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66.第 66 章

皇太后的話說完,氣氛一時之間寂靜,誰也沒有再度開口。

想不出任何辦法,只能叫來了皇家侍衛們,把整個山區搜索了一遍又一遍。結果只是徒勞,短短的時間,布羅鐸從這山區里消失得無影無蹤。又或者,他就在這其中的某個地方,但誰也看不到他、探知不到他的存在。

夜幕降臨,黑暗籠罩了山脈,像海水淹沒了孤島。侍衛隊每返回一批,蘇枋的心就涼下去一分。隨着時間推移,布羅鐸自主返回的可能性已然越來越小。

蘇枋心裏亂亂的。他甚至聯想到了中國民間傳說中的山魈,無數魑魅魍魎的影子在眼前晃來晃去,每一個都要把布羅鐸帶走。

此時此刻,他多希望布羅鐸的確是被人綁架的。因為那樣至少還能收到消息,還可想出對策。

不像現在這樣,什麼也做不了。

生平第一次,蘇枋體會到了因束手無策而生的絕望。那種感覺,很糟糕,很糟糕。

猛然想到,布羅鐸在他服毒之前也曾說過,他討厭無能為力。那時的布羅鐸,是否也懷着與此刻的自己相似的心情?

夜倏忽已深,萬籟俱寂,然而誰也沒心思睡覺休息。

寬大的野營帳篷里,太上皇面色陰鬱坐在小桌前。皇太后也沒了平時的煥然容光,代之以愁雲滿面。

假如不去考慮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們現在,倒是真的像一對為自己的孩子焦慮萬分的家長了。

蘇枋不想去責怪他們,也懶得去安慰他們。三人就這樣默默無語地圍桌而坐,各想各的心事。

“明天……”太上皇乾澀着嗓音開了口,“明天我把帝國最好的魔法師們都找來。”他用力揉臉,“他們都很厲害的,一定可以有辦法,一定可以有辦法。”

誰都聽得出,這話不過是在自我安慰罷了。皇太后低下頭,微露赧然。他自己就是頂級的魔法師之一,也已經動用了魔法來搜山,希望能感知到布羅鐸身上的原力。結果,同樣還是徒勞而已。

帳篷里只開了一盞小燈,光線暗淡昏昧,略微遮掩去了三人臉上的幾分愁容。這種時候,過於明亮的燈光只會令人愈發心煩。

“你們為什麼會提議到這裏來?”蘇枋突然問。

太上皇一怔,獃獃答道:“因為我們想試探你是不是……”

蘇枋搖頭打斷,“我是說,為什麼提議到‘這裏’來。”特意選擇了蘇蘇星,該不會是毫無緣由的吧。

“那是因為,如果是這裏,布羅鐸他一定會有興趣。他本來就崇拜菜湯,你長得又很像蘇破天。”太上皇悵然的目光凝在蘇枋臉上,“是啊,你真的太像他了。所以,我實在無法對你完全放心。”

“為什麼?”蘇枋不懂。

太上皇的神色轉為嚴峻,“你聽好了,我下面要說的,是米奈斯特拉皇族的一樁大秘密,關係到皇族的聲譽。連布羅鐸也不知道這件事,因為我走的時候刪除了皇家數據庫里的一部分內容。”

他欠身離近蘇枋,看定了對方幽深的晶瞳:“傑克蘇,他出賣了萌湯國。他不是民間傳說中的大英雄,也不是正史里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真實的傑克蘇,是一個可恥的叛——”

話音到這裏戛然而止。

太上皇看到,坐在他對面的蘇枋和皇太后,突然都縮緊了瞳孔,凝聚的視線牢牢釘在他身後的某一點。他們的目光里都有着一種相同的內容——驚駭。

“你們都在看什麼?”太上皇莫名其妙。沒有人回答他。他正欲回頭觀望,手底下的桌面突然顫慄起來,並漸漸變得劇烈。“喀喀喀喀”的聲音,充斥着每個人的耳膜。

“怎麼回事?”太上皇詫愕四顧,“地震了嗎?還是山崩了?”他馬上發現,並不是這樣。帳篷頂端的吊燈一動不動,外面的侍衛也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警告。在顫慄的,只有這張桌子而已。

蘇枋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向自己的手。他的雙手都平攤在桌面上,左手的小指指根處有一枚鉑金尾戒。這是一雙對戒中的一個,另一個在布羅鐸手上。這是通訊器,也是附魔的法器。

現在,它正在急劇地震顫,連帶着整張桌子都抖動不止。

太上皇的面色青了,不由自主也跟着發起抖來,牙關咬得咯咯直響。附魔的法器產生了共振,他明白那意味着什麼,卻又無論如何不敢相信。下意識地想回眸看個究竟,可轉頭到一半,又因極度的恐懼而生生剎住了。

突然間,只聽有人大喊了一聲:“躲開!!”

太上皇轟然作響的耳膜已經無法辨識出,喊出這兩個字的人到底是蘇枋,還是皇太后。他對面的那兩個人,幾乎是同時一縱而起,分別向兩側疾速掠去,躲避着迎面襲來的某種東西。

——到底是什麼?!

太上皇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回過頭去。就在他身後的黑暗中,某個東西陡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一剎那衝到了他的眼前。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就做出了敏捷而直接的反應——雙眼一翻,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整個帳篷內的寬敞空間,頃刻都被那突然出現的東西佔據了。一對暗黃琉璃色的眼框內,豎著兩條細細的瞳線。悍然張開的血色巨口中,淬毒長牙幽藍閃熠,如磷光鬼火。

那赫然……

是一隻龐碩無比的蛇頭!

蘇枋躲在房間一隅,拚命克制着自己幾欲癲狂的心跳。看到這樣的東西,任誰也不可能不恐懼。他已然分不清楚,是附魔的戒指在震動,還是他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皇太后沉靜地躲避在與蘇枋相對的角落。平時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蕩然無存,眼神凌厲如電,掌間微微有藍色的弧光頻閃。蘇枋知道,那是魔法武器。治癒系的魔法原力通常是柔和的雪青色,而攻擊系的魔法光焰則大多是寒冽的冰藍色。

更讓蘇枋驚奇的是,從來只說兩個字的皇太后,這一次竟破天荒說了四個字。他是用口型說的,沒有發出聲音,然而蘇枋卻只覺驚心動魄:

“虺蜮之牙!!”

那個猙獰的蛇頭靜止在房間正中央,像鬼屋中恐怖的佈景,久久不動。

找了一個較為隱蔽的角度,蘇枋小心翼翼伸出腿去,踢了一腳倒伏在地上的太上皇,把他踢到燈光稍微明亮一些的地方,藉著光線細細辨認。他的身體是完好無損的,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傷口。但是剛才,那隻巨大的蛇頭分明擊中了他。以那種電光石火般的速度,太上皇此時應該已經血肉模糊才對。

難道說……?

蘇枋腦中倏然閃過一個猜測。

對面的皇太后似乎也有着同樣的想法。蘇枋看見他悄然立起了手掌,冰藍光焰無聲地凝集成一柄短匕的模樣。倏一揚手,光匕迅疾似電,瞬間穿過了巨蛇的頭顱。

“鐺”一聲脆響,光匕沒有遇到任何阻力便破壁而出,彷彿穿透的只是空氣,而那蛇頭卻仍是巋然不動。

這似乎證實了蘇枋的猜測:它只不過是個幻影。

可是……

蘇枋摸了摸左手小指上的那枚鉑金尾戒。他想不通,如果眼前的一切都僅僅是幻影,為何附魔的法器又會有所反應?

這時,房間另一側的暗影中,緩緩凸現出了一個人形。那人形的輪廓漸次清晰,清晰到蘇枋可以辨認出它的面容。

一瞬間,他以為看到了自己。

——那是一張與他何其肖似的臉龐!

他憑直覺知道,那個人,正是傳說中的傑克蘇。

就在傑克蘇的幻影出現的同時,“虺蜮之牙”也有了反應,朝着那個方向轉過頭去,細長的瞳線以一種奇異的方式聚焦在對方身上。一人一蛇,便在這無盡的暗夜之中浮空相峙。

傑克蘇一身玄色戰衣,目光縹緲窅冥,似乎在與“虺蜮之牙”彼此相望,又似乎越過了眼前的時空,注視着遙遠而未知的某個地方。徐徐抬起的手臂之上,挽着一張黑曜石附魔玈弓。那附魔的光焰竟是赤色的,奐奐流動,熾烈如地獄業火。

傑克蘇搭上一支同樣通體純黑的長箭,三指扣弦,彎曲右臂拉滿了玈弓。颯颯天風過處,黑髮微動,衣袂翩然。在他的脅部,恍惚有一對淡金色的薄翼在凜凜翕張。

射出那支箭矢之前,他應該是說了些什麼,但蘇枋聽不到他的聲音。縱是靜默如斯,傑克蘇強大的威壓,也已震懾得人難以呼吸。

然後,傑克蘇猛然鬆開了挽弓的長臂。鏑鋒破空激射的剎那,炎光飛響,天地遽然為之變色。蘇枋明白了這支箭矢為何會被後世稱為“破天之鏑”,它確然有着開天闢地般的力量!

宛如天降的火海一霎撕裂玄穹長空,精芒萬丈之中星河倒轉,連時光也仿若化作亂鴉驚飛散去。三千世界盡成劫灰,宇宙間唯有那道飄逸俊影傲然佇立,凝成萬古洪荒中唯一的永恆。

在這樣一個蘇破天際的神聖時刻,蘇枋腦海中倏然劃過的,卻是一個無比脫線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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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宇宙湯[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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