到底是什麼屌樣兒!
女服務生連忙將那個男生擋在身後,質問道:“想幹什麼呀你?”
“阿香,怎麼回事?”聽到聲音,一個男人走過來問女服務生。
女服務生臉色瞬間由紅變白,看了眼王偉,見到自己的老闆來了,趕緊退後一步,好象見到了救兵一樣委屈,眼圈含淚小聲說道:
“這位先生喝了酒,不夠錢買單。還要打人……”
老闆不算是個英俊男,長得方頭大臉,也是二十多歲年紀,不過看上去要比王偉老練沉穩得多,他先是迅速掃了一眼怒目而視的王偉,轉問道:
“差多少?”
“一千二百元。”女服務生的眼淚撲簌簌終於滾落下來,掛在好看的臉蛋上。
這時,王偉才多少有點清醒過來,就連他這個本不想惹事,但卻突然惹上事了的傢伙心裏也明白,這瓶酒水錢他要是掏不出,就得女服務生掏了。
王偉仗着幾分醉意,看上去要比沒喝酒前張狂得多,他看着穿着講究,來到面前的人,高聲大嗓,目空一切,一望而知是那種喜歡排場、時時需要喝彩的人物。可偏偏,現在卻遇到了一個喝酒掏不出錢的蛇精病份兒上。
但是他並沒醉,也不道歉,只是冷眼看着下一步老闆要怎樣?
老闆臉色一沉,雖然他已經看到了桌子上的空酒瓶,但為了緩和什麼,嘴上卻是話裏有話,故意問道:
“這位先生喝的什麼酒?”
“人頭馬XO。”女服務生一指那空空如也的酒瓶,心裏更加覺得委屈了,在酒吧幹了這麼久,什麼鬼樣子的有錢人都也見識過了,可還是頭一回碰上這麼窮的人也敢跑到這裏來裝,而且喝了人頭馬還敢這麼裝的人。
“XO?”老闆伸手拿起台上的大肚皮空酒瓶,隨便飛快地打量了王偉一眼,估量着此人的來頭,嘴角露出一絲莫名其妙的笑意,“他自己點的嗎?”
漂亮的女服務生用餐紙擦了一下眼睛,遲疑一下,低聲答道:
“他說隨便來瓶酒,我就挑最好的給他了。”
老闆皺着眉頭查看賬單,心下悻悻,又查看了一下賬單。
“你是奧巴馬?”
王偉淡然一笑,沒回答。
女服務生咬着嘴唇,在後邊緊張地注視着,一時無語。
整個過程,王偉倒是一聲不吭,灰常灰常淡定,比所有此時圍繞在旁邊酒台上的各色人等臉色和表情都鎮定異常,臉上的肌肉顫動卻遠不是那麼鎮定。
老闆瞟了一眼滿臉窘迫的王偉,見他眉宇間透着一股銳氣。
它所體現的,正是那無可比擬的奢華,而奢華是暴發戶的身份證,是二悲青年的無上榮光,因為它是靈魂的墮落,是心靈的真正死亡!
就這一眼,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順着王偉的臉,一直看到他下面兩隻大手緊緊握成的拳頭。
這倒也嚇不到誰,要講打,他酒吧倒是見識得多了,吧枱那邊的手下保鏢早已虎視眈眈、渾身痒痒、躍躍欲試了。不過,王偉的正氣凜然卻是讓他心裏一驚,這種眼神他是見過的,大有壯士一去不回還的氣慨。
命運之神用海市蜃樓作誘餌,把人弄到了這個狗日的地方玩夠后再將他推到了絕境邊緣。工作找不到吃飯都成了問題,居然成了人們眼中的蛇精病!!!
王偉在蓮花山轉悠了十幾天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半年前來南方闖天下,奔波了幾個月,雖然工作沒找到,但長了許多見識。
眼看天慢慢暗了下來,他想喝酒,想醉它一場,熟悉王偉的人現在看見他恐怕都認不出他來。
和以前相比,王偉腰桿沒那麼直了,頭髮有點亂面容有些憔悴,甚至還有些浮腫。
而且,就在半年前還是烏黑的頭髮,現在居然有一半已經白了。
以前最注重個人形象的一個牛逼人物,從來都是典型的風流小生打扮,雖然是警察可他從來不穿統一的威嚴警服,襯衣西褲永遠都是板板正正,腰上總扎着名牌皮帶,可現在的王偉外衣襯衣皺皺巴巴,灰綠色人字拖沾滿了土,手腕上連塊手錶都賣掉了。
只有一雙眼睛還透出狼的銳利。
總之倆字:落魄!
他該做點什麼,比方說,從背包中抽出那把鋒利無比的不鏽鋼水果刀,對準自己那皮肉不算太厚的胸膛捅那麼一下。
或者,乾脆就給身邊隨便哪個傢伙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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