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孕事

20、孕事

皇帝的話讓蘇妤惶惑難減。途徑韻宜宮,她不自禁地往裏看了一看,在轎輦上沉吟須臾,終是什麼也未說。

有着身孕晉不得位份還被禁足確實可憐,不過後宮裏……她不必在意這些。在她最難的兩年裏,也不曾有人在意過她。既然人人都是循着皇帝的心思辦事,她也如此便是了。

反正她已不是當家主母,幹什麼那麼溫良賢淑。

能替陸潤儀祈禱一句願她母子平安,她心地就已算好的了.

陸潤儀在禁足時心情陰鬱自是難免,卻也未出什麼事,平平安安地過了一個月,到了解禁的時候。

六宮眾人這才得以向她道賀——雖未晉封,有孕卻本就是一樁大喜事。

蘇妤亦是去了,挑了一對水頭好的玉鐲為賀,着意避開了吃食。踏進韻宜宮門便覺出了裏面的熱鬧,在文顏苑前停下腳步,向守在門口的宦官淡道了一聲:“有勞通稟。”

宦官一揖,忙進去稟了,片刻后出來請她入內。正廳中已坐了數位嬪妃,低位者居多。見她進來齊齊見禮:“婕妤娘娘萬安。”

“可。”蘇妤輕言了一句,抬眸看向仍躺在榻上兀自低着頭沉默、全然當她不在的陸氏,抿唇淺淺一笑,“恭喜潤儀娘子。”

就是一句簡簡單單的道賀,沒有其他意思,聽在陸氏耳中卻變了味。潤儀娘子,她月余前就是“潤儀娘子”。按規矩,有了身孕起碼位晉一例,現在怎麼說也該是個才人了,她卻還是潤儀。這也罷了,畢竟自己當時有錯在先,不晉位便也忍了。可皇帝竟是連禁足也未解,生生關了她一個月。

都是因為蘇妤。

陸潤儀抬了抬下頜,輕有一聲笑:“當不起潤儀娘子一聲謝。”

旁的嬪妃都不敢說話。月余前的事她們也都清楚,知道這禁足的旨意最終是皇帝下的。但若說和蘇妤半點關係都沒有……也說不過去。

蘇妤的視線掃過一眾嬪妃,最後落回陸潤儀身上。彷彿渾然不覺她的無禮般笑意更添了幾分:“本宮是為潤儀娘子腹中皇裔而賀的,當得起當不起娘子都得替皇裔當著。”她說著瞟了眼端着賀禮的宦官,“不知娘子腹中是皇子還是帝姬,別的禮也不好備。這對鐲子成色上佳,娘子這做母親的,便替皇裔代收了吧。”

分明一字字都是提着皇裔、半分沒把陸潤儀放在眼裏,偏還說得溫溫和和教旁人挑不出錯來。陸潤儀聽得不悅又只能暗罵自己自討苦吃,面上白了一白,看向她眸色凌厲,笑了一聲說:“那就多謝婕妤娘娘。”

擱下賀禮未作多留,蘇妤轉身便離了文顏苑。其實陸潤儀的敵意亦讓她有些心驚,多一個敵人終歸不是好事。是以她期盼從夢裏看到些什麼,但一個月了,幾乎什麼夢都沒有做。

踏出文顏苑,身後一陣玉器撞地摔碎的脆響.

又過了一個月,陸潤儀的身孕有四個月了。太醫說她胎像安穩,好好養着必能平安生產。想來這一個月來,陸潤儀必定是在翹首盼着晉位旨意的,因為連蘇妤都忍不住在盼,可皇帝卻始終沒下旨。

皇帝仍是隔三岔五便往綺黎宮來一趟,卻從不動她,這樣她逐漸放了心,倒是不妨礙六宮誤以為她當真得“寵”。

她仍是不太知道如何面對皇帝才好,很多時候都是沒話找話。不過時日一久,二人到底還是熟絡了些。陸潤儀的事隨着日子長了,讓她心中好奇之意更甚,終是忍不住問皇帝:“陸潤儀說到底也沒多大的錯處……陛下何必如此怪她?”

彼時皇帝正喝着一盞清燉排骨湯,聞言平淡地瞟了瞟她,微擱下湯碗吐了四個字出來:“多管閑事。”

“……”蘇妤聽出他話中的幾分促狹,竟是禁不住地嗔了他一眼,顯是存着幾分賭氣和委屈。

賀蘭子珩心中微一動。

蘇妤也覺出自己的心思與神色,略有一詫登時又慌了起來,急急地望向他剛想解釋些什麼,他卻一笑先道:“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和你沒關係了,還非要問?”

“可她畢竟有着身孕……”蘇妤低着頭話語呢喃,“皇裔為重。”

“但朕有更重要的事。”他面容微沉,說著伸出手指在她鼻子上一刮,“跟你也解釋不清,不許問了。”

蘇妤在他這個動作下身子一顫,心底也一片波動。他也倏然意識到自己隨意之下做了什麼,這個動作他只做過一次,也是對她。不過,是在他們成婚當晚。

相對無聲少頃,蘇妤抬了抬眸:“臣妾……不問了……”.

翌日,皇帝在下朝後又回了綺黎宮。那時蘇妤也剛好從長秋宮晨省回來不久,皇帝在宮人的服侍下換了常服,蘇妤則坐在妝枱前讓宮女為她重梳個簡單輕便的髮髻。

手中一直把玩着一對鐲子,抬眼從鏡中瞥見他就在她身後,腰帶上掛着的玉佩流蘇尚未理好。一時想也未想,就隨手將那對鐲子套在了手腕上,側過身伸手給他理了一理。

手腕被他一握,對鐲按在皮膚上微有涼意。蘇妤的手微有一搐,便任由他握着,不言不語。賀蘭子珩也不知說什麼,掃了眼她腕上的鐲子:“成色太差。前些日子不是差人給你送了對好的來?”

蘇妤聞言一滯:“那鐲子……”

還未說完,便聽折枝在旁道:“陛下別提了。潤儀娘子有孕,娘娘便把那鐲子送了去,結果娘娘前腳出了文顏苑,潤儀娘子後腳就把那鐲子摔了。”言罷微頓,又帶了幾分可惜地補了一句,“好好的東西……”

“折枝!”蘇妤輕喝了一聲,便向皇帝溫聲笑道,“也不是。臣妾就是聽到聲音了,沒見她摔;再者也未必就是有意摔的,拿起來看的時候失了手也是有的……”

“偏娘娘還這麼替潤儀娘子說話。”折枝隱有不平,卻被蘇妤一個眼風掃得噤了聲。皇帝一哂,抬手就把那對鐲子從蘇妤腕上取了下來,笑對摺枝說:“別惹婕妤不高興了。去,找徐幽把剩下兩副鐲子取來。”

“諾。”折枝一福告退。

那是宜寧獻進來的玉,水頭太好,總共打了三副鐲子。蘇妤隱約知道這事,一見那對鐲子的時候便知必是其中一副。是以給陸潤儀送賀禮的時候,她別的什麼也沒挑,心想就這副鐲子這禮也不薄了。

誰知碰上個不識貨的,委實可惜了那好東西。

但陸潤儀不識貨,她卻是識貨的。當即笑着勸說:“臣妾要那麼多鐲子幹什麼……”

她的話還未說完,餘光瞥見有宦官行色慌張地進了殿,定睛看去,那宦官伏地一拜,稟道:“陛下……韻宜宮那邊……出事了……”

蘇妤一凜:“出什麼事了?”

那宦官猶疑不定地未敢開口,皇帝面色一沉:“說。”

“是……是潤儀娘子動了胎氣。”那宦官一叩首,“說是吃了蘇婕妤娘娘送的點心。”

點心?蘇妤一愕.

御駕到韻宜宮的時候,很多嬪妃都已經在文顏苑中了。不約而同地望了一眼隨在皇帝身側的蘇妤,才一併福身見禮。

皇帝在主位上落了座,淡問一句:“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竟不是先問陸氏的胎如何了,而是直接問怎麼回事?

眾人怔了一怔,還是佳瑜夫人上前福道:“潤儀娘子無大礙了。至於這事……”她抬了一抬眼皮,“是蘇婕妤送的點心有問題,臣妾已讓宮正司將那送點心的宮女扣下了。”

蘇妤只覺心中發涼,但看皇帝平靜地接了宮人奉上的茶盞啜了一口就道“傳吧”,也不好說什麼。

宦官領命出去帶那宮女,楚修媛怒視着蘇妤,陰惻惻道:“臣妾是在座嬪妃中頭一個小產的,看來卻不是最後一個。”

顯是說蘇妤又故技重施了。

蘇妤垂眸未答,卻是皇帝淡淡漠漠地道了一句:“陸潤儀小產了?朕怎麼不知道?”.

那宮女被帶進來,低着頭伏地叩拜。皇帝瞥了她一眼便問蘇妤:“是你宮裏的?”

蘇妤如實答說:“臣妾不知。”

皇帝睇了徐幽一眼,徐幽躬身道:“查過了,確是綺黎宮的宮女。”

皇帝輕輕“哦”了一聲,又問那宮女說:“蘇婕妤讓你送的點心?”

“不……不是。”那宮女一叩首道,“是折枝姐姐。”

折枝是綺黎宮的掌事宮女,折枝讓送的還不就是蘇婕妤的意思么?已有在座嬪妃面色一冷,淡看着蘇妤頗有等好戲的意思。都道這從前就因戕害皇裔被貶妻為妾的人,如是再犯一次同樣的罪定然沒命了。

蘇妤神色凜然。她知折枝今日從一早開始就在自己身邊,幾乎寸步未離。直到皇帝讓她找徐幽去取鐲子她才告了退,那麼短的工夫哪有空做這些。

只是口說無憑。

但聽得皇帝緩緩道:“這麼說,並非蘇婕妤親口吩咐的?”

語驚四座。旁人驚異於皇帝竟就這麼輕輕巧巧地信了蘇妤的清白,蘇妤則忐忑於皇帝是否要拿折枝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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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棄后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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