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步效遠並沒有從懸挂着大紅燈籠正門進去,而是被綠衣侍女帶着,悄悄地拐到了後面一扇門前。

她扣了下門,門無聲地開了,然後繼續前行,頭也未曾回一下。

步效遠猶豫了下,門裏陌生和幽暗燈光讓他略微有些不安。但這不安,終究還是敵不過心底里那如同蜜蠟般閃着又甜又亮光澤誘惑,還未成形就已經被呵散了。

他邁步跟了過去,走了幾步,耳邊就隱隱約約聽到前庭傳來絲竹鼓角與歌女相和聲音,斷斷續續,卻飄渺優美得彷彿來自天宮。穿過層層低垂帷幕,感覺到身邊柔軟布料輕輕擦他面龐掠滑而過時候,步效遠覺得自己彷彿真一步步走向通往天庭路,連腳步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漂浮了起來。

“她……她哪裏?”

但是這路漫長得彷彿沒有頭。他終於忍不住,低聲問前面綠衣侍女。

侍女彷彿沒聽見,腳步仍是那樣不急不緩。

他咬咬牙,閉上了嘴,繼續跟了上去。

終於,后一層遮擋住視線帳幔也被他拂了身後,侍女停下了腳步,轉身看着他,指了指邊上一扇門:“進去吧。”

他心猛地跳了起來,幾乎不能呼吸,額頭也因為緊張而重流出了汗,與之前來沒來得及干透汗凝一起,慢慢地順着一側臉龐滴了下來,滲進了他嘴角,又咸又苦。

侍女終於忍不住,一隻手捂住了嘴,伸出另只手青蔥般指,指着那扇門笑了起來:“是讓你去洗澡。”

他抹了把額頭汗,長長舒出了口氣,朝她尷尬地咧嘴,急忙順着她指方向進去了。

房間很大,地上鋪了光滑而潔白石面,和外面一樣,也是帳幔低垂,隱隱約約彷彿能看見帳幔另一側有人影動。他遲疑了下,帳幔就已從中被潔白手掀開,露出了兩張年輕而活潑臉。

“公子,請進。”

她們聲音像春日枝頭黃鶯歌唱,歡而甜脆。

步效遠一眼就看見地上放了個巨大木桶,高過了他腰際,桶里熱氣氤氳,桶沿上垂掛着潔白布巾。

“公子,我們來服侍你吧。”

兩個侍女已經朝他走了過來,笑着將手搭上了他衣衫領口。

步效遠立刻後退了一步,紅着臉搖頭:“我自己來。”

侍女吃吃笑了起來,朝他又過來一步,柔聲道:“公子莫怕。我們姐妹是專門服侍客人沐浴。”

步效遠再次後退,背已經抵到了門。

“真不用。”

他臉紅。聲音不高,卻很堅決。

兩個侍女對望一眼,猶豫了下,其中一個終於道:“公子這樣客人,小雙倒是頭回見到。公子既然不願我們姐妹服侍,那我們就退下。布巾花皂那裏,換衣衫也準備妥了,公子自己洗過了記得要換上。”

侍女笑着退了下去,還貼心地幫着關了門。

步效遠再次舒了口氣,慢慢走向了那個浴桶。

生平第一次,他洗了這樣一個奢華而彆扭澡。從前不論冬夏,他都習慣站家中那口井邊上,打了水,赤膊從頭澆淋到腳,那樣他才覺得酣暢淋漓。

現,當溫暖而芳香水柔軟地包融住了他年輕而強壯身體時,他不但沒有放鬆,心中那種不安反而加濃烈了起來。

那個如同來自九天女子,她這樣叫自己過來,到底想讓他做什麼?

一路之上,他想過無數次這個問題。從馬車上下來時候,雖然那個綠衣侍女態度始終很冷淡,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一次。但她不答,只是那樣看着他,目光有些陰仄燈下看起來諱莫如深。

他閉目靠木桶邊緣,想了片刻,終於搖了搖頭,猛地睜開了眼,一下從水裏嘩啦一聲站了起來,晶瑩水珠從他銅色彷彿隱蘊着無窮力量身體上飛地跌落了下去。

去見了就知道了。那樣嬌弱她,難道會吃了自己?

扯過架子上衣服時,他再次猶豫了下。

潔白,柔軟,寬鬆,飄逸,用銀灰絲線綉出精緻暗紋,散着一種他沒有聞過香熏味道,拿他粗糙手上,軟軟地懸垂下來,他若稍微鬆手,彷彿頃刻就會滑落地。完全不同於他自己穿慣那種麻布衣服。

他有些局促地開了門,一眼就看見那個綠衣侍女正站門口。

她目光從頭到教地打量了他一眼,微微點了下頭。

“跟我來吧。”她說。

他被帶到了一道長長筆直樓梯腳下。四角有琉璃燈盞,靜靜地吐着橘紅火苗,照得四面溫暖一片。

“上去,右轉,她那裏等你。”

步效遠心再一次跳了起來。

她就上面等着他,只要他上到這道樓梯頭。

他深深吸了口氣,被寬大舒袖遮籠下一隻手捏成了拳,幾步並作一步地跑上去了。

樓梯頭,向右,是一扇虛掩着門,沉重而華麗。

他後背隱隱又迸出了汗意。

她就門裏,他只要再走幾步就可以。但他卻無法再挪動一步了。

“進來吧。”

門裏傳來了聲音。

嬌軟,卻又透出了些許涼意。

這應該就是她聲音了,和她人一樣,那麼美,卻彷彿不像是真。

他重重地敲了下自己頭,讓自己清醒了些,幾步就到了門前,然後推了進去。

一股穠華馨香飄入了他肺腑,一步之間,他彷彿墜入了無邊夢境,等眼睛蘇醒,他看見了她。

屋子裏沒有燈。月光正從一扇狹長窗里灑了進來,地面上照出一片窗影。窗影一邊幽暗如夢,一邊月白如雪。而她,就站那道分界線上。她臉沒入了幽暗,他看不清,但她衣衫如此單薄,衫下被月光勾勒出一握細腰如此清晰,清晰得他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血液一下凝固了,喉嚨開始發乾,幹得幾乎痛了起來。

“過來。”

她彷彿等得有些倦了,轉身倚靠了窗台上,回頭朝他招了下手。

他有些局促地慢慢走向了她,一直走到她剛才站立那個地方,停了下來。

她現背對着他,他仍然看不見她臉。但是她身後長發卻被夜風卷得舞了起來,觸手可及。

真是她。

步效遠心這一刻緊緊地扭結了一起,全身血液都迅速涌流到了胸口這不過巴掌大地方,那絲摻雜了感奇異疼痛,撞擊得他幾乎要停止了呼吸。

他很慶幸,這裏沒有燈火燃照,所以能讓他藉著幽暗這樣大膽地看着幾步之外那個窈窕背影。

他滿足了。

她一直看着窗外某個方向,步效遠不知道她看什麼,但是不管她接下來會讓他做什麼,他想他一定會立刻應下來,然後用他全力去做。

她終於微微側過了身子,步效遠看清了她月光下半張側臉,皎潔而寧靜,明若星辰眼睛投了自己臉上,於是那種手足無措感覺又來了。無法與她對視,他后只能像白天那樣垂下了眼。

昌平笑了起來。

這個屠牛少年,很有趣。他站她面前時候,她幾乎要微微仰頭看他,年齡應該也比她大。但那眼神,她只小時那條養了多年後卻死去了小獅犬眼中看到過。

“你喜歡我嗎?”

她問道。

步效遠彷彿被毒蟲蟄了一口,猛地抬眼,看見她已經完全正對着自己了,連話音里也只剩了柔軟,沒有之前那種涼意,心突然就像浸泡了芬芳瓊醪之中,慢慢地暖醉了起來。

是。喜歡。

他想回答她。但這幾個字明明已經跳到了他喉嚨,卻彷彿被硬生生卡住了,久久擠不出來。

“算了。這不重要。”

她突然像是有些煩躁起來,離開了窗檯,朝他走了過來,聲音又涼了下去。

步效遠後悔了。她是因為他遲遲沒有回答而生氣了嗎?

“我……喜歡你……”

他一咬牙,終於結結巴巴地說了出來。

她一怔,然後笑了起來。

她現離他這麼近,近得他彷彿已經能感覺到來自於她氣息,那種幽涼又甜蜜沉鬱氣息。

他呼吸紊亂了起來,衣衫已經被汗水緊緊地貼了他後背之上,他想後退。

“不許動……”她仰頭看着他,剛才那絲笑意彷彿還未散,“你喜歡我,那好了……”

薄軟衣衫從她肩頭無聲地滑落,委頓地。她身體立刻沐浴了潔白月光下,彷彿耀眼寶石,灼痛了他眼睛。他猛地閉上了眼,僵硬地立着,一動不動。

“睜開眼,過來。”

她命令他。

他抖了一下,終於慢慢睜開了眼,視線卻垂到了她一雙腳上。

連她腳,也是這樣美,踩地上,彷彿潔白鴿。

“過來,聽見了嗎?”

她彷彿有些不,聲音里已經帶了冷意。

只要伸出手,就能夠到她了。

他無法抗拒,終於微微地挪動了下腳步,重重地喘息着。

“抱我。”

她繼續命令。

他手顫抖着,微微抬了起來,終於,又無力地垂了下去。只有額頭汗又開始不停地滴了下來。

“你還是男人嗎?”

她聲音里怒氣漸濃。

他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啪”一聲,一邊臉已是一陣劇痛。

她竟然打了他,重重一巴掌,尖尖指甲刮過他臉頰,拉出了一道細細血痕,然後她翹着驕傲漂亮下巴,鄙夷地看着他。

他眼睛陡然紅了起來,喉嚨里低低咆哮一聲,猛地伸出一隻手,已是把她身子挾了過來,狠狠地揉壓了自己胸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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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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