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必敗之戰

第十回 必敗之戰

十位魔法師,八位武者,加起來,一共十八位。月識姥姥帶來的人,一共十八位。而她一聲令下,馬上就有所行動的人,卻只有四位。這比例有些偏低,但並不代表姥姥喚不動其他人,如果姥姥只代表月識族,其他族類當然可以不去鳥她,但此刻,月識姥姥不啻是百年堂的化身,百年堂所發佈的公令,就連五大強者也會做出相當程度的配合,又何況,在場眾人都是直接受到本族首酋告誡,唯姥姥馬首是瞻,無可違背,也不敢背。但聽話歸聽話,這些各頂一片天的菁英份子,心裏仍然有着自己的想法,姥姥決定做什麼,他們則會選擇怎麼做。

從任務性質考量,負責封印盟約的魔法師並不適合動手,復系封印的難度非比尋常,魔力高超只是基本,最重要的是,心靈絕對沉澱,感應最細微的變化,以達到術者之間高度協調,要是動手過招導致情緒太過於亢奮,失敗的機率將會大大提升。雖然說失敗了再重來一次就好,但耗費能量之鉅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補得回來,夜長夢多,百年堂顯然不會樂意見到封印之期往後順延,在那樣的前提之下,魔法師絕對不想理會封印之外其他鎖事,因此,能夠執行姥姥命令的人,就只剩下八個。高明如月識姥姥者,不會沒有想到這層顧慮,也就是說,打從一開始,她所命令的對象,本來就是魔法師以外的八個武者。而基本上,這也正是他們八個份內該做的事──排除障礙,確保復系封印能夠順利完成。否則的話,鬥氣又不能換算成魔力,請他們來看好戲嗎?不過,動手的只有四個人,這數目好像還是不太對,那表示,仍然有半數武者閑賦原地沒有動作。又是……別有用意的任務分組嗎?不,這是規矩。

太古遺族稱之為‘坎嶄’。【註:懂台語的人不妨推敲一下。】

一種以‘身分’及‘輩分’界定的……不成文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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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動手的武者,年紀都沒有超過二十五,擁有一定程度的實力,也擁有相當數量的戰績,在很多方面而言,都算是小有名氣,但,無論鬥氣還是名氣,如果想跟那四位不願動手的武者比起來,恐怕,再努力個十年,也不一定能夠相提並論。以港式街頭賽車術語比喻的話,就是任達華飲恨的那句:‘連車尾燈也看不到’。有這麼誇張嗎?當然有,這四位武者的名號亮出來,在太古遺族間可謂擲地有聲。

首先是拓旡族的‘銅山倍達’,日本人,四十多歲,身高超過兩公尺,亂髮覆蓋額頭,上半身穿着細肩帶無袖汗衫,下半身軍藍迷彩褲,身後背着一根牛皮紙包裹的條狀物,體型巍峨壯碩,五官粗糙,膚色古銅,氣勢令人望而生畏,盡顯拓旡族“四將衛”的丰采。拓旡是太古遺族當世第一大族,所謂將衛,乃是拓旡族中地位僅次於首酋的一級幹部,‘僅次’,這兩個字在很多族類的定義都很模糊,說什麼一人之下,但遇到了那‘一人’的老婆小孩、兄弟姐妹、堂哥表弟、姘頭情婦,還是得陪個笑臉,根本就好幾人之下。但拓旡族的定義可就相當明確,將衛的階級無可折扣,即便首酋的直系親屬又或者副酋,都不能凌駕於將衛之上。四將衛的身分世襲相傳,風、林、火、山,這是四將衛自古以來的排序,名義上,銅山倍達敬陪末座,但實際上,他強橫的鬥氣以及了得的硬功早已冠絕四將衛,甚至,很多眼光獨到的評論者都認為,他的實力直追八樹總司,如果拓旡族裏要說誰最具備挑戰武聖的資格,那麼,一定非銅山倍達莫屬。

不過,那種事情似乎不太可能發生,銅山倍達對於八樹總司的絕對忠誠,與他澎湃的銅山流格鬥術,也同樣的名聞天下。站在銅山倍達的右邊,是一位瘦弱男子,穿着直條紋長袖襯衫,搭配卡其色麻質長褲,臉上戴着一副塑膠乳白方框眼鏡,整體穿着相當時尚,玉米須燙的髮型更是時髦,打扮入時,沒有人看得出來,他已經年過四十。對於人類社會而言,他是西區最炙手可熱的美髮師‘金’,對於太古遺族而言,他是能夠把任何東西都當作武器使用的萬能強者。一個擁有可能是世界上最靈巧雙手的男人。

橫野族,‘神手’孫曉金。輩分上,他與銅山倍達同期出道,不過,論身分,他不像銅山那般擁有世襲的爵勛,論戰績,他也不像銅山那般東爭西討,論種族,橫野雖然不至於弱勢,在拓旡面前仍然顯得藐校除了長的比銅山帥以外,孫曉金似乎沒有資格與銅山站在一起,但是,人們會給予他的尊重,差不了銅山多少,而銅山倍達本人,也絕對以平起平坐的心情看待孫曉金。這些敬意不是沒有理由的。通常,一個“強者”需要“強烈”的事實才能證明自己的“強悍”,四將衛如是、五大強者亦如是,孫曉金當然也是,他除了從事美髮業之外,也是當世最傑出的兵器修復師。

某些神兵的認主機制相當完備,不允許正主兒以外的任何人碰觸,這種機制在普通時候很貼心,但神兵有所損壞的時候就很麻煩,只有極少數的修復師能夠壓制神兵反撲並且進行維修的動作,而孫曉金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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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銅山倍達的左邊,是一位不修邊幅的中年男子,短髮亂翹像是鳥巢,頸部佩帶虎斑項圈,寬鬆上衣多處脫線,牛仔褲的兩隻褲管最少有五處破損,單手背着一袋皮革行囊,腳底踩着夾腳拖鞋,就像是個居無定所的潦倒流浪漢。事實上他並不潦倒,不過,喜歡流浪倒是事實。此君姓雷名孝,隸屬於跋厲族,年紀比之前兩位小,成名的時間也比之前兩位晚,但差距並不遠,所以勉強也算是同輩,三個人站在一起,氣勢各有千秋,難分高下。銅山倍達以豪氣聞名,孫曉金的多藝最為人所樂道,至於雷孝,他的瘋狂讓人印象深刻,十多年前,‘瘋虎’雷孝的名頭甚至一度壓過了銅山倍達。

但那都已經是以前的事了,結婚之後,雷孝的銳氣頓減,實力或者仍在,聲勢卻逐漸下滑,現在年輕一輩的太古遺族,尊敬‘將衛’銅山倍達、景仰‘神手’孫曉金,而瘋虎’雷孝……恐怕聽都沒聽過。銷聲匿跡已經好多年,平心而論,雷孝今天願意協助百年堂執行封印,實在相當令人感到意外,這一點,就連銅山倍達與孫曉金也深表同感,稍早兩人得知雷孝也出席的時候,心中的錯愕,比看到鬼還訝異。‘阿孝,上個月我在澳洲見到你老婆,她可真是一點也沒變。’孫曉金隨口閑話家常,當然種族不同,但他們這些老一輩的高手之間,交情都不淺。

但雷孝顯然並不領情:‘干我屁事。’他與老婆分居早已是多年舊聞,相關話題聽來相當刺耳。

‘你到底是怎麼搞的,夫妻倆有什麼不能溝通,非要離家出走,都這麼多年了,如果你在家的話,你的小兒子也不會跟你老婆決了。’

‘干你屁事。’

‘怎麼不幹?可別忘了,當年你的婚禮還是我籌備的。’

‘所以呢?離婚典禮你也想包辦嗎!’

孫曉金登時氣結,兩人中間夾站了一個高大威猛的銅山倍達,他豪爽的性格對於別人的家務事不感興趣,也不便評論,但聽着聽着,也湊上一腳:‘阿孝,夫妻之道在於互相體諒以及互相忍讓,如同細水長流……’

‘我**個逼啦!銅山倍達。’雷孝十分沒品的打斷,並且毫不客氣的批評:‘你這種沒結過婚的傢伙學人家說什麼夫妻之道。’

觀念上,銅山倍達是個保守的武者,他相當注重仁德的修養,對於隨便問候人家父母的無禮之徒,他的處置一向都是用鐵拳反問那些人的臭嘴,但遇到了雷孝,他就不是那麼的在意。

不過,理由並不是因為忌憚雷孝。

像銅山倍達這種鐵錚錚的武者,信念堅若磐石,為了自己的原則,就算送死也不在乎,他容忍雷孝,只因為雷孝本來就是滿口髒話的瘋子,講髒話純粹是習慣,並沒有羞辱人的意思。

年輕的時候,這個不良的習慣讓銅山與雷孝大打出手數十次,現在大家年紀都不小了,倒也看開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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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位不願動手的武者,是一個駝背老人,柱着柚木柺杖,身穿中國唐裝,頭頂無毛,像是電燈泡般閃閃發量,灰白的眉毛不僅遮住了雙眼,眉尾甚至還垂到了顴骨,看起來年紀真夠大,如果突然從褲子裏掏出尿袋,相信沒有人會感到意外。

這名駝背老人的名氣在太古遺族之間相當低,在場除了月識姥姥以外,大多數人都搞不太清楚他是誰。而他也不打算與人交流,始終與人群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距離,靜靜地,就好像並不存在。那種不存在感相當真實,氣息似有若無,某些時候,就連銅山倍達等三人,也完全無法鎖定這名老人的磁場。這一點相當驚人,銅山倍達三人的等級,雖然沒有到達五大強者的地步,卻也相去不遠,感官功能之敏銳非比尋常,而駝背老人居然能夠近距離擺脫他們的感應,藝業修為之精深,不言可喻。

無論如何,大名鼎鼎的也好,籍籍無名的也罷,對於後生晚輩而言,這四名武者都擁有他們所望塵莫及的坎嶄,因此,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們,搶着去執行月識姥姥下達的命令,博取前輩的好感,為自己的將來鋪路。

為了達到那個目的,四名新生代好手就必須速戰速決,在以多欺少的前提下,又是對付女流之輩,如果不能贏得輕鬆,效果將適得其反,不僅得不到前輩的青睞,更會種下無能廢材的印象。

因此,四人無不摩拳擦掌,谷催鬥氣,務求贏的漂亮。

面對他們的圍攻,心靈通玄的凡莉嘉頗感不舒服,鬥氣的壓迫固然沉重,然而,新生代想要出頭卡位的野心則更為強烈,**濃厚到讓人想吐。

對方有四個人,就包圍網而言,除了空中和地下,凡莉嘉毫無漏洞可循,月識族不擅於挖洞或者潛行,儘管可以飛,但那也只是依賴冥界精靈的力量,耗時不說,機動性和速度更是差強人意,拿來代步都嫌慢了,何況用來戰鬥。而假使強行突破某方,勢必會露出許多破綻給其餘三方,雖然免不了會受傷,卻很直接能夠達到逃脫的目的。

是的,如果……是以逃脫為目標的話!

問題就在於,凡莉嘉並不以那個為目標,正好相反的是,她下定了死守的決心。在這麼多高手面前,她很清楚自己的屈服只是遲早問題。但她不在乎。她從來就不是結果論者。

縱然結局清晰可見,她仍然會為了自己所認定的信念做出最大努力,即使那並不能改變什麼,即使那有害無利,對她而言,卻比什麼都不做要來的好。

最起碼,日後回想起來,悔恨可以少一點。

一點……只有一點……

◎◎◎

隧道裏頭已經很久沒有車輛經過,深夜車少或者很正常,但這次也實在少得徹底。

遠遠瞭望隧道兩端,代表禁止通行的黃色霓虹燈隱隱閃耀,這就是原因了!月識族的成員普遍從事公職,無論以警局的名義,又或者公路局的名義,都可以名正言順的封閉道路。

而這也就表示,隧道裏頭就算戰個天昏地暗,也不會影響到普通人。

默運月識族獨門心法,凡莉嘉的“靜心”倏然幽明,她知道自己不能受傷,一但受傷,就什麼也完了。

只有保持住最佳狀態,她跟之後那些叔伯輩的高手才有一拼之力,她不認為這場仗自己有打贏的機會,只希望,在自己倒下去以前,學長能夠‘恰巧’走出結界。而現在,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冷漠的大眼睛閉上,又睜開,兩顆瞳孔的顏色轉為赤紅,月識族的獸變徵展現,秋水冷焰刀也已經握在手中,凡莉嘉的實力,再無任何保留。違反以靜制動,后發先至的月識族教戰守則,在即將被包圍的前一刻,凡莉嘉率先發難。不是揮刀,也不是砍刀,凡莉嘉居然棄刀?

隨手一拋,秋水冷焰刀在凡莉嘉的眼前輕輕翻滾,慢慢墜下,垂直插入柏油路面,銳利的刀鋒如切豆腐,毫無滯礙。

琉璃刀身沒入地面將近一半,橘紅色的刀氣爆發,美麗的雲煙三百六十度揮灑,新生代四名好手無一倖免,通通遭殃。

“柔雲輕似夢──之──夢莊周!”

秋水冷焰刀的神兵異能不容小覷,只要一丁點皮肉被割傷,物質琉璃化力場就會蔓延擴散,把整個人變成藝術加工品。當然,相當程度以上的鬥氣可以把琉璃化力場逼出體外,但要辦到那種事,鬥氣修為最起碼也要超過第十級。

新生代四人的鬥氣等級俱皆有限,最強也不過九級半,為了避免刀氣入體,無不用盡所有鬥氣防禦。

美麗的雲煙過後,確定了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任何擦傷,鬆了一口氣的四人,距離凡莉嘉只剩兩步,各自擺出獨門架式,就要往前飛撲。

而詭異的事情,卻在這個時候發生……

四個人毫無理由的往後倒彈!

驚駭莫名,再想前進,再往後彈!

想跳躍,卻蹲下!

想舉手,卻觸地!

想抬頭,卻低頭!

‘搞什麼鬼!?’

‘傀儡術嗎!?’

到了後來,四個人甚至都趴了下去,彷彿被鬼壓床般動彈不得,越是抗拒,越是壓制,越想離開地面,越是與地面熱吻。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是耶?非耶?

虛耶?實耶?

‘夢莊周’是‘柔雲輕似夢’刀意的最高階運用,撤底干擾大腦與身體的連接,本末倒置,倒行逆施,前進變成了後退,歡喜變成了悲傷,所思所想與所做所為完全相反,雖然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卻是極大的困擾。

一半以上的中招者,僵持到了後來,會放棄抗拒,完全放鬆,以獲得紓解,而比較笨的,則固執的做出非出於本意的行為,最後貼到牆上或者鑽到土裏,痛苦哀叫。

當然,也還是有比較聰明的人。

‘大家不要再用力了,事實上我們是在跟自己較勁,刀氣讓我們的身體不聽使喚,但還是有規律可循,只要做出與你所想完全相反的的行為,就能夠自由活動。’

說話的人是一名十幾歲的短髮少女,拓旡族副酋的孫女,鍾恬。人如其名,長相甜美,但大多數男人都不會注意她的樣貌,因為她喜好超短熱褲,修長的美腿曲線畢露,又白又嫩,引人無限遐想。

她的鬥氣不見得是新生代四人裏頭最強的,但資質、智商、和肌肉的協調性,肯定居於四人之冠,當其他三個大男人還貼在柏油路面蠕動,強姦地球的時候,她已經站了起來。

訣竅其實沒什麼大不了,想要起身,就故意蹲下、想要前進,就故意後退,講起來很簡單,但作起來還真是很難。聽完鍾恬的提點,仍然有一個人站不起來,而站起來的兩個人,動作都顯得相當遲緩,就連鍾恬自己,流暢度也好不到哪裏去。

如果連路都走不好了,還提什麼肉搏戰?理所當然的是,沒有一個人能夠躲過凡莉嘉的追擊。

咚、咚、咚、咚!

刀柄逐一痛擊頭部,四人應聲倒地【事實上,有一個人本來就沒有起來過】,俱皆失去了意識。

兩招之間,凡莉嘉大獲全勝。

◎◎◎

好刀法!真是好刀法!’孫曉金毫不吝嗇的給予讚賞:‘我以一直以為凡莉嘉比較像是璐娜,沒有想到,其實更像她爸爸。’

銅山倍達也是同感:‘有女如此,紹由足以含慰九天!’

路娜,月識族現任首酋,凡莉嘉的母親。

張紹由,被稱為“刀尊”的刀道強者,逝世多年。

‘你們兩個有毛病是不是?現在是念舊的時候嗎!’雷孝頗為不悅:‘一個個都是廢物,四打一還輸的那麼難看,丟臉至極!哼!’

重哼一聲,潦倒流浪漢把行囊扔到路旁,十指相扣,指節喀喀作響,誰都看的出來,他打算親自動手。

銅山倍達不認為那是好主意:‘阿孝,別去,你出手太重了。’

‘總比你太輕好吧!’雷孝反唇相譏。

銅山倍達一身硬功,鐵拳斷石分金、破木擊流,數十年來,勁道只重不輕,而雷孝之所以那樣批評,是因為銅山年輕的時候與刀尊乃是生死至交,比結拜兄弟還親,對於刀尊的女兒,當然下不了重手。

‘這麼說來,好像我最有資格出手。’西區最受歡迎的美髮師作出了結論。

潦倒流浪漢沒有意見,他只希望這件事情快點了結,巍峨將衛大致上也同意,畢竟,孫曉金的作風值得信任,不過,有一點還是必須囑咐:‘別把凡莉嘉傷的太重,否則的話,我會連當年皮夾的帳跟你一起算!三手金!’

老一輩的太古遺族都知道,少年時期的孫曉金,以竊取他人貼身財物為樂,而且專偷高手,所以被稱為三手金、又或者扒手金,後來他不再行竊,苦心研究冶金之學,才得到神手的封號。

‘我曉得啦!哈哈!’

年少輕狂的醜事被重提,孫曉金沒有生氣,反而還有些歡愉,他不覺得那有什麼好羞恥,事實上,他一直很懷念當時的成就感,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竟然能夠盜取成名高手的錢包,那種痛快,是後來再也不曾有過的。

◎◎◎

‘不再再鬧了,孩子,我跟你父親的交情雖然不怎麼深厚,但也不願意對你出手,始終大欺小這種事並不光彩。’走到凡莉嘉身前,孫曉金好言相勸:‘聽話,把該做的事情作一作,別惹姥姥不高興。’

‘孫叔叔,您的好意,凡莉嘉心領了。’

‘感情用事是你父親最大的缺點,但同時也是最大的優點,這種特質,顯然也遺傳到了你身上。’

‘我以我父親為榮。’

‘我相信你是的,那麼……’孫曉金頓了頓,很不樂意的說:‘出招吧,如果我先攻,你不會有機會。’

‘是,謝謝孫叔叔。’

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凡莉嘉老實不客氣,全神貫注,超過十級以上的鬥氣灌注於秋水冷焰刀,橘紅色的燦芒豪光暴漲,長及腰際的秀髮翩翩翻騰。

還未發招,蓄勢的刀氣已然鎖死孫曉金,玉米須燙的前衛髮型被勁風刮的亂抖,時尚方框的眼鏡也有點歪斜,抬手扶正鏡架,孫曉金微微點頭,暗贊凡莉嘉年紀輕輕,鬥氣修為已然登堂入室,真是大有可為。

但即便如此,凡莉嘉的等級跟孫曉金仍然差距過大,雖然後者讓前者先攻,對於戰局的演變其實影響不大,這一點,孫曉金很清楚,凡莉嘉也必然自覺。

所以,孫曉金好奇的是,孤注一擲的凡莉嘉,會採取怎樣的策略,應付這必敗的一戰。

答案揭曉,凡莉嘉以快至毫巔的手法運刀,宛如彩霞般的刀影斑斕奪目,閃光迅速膨脹,秋水冷焰刀消失在凡莉嘉的手中,跟着,凡莉嘉也消失在刀影之中。

刀與操刀者都失去了蹤跡,刀影卻持續的擴大,彷彿數百隻閃閃發光的彩蝶撲襲而去。

面對這令人眼花撩亂的紛擾攻勢,孫曉金淡淡一笑。

‘漂亮,但華而不實。’

雙手一抖,兩支理髮工具從左右袖口分別滑出,孫曉金亮出了武器。

一手剪刀,一手推剪,配襯他的職業相當合適,用來戰鬥卻顯得有點可笑,不過,認識他的人多半笑不出來,因為他們都知道,再尋常的工具,到了孫曉金手上,都會變成最要命的武器。

橫野族崇拜大氣精靈,戰技類別屬風,出招的特性兼具了速度與威力,尤其修為到達孫曉金這種層次,舉手頭足都會散發強大風壓。

當他揮舞着理髮工具殺進斑斕刀光里的時候,那股彷彿颶風般的氣勢,輕描淡寫瓦解了凡莉嘉的攻勢。

‘嚓!’

剪刀神乎其技鉗住了秋水冷焰刀。

紛亂的刀影消散,骨感的儷影再度現身。

‘夠了,孩子。’孫曉金宣告戰鬥終結。

‘還沒有。’凡莉嘉不那麼認為。

赤紅的瞳孔熊熊若熾,凡莉嘉的刀氣三倍爆發,瞬間成長威能之龐鉅,就連孫曉金也感到吃不消,剪刀登時解體。

‘一刀三勁!?’西區最紅的理髮師又驚又喜:‘好孩子,你竟然也練成了九魂慟蒼生,果然虎父無犬女。’

九魂慟蒼生是月識族“刀章’里最厲害的一招,最終境界據說能夠一刀九勁,催枯粒朽、擋者披靡。

據說?是的,只是據說。

月識族武風稀衰,是標準的魔法師族群,上得了檯面的五招都沒有幾個人練成了,又何況九魂慟蒼生那種傳說中的秘技。

一刀九勁到底是怎樣的盛況,沒有人可以說出所以然。

不過,有個案例,倒是可以推敲。

凡莉嘉的父親,刀尊張紹由,月識族千載難逢的練武奇才,全盛時期成就一刀七勁,差點把八樹總司的武聖之名也給砍掉,由此可知,若能到達一刀九勁的境界,或者,稱霸太古遺族指日可待。

那也就難怪孫曉金會感到訝異。

不過,訝異歸訝異,一刀三勁想要擊垮孫曉金,還沒有那麼容易。

右手的剪刀解體,左手的推剪立時遞補,孫曉金不愧是被稱為神手的男人,散開的剪刀,居然單手就組合回去,當真盛名之下無虛士。

既然凡莉嘉的實力比預估中高出很多,遊戲規則就必須有所改變。

孫曉金不再顧慮出手的輕重。

‘齊天**──六臂通天!’

齊天**是橫野族的武學總集,以靈活巧妙、變化多端而聞名。

孫曉金的雙手明明就抓着推剪跟剪刀鉗製冷焰刀,無端不知道哪裏又冒出四隻手重憾凡莉嘉,拳勁蘊含孫曉金九成的鬥氣,精純渾厚,剛猛無匹,凡莉嘉被轟飛老遠,誇張的陷入水泥內壁,再起不能。

至此,封印盟約的障礙完全剷除,姥姥再度下令動作。

但今天或許並不是封印的好日子吧!

魔法師正準備移動的時候,一陣渦輪馬達的引擎聲遠遠傳來,一輛銀色的保時捷跑車,無視施工改道的告示牌,撞翻好幾根禁止通行的欄杆,加速衝進了辛亥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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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古的盟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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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必敗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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