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美麗人生:都市情緣
程迭戈有很長很長的眼睫毛,又黑又密的,一睜開眼睛眼睫毛就像是蝴蝶在拍打着翅膀,美好得總是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就生怕着一眨眼之間它就消失不見。
此時此刻,程迭戈那漂亮的眼睫毛就像是被嵌在標本里蝴蝶的黑色羽翼,一動也不動,了無生趣的模樣。
程迭戈已經睡了了四十九個小時,正確一點來說應該是由於壓力和勞累所導致的昏厥。
離開科羅拉多他們直接來到拉斯維加斯,推開房間的第一時間程迭戈就昏倒了,諾丁山還記得他整個身體往前傾時她下意識去接住他,他整個身體往着她身上靠,那個時候諾丁山才發現程迭戈蒼白的臉色。
“他需要好好休息。”這是醫生和諾丁山說的話。
是應該好好休息,在程迭戈宣佈接受冰桶挑戰賽之後他每天得到的睡眠時間為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睡眠時間還需要藥物支持。
站在空中走廊的程迭戈,儼然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就彷彿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其實,他也在害怕,怕時間不夠,怕一切事情沒有按照他所希望中的那般發展,怕到時候她不出現。
在程迭戈昏睡的四十九個小時裏,諾丁山做的最多事情是坐在他床前,什麼都不幹就這樣安靜的瞅着他沉睡的臉龐。
她想讓他第一時間睜開眼睛就看到她的樣子。
“程迭戈。”低低喚着,手輕輕觸摸着他的臉頰,沿着眉心一點點往下:“快點好起來,我有點想你了。”
諾丁山還真的想他,即使他現在在她眼睛所能見到,只手就可以觸及的所在。
就像是聽見她叫他的名字,就像是聽到她的話,掀開眼帘,長睫毛所帶出來的宛如是那春天裏頭的微風,輕撫着她指尖。
諾丁山扯開嘴想笑,可,不成功。
“程迭戈……”聲音聽着是有點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像是耍賴的孩子一樣:眼淚是它自己掉下來的,不關我的事。
倒是他笑了,淺淺的,手緩慢移動着,手背輕輕的拍打着他身邊的位置。
在程迭戈的示意下諾丁山乖乖的挨着他躺下。
“別擔心。”頭頂傳來他沙啞的聲音。
“好。”
片刻之後,頭頂有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窗外暮色逐漸暗沉,諾丁山閉上眼睛,心和這個房間一樣安靜。
再次睜開眼睛時,窗外的天色是亮藍色的,她的身體被環在一個懷裏,熟悉的指尖溫度在輕輕的摩擦着她無名指。
無名指上有程迭戈給她戴上的指環。
觸摸着她無名指的手指在動,回過神來諾丁山迅速掙脫開那個懷抱,從床上起身,手去觸開關。
剎那,一派亮堂。
在那亮堂的燈光下,他半靠在床上,她傻傻的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他臉上有着和她一般模樣的傻氣。
不需要她去猜,她就知道他心裏懷揣着的是和她一樣的念想:眼前的這個男人(女人)終於成為了我的丈夫(妻子)。
離開他有多少天了,十天?二十天?三十天?不記得了,也不知道了。她只記得離開他之後她渾渾噩噩的,渾渾噩噩的看着日落日出,看着一天天過去,再渾渾噩噩的聽從了那些人的話來到了科羅拉多,抱着就躲在角落裏偷偷看他一眼的念頭,再之後呢……
再之後也是渾渾噩噩的,渾渾噩噩的任由着他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套上指環,接受祝福,和那些祝福她的人們擁抱,再之後她被他帶到拉斯維加斯,一切宛如在夢境裏頭,明明在他為她戴上戒指的十幾個鐘頭前,充斥在諾丁山心裏的還是無窮無盡的絕望。
怎麼……怎麼一下子,就五十多個鐘頭時間,她就成為了他的妻子。
她看着他,在眨着眼睛。
在她眨眼睛時他的手觸上她臉頰,那一聲“程太太”從他口中低低溢出。
她再眨了一下眼睛。
“程太太。”
隨着那句“程太太”一切宛如塵埃落定。
身體只需要稍微往前傾,手就觸到他的肩膀,頸部只需要稍微的往前一點,頭就可以擱在他肩膀上。
頭擱在他肩膀上,目光落在窗外,天空是亮藍色的,比第一次見到他時穿在他身上的那件襯衫顏色還要深一些。
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獃著。
天色一點點的變淺,再轉成淡淡的藍。
“程太太。”
“嗯。”她不害臊的應答着。
“程太太只有一點點的想程先生嗎?”
“程先生聽錯了,程太太很想很想程先生,特別的想。”
“有多想。”
“有多想啊,就恨不得把程先生從床上揪起來,在他耳邊大喊,你這個混蛋,哪有人在新婚之夜昏倒的,你快快還給我一個火辣辣的新婚之夜。”
他在她耳邊笑,他們的身體貼得極緊,她可以感覺到他笑的時候胸腔一震一震的。
“真的?你真的那樣說了?”
“當然是真的。”她一口咬定。
“那麼,程太太需要程先生給她一個什麼樣火辣辣的新婚之夜呢?火辣辣的新婚之夜又需要具備什麼樣的條件呢?”
什麼樣火辣辣新婚之夜啊。
“一夜七次這是最基本條件。”諾丁山用不容商量的口氣回答。
“我說。”程迭戈的口氣好像不大滿意的樣子:“你這基本條件門檻這麼低。”
頭擱在他肩膀裂開嘴笑,印在玻璃窗的有淡藍的天色,還有她笑着的臉龐,現在,她是一個男人的妻子。
那種感覺很神奇。
諾丁山和程迭戈計劃在兩天之後離開拉斯維加斯回倫敦,具體為什麼程迭戈會選擇回倫敦他就說了一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兩天之後,榮氏集團在拉斯維加斯新開俱樂部出狀況,一夥職業賭徒入駐俱樂部,兩個晚上捲走了近千萬美金,俱樂部經理一通電話打到程迭戈的手機上。
接完手機之後程迭戈看了一眼諾丁山,那時接他們到機場的車已經在門口等着他們了,主動踮起腳尖把他襯衫領口收拾得看起來更加立體一點,然後衝著他笑。
戀戀不捨的,他唇貼上她頭髮“等我。”
倚在門口目送着他,他頭也不回,司機為他打開車門時,他停下腳步,也就眨眼功夫,回頭,轉身,快步朝着她。
“程迭……”倚在門口的她站直身體,嘴裏想問着他程迭戈是不是落下什麼東西了,我給你去拿。
眨眼功夫,他站在她面前,手一撈,她身體本能往前傾倒,嘴裏的那句“戈”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他狠狠吞噬。
這是他昏倒之後第一次吻她,程先生在生病所以不能吻程太太。
踮起的腳尖來到極致,承受着,就恨不得把屬於自己所有的都給他。
載着他的車子離開了,她依然保持着剛剛的姿勢,傻傻看着車子離開的方向,手指卻是長時間停留在唇上,那被他吻腫的唇瓣麻麻的,火辣辣的。
屬於她身體裏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傳達着屬於初為□□的喜悅。
諾丁山終於嫁給了程迭戈,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程迭戈這一走就是數十個鐘頭,在這十幾個鐘頭間他倒是給她打來幾通電話,說著類似於“吃飯了沒有?”“現在在幹什麼?”“無聊嗎?”“程太太想程先生沒有?”這樣無聊的話。
好吧,一點也不無聊,即使簡短,可聽在她耳朵里津津有味。
程迭戈回來是在凌晨時間。
“諾諾,我們得在這裏多呆幾天。”他語氣愧疚:“事情比想像中的還要棘手。”
“好,我們就在這裏多呆幾天。”在他懷裏找了一個特別舒適的位置。
“對不起。”
“沒事,我們以後時間長的呢。”
是啊,他們以後時間長着呢。
接下來連續幾天裏,程迭戈都早出晚歸,回來時她已經睡著了,她醒來時他已經離開。
然後,在那個早上,在從淺色窗帘折射進來的光線裏頭,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他,這天,他們在拉斯維加斯已經住了十天時間。
“問題都解決了?”她問他。
“都解決了。”他回她。
離開拉斯維加斯時是二零一五年一月十一號,諾丁山成為程太太的第十一天。
在機場上諾丁山見到了一夥被遣送回國的中東人,那伙人在見到程迭戈時都不約而同低下頭,那是一夥賭徒,據說,他們輸得連回國的機票都買不起了。
那天,機場有很多人,就那樣當著很多很多人的面諾丁山去親吻了程迭戈,她把他吻得暈頭轉向的。
那是屬於程太太獻給英明神武的程先生的獎賞之吻。
數十個鐘頭之後,諾丁山和程迭戈抵達曼徹斯特,站在那所昔日的住宅面前,一時之間諾丁山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記得第一次住進這裏是以榮駿女友的身份,她曾經在這個房子的其中一個房間裏接受榮駿的親吻和愛.撫,這個房子有兩位傭人,蘇西和喬安娜,在蘇西和喬安娜眼中她是榮駿的女友。
站在那裏,諾丁山有着望而卻步的感覺。
他拉住她的手,手被他緊緊包裹在手裏。
“蘇西和喬安娜已經不幹了。”說這話時他的口氣是若無其事的。
低頭,諾丁山看着她和程迭戈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任憑他拉着她推開門,兩張陌生的白人婦人面孔取代了昔日的蘇西和喬安娜。
“程先生,程太太。”她們稱呼他和她。
那一刻,諾丁山心裏有感激,她想起蘇珊娜彼時間說的話,願意送給你你珠寶的男人不見得多麼的愛你,但願意拉着你的手和你在公園散步,安靜傾聽你發牢騷的男人一定是愛你的男人。
生活中的一些愛可以沿着細節去找尋。
諾丁山和程迭戈結婚的第十一個晚上,他們分房睡,因為是程太太的生理期,穿着睡衣抱着枕頭臉紅紅的程迭戈樣子很可愛,“諾諾,我們剛剛結婚,不想那件事情對於我來說很困難。”“諾諾,你睡在我身邊對於我來說是一種煎熬。”他尷尬的表達着他的窘態,在說這些話時結結巴巴的。
看着程迭戈的黑眼圈,諾丁山捂住嘴笑,這個男人肯定吸取昨晚的經驗了。
只是,在半夜裏,程迭戈還是摸到她床上來了,他手伸進她睡衣里嗓音沙啞“諾諾,我睡不着。”“諾諾,我已經差不多一個月沒有碰你。”
仔細想想,還真的是,他們最後一次做還是在北京,把燈光調成極為幽柔的狀態,身體跟隨着他在她身上遊離的手扭動着,熱情回應着他。
這個晚上,程迭戈跑了兩趟洗手間,在他第二次跑洗手間時她拉住他,晦澀的表達着自己可以幫他,他回給了她一本正經的話“諾諾,你懂不懂飢餓營銷策略。”她老老實實的回答她不明白飢餓營銷和她幫他解決有什麼關係。
程迭戈有點惱羞成怒的在她耳邊一通低聲解釋,聽完他的解釋之後諾丁山臉迅速紅透,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還在惦記着她在拉斯維加斯說的一夜七次,諾丁山有點後悔當時為了討他歡心說的話了。
諾丁山在成為程太太的第十二天,他們來到了老特拉福德球場,二零一二年,她和他在這裏重遇。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情結叫做“故地重遊。”
你所路過的風景因為當天你的出現而變得卓爾不凡,城市、建築、一草一木、你的一舉手一投足、一個回眸就像是一組定額在心中的影像,影像里你面容鮮明,宛如昨天,即使時光流逝,即使你和我已經白髮蒼蒼。
站在那個貴賓席里,諾丁山終於明白程迭戈和她說的那句話“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是的,她明白了。
當天沒有比賽,老特拉福德七萬多的座位空蕩蕩的,她挨着他坐着,安靜的回憶着,彼此再遇見時的時光。
“那時,我在電視屏幕上看到你,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然後比我的思想更快做出反應的是我的腳,就那樣不由自主的開始去找尋你。”他嘆着氣:“得把她找出來,責問她分手了就分手了,幹嘛要做出給我寄卡片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情,知不知道這樣的行為會給當事人帶來多少的煩惱。”
當時,他在心裏僅僅存在的就這樣一個念頭而已,然後,回到貴賓席時他就看到了那個他所遍尋不獲的人。
兩年離別的時間在那一刻被濃縮成為了一個念想之間,那一刻,他覺得她只是和他賭了一回氣而已,她生完氣回來了。
“故地重遊”的第二站是距離曼徹斯特市區幾十公里的郊外,他們搭着南下的列車經過了那家愛爾蘭酒館。
愛爾蘭酒館還是別來無恙的模樣,綠色的牆白色的屋頂,寥寥可數的客人,他和她坐在租來的車裏,一邊喝着啤酒一邊傻笑。
程先生告訴程太太,當天惱羞成怒得他在倒車時還故意撞壞酒館老闆的寵物屋,把寵物屋賺得稀巴爛他這才解氣。
聽到程迭戈的話之後諾丁山大笑了起來,她記得離開酒館時酒館老闆娘破口大罵來着,都罵了什麼話來着。
嗯,想起來了。
下意識的,諾丁山目光沿着程迭戈的小腹往下,那裏有變小那裏有變短啊……
離開愛爾蘭酒館他們開着車往着筆直的公路。
停在那幢木屋門前,有那麼一瞬間,淚水幾乎要跌出她的眼眶。
有那麼一個夜晚,曾經,在這裏,這個房子的門口,她一身狼狽,朝着他喊“程迭戈,我只想讓你進入我。”
多麼的不害臊啊。
這裏曾經是工地,如今,那些大型的機械設備還有圍牆宿舍樓一一被清空,唯一被保留下來就只有他和她呆過七夜六天的木屋。
為什麼他會把木屋保留下來她懂的,和她保留關於那些和他有關的小物件,即使少得可憐,可擱在她知道的地方就會莫名心安。
夜逐漸深沉。
第四次諾丁山走回全身鏡前,全身鏡鏡面上還殘留着她洗澡時留下的水蒸氣,再一次把水蒸氣擦拭乾凈。
口紅看起來刻意嗎?解開的睡衣紐扣是不是欲蓋彌彰?她擺弄許久的頭髮達到慵懶的效果嗎?她的睡衣已經很保守了,根本不需要再去穿加一件外套啊。
想了想,諾丁山脫下外套。
今晚,是屬於程先生和程太太真正意義上的新婚之夜。
揉了揉臉,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更紅潤一點,深吸一口氣,提起睡裙裙擺諾丁山打開浴室門。
腳踩在地毯上,空出來的手捂在心上位置,不許再跳得那麼快,好不容易來到卧室,發現……
隨着那道均勻的呼吸聲音臉迅速拉了下來,程迭戈居然睡覺了,居然在她大費苦心的打扮完之後睡著了。
今晚,她可是很期待來着,為了給他一個驚喜她都沒有告訴他,今天早上起來乾淨了。
看了一眼鐘錶,諾丁山啞然失笑,怪不得程迭戈會睡著了,她洗澡時間就用去了一個鐘頭多。
燈光投射出程迭戈一臉的疲憊,眼窩呈現出淡淡的淤青,從她離開他之後這個男人就沒有好好的休息過。
二月十三號,諾丁山在成為程太太的第十三天。
她和他的“故地重遊”之旅第三站是曾經留下好的不好的回憶的海上城堡,在那裏他們曾經爭吵過曾經虛情假意過,也曾經撕破臉過,在那裏,他曾經帶着她去傾聽鯨魚的求愛訊息,他曾經和她求婚過。
如今,那座海上城堡已經成為一座綜合□□,也是新婚夫妻,情侶們票選出來最喜歡的景點,那裏遠離陸地,那裏有滿天繁星。
下午三點鐘左右,諾丁山和程迭戈來到距離海港碼頭最近的便利店購物,得到充分休息的程迭戈呈現出了迷死人不償命的狀態,更要命的是這個男人一直在微笑,程迭戈一微笑就會呈現出致命性的誘惑,這樣的程迭戈使得諾丁山不得不低聲提醒“不許笑。”
“為什麼?”詢問的聲音一派無辜。
為什麼?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諾丁山心裏無比的惱怒,為什麼?沒有看到他們附近大多都是女孩子們嗎、這些女孩子有的是跟着程迭戈來到便利店,沒有看到現在她們都在偷偷看着他嗎?此時此刻,屬於程迭戈的微笑無時無刻在傳達着這樣的一種訊息:想要我的私人手機號嗎?
諾丁山用眼色警告自己的丈夫:都叫你別笑了。
誰知,笑得更撩人了。
女孩子們眼神更為的明目張胆。
警告的眼色多了撒嬌的成分:求你,別笑了。
無動於衷。
這個混蛋,之前不是說她讓他往東他就不會往西嗎?臉朝着他湊近一點,低聲警告“程迭戈,你再笑的話我就把你堵住木板上了。”
在北京,程迭戈就干過這樣的事情,一個男人讓一個女人堵在門板上肯定是一件大傷自尊的事情,諾丁山認為著。
誰知。
這人不僅沒有收起笑容,而且笑容弧度持續擴大着,牙齒要命的潔白和整齊,諾丁山無比頭疼。
諾丁山無比頭疼中程迭戈就像班級里那位最頑皮的學生“程太太,程先生無比歡迎你把他堵在木板上。”
便利店有一個後門,後門是狹小的小巷,此時此刻,小巷空無一人,這裏的世界是她和他的,要怎麼玩都沒有關係,要玩得多幼稚都沒有關係,程先生也很配合。
只是,沒有幾下程先生就反客為主,被按在牆上的從他變成了她,然後也不知道怎麼的遊戲升級成為了成人版,嘴唇膠住彼此的嘴唇,手伸進彼此的衣服里,指尖在彼此身體遊離着,她去逗.弄他身體的敏感區域,他回以,孜孜不倦着。
喘氣,吸氣,調節氣息,在她頸部逗留的嗓音沙啞而無助“諾諾,我真想要你。”
在她紅着臉告訴他“乾淨了”之後,他拽着她的手匆匆忙忙離開便利店,半個鐘頭之後他們離開曼徹斯特海港碼頭。
船抵達海上城堡時天色已經逐漸變得暗沉,她跟在他身後經過各種各樣讓人眼花繚亂的場所,耳邊聽着很多人的聲音,那些聲音都在叫她“程太太。”
那些“程太太”都是跟在“程先生”後面,這樣疊在一起加起來就是“程先生,程太太。”在程迭戈鬧出了那麼大的事件之後,要想讓人不知道她和他結婚了已經是很困難的事情。
乍聽到從別人口中的那句“程太太”諾丁山心裏是慌張的,她心裏還有着“1307”那個代號所殘留下來的陰影,悄悄抬起眼睛去看他,他也在看着她。
他說了讓她差點又掉落下來眼淚的話。
“諾諾,是因為以後很長很長的時間裏我們都會一起吃飯睡覺。”
“什麼?”他的話讓她有點摸不着頭腦。
“是因為那個才笑的,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見我有多麼高興你成為程太太。”頓了頓:“不,更為正確一點來說,是感激,我娶到了這麼好的你。”
諾丁山別開臉去,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她想,他再說那些話時眼神一定時能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她肯定會因為那般溫柔的眼神掉落下淚水來,幸福的時光要用微笑來相伴。
華麗的廊橋,手被他握着,她和每一個叫她“程太太”的人微笑。
在餐廳用完晚餐之後他們回到房間,程迭戈的房間還保留着兩年前的格局,一回到房間她和他就那麼忽然間變得局促起來,那點局促還真的宛如處於新婚之夜,期待,不安,蠢蠢欲動,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怎麼的他溫柔的目光灼熱了起來,迫使得她只能找出點事情來做,對了,她得找出睡衣。
找到睡衣,諾丁山低着頭說了一句“我去洗澡。”
腳往前,被一堵人牆擋住。
抬頭,在那束炙熱的目光下結結巴巴說出“你擋住……擋住我的路了,讓……開。”
就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他一動也不動。
“程……程迭戈。”
“諾諾。”指尖在她臉頰上輕輕刮擦着:“今天晚上是我們的新婚之夜,你承認這個說法嗎?”
咽了咽口水,沒有說話。
“乖。”他就像是誇孩子似的,唇往着她的臉再湊近一點,低語:“諾諾。”
結結巴巴的“嗯。”
“乾淨了?”他問她。
什麼乾淨了?想明白之後諾丁山大躁,這個混蛋分明是故意的,不是已經告訴他了嗎?張口,想罵他,卻是從嘴裏結結巴巴蹦出“乾淨了。”
“乖。”
在那聲聽起來無比滿意的“乖”之後,程迭戈讓開身體,手緊緊拽着睡衣諾丁山往着浴室走去,背後傳來他淺淺啞啞的笑聲。
背後的那道笑聲讓諾丁山停下腳步,程迭戈今晚晚餐點的菜單此時此刻在她腦海里異常清晰,清晰到讓諾丁山心裏大叫不妙。
回頭,結結巴巴的“你該不會是真的……”
剩下的“一夜七次。”硬生生的卡在喉嚨口。
“真的什麼?”問這話的人有故意為難她的嫌疑。
門鈴聲響起。
二月十四號,諾丁山成為程太太的第十四天。
他們離開曼徹斯特來到倫敦,這一路上程迭戈很少說話,很顯然,昨晚忽如其來的狀況讓程先生很不高興,程太太和程先生的新婚旅行有點像喜劇電影的劇本,每次到了緊要關頭總是會被各種啼笑皆非的狀況打斷。
昨晚,一位剛剛和自己女友分手的男孩在喝醉酒之後走錯房間,無論程迭戈和服務生怎麼打發這名酒鬼就是賴着不走,甚至於他還把諾丁山錯認成為他的女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着,還揚言如果她離開他他會自殺,無奈之餘諾丁山只能臨時充當男孩的女友,在她充當他女友期間,程先生自始至終都黑着一張臉。
於是,程太太和程先生的新婚之夜就這樣再一次泡湯了。
二月十四號,為西方傳統的情人節,隨處可見的鮮花以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們,還有商店櫥窗擺着各種各樣包裝精美的小禮物,都在充分說明着這是一個粉紅色的節日。
即使諾丁山已經絞盡腦汁去想一些有趣的話題,可程迭戈自始至終都擺出一張撲克臉。
做出討喜的表情,諾丁山整個身體往着程迭戈身上靠,嗲着聲腔:“程先生給程太太買花吧。”
花到她手上了,付完錢之後程迭戈還是板着一張臉,彷彿她昨晚對他的冷落是一件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好吧,昨晚她是過分了一點,昨晚的男孩唇紅齒白,那樣的男孩哭起來很容易誘發女性們的那種母系情感泛濫。
剛剛買花時,花店主人還塞給諾丁山一張名片,這是一家兜買成人商品的店面地址還有聯繫電話。
在從曼徹斯特抵達倫敦的航班上,諾丁山曾經聽過幾位女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她們低聲分享着今晚各自給男友丈夫的“驚喜。”其中,有一位就提到諾丁山拿在手中的這家成人商店的名字。
今天可是情人節,這個男人到底要生氣到什麼時候,眼看情人節就要過去將近一半的時間了。
把名片偷偷塞給程迭戈,沒有給他任何丟掉名片的機會,低聲問:“你想我今晚穿什麼樣的衣服?”
皺眉。
硬着頭皮,諾丁山奉獻在那個方面上所了解的有限知識:“熒光?糖衣?香檳泡沫?即溶布料?學生裝?小護士裝?女傭裝?”
眉頭皺得更緊,她好像弄巧成拙了。
果然,撲克臉呈現的是一派惱怒的表情:“諾丁山,這些你都是從哪來學來的?不對,是誰教你的。”
這個男人這表情這口氣彷彿她剛剛賣弄的知識罪大惡極,語氣更是把她當成是涉世未深的初中生,好吧,適當的裝小白兔也不是不可以。
“我剛剛在航班上無意間聽到的。”諾丁山口氣真誠中帶着那麼一點點的羞澀。
程迭戈臉色好點。
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之後諾丁山想拿回她塞進程迭戈手裏的名片,誰知,程迭戈絲毫沒有想把名片還給她的意思。
捧着玫瑰花,諾丁山乾巴巴的跟在程迭戈身後往着停車場走去。
系好安全帶,諾丁山聽到從昨晚到現在程迭戈第一次開口主動和她說的話“最後的那個。”
什麼是最後的那個?
“我選最後那個。”程迭戈口氣聽着有點的不耐煩。
“最後那個是最後哪個?”好不容易等來程迭戈主動和她開口,諾丁山小心翼翼問。
“女傭裝!”不耐煩之餘他又加重口音。
呃……
“不要告訴我你反悔了?”
“沒有。”諾丁山慌忙強調。
車子開出停車場,在拐彎處,諾丁山聽到程迭戈這麼一番讓人啼笑皆非幼稚但不乏可愛的話。
“不覺得在最開始時我們的相處很像中世紀時僱主和女傭的模式嗎?你為我工作,我付給你薪金。”
呃……
“不覺得嗎?“提高聲音。
她慌忙點頭。
程先生和程太太的“故地重遊”為海德公園,那時她第一次來到倫敦找他,以女朋友的身份,但那個金光閃閃的房間讓她絕望,讓她有了和他分手的想法,不過,現在,都已經過去了。
黃昏時刻,車子開進海德公園,他們收到包裝精美的盒子。
再次推開那個房間,她的身份由他的女友變成了他的太太。
杯子在迷離的光線低沉的音樂旋律里,在玫瑰花,燭光,酒香中碰在一起。
“為程迭戈能娶到諾丁山。”
“為諾丁山能嫁給程迭戈。”
“為新婚之夜。”
“為新婚之夜。”
窗外的暮色逐漸深沉,他沒有多着急她也沒有多着急,就像那個時候的他和她一樣,赤着的腳跟隨着音樂旋律慢悠悠的移動着。
眼神跟隨着酒精夜色逐漸轉濃轉熾,屬於成人間的需求在這個時刻已經無需要語言。
“會穿嗎?”他低聲問着。
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等我。”
那句等我之後諾丁山拿走那個盒子往着房間走去,關上房門,拆開盒子,即使已經有了心裏準備,可……
臉紅耳赤的,一小步一小步走着,程迭戈沒有在客廳里,書房房間半敞開的門露出些許的燈光。
硬着頭皮,諾丁山推開書房門。
程迭戈在接電話,關上門諾丁山就再也不敢移動了,就那樣站在哪裏等着程迭戈接電話,程迭戈一邊接着電話一邊看着她,他的目光在她胸部逗留之後落在她大腿所在。
裙子很短,絲襪的蕾絲太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了,這些她還是勉強可以接受的,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後面的設計。
接完電話之後程迭戈直接當著她的面關掉電話,站在原地:“諾諾,過來。”
怎麼辦,她開始有點後悔穿成這樣了。
“程迭戈,我沒有食言,我穿了。”弱弱說著,話裏頭的意思很明顯,我穿了你也看了,所以可以了。
他搖頭:“後面還沒有看。”
聽清楚程迭戈的話之後諾丁山臉頰迅速宛如火燒一樣。
“我很好奇後面的設計。”他的聲音呈現出很好奇的狀態。
“後面設計有什麼好……好看的,就……就那樣。”聲音小小低低的,真糟糕,她又結巴了。
“就哪樣?”
“一點看頭也……也沒有。”
“真的?”
拚命點頭。
程迭戈的身體越過書桌,往着她走來。
而她的背拚命的往着門板貼。
“諾諾,你在臉紅。”
“沒……我沒有臉紅。”
他停在距離她差不多三步左右的距離。
“諾諾,轉過身來。”
“不。”
“諾諾,我想看。”
“不,別……”
“就讓我看一眼,就一眼,一眼之後我馬上閉上眼睛。”
“真的只是一眼?”
“真的只是一眼,我發誓。”
看一眼也沒有什麼的不是嗎?他說看一眼就會馬上閉上眼睛,悄悄抬起眼睛去看程迭戈,屬於他眼眸裏頭的是一派的坦蕩。
看一眼沒什麼的。
於是……
緩緩的,轉過身去。
“艹!”從背後傳來了這麼一句。
接下來的他們在那個房間裏度過了一個白天兩個夜晚(郵箱君)
二月十六號,諾丁山成為程太太的第十六天,他們離開海德公園,車子沿着西倫敦行駛,屬於程先生和程太太的“故地重遊”最後一站為nottinghill,他和她初初相識的地方。
上帝偏愛inghill的陽光總比隔街的燦爛。
只是,今天天空積滿了厚厚的雲層,程迭戈在開車,諾丁山坐在副駕駛座位上,車子停在紅綠燈路口,他空出一隻手來握住她的手。
然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車廂里淡淡暈開,她臉頰有淡淡的潮紅,他看她的目光有點不自在。
在過去的一天兩夜裏有多麼的瘋狂此時此刻諾丁山已經沒有勇氣再去回想,她只知道今天早上醒來,浴室、客廳、卧室、陽台、書房隨處可見他們瘋狂時所留下來的印跡,她是在沙發上醒來,醒來時他還埋在她裏面。
中午時間他們抵達了nottinghill區,還是屬於諾丁山所熟悉的那樣,無論外面的世界有多麼的日新月異inghill的人們依然無意改變,他們安於現狀,街道靜悄悄的,信箱的鎖壞了也懶得修,窗框上的油漆已經嚴重掉色,花園裏雜草和名貴花種緊緊挨在一起相安無事,靠近廣場處的居民們在門口隨隨便便擺出兩張桌子放上咖啡壺就可以充當咖啡館,背包客們坐在椅子上叫了老半天也沒有一個人出來招呼,送餐送貨的人騎着改裝的摩托車從街道上呼嘯而過,每家每戶都的窗台上放滿鮮花。
一切一切看得諾丁山眼眶發熱,周遭四處無人,她在街角等着程迭戈,她的丈夫。
年紀差不多在五十歲左右的婦人朝着她走來,婦人在知道她會講德語之後向她求助。
諾丁山跟在那位婦人身後,一條街一條街的走着,她在幫忙那位婦人找尋她的小狗,一些人認出了她,他們親切喚着她的名字,他們都知道她嫁給了程迭戈的消息,他們和她表達了祝福。
“辛德瑞拉終於找到正在愛護她的王子了。”
禮貌和來到她面前說祝福的昔日鄰居道完謝之後諾丁山發現,說德語的婦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
整條街道空無一人,她站着的地方面前的街道有個小小的斜坡,街道路面是灰白色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日光捅破雲層散落在灰白色的街面上,浮動在白色街面上是折射的陽光色彩,紅的,綠的,紫的,宛如彩虹。
透過浮動的彩色陽光她看清楚街道兩邊的老式建築,這是nottinghill年紀最老的街道,這條街道有一個小集市,人們管這裏叫第七區,她腳上所站的位置是老式公寓區,她曾經在這裏租過房子,她的房東是一名叫做戴安娜的老太太,而此時此刻她正站在靠近大鐵門的所在。
一切一切還是維持着她離開時的模樣,牆壁顏色,窗戶,陽台,自行車電子鎖,連同這大門的油漆,甚至於鎖住大門的那把鎖,那把鎖還是顯得又笨又舊的模樣。
只是,這會兒,鎖沒有鎖上,不知道哪個粗心大意的房客忘了鎖好大門,要是遭小偷怎麼辦?忘了鎖一次大門房東太太可是會開出一張為五十英鎊的罰單呢。
確信她真的把門鎖上之後,諾丁山回頭。
二零一五年二月十六號,下午兩點十分,諾丁山在鎖完門之後撞在一個人身上,一個年輕男人,淡藍色襯衫,懷裏抱着大疊資料,手裏拿着咖啡。
他逆光站着,淡藍色的襯衫在下午兩點十分的日光下澤澤發亮,和那個時候唯一不一樣的是他頸部上多了一條深藍色手工圍巾。
“你喜歡什麼顏色?”
“我也不大清楚。”
“那種接近薰衣草的藍好不好?”
“什麼?”
“我給你織那樣顏色的圍巾,冬天適合色彩比較濃郁一點。”
“好。”
兜兜轉轉呵,她給他織的圍巾最終找到它的主人,沒有什麼比這一刻更加幸福了,不是嗎?
可是呵,那個人好像還嫌她不夠幸福似的。
“諾諾,我想起那個時候你的樣子了。”緩緩的,他的手指落在她額頭上:“那時,你額頭上貼着創可貼,創可貼是藍色星星圖案,創可貼被剪掉了二分之一。”
淚水說來就來,沿着眼角兩邊流淌着,靜悄悄的,是的,當時她額頭真的是貼着藍色創可貼來着,藍色星星是克萊兒印上去的,專屬於諾諾的。
此時此刻,克萊兒,你看到了嗎?諾諾很幸福。
“那個時候我美嗎?”
“美極了,美到我捨不得移開眼睛了。”
“你也對我一見鍾情嗎?”
“是的,我也對你一見鍾情了。”
“那麼,是不是你的家距離這裏就只有十八碼?是不是你的家也有着藍色大門?”
“是的,我家距離這裏就只有十八碼,我家的門廊也漆着藍色油漆。”
“你有旅行書店嗎?”
“是的,我有一家旅行書店,書架上盡放着一些很冷門的書。”
那一刻類似奇迹,他們沿着舊日的軌跡找到了最初時光。
二零一零年四月,兩點十分,在那個街角,諾丁山和程迭戈彼此一見鍾情。
那對男女在街角站着,這安靜的午後,他們沉浸在彼此的世界裏,距離那對男女十八碼左右對街的那戶人家的門廊漆着藍色油漆。
有藍色大門自然就有旅行書店。
ps:作者有話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