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美麗人生:請嫁給我(大結局)

第100章 美麗人生:請嫁給我(大結局)

二零一三年冬天有一種叫做“冷水挑戰賽”的運動在西方社交網上很受歡迎,那是一種類似於接力賽的運動,一旦被點名的人要麼接受在大冬天裏跳進冰冷的河水,要麼向慈善機構捐款一百美元,滿足到這兩項條件其中一項的人就可以點名下一位參與這項運動的挑戰者,以此來讓“冷水挑戰賽”繼續運轉下去。

“冷水挑戰賽“隨着一位接受挑戰叫做科里的少年溺水身亡改變了規則,規則由之前的跳進冰冷的河水裏改成用裝滿冰水的桶直接從接受挑戰者的頭上淋下去,從而“冷水挑戰賽”變成了“冰桶挑戰賽”。

二零一四年,一名叫做甘迺迪的冰球運動員讓“冰桶挑戰賽”賦予了特殊的意義,他用主動接受冰桶挑戰賽的行動來達到對好友身患肌萎縮側索硬化症的丈夫的一種鼓勵,甘迺迪的行為感動了很多人,更多人投入到了“冰桶挑戰賽”之中。

二零一四年初夏,隨着“臉譜”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對比爾.蓋茨發起的戰書,這項賽事被推到了高.潮。

“冰桶挑戰賽”在二零一四年風靡全球,上至國家元首下至平民百姓應有盡有,漸漸的這項賽事隨着諸多明星名人的參與也逐漸變得娛樂化,更多的人關注的是又有那位重量級的人物接受了挑戰,而屬於那位叫做甘迺迪發起的對於肌萎縮側索硬化症病患的關注被逐漸淡化。

肌萎縮側索硬化症簡稱(als)被冠以了全球五種不治之症之一,它有一個很形象的稱謂:漸凍人。

漸凍人,顧名思義,一名肌萎縮側索硬化症的病發癥狀就像是一支冰棒被製造過程,最終患者全身只能移動的就只剩下眼睛還有腦部,肌萎縮側索硬化症也是一個長期處於邊緣化的群體,二零一四的那場“冰桶挑戰賽”為他們帶來的也只是短暫的關注。

隨着“冰桶挑戰賽”熱度的消失,肌萎縮側索硬化症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二零一五年一月底,居住在內華達州一名叫做康妮的肌萎縮側索硬化症患者接到一張邀請卡,邀請卡上還附帶着一張卡片,卡片上有一行淺藍色的鋼筆字寫着:我能得到您的幫助嗎?

卡片下有程迭戈的簽名。

程迭戈康妮認識,在這個互聯網如此發達的時代不認識程迭戈好像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即使之前不認識,現在不想認識都不行了。

瞧瞧,這個叫做程迭戈的男人在2015年都幹了些什麼:隨着兩天前程迭戈在他的個人社交網上貼出他將會在本周周日接受“冰桶挑戰賽”之後,一系列的事情彷彿經過了最為精密的策劃,圍繞着周日即將發生的事情展開,程迭戈首先公佈他將接受“冰桶挑戰賽”的地點——羅拉多大大峽谷的空中走廊。

科羅拉多的空中走廊被譽為世界八大奇景,走廊就懸挂在科羅拉多河1219米之上,遠遠看着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故名空中走廊,走廊以u字形設計,讓人津津樂道的還有空中走廊的踏板採用一種獨特的玻璃製造,這種玻璃獨特之處在於它的承重力,它可以承載71架747飛機的重量。

極為注重*的程迭戈一反常態就恨不得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一樣,他的個人社交網上以每三小時更新一次訊息的頻率不斷刷新,無巨細的用類似直播的形式事向人們交代“冰桶挑戰賽”的進展。

通過程迭戈在社交網上發佈的訊息人們大致了解到一些較為具體的消息:空中走廊旅遊景點將進行一個禮拜的維修期,程迭戈派出近千名技術人員組成的團隊已經抵達科羅拉多。

這種直播形式達到了程迭戈所想要的結果,《程迭戈將在克拉羅拉大峽谷接受冰桶挑戰》成為了互聯網上的一個發燒點,他發佈的所有訊息正在以每秒鐘上千甚至於上萬次的轉載量傳播擴散,為此程迭戈還成立了專門小組提供二十四小時熱線諮詢。

這是一個娛樂至上的時代,隨着時間的推移,人們開始好奇程迭戈這麼大陣仗宣傳他此次的“冰桶挑戰賽”背後的目的,更有小道消息傳出在2014年年初程迭戈就收到好友發起的冰桶挑戰賽的邀請,只是那個時間程迭戈以工作為由拒絕了,隨着這個小道消息被爆出人們對於這次事件越發的好奇了。

距離周日還要三天,程迭戈又在自己的社交網上貼出一組圖片,通過那組圖片人們赫然發現呈現出u字形的走廊中間橫伸出另一塊約三米寬的玻璃走廊,這塊走廊就橫在那個u字形中間縷空位置,比起製作精良的空中走廊它看起來危險又脆弱。

三個小時之後,程迭戈給出橫在u走廊的玻璃走道承重量為一百五十公斤,這一百五十公斤的承載量就相當於他的體重加上他即將帶到上面去的若干設備,隨着這條消息的貼出,很多人都在猜測程迭戈也許會站在那塊能只能承載一百五十公斤重量的玻璃上接受冰桶挑戰。

再三個小時之後,大多數人的猜測被證實,這個消息被證實時為凌晨整點時間。

新的一天來到,這一天距離程迭戈接受冰桶挑戰賽還有三天時間。

也是在這天,住在內華達州的康妮收到來自程迭戈的邀請函,作為一名肌萎縮側索硬化症病患,康妮也對這件事情表示出了極大的關注,她和大家一樣也很好奇程迭戈這麼大陣仗的進行着的事情背後的意義。

隨着附帶在邀請函的那張卡片上出現的字康妮大約猜到一些事情。

小心翼翼的收好那張邀請函,康妮和自己的丈夫說:你讓理髮師到我們家來一趟,我得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

同一天,有五十名肌萎縮側索硬化症患者也收到和康妮一樣的邀請卡,這五十名患者來自於不同國家不同的城市。

距接受冰桶挑戰賽還有二十三個小時時,程迭戈以視頻直播的聊天形式和網友們進行一個小時的交流,這一個小時裏有數以億計的人參與了視頻交流,每一位被抽到的觀眾可以得到對程迭戈提出問題的機會,期間,最被頻繁提及的就是“要是那位叫做諾丁山的女人不出現冰桶挑戰賽是不是還會繼續下去?”

“當然,不過我會用另外一種形式接受冰水澡。”程迭戈的回答千遍一律。

一個小時的視頻直播結束,程迭戈以“二十四小時之後我們再見”結束和網友們的交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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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五年二月一日,由程迭戈發起的那場社交網絡狂歡來到尾聲:那位叫做諾丁山的女人會不會出現?

二月一號,這是一個禮拜天,是康妮赴約的日子,這一天康妮讓自己的丈夫把她新剪的髮型梳得整整齊齊的,她還換上了得體的禮服,出門前她的丈夫也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支口紅,就這樣他笨手笨腳的把口紅塗到她唇上。

距離康妮家不遠處是足球場,程迭戈派來的直升飛機就足球場上等着他們。

二零一五年二月一號對於康妮來說註定將成為具有特殊意義的一天,她相信這一天也將會成為很多人難忘的一天。

這一天,科羅拉多的天氣為晴,溫度在9c-25c之間,能見度為16.1km,位於科羅拉多大峽谷的空中走廊熱鬧非凡,盤旋在半空中的直升飛機噪音此起彼伏,不時有拿着對講機的工作人員從人們身邊經過。

這一天,媒體統計出來的一組數據讓程迭戈的“冰桶挑戰賽”看起來更像是通過精心設置的真人騷:通過網絡搶票活動來到現場的為一萬人,十四家媒體被授權可以對現場發生的一切進行轉播,五十位由程迭戈親自邀請的特殊嘉賓將親臨現場。

媒體區,觀眾區,嘉賓區圍繞着空中走廊一併展開,□□短炮的記者們早已經迫不及待,一萬名觀眾更是翹首以盼,而康妮和自己的丈夫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前往嘉賓區,期間,他們碰到另外一位肌萎縮側索硬化症患者,他也和康妮一樣得到程迭戈的邀請。

通往嘉賓區的是類似於臨時搭建的走道,走道也就只能提供一輛輪椅通行,康妮讓另外一名特殊嘉賓先行進入嘉賓區。

此時為上午十一點整,距離程迭戈接受冰桶挑戰賽還有一個小時時間。

隨着那聲金屬和玻璃撞擊在一起發出的聲音,康妮就知道那隻戴在自己手指上的結婚戒指又掉落了,每當這個時候康妮心裏總是會產生無力感。

康妮的丈夫叫做傑克,和傑克結婚那年康妮只有二十二歲,二十二歲的康妮有點胖,所以她的結婚戒指尺度比起同齡人還要大上一些,二十七歲時康妮被診斷患患有肌萎縮側索硬化症,三十七歲時康妮喪失了對自己身體的指使權,變成了那一支冰棒,所幸的是傑克還在她身邊,她怎麼趕也趕不走他。

有時候,這場疾病所帶給康妮最大的感悟是她知道了什麼是真愛的力量,這些力量就表現在日常的瑣事中,這些瑣事中也包括了,傑克不厭其煩的把她戴在無名指上的婚戒一次又一次的拿到珠寶店去改小,改成適合她手指的尺寸。

現在,康妮四十歲,現在的康妮瘦得有點像木乃伊,唯一僅存的是聽力和視力,還有若干發音。

現在,讓康妮比較急的是她無法去判斷戒指掉落在哪裏?她也無法向正常人那樣去低頭去找尋,屬於她已經僵化的頸部只能把她的視力固定在九十五度那種狀態,那種概念等同於傑克站在她面前,她就只能看到他腰部以上的模樣。

這會兒,傑克接電話時間有點長,引導他們來到這裏的工作人員又臨時有事情走開,隨着時間一點點流逝,康妮有點着急,她很怕弄丟了戒指,扯開喉嚨,喉嚨開始釋放出難聽的聲音,那些難聽的聲音蘊含的是只有傑克聽明白的語言,康妮相信,經過她身邊的人大約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年輕女聲在康妮左邊耳畔問:“女士,這是您丟失的戒指嗎?”

康妮很想去看那個和她說話的人,但是沒有辦法,慶幸的是和說話的人來到她的正面,一張東方女人的面孔橫在藍天和赤色的丘陵之間,距離康妮視線最近的是東方女人手裏的戒指,那就是傑克送給她的戒指,即使它現在看起來小得更像是一隻耳環。

嘴裏發出單調的聲音,眼睫毛吃力的往下扯動數下:是的,是的,是我的戒指。

那真是一位聰明的姑娘,她聽懂康妮的話。

傑克回來的時候,戒指已經戴在康妮的無名指上,在康妮等傑克回來接她時她和那位撿到戒指的姑娘聊了一會天。

那位姑娘告訴她她的名字叫做張妙麗,和她一樣她是受到程迭戈的邀請來到這裏,康妮讓傑克和張妙麗說再見。

二零一五年二月一日,張妙麗如約來到科羅拉多大峽谷,和她一起出現在這裏的還有葉光中,他們坐在指定的位置上,和他們呆在同一處區域裏的還有幾張熟面孔,榮駿榮甄、朱美寶。

u字形的空中走廊被隔成幾處區域,朱美寶所在的區域左邊是五十位肌萎縮側索硬化症所在位置,右邊是媒體區,對面就是一萬名遊客,這一萬名遊客此時此刻看起來更像是觀眾。

這些區域圍繞着橫在u形走廊中央縷空位置橫接的玻璃走道展開,就像是在網上看到那樣,三米寬的玻璃走道下面沒有任何鋼管,透過玻璃走道可以清楚看到底下科羅拉多河藍色河水。

玻璃走道上面懸挂着八個巨大的液晶屏,液晶屏以八角歡心形式展開,八個液晶屏可以便於人們通過屏幕更清楚的看到發生的一切,此時此刻,輸送到液晶屏上的到場人數統計被定額在一萬一千三百這個數字上,另外一組衛星分佈圖顯示,在這個藍色的星球上所有網絡所能覆蓋到的所在,都會有那麼一兩個人,或者是一兩百人在關注着這裏的一切。

日光逐漸垂直,一萬一千三百人就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誰也沒有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響,就這樣安靜的等待着,等待着某一個時刻的到來。

那個時刻,是偉大還是平凡,是一場靈魂盛宴還是一場低俗乏味的秀,不得而知。

投射在高速公路上的浮雲身影垂直移動,赤黃色的沙丘陵收起最後一寸陰影,科羅拉多河河面上波光粼粼,狂瀉而下的日光來到極盛時期,日光和着無處不在的玻璃反光所形成的光線讓人們不得不眯起眼睛又或者戴上了太陽鏡。

沒有人們想像中各種或者是炫酷又或者是誇張的出場儀式,就那樣,那個男人從他們眼前輕輕走過,在正午的日光下,宛如來自於科羅拉多千年幻城。

二零一五年二月一號中午十二點,程迭戈如約而至,簡單的白色襯衫配復古藍仔褲,站在那裏,乾淨而明亮。

工作人員為他打開通往三米寬玻璃走廊的門,他一步步沿着玻璃走廊的中心地帶走去,到達了中央地帶,他站停在那裏,目光緩緩環顧四周,就宛如想在人群中去找尋。

她來了沒有?

跟隨着程迭戈的目光攝像機也在人群中環四周找尋着。

諾丁山來了沒有?

在一萬三千人中要找出一個人來談何容易?即使你知道她的長相,即使你知道她的身高。

數秒鐘過去,程迭戈在自己的領口別上微形麥克風,他的聲音被送到現場的每一個人的耳朵里,人們聽到他用讓人沉醉的聲音表達感謝。

“謝謝你們今天來到這裏。”程迭戈用這樣的話作為開場白:“這是我所能想出來的最有效能快點見到她的辦法。”

簡單的開場白之後程迭戈開始對他邀請來到現場的特殊來賓進行介紹:那是五十對夫妻,年齡在三十歲到五十五之間,這五十對夫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中的丈夫或者是妻子都患有肌萎縮側索硬化症。

程迭戈清楚的念出他們的名字,結婚時間,其中最長的婚齡為二十一年,在程迭戈介紹這五十對夫妻時,電視屏幕上出現紀錄一位普通人和一位肌萎縮側索硬化症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丈夫為妻子剪頭髮,妻子不厭其煩的為丈夫戴上手套……

完成了對五十對特殊來賓的介紹之後,程迭戈目光停在了某一處區域,透過程迭戈的目光人們發現還有第五十一個坐席,那處所在擺放着一張輪椅,輪椅上空無一人。

“其實,我還邀請了第五十一位來賓。”目光停在空蕩蕩的輪椅上,程迭戈說著:“她的身份是一名母親。”

透過程迭戈低沉的嗓音人們彷彿看到那個那天烏雲密佈的黃昏,年輕的女人把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的孩子裝進超市的那種蘋果紙箱裏,蘋果箱緊緊的被抱在懷裏她穿過nottinghill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最終來到那戶人家的窗外,痴痴的看着從那家人窗口透露出來的溫暖燈光,那真是一個幸福的家庭,丈夫是一名飛行員,妻子是一名家庭主婦,他們還有一名剛剛年滿兩歲的孩子。

年輕女人看了許久許久,最終她咬了咬牙,在窗口燈光熄滅之後踩着那家人的抽油煙機爬上陽台,把蘋果箱放在陽台上不敢再看一眼年輕女人下了陽台,也不知道怎麼得在她下陽台時那戶人家的盆栽砸到她的頭,忍着頭上的疼痛年輕女人逃亡般沿着來路狂奔回去。

也不知道走了幾條街,從天上掉落下來的雨點打濕她的衣服,雨點也彷彿喚醒她的思緒,女人站在街中心獃獃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毛毯,這是她賣給自己孩子的毛毯,她怎麼給忘了呢?孩子非得凍壞不可,拿着毛毯女人瘋狂往回跑,最終她因為體力透支暈倒在街角。

等女人醒來之後,一切已經成為了定局,那家人對那位空降在陽台上的嬰兒疼愛有加,之後,女人離開了nottinghill。

“那位把自己的孩子裝進蘋果箱裏的女人的名字叫做周小梔,在這裏——”說到這裏程迭戈停頓下來,朝着那個空空的位置深深鞠躬。

“在這裏我想表達我對於周小梔女士的感激,因為她我有幸遇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二十八年前被裝進蘋果箱裏的孩子叫做諾丁山,我比較喜歡叫她諾諾。”

目光沿着人群開始在找尋着,攝像頭跟隨着程迭戈,呈現在屏幕上的那張臉眼眸溫柔,宛如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他的諾諾一樣。

聲音很輕很輕:“諾諾,此時此刻你一定在這裏,在聽着我和你說話,我猜現在你的心裏也一定在為著那個雨夜耿耿於懷,我親愛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個把你裝進蘋果箱的人並不是故意做出那樣殘忍的事情,一直以來她都沒有放棄過你,她只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在關注着你。”

“諾諾,你媽媽的名字叫做周小梔,是一名攝影師,她用一位母親和攝影師的身份在紀錄著你的成長。”

回應着程迭戈的話液晶屏幕上程迭戈的臉被一組照片所取代:

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睜大着眼睛好奇的觀察着世界,聖誕節來臨時孩子把她的臉緊緊的貼在櫥窗玻璃上,公園的草地上孩子展開雙手追趕着低空飛行的雨燕,孩子第一次上學時回過頭來和自己的媽媽揮手說再見,淚水還掛在她的眼眶中很顯然她有點害怕。

眨眼功夫,孩子學會騎單車了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車速飛快,那真是好動的孩子,漸漸的孩子個頭開始長高,長成了一名小少女,小少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逐漸變得沉默寡言,總是低聲頭走路,小少女偶爾在抬起頭看天空時面容暗淡,小少女經過了商店的櫥窗,她停在櫥窗外面看着商店裏琳琅滿目的商品,小少女其實也和她的同齡女孩一樣喜歡漂亮的芭比娃娃和鮮艷的衣服。

在穿梭的影像光陰中,小少女短短的發開始長長,春天來臨了,小少女長成亭亭玉立的女孩,她開始有了她的第一份小時工,一個禮拜之後她存到可以買下那條披肩的錢,這一天她推開商店的旋轉門買到了送給她養母的生日禮物。

躲在街角,她把準備好的卡片小心翼翼的放到裝着披肩的盒子裏,把盒子緊緊抱在懷裏。

當天,是初春時節,落入影像中有陽台上初初盛開的黃水仙花,長長的街道空無一人,她就站在某一戶人家的屋檐下,朝着天空微笑,笑容安靜恬淡,勾人心弦。

當天,躲在街角的中年女人顫抖着手按下相機快門,完成她最後的一副作品。

之後,攝像機被塵封起來,若干的年後,有人找到那個攝像機,二零一五二月一號在科羅拉多大峽谷,一萬一千三百人通過一部攝像機見證一位女孩的成長。

液晶屏幕上定額着女孩的微笑,在女孩的微笑中程迭戈聲音還在繼續着,飽滿深情:

“諾諾,我想,一定有那麼一個時刻,也許在公園裏,也許在公車站邊,也許在街道上,也許在你記不住的所在,有那麼一個女人帶着攝像機和你擦肩而過,也許在擦肩而過時你會多看她一眼,也許你連看她一眼也沒有,也許在你和她擦肩而過時你已經記不住她的模樣了,諾諾,你沒有被遺忘,她只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在愛護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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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角落裏,有一個女人低下頭,在她低頭間眼淚從她的太陽眼鏡下淌落,滴落。

“她為什麼不要她。”有人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

“為什麼她不要她?因為……”回答問題的人聲線黯然:“因為周小梔女士的身份除了是一名母親一名攝影師之外,她還是一名漸凍人。”

嘩然,安靜,沉寂——

“周小梔的家族有肌萎縮側索硬化症史,她的曾祖父,母親都死於肌萎縮側索硬化症,周小梔從小就在家族史的陰影中長大,她從來就沒有快樂過,不僅不快樂還噩夢連連,她不想讓孩子也變成她那樣,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和普通孩子一樣平凡的長大,所以,就有了那個雨夜出現在蘇珊娜家陽台上的蘋果箱。”

“我想,這個時刻,你們也大約猜到一些事情,我的諾諾為什麼會離開我。”

個別的角落裏傳來了低低的哭泣聲音,除了哭泣聲之外沒有人說話,相信,在那個雨夜被裝進蘋果箱的孩子的命運已經緊緊抓住人們的神經。

“肌萎縮側索硬化症有百分之二十來源於基因遺傳,也就是說,諾丁山是一名潛在的肌萎縮側索硬化症病患,所以,那百分之二十的可能讓她選擇離開我。”

“她有點傻,對吧?”程迭戈的目光依然在人群中搜尋着。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他繼續說著:“諾諾,我要告訴你,那對於我來說沒什麼。”

這次,程迭戈的話得到很不少的回應,“是的,那沒什麼。”“那真的那沒什麼。”類似於這樣的話在人群中此起彼伏,甚至於人們自覺在彼此的身邊找尋着,也許此時此刻那位叫做諾丁山的女人就站在他們身邊。

在程迭戈的示意下,現場安靜下來。

“不管那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會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我都已經決定了,我要去愛它,愛那一種疾病,肌萎縮側索硬化症,這聽起來有點難聽對吧?可它現在聽在我的耳朵里有點可愛,會變得可愛的原因我猜其實我已經對它產生一定的好感,聽說一些事情只要和自己喜歡的人聯繫在一起要在短時間產生好感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在中國,我們把這種現象稱之為愛屋及烏。”

“諾諾,你瞧,我已經這麼快的就喜歡上它了。”

“這樣就是我今天站在這裏的最大原因,我愛的人也許會成為一名漸凍人,我愛的人也許會在以後的生活中持續着和病魔抗爭,我站在這裏用屬於我的方式,和你說親愛的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行。”

站在那裏叫做程迭戈的男人就像是天生的演講家,剛剛哄得母親們低聲哭泣,現在又哄得年輕女孩們淚流滿面。

一位女孩子衝到了攝像鏡頭前,所有人都聽到她大聲喊出的那句:諾丁山,你出現吧,求求你出現吧,那真的沒什麼。

一萬一千三百顆心在等待着,等待諾丁山的出現。

然,現場山一樣的靜默,誰也沒有移動。

程迭戈眉宇間也有了淡淡的哀傷,但那哀傷在他臉上稍縱即逝,笑容重新回到他臉龐,笑意帶動着他的眼神,那眼神在科羅拉多正午的陽光下澤澤發亮,萬里無雲。

“我的諾諾有股傻勁,為了配得起她,所以我也要干一點傻事,今天——”程迭戈手一揮,指向正中間位置的那塊區域:“今天,我把我們的朋友們都請來了,因為,今天對於我們來說有點特別,我想在這樣的日子裏,你很需要得到他們的祝福。”

跟着程迭戈的手勢人們看到了三男三女坐安靜的坐在了那裏。

手垂落,程迭戈一步步往着可以容納一萬人的那片區域走近,十幾步之後他停了下來,就彷彿他的面前站着諾丁山,這是一個午後,他和她在曬太陽,也不知道怎麼的他心裏一動,問她“要不,我們結婚。”

“諾諾,和我結婚吧。”

沒有人回應他,年輕的的女孩子們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點什麼,可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諾諾,我們結婚吧,戒指我已經選好了。”

一些的女孩子別開臉不忍心去看,那個站在她們面前的男人可是軒尼詩戀人,從他眼眸底下釋放出來的每一縷暗淡眼神都讓她們覺得心碎。

“諾諾,我們結婚吧,就現在,你說,好不好?”

終於,有人回應他了。

人群中有一位年輕女孩一張臉漲得通紅,她說:“別傻了,也許你的諾諾沒有出現,也許此時此刻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在這裏,她不知道你在找她,也許她知道了可她沒有出現。”

年輕女孩的話換來到程迭戈那句固執的“不,我知道她在這裏。”

女孩還想說點什麼,程迭戈打斷了她:“她一定在這裏,她只是躲了起來,我想一定是我還做得不夠好,起碼沒有好到可以打動她的心。”

說到這裏程迭戈臉上的表情呈現出若干苦惱的情緒。

“還有十幾天我就滿三十歲了,在我二十九的生命里我沒有追過女孩子經驗,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樣的話去討女孩子們的歡心,一直是女孩子們先追我來着。”

艹,站在前排的男人暗自在心裏罵了一聲。

程迭戈低下頭,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似乎是陷入了某場沉思似乎是想通過沉思來想出打動人心的話。

良久,他抬起了頭,目光落在空中走廊和玻璃走廊的銜接處,那裏放着一小桶冰水。

他說:“算了,那些話我說不來,但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表達我對和你結婚的這件事情的狂熱,諾諾,我給你三分鐘時間,三分鐘之後我要從你口中聽到程迭戈我無比願意嫁給你這樣的話。”

程迭戈回到玻璃走廊的中央地帶,他的臉再次完美的呈現在液晶電視屏幕上,別在衣領的麥克風聲音被調到最大。

“程迭戈和諾丁山認識時他二十五歲她二十四歲,二十四歲的諾丁山才沒有了她的初吻,而程迭戈的初吻發生在他十六歲那年,所以,在初吻這件事情上他們沒有同步,這算是一件比較遺憾的事情。”

頓了頓,呈現在液晶屏幕上那張臉顯得有那麼一點的局促。

深深吸出一口氣,他說著:“但慶幸的是,程迭戈和諾丁山在初.夜這件事情上達到了同步。二十五歲的程迭戈和二十四歲的諾丁山在某一個夜裏在同一張床上同一個時間失去了他們的第一次。”

那個瞬間,現場異常安靜,很多人都在回味着剛剛程迭戈說過的這句話。“二十五歲的程迭戈和二十四歲的諾丁山在某一個夜裏在同一張床上同一個時間失去了他們的第一次。”茫然,思考,疑惑,面面相顧。

在那個角落裏,有一個女人在扯着她的短髮,扯完短髮之後手去推了推她臉上的太陽鏡,被太陽鏡遮擋住的臉一片潮紅。

那個男人聲音響亮:“我剛剛的話你們還聽不明白嗎?如果還不明白的話,那麼我就用比較直白的方式來表達——”

“屬於程迭戈的處.男生涯終結於一位叫做諾丁山的女人,我們的第一次有點稀里糊塗。”

宛如在人群中投下了一枚桃色炸彈,笑聲,口哨聲,尖叫聲粉紅色的煙霧,粉紅色的煙霧持續了大約有五分鐘左右,現場直覺安靜下來,很顯然,那場冰桶挑戰賽早已經被程迭戈的自爆情歷取而代之。

“我不是一個會和女人隨便上床的男人,我太忙了沒有時間去想那件事情,關於男女間最原始的互動關係在我的印象中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活.塞運動,關於在和你上床這件事情上我也曾經困惑很久,漸漸的我想通了,一定是在我的潛意識裏早已經存在了這樣的一種念頭,這種念頭的契機也許是你無意間在我面前露出的那半截腰肢,也許是由於你奔跑着來到我面前我的目光被你起伏的胸部所吸引,也許是驟然間下雨的天氣里你當著我的面擦拭你那被雨水淋濕的頭髮,我想一定是那樣的,所以在那樣的一個晚上我做了那件早已經形成了意識形態的事情。”

“我們上床了,源於在日常生活中對你產生莫名其妙的好感。”

叫程迭戈沒有用華麗的語言來修飾關於一對男女的相互吸引,但誰都知道那是在告白,那告白比莎士比亞的任何情詩都來得動人。

在那個角落裏,那個自始至終一動也不動的女人移動了一小步,那一小步間她半個被前面幾位強壯男人遮擋住的身位逐漸暴露出來,她臉往前,目光透過太陽鏡鏡面落在站在玻璃走道的男人身上,這是她第一次去看他。

液晶屏上程迭戈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局促到漸漸的放開,目光不自然轉變為了炙熱,無數玻璃反饋出來的光在他眼底眉梢流淌,那個男人,不可方物。

坦然笑開着,聲音沙沙流淌,就像是科羅拉多河河水,那般晦澀的話讓他說得就像詩。

“大學時代,我有一位叫做特里的室友,他交了一位叫做伊琳娜的墨西哥女孩,他們只能一個月見一次面,一個月見一次面對一對沉浸在熱戀中的男女來說怎麼夠?於是,在無所事事的周末晚上,特里開始一邊看着伊琳娜的照片一邊用手解決相思之苦,我就好幾次撞見這樣時刻,還有一次他居然稀里糊塗的把我的床當成他的床,在他把我的床單弄髒之後我打了投訴電話,於是我的室友從特里變成另外一名叫做史蒂夫的加拿大男孩,遺憾的是加拿大男孩也有他無所事事的周末晚上,不過對象是一位性感女星。”

“對於那兩位老兄的行為我很不理解,也無法想像一個活生生的人居然對類似於照片海報這樣的死物有生.理.反應,我以為自己永遠不會遇見這樣的事情。”

相信現場的一萬一千三百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他們所希望聽到的事情,期間,也許包括那兩位叫做特里和史蒂夫的倒霉室友,這兩個男人一定在一邊爆出口一邊期待着。

程迭戈接下來的話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

“當她離開我之後,我發現我也有了無所事事的周末晚上,我匪夷所思的看着自己也做出那樣奇怪的事情,更加讓人匪夷所思的是我居然把那樣的事情圓滿完成了。”說到這裏程迭戈罵了一句。

艹!

人群中爆發出足以震動耳膜的尖叫聲,現在整個空中走廊看起來就像是某個狂歡節來到它最為□□階段。

而程迭戈更像是操縱着整個狂歡節的人,他的話變得更具調動性。

“不是沒有試過去找別的女人,比她更性感,比她更美麗,比她更有技巧的大有人在,她們使盡渾身解數,可結果都一樣,然後我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小甜瓜認人,於是,我也和我的兩位室友一樣,開始有了很多很多個無所事事的周末晚上。”

臉朝着人群,聲音帶着無可遁形的穿透力,問着:

“諾諾,諾丁山,我的諾丁山女王,你想知道細節嗎?想知道你的照片是被放在床的左邊還是右邊,想知道完成一次維持在多少時間裏,想知道在最為緊要關頭我都是怎麼叫你來着嗎?寶貝?小寶貝兒?”

在那個角落裏,那個女人低聲的罵了一句,程迭戈你這個混蛋,你敢!

那個叫做程迭戈的混蛋似乎聽到女人在警告,收起笑容,再問。

“諾諾,剛剛我說的那兩件事情有沒有愉悅到你,有沒有討到你的歡心,有沒有讓你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如果有的話,就出來吧。”

“我想見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在那個角落裏,那個女人死死用手扼住自己的腳,不能再往前一步了,不能了!

落寞漸漸取代屬於程迭戈之前眉梢眼底的神采飛揚。

距離接受冰桶挑戰賽規定的時間在用倒計時的方式走動着,最後三分鐘。

此時此刻,人們才想起還有一場冰桶挑戰賽。

倒計時來到兩分鐘。

程迭戈再次說話了,聲音又低又柔,就彷彿在午夜裏頭的時光里說與心上人聽的言語。

“諾諾,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裏,你心裏也一定不想讓大家看到我的笑話,所以,出來吧,拿起那桶水,我們一起完成這件事情,然後我們回家。”

沒有人向前一步,現場又是充斥着死一般的靜默。

倒計時器走到最後的一分鐘。

五十九秒……

低頭,程迭戈手撫上眉骨,液晶屏上呈現出他四十五度側臉,太陽穴呈現出凸起的狀態似乎是在昭示着他現在在經歷着激烈的思想掙扎。

五十秒,他重新抬起頭。

無奈的微笑。

“看來,她是不準備出現了,那麼現在我只能用另外的一種方法來完成我的任務。”

拉拉領口,讓袖珍麥克風更近貼近他,然後——

“出來吧,大傢伙們。”

應聲而落的是直升機的噪音呼呼從人們的頭頂刮過,抬頭,赫然看到兩架在空中盤旋的直升飛機,直升飛機一會高一會低在調整出最佳位置。

一些猜測呼之欲出。

人們把疑惑的目光落在程迭戈臉上。

“你們大約也猜到我將用何種方式接受冰桶挑戰賽,不,我想現在應該改成了冰水挑戰賽,你們看到的那兩架飛機上載有1.5噸冰水,之前我們已經經過精確的測量,在飛機最低飛行間1.5噸的冰水將有0.7到0.8噸的冰水落在我身上。”

這個男人瘋了么?就是那1.5噸水中只要有十分之一落在他身上將必死無疑,要知道他腳上踩着的那塊玻璃走廊也就只可以承載一百五十公斤的重量,一旦從直升飛機倒下的水灑落在他身上,程迭戈必然會掉落到科羅拉多河裏,在沒有任何安全措施下程迭戈從一千米以上的位置墜落結果必然九死一生。

在人們面面相顧中程迭戈又做出更加瘋狂的事情。

人群中有一個極為尖銳的聲音響起:程——

在那聲尖叫聲中程迭戈的腳尖離開玻璃地面,高高躍起。

坐在爸爸肩膀上看熱鬧的孩子一邊目不轉睛的看着高高躍起的男人,一邊和自己媽媽說:媽媽,他跳得可真高。

誰說不是呢,不僅跳得高,而且姿態優美,優美到足以讓一些人忘記其實那個男人在做危險的事情。

要是他把玻璃踩碎了呢?

更多的人嘴巴變成o字形。在那些人張開的嘴巴中程迭戈穩穩落地,隨着程迭戈的穩穩落地,年輕女孩子們跳出口腔的心也跟隨着穩穩落地。

還好,玻璃沒有碎裂,程迭戈沒有掉進河裏。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又讓她們的心再次狂跳不已。

液晶屏上顯示出程迭戈腳踩着的玻璃出現了裂痕,而且裂痕正在一寸寸的展開延伸着,讓人看得心驚膽戰。

而站在玻璃上的男人宛如沒有看到一樣,他對剛剛的行為作出如是的解釋。

“剛剛是想和大家證明,我不準備作弊,我腳下踩着的這塊玻璃只能承受一百五十公斤重量,剛剛的那一跳相當於一百三十五到一百四之間的重量,如果再用力一點的話我肯定會掉到河裏去。”

這個時候,人們大約猜出來了,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玩的手段。

“我和程迭戈一樣相信你在現場,諾丁山,出來吧。”人群中忽然響起極為響亮的女聲,那聲音來自於程迭戈身後的正中央位置,那是程迭戈和諾丁山的朋友們坐的區域。

第二聲“諾丁山,出來吧。”還是來自於那個區域,不過這次聲音多了混合在一起的女聲男聲。

當第三聲“諾丁山,出來吧。”已經形成一定規模,也就轉瞬之間“諾丁山,出來吧。”在科羅拉多大峽谷上空迴響着。

但是,不管那些呼喚的人表情有多麼期待聲音有多麼的熱烈,那位叫做諾丁山的女人就是沒有從某個角落走出來。

倒計時只剩下十秒,呼叫“諾丁山,出來吧。”的人在程迭戈的示意下安靜了下來。

直升飛機越飛越低,兩架飛機就像是訓練有素的戰士在等待着那聲發令槍響起。

現場的氣氛宛如大戰將至,先受不了這種氛圍的是站在前排的年輕女孩子們,她們衝到了空中走廊的圍欄前,抱着娛樂心態而來的人們也繃緊着神經,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嗎,人們已經從程迭戈臉上表情判斷出來這真的不是一場秀。

這真的不是一場秀!

那個叫做程迭戈的男人靜靜站在那裏,直升飛機在他頭頂上盤旋着,從科羅拉多河上河面上竄上來的風把他的襯衫吹得鼓鼓作響。

飛機的轟鳴聲加強人們的緊張情緒,誰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來。

那個角落裏,那個女人開始移動腳步。

那個女人穿着格子襯衫,牛仔褲,短髮,戴着太陽眼鏡,她一步步朝着玻璃走廊走去,其實,她距離程迭戈很近,也就十幾步距離而已。

也許人們已經意識到即將在發生的是什麼,自動的讓出路,好讓她更快的來到他面前。

沿着那條路諾丁山來到程迭戈面前。

在諾丁山來到程迭戈的面前之前有七十三個人和她說“諾丁山,程迭戈在找你。”

倒計時器還剩下三秒時,諾丁山站在程迭戈面前,就站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是誰拿走她假髮和太陽眼鏡。

世界連同那個叫做程迭戈男人變得毫無遮擋。

此時此刻,他也在看着她。

為什麼直升飛機還不離開呢,知不知道他的行為把她嚇得心驚膽戰。

手指向天空,開口:程迭戈,讓它走,有多遠走多遠。

他搖頭。

“程迭戈,快讓它走。”

他還在搖頭:“不,諾諾,現在它還不能走。”

“為什麼,我不是來了嗎,我不是站在這裏了嗎?”

“你好像還沒有明白我剛剛說的那些話的意思,好吧,那我就簡單說明一下,諾丁山,你得滿足我幾個條件才能提起那桶水,當你提起了那桶水直升飛機才會離開。”

她的目光落在了碎裂的玻璃走廊上。

“什麼條件?”

“第一,當著這裏一萬一千三百人的面說你願意嫁給我。”

他的話很快得到她的回應。

“我願意嫁給你。”

他朝着她笑,笑意裏頭有着濃濃的溺愛,宛如:嘿,嘿,你這話怎麼聽都有在忽悠人的意思。

邊笑着邊點頭:“很好,我把一切可以證明我和你形成夫妻關係的文件都準備好了,諾諾你第二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準備好的文件上簽字就可以了。”

這個時候,人們才發現現場有律師還有結婚公證員登記員。

程迭戈口中的文件被呈到諾丁山面前。

“諾諾,只要你在文件上簽名,你就可以起提起那桶水,然後,我們一起回家。”他溫柔告訴着她。

緩緩的,她的手指去觸碰那支筆。

筆被握在手中。

比她名字更先留在文件上的是透明的液體,一滴,兩滴,三滴,……

筆被重新放了回去。

人們看到一張淚流滿面的女人的臉,那張臉轉向程迭戈,搖着頭:不,不,程迭戈,我不能……

笑意依然還留在程迭戈嘴角,他看着她,笑着和她說著:“不能?你確定?嗯,那麼,我就只能再試一下我腳上踩着的這塊玻璃的承受力道了。”

話音乾落,就惹來女人嘶聲揭底:程迭戈,你是個混蛋,你是個瘋子——

“那你是要我試還是不要我試呢?”他問她。

“別,別試,千萬別試。”她的聲音提心弔膽的。

他溫柔的瞅着她,就宛如在他們家后花樣的鞦韆架上,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他的眼睛就只看得到這麼一個人。

在他注目下她微微半垂眼眸,再次掀開眼帘時她目光越過程迭戈的肩膀,落在那片坐有五十名肌萎縮側索硬化症患者區域,一一越過那些面孔,最終停留在空蕩蕩的那隻輪椅上。

“是的,我見過她,在我的記憶里曾經有過那麼一個影像,她背着相機匆匆從我面前走過,具體長着什麼樣的眼睛,那張臉是不是像我,我已經不記得了。”

“程迭戈,現在她不在了嗎?”

沉默——

她點了點頭,自言自語着:“我猜也是,四十歲?四十五歲?五十歲?我想她離開的時候一定還很年輕。”

沉默——

她垂下頭,聲線苦澀:“我見過一個男人,男人的妻子去年死於肌萎縮側索硬化症,他用十五年時間陪伴在妻子,看着她能笑能動能跑能哭到每天臉上表情千篇一律,他日復一日的把她從床上抱到洗手間去,假裝沒有看到她眼睛對他傳達的一切,無奈、痛苦、悲傷、生氣、哀求,程迭戈,最痛苦的其實不是那位妻子而是那位丈夫,即使你傾盡所有,你依然無能為力,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離開。”

“知道他們怎麼形容一名als病患嗎?它意味着,一位攝像師無法用手去觸摸他的攝像機,一位畫家再也握不了畫筆,一名舞者無法踮起腳尖,一位演員無法應用臉部表情,一位……”

他接過她的話“它還意味着,一位妻子再也無法用雙手去擁抱自己丈夫,一位母親無法用嘴唇起親吻自己孩子的額頭,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假如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我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張開雙手去擁抱你,當我們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時,我第一件要教會他的事情是,讓我們的孩子每天晚上來到你面前親吻你的額頭,和你說媽媽晚安。”

即使她垂着頭,人們還是從她臉頰上看到不斷滴落的淚水,他來到了她的面前,他的手觸到了她的臉。

手指輕輕在她臉頰上摩擦着,用全世界都聽得到的溫柔嗓音。

“在諾丁山的世界裏程迭戈可以勝任每一種角色扮演,除了丈夫之外還可以是一名天氣播報員,是一名故事講解員、是一名搬運工、是一名洗衣工一名理髮師、還可以是一名修指甲工、洗髮工、只要是諾丁山需要程迭戈就可以勝任每一種角色。”

“所以,諾丁山,你還等什麼,嫁給他吧,他真的很不錯。”他和她說。

一萬一千三百人組成的“諾丁山,嫁給程迭戈。”聲音大到蓋過直升飛機的轟鳴聲。

可被求婚的人遲遲不肯點頭。

他問她諾諾你不相信我嗎?

連問三句之後她終於“哇”的失聲痛哭起來,就像是受到莫大委屈的孩子一樣一邊哭着一邊訴說著。

“程迭戈程迭戈,我不是不相信你,程迭戈我是在害怕,從小到大,我就從來沒有抽到過獎,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倒霉的人,我覺得自己的一生應該擁有不了好的運氣,你看,和我聯繫在一起的人好像都沒有好的下場,蘇珊娜也是,艾馬爾克萊兒也是,現在連……連我的,我的……媽媽也是這樣,程迭戈,我害怕極了,我不是因為自己害怕的,我怕……”

說到這裏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那是一種遺傳病,即使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幾率,可我還是很害怕,害怕我把我的壞運氣帶給我們的孩子,所以……”

還沒有等她把那些話說完她就被他擁進懷裏。

“所以,所以你就走了不要我了?”他嘆息着,也怪責,也心疼:“原來諾諾是在害怕這個啊。”

她在他肩膀上點頭。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告訴過你我的直覺很准,諾諾,我的直覺現在告訴着我,此時此刻,你是那個最受眷顧的人,你會心想事成,你相信嗎?”

沉默——

“不相信對吧,那麼現在,我可以馬上和你證明,我的直覺有多准。”

他放開她,朝着人群大聲問道:“你們現在誰有一百美元,我得和她證明她是一位無比幸運的人,所有她想的她希望着的都會美夢成真。”

很多人舉起手。

眼淚還留在她眼角,諾丁山就那樣看着很多人舉起手,他們眼神友善,耳畔聽着程迭戈和她說著話。

“諾諾,試看看,那麼你就知道了上帝是不是已經看到你了,已經在默默的關注着你了。”

冥冥中,諾丁山感覺有那麼一雙眼睛,在安靜的看着她,目光祥和。

着魔般的,諾丁山手一指,手指頭指向了一位穿着褐色襯衫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臉上掛着和這裏很多人一樣的和善表情,朝着她走來。

停在她面前,從皮夾里拿出一張一百美元,眨眼之間那一百美元被揉成一團,他把美元拽在手上讓她閉上眼睛。

閉上眼睛,諾丁山等待着。

“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兩隻形成拳頭形狀的手在她眼前。

他說:“我叫里奇,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那一百美元是在我的左手裏,還是在我的右手裏?”

我叫里奇,來着于丹麥,我的職業是一名魔術師,在這一刻,我很高興我是一名魔術師,因為讓一百美元在我手中隨意倒翻對於我來說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只要眼前這位叫做諾丁山的女人說它在我的左手它就會在我左手,只要她說在右手,那一百美元就會出現在我右手裏。

雙手以平行形式攤開在她的面前,我等待着。

一秒,兩秒,三秒。

緩緩的她手指向我的右手。

現在,大家都看到了,已經無需我賣弄我的技巧了,同時鬆開我的手掌,在我的右手心裏躺着那一張被揉成團的一百美元,從一開始,它真的就在我的右手掌心裏。

隨着答案的公開,我聽到人們的歡呼聲,那些歡呼聲發自肺腑,我相信着在場所有人心情都和我一樣。

希望着,眼前這位善良的女人能幸運一點,再幸運一點。

那位叫做里奇的男人回到他原來的位置上。

那些舉起的手還是沒有放下來,諾丁山聽到程迭戈和她說諾諾,你可以再試看看。

這次,諾丁山把手指向一位身形微胖年紀大約在五十歲左右的女人。

我叫瑪麗,來自馬利蘭州,我就知道那位叫做諾丁山的女人會找到我,所以,當她的手指向我時,我也沒有覺得特別的意外,要知道,三天前我可是以1:175,223,510.00的比例拿到美國大□□的頭獎,獎金高達六億美金,我相信有鴻運當頭那樣的說法。

我把一百美元隨隨便便放在手掌里,因為我相信我會把好運氣帶給眼前的女人。

果然。

在她的那聲“右邊”中我眉開眼笑展開雙手,那一百美元就是在我右手上,人群中再次爆發出第二次歡呼,在歡呼聲中我用我買彩票的手去握住諾丁山的手,我相信着那個瞬間她已經分到我的好運氣了。

我還相信,她會幸福的,因為幸福總是屬於善良的人們,我一直很善良的生活着,所以我中到彩票了。

叫做瑪麗的女人笑眯眯的離開了,當看到自己第二次猜中結果時諾丁山心裏有那麼一點點的蠢蠢欲動着。

轉過頭去看程迭戈,他在注視着她,臉上寫滿着:看吧,我可不是胡編亂造來着。

第三次,諾丁山把手指向一位穿着格子襯衫的亞洲男人。

我叫楊佑,來自中國上海,我的職業是一名心理醫生,我很巧的現在身上有一張一百美元,於是我舉起手來,叫做諾丁山的女人第三次手指指向我,我來到她面前,我把我一百美元放到我左手上,以心理學的角度大多數人在潛意識裏都貫徹着一種好事不過三的無形理念,諾丁山已經連續兩次說出右邊的答案了,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會在接下來聽到來自於諾丁山口中的那句“左邊。”

“左邊。”

微笑,我攤開手掌。

這是一個特殊的時刻,即使我和她素昧平生,但已然不需要語言了,我想她看到我眼底里對她的祝福了,她也回以我感激的微笑,透過那抹笑容我看到了屬於她的那扇緩緩打開的心靈窗口。

我願,屬於諾丁山的心靈之窗,四季常青。

那位叫做楊佑的男人離開了,諾丁山再次去看程迭戈,她從他的眼眸底下看到自己的臉,印在他瞳孔下的那張臉彷彿在笑,伸手去觸摸,她想就在剛剛,當看到那團一百美元真的在左手上時,她應該是笑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笑了。

她連續三次都猜中了,可她還是不大敢相信,於是她低聲問他:程迭戈,他們是不是你叫來的。

“你覺得他們都是我請來的群眾演員嗎?”他用無奈的口氣問她。

諾丁山沒有說話,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尋着,這些人是不是程迭戈刻意安排來的她也不知道,她現在心裏是高興的,她很想馬上答應嫁給他,可屬於諾丁山人生里的幸福總像是一場幻影。

要相信嗎,要相信她真的有擁有幸福的好運氣嗎?

最終,目光停留在那個小小的女孩身上。

女孩穿着蓬蓬裙,正在用着好奇目光看着她。

心裏一動。

孩子是不會騙人的,而且她沒有舉手。

站在那個小女孩面前,諾丁山問她:“你叫什麼名字?你現在手上有一百美元嗎?”

我叫容小花,我來自加州,我的爸爸叫着容允楨,我的媽媽叫做欒歡,我現在手上沒有一百美元,但我現在手上有巧克力。

看了一眼把我帶到這裏來的保姆,在她的默許下我把手掌攤開,現在我的手掌上躺着我心愛的巧克力,面前的女人我不知道應該叫她姐姐還是阿姨,不過她看起來好像很傷心的樣子,我覺得也許把我的巧克力給她她會好點。

“我沒有一百美元,但我有巧克力,你要吃我的巧克力嗎?”我問她。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話讓周圍的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在場的就只有站在我面前的女人沒有笑,她搖頭,問我能不能和她玩猜巧克力的遊戲。

“猜巧克力遊戲是不是和猜硬幣遊戲一樣?”我問她。

“是的。”

這個我會,於是我讓她閉上眼睛。

我可不能讓她那麼容易就猜到,巧克力從我的左手轉到右手,再由我的右手轉到我的左手,連續來迴轉幾次之後我決定用容允楨對付欒歡的辦法,容允楨每次都是用這樣的辦法吃掉欒歡的口紅。

在謎底即將揭曉前的那一刻,我偷偷去看那位帥得讓人流口水的男人,我和他打眼色:不用擔心,英俊的先生,待會我讓你吃掉她的口紅的。

雙手握成了拳頭形狀,在她面前攤開。

“你可以把眼睛睜開了。”

諾丁山睜開了眼睛,在睜開眼睛之前她已經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定,一個看似愚蠢但也再簡單不過的決定。

再相信一次,就再相信一次!上帝真的站在她這邊,所有她想的希望的都會美夢成真。

稚聲稚氣的聲音問道:“你猜,我把巧克力放在左手還是右手?”

目光緩緩的轉向程迭戈,定額,膠住,再也沒有移開。

緩緩的,一字一句說著:“其實,你現在兩隻手上都沒有巧克力。”

現場很安靜很安靜,安靜到可以聽到那一萬一千三百人組成的呼吸聲,頻率相同,只敢用平時百分之一的力氣在呼吸着。

一秒、兩秒、三秒!

然後,人群中爆發出史無前例的歡呼聲,那些歡呼聲組成的力量讓人忍不住去懷疑這些聲音會不會讓這片懸挂在1210米以上的空中走廊倒塌。

那個擁抱忽如其來,來擁抱她的是諾丁山素不相識的人,這個陌生人在她耳邊一遍遍的重複着那樣一句話。

“你太棒了,程迭戈說得沒錯,你的好運氣來了。”

和那個聲音一起在她耳邊的還有另外一個稚氣的聲音,那是一個悶悶不樂的聲音“剛剛,你一定是偷看了,一定是。”

不不,親愛的,我可沒有偷看,我發誓,只是那一個瞬間,我就知道而已,因為那個程迭戈的男人,我相信他的話。

程迭戈,程迭戈!

這個時候,諾丁山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人們紛紛來到她的面前,他們擋在了她和程迭戈之間。

目光去找尋他,越過了很多很多張熱情善良的面孔,目光最終找到了他,在找到他的那一瞬間,又有眼淚從她眼眶裏滑落了下來。

那眼淚,比任何時候來得更為的熾烈。

他朝着她走來。

一點點的,近了,近了。

他在和她笑呢,只是屬於他的眼眶裏頭也有着和她一樣的淚光。

擁抱,親吻,此時此刻,諾丁山想不起來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適合做的事情了。

很俗氣嗎?

一點也不!

--

二零一五年二月一日,下午兩點十五分,在科羅拉多,在一萬一千三百雙眼睛的見證下諾丁山和程迭戈正式結為成為夫妻,這些人中有她的朋友,有她素不相識的人。

“程迭戈,要是有一天,我無法用自己的雙手去擁抱你時,不要覺得悲傷,我只是生病而已,那沒什麼了不起的。”

“知道了。”

在長達近萬里的行程里,有七十三個人告訴諾丁山這樣的話“諾丁山,程迭戈在找你。”第一個告訴她這句話的是一位日本女孩,這句話讓她在東京街頭她倉皇而逃,第二個告訴諾丁山這句話的是一位旅館服務生,她從東京街頭匆匆忙忙的回到旅館,那位服務生告知了她同樣的話,期間就只隔了一個多小時。

在東京飛新加坡的航班上,當她第三次聽到這句話時她冷冷的回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之後,諾丁山開始了在每一個城市流浪,從繁華到荒涼,她對每一位和她說這句話的人說“對不起,我想你們認錯人了。”

最終,在越南那個叫不出名字的小鎮上,在那個老旅館裏,白髮蒼蒼的婦人凝望着無處不在的日光說:“你看,陽光這麼美好,你不和他在一起可惜了。”

那天,陽光真的很美好,美好到諾丁山感覺到只要輕輕的推開那扇門,就可以見到了程迭戈。

她站在那扇門前,淚流滿面。

屬於她的旅途還在繼續着,更多的人來到她的面前和她說著同樣的一句話,不管她把自己打扮着何種模樣,都還是有人把她認出來,那句話就像是一種魔咒。

“諾丁山,程迭戈在找你。”

諾丁山,程迭戈在找你,因為他在找她,所以她來了,走了那麼多的路,經過了那麼多的城市,也許是為了這一刻吧,為了能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

頭輕輕的擱在他的肩膀上,諾丁山閉上眼睛。

離開他是因為愛他,回到他身邊來也是因為愛他。

-------終,謝謝大家一路相伴、分享這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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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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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美麗人生:請嫁給我(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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