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道教的初步構想
第七章新道教的初步構想
話說劉照每日跟隨史道人學《太平經》,最初的時候,是史道人主講,劉照靜聽,除了對字詞的發音會有所糾纏外,其餘的部分,劉照很少發問,一來是因為經義大致都能聽懂,二來,就算是有些存疑的地方,劉照也懶得去糾纏,自己又不是後來讀四書五經考科舉的生員,需要對經義爛熟於心,何況學的還是道家經典。
劉照的“成竹在胸”,卻讓史道人惴惴不安起來。在他看來,劉照是仙人降世,對道家經義一點就會,這本不足為奇,但這樣一來,卻讓他產生了“自己才疏學淺,不知所講經義是否真的合乎大道”的念頭。於是,史道人便漸漸開始在上課的時候,轉彎抹角試探劉照。
劉照對此哪有什麼高見,但若說是對道教以後的發展,他倒是有一點想法的。
後世的劉照,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從小接受的教育里,小學的思想品德也好,中學的政治也好,大學的馬哲毛概鄧論也好,總之一句話,把無神論貫穿到底。
當然,也有人說,以中國人對神靈的實用態度而言,每個中國人的骨子深處,其實都是有無神論的基因的。大部分中國人都會拜神,求神辦事兒,但是信仰一點也不虔誠,遇神就拜,誰也不得罪,哪個神給我辦事辦的好辦的快,我立馬還願送禮。
而後世的劉照同學,是連這點信仰都沒有的。對於宗教的態度,他倒是一貫秉承tg的政策思路——任何宗教,只能是作為國家的維穩工具而存在,除此之外,它什麼都不是。
從歷史的發展來看,人類是需要宗教信仰的,不管你認為這是心靈寄託,還是精神鴉片,總之,需求是強烈的,經歷了思想啟蒙和科技革命的現代人尚且如是,更何況是近兩千年前的古人。
因此,既然不能避免宗教信仰在社會上的流行普及,那劉照要做的,就是考慮如何加強對宗教的控制,如前面所說,只能讓一切宗教成為國家維穩的工具,而不是成為擾亂國家秩序的元兇,歷史上,大部分農民起義,就是藉著宗教的名頭,組織發起的。
眼下,中國道教的早期教派五斗米道,才創建了不到五十年,創始人張陵,相傳在三年前(178年)羽化升仙了。
正好,如今的道教還處在嬰孩期,正是拿來調教的恰當時期。
但是,提起道教,劉照還是忍不住要嘆幾口氣。
作為中國本土誕生的宗教,有着從世界範圍內看,都十分龐大的潛在信教人群——中國的人口,從古至今,各個時期,都至少佔世界總人口的十分之一以上。但是,最終,卻是外來的佛教,成為了中國第一大宗教(近代之前),世界三大宗教之一。
究其緣由,劉照不是宗教史專家,按照他有限的宗教知識,他感覺是道教成型晚,發育緩慢,還沒成長成熟,就遭遇了“宗教壯漢”佛教的激烈競爭,因此,就被毫無懸念的打敗了。
中國的道教,其實源流不是春秋時期的道家,而是諸子百家中的另一家——方仙道,又叫神仙家。只是後來借重道家的理論和名頭,來充實自己罷了,這事兒它的祖師爺方仙道也干過,當時借重的是陰陽家的五行陰陽學說。
本質上,他們乾的還是方術(煉丹和算命)的活兒。
提起方術之士,人們印象比較深的可能是秦始皇時代,那幫忽悠着秦始皇尋找長生不老仙藥的傢伙。結果到了最後,實在忽悠不下去了,於是有人騙了一單大的買賣後堂而皇之的坐船跑了,有人偷偷的不辭而別,也跑路了,剩下的獃頭鵝,就只好等着被暴怒的秦始皇給坑殺了。
因此,求長生,求成仙,就是道教的宗教宗旨。
但是,長生不老,得道成仙,這些更多強調的是“現世”,但是對於普通的百姓,他們更感興趣的是“來世”,死後會去哪,如果死後有來生,下輩子會怎麼樣。
而在這一點上,佛教有輪迴說,亞伯拉罕諸教有天國說,總之,就是告訴你,信教死後有好地方去。而道教最初是缺乏這方面的理論的。
更何況,道教雖然不能斷定是東漢才形成的,但是比較成熟的宗教組織體系,卻的確是東漢時期才有的,以五斗米道和太平道為代表。
因此,道教的理論體系,一直是龐雜紛亂,缺乏提綱挈領性的典籍,不像亞伯拉罕諸教有《聖經》《古蘭經》這樣唯一的權威經書,也不像佛教,雖然也典籍眾多,但是中心思想卻是一貫的。
而道教呢,理論抄陰陽家,抄道家,抄黃老學派,到最後《太平經》成了大雜燴,《老子爾想注》成了快餐讀物,而且太平道和五斗米道各自抄來的理論還不怎麼一樣。
再到後來,太平道因黃巾起義失敗而逐漸消失,五斗米道轉型為天師道,一家獨大,終於“統一思想”了。
但是,天師道內部很快就分化了。
天師道奉老子為教祖,最高神,稱之為太上老君,稱修鍊的境界為“太清”。
後來天師道里有一部分人,稱自己的修鍊方法更好,可以升入“上清”,比“太清”境界要高,信奉的最高神為“太上道君”(後來轉化為靈寶天尊)。
又有一幫人,以葛洪為代表,又搗鼓出了一尊新的最高神——元始天尊,來跟別的教派打飢荒。
一時間,道教內部自己亂成了一團,最後,只好把這三位同時奉做道教的最高神靈,也就是我們後世所熟悉的三清了。
而發生這些變故的東晉南北朝時代,正是佛教在中國開始大興的時代。
一個連自己的教義、最高神都還沒統一的幼年宗教,如何能抵擋一個已經創教七八百年,理論相對完善的宗教壯漢呢?
再後來,道教和佛教相互吸收教義,道教借佛教來完善自己的教義,特別是來世這塊,終於完善了很多,而佛教藉著道教來完成自己的本土化。這乍看上去是皆大歡喜了,其實,吃虧的還是道教,外來的宗教壯漢站穩了腳跟,自己這個宗教病孩卻只是勉強保證自己營養不良的長大成人,力量對比依然是懸殊的。
這就是劉照所認知的,並不很靠譜的宗教歷史。
此時,劉照當然不會想着去補習自己的宗教史,他只是想利用後世論壇上,一些網友對道教革新的想法和思路,來完成眼下的道教的升級和完善。
在新的道教里,沒有至高神,道教的終極信仰,就是“道”本身。
“道”的具體作用方式,是“炁”,在新的道教理論里,世間萬物,上到神鬼星辰,下到凡人螻蟻,都是“炁”所化生。
只奉老子為教祖,即宗教創始人,而非至高神。
繼承沿用早期道教,特別是《太平經》提出的救世主和地上神國理論,即在俗世建立一個公平、無災、安樂的太平世道。
但是也要講善惡因果,報應輪迴。大善之人死後升入天堂——比如一個叫平安樂土的地方,永享極樂安寧;一般的善人轉世投胎為人,根據行善的多少,決定是轉世到富貴人家,還是普通人家;一般的惡人,轉世為牲畜,供人役使,一生勞碌;頂級的惡徒,永墮地獄,日夜受苦。如此這般,是讓一般的老百姓心靈上有個寄託和念想。
教義藉助《道德經》以及《太平經》等早期道教著作,再大量剽竊佛家的可用學說,然後把儒家的修身理念糅合進去,直接修成一部綱領性質的道家經書,再儘快把道教的全國組織建立起來,打擊“異端學說”,讓道教真正成為一個成熟、完善的宗教。
後世常說,輿論陣地要緊緊的掌握在自己手裏。宗教也一樣,因為宗教對民眾的統合能力和煽動能力,是遠遠超過世俗政權。
在教徒培養上,要仿照佛家戒律制定道家自己的教規,以規範教徒的行為。還要培養教徒們,一方面懂一定的醫術,可以行醫舍葯;一方面繼續沿用道教舊有的設齋打醮,祈福消災的宗教儀式,籍此來培養拉攏信眾。因為古代的醫療水平本來就不高,而農村地區更是連這水平不高的醫藥都十分的短缺,所以一手拿着醫藥,一手拿着符籙,能治好的治好,治不好的給個心理安慰,在古代就是莫大的善行了。至於醫藥以及行善的費用,自然由從信徒那裏募捐來的善款支付——劉照可不想讓道士們白白拿着信徒捐贈的香火錢混吃等死,同時還可以避免其他的邪教組織借“施符水”治病的手段來蠱惑人心。
當劉照逐漸的將這些想法透露給史道人之後,史道人再次被震撼了,而且他很快的想到了這其中所蘊含著的機遇。如果他能幫助劉照把這個“正一道教”——這是劉照給預想的正統道教起的名字,其實還是沿用了一個歷史名詞——給建立起來的話,那麼教門的領袖,在劉照的設計中,相當於天主教“教宗”職位的“天師”一職,豈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想到這裏,史道人激動得渾身都微微顫抖了起來,此事若能成功,那對他來說,不啻為“萬世之功業”啊,豈是遊走於權貴之間,靠耍嘴皮子忽悠人可比的?
自此,史道人推掉了相當一部分的應酬,對外宣稱要閉關靜修。每日裏,除了為劉照講經授課外,其他時間,都一頭扎入了道家典籍之中,竭盡全力,想把劉照所說的“道家根本之經”編撰出來。自然,以他一人之力,想要完成此事,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史道人哪裏顧得了這些,一心想着,哪怕是先樹立了大綱框架出來,在劉照面前,也是一份大大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