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殷家
長時間的旅途是十分枯燥乏味的,一路上,飛靈舟又在幾個凡人島嶼上停留了數次,接上來一批又一批的殷家子弟。飛靈舟第二層上,掛着白色牌子的房間漸少,掛着紅色牌子的房間漸多,快要住滿了。
而這時,宋墨他們一行人終於離開了茫茫的大海,來到了傳說中的風寂大陸。進入風寂大陸后,宋墨明顯察覺到,天地間的靈氣開始變得濃厚起來,遠遠不是滄瀾島所能比的。
一進入風寂大陸后,飛靈舟明顯加快了速度,空中偶爾也會遇到其他修士的遁光,飛靈舟並不停留,總是提前避開,自顧自的朝殷家的方向趕路。
殷家地處風寂大陸的偏遠位置,屬於沿海地區,饒是如此,飛靈舟也是在飛行了兩個月後,才終於到達了殷家所在的夢雲山脈。
而從離開滄瀾島之日算起,宋墨一行人,在飛靈舟上,已經整整呆了一年。
從飛靈舟上下來,呼吸着天地間比滄瀾島濃郁了數倍的靈氣,腳下踩着堅硬的泥土,宋墨終於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這長達一年多的旅途,實在是太難熬了。
而同行的一群人也是一樣,臉上紛紛帶着喜色,他們大多都是從小養尊處優慣了,哪曾受過這般罪。
宋墨在一群人中,並沒有見到吳石澈,飛靈舟來到風寂大陸后,曾停下來補給了兩次,不知他是何時溜走的。
心下默默數了一番,這飛靈舟上,搭載了差不多六十多人,基本上都是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人,就是不知道,裏面能有多少人,能成功突破到養氣境中期了。
殷志平將宋墨一行人安頓在一處寬敞的院子中,便回去復命了。很快,便有兩位中年修士前來,將身俱殷氏血脈的家族子弟帶走,至於宋墨等不是殷家族人的,則仍被留在原地。
而原本還熱熱鬧鬧的院子,一下子便空曠了下來,只剩下了七八個年輕人,大概也是如宋墨這般,通過其他關係進來的。
令宋墨驚訝的是,那個腰間掛着個紅葫蘆的少年,竟也在其中。
紅葫蘆少年自然也看到了宋墨,兩人是從同一個島上來的,天然就有幾分親近。他湊到宋墨身邊,輕聲詢問:“這位道友,你也不是殷家子弟?”
宋墨點點頭:“自然不是,在下宋墨,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紅葫蘆少年道:“我叫孫宏茂,是孫尚書的幼子。以前並不曾見過道友,不知道友是哪家子弟?”
宋墨在京城呆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聽說過這位孫尚書,他有一女在宮中為貴妃,深得聖上寵愛。看來這孫宏茂,便是通過他姐姐的關係,登上飛靈船了。
“宋某不過是一城主之子,道友沒聽說過也是正常。”宋墨隨口敷衍,若是在滄瀾島,他可能還會顧忌幾分孫宏茂的身份,但現在來到殷家,誰管你在俗世里是不是有個當貴妃的姐姐?
宋墨等人並沒有等太久,很快便有人過來,將他們帶到了一處幽靜的宅院中,宅院門口,立着一塊石碑,上書“清嵐苑”三個大字。
清嵐苑從外面看起來並不大,進入其中后,才發現裏面別有洞天,小徑處處,庭院錯落有致。
這裏便是以後宋墨等人居住的地方。
清嵐苑中,差不多有七八十處庭院,宋墨逛了一圈,挑選了東邊角落裏的一個小院,雖然有些偏僻,但勝在清幽雅緻。
這座院子顯然已經很久沒住人,院中雜草處處,顯得有些荒涼破敗。四間屋子中空曠得很,幾乎沒剩下什麼東西,桌椅上堆滿了塵土,宋墨花了大半天功夫,才將其打掃乾淨。這四間房屋,宋墨決定把其中一間作為練功房,一間作為卧室,一間作為待客用的正廳,至於最後一間,還沒想好,便先用來擺放雜物吧。
在忙碌中度過了一個下午,宋墨肚子有些餓了,他修為尚低,還不能辟穀,想起今日帶路的那位修士說過,清嵐苑中有專門的食肆,每日免費供應三頓飯食,便信步走了出去。
這偌大的清嵐苑,似乎沒住幾個人,一路上,宋墨都沒見到個人影,弄得他想問路都找不到人。
不知道繞了幾個圈,宋墨終於找到了一處飄着菜香味的閣樓,閣樓外掛着一塊木匾,上面寫着“清嵐苑食肆”五個大字。
宋墨信步走了進去,一樓的大廳里,只有五六名修士在吃飯,身上的靈力波動並沒有掩飾,都是養氣境初期修士。宋墨掃視了一圈,發現自己一個都不認識,便隨便找了張空桌坐下。
很快便有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小跑了過來,恭敬的問道:“這位仙長,不知想吃點什麼?”
頭一遭被人稱呼為仙長,宋墨有些不適應,他輕咳了一聲,道:“你們這裏拿手的菜,隨便端幾樣上來就行。”
少年躬身應是,卻不離開,而是又問道:“仙長需要上點靈食或者靈酒嗎,我們這裏的價格很公道,一塊靈石就可以買到一壺靈酒,或者一盤靈菜了。”
靈酒靈菜?想必便是如紫紋魚一般可以含有靈氣的食物了,宋墨雖然很想嘗嘗味道,但可惜囊中羞澀,只能搖頭拒絕:“上點普通的菜肴便足夠了。”
少年應聲退下,很快的,菜肴便流水般送了上來,一共有八個菜,四葷四素,擺了滿滿的一桌。看來,在殷家當門客的待遇還是很不錯的嘛,宋墨心想。他早已飢腸轆轆,此刻自然不客氣,狼吞虎咽起來。
吃到一半,少年又端了一壺酒上來,宋墨沒有在意,隨手接過,仰頭便喝了一口。這酒甚是清冽,剛入腹,一股精純的靈氣便涌了上來,迅速向四肢百骸流去。宋墨不喜反驚,問旁邊垂首侍立的少年:“這是靈酒?我剛剛並沒有要吧。”這家店該不會是強買強賣吧,他身上可沒幾塊靈石。
“道友不必急,這壺靈酒,是免費送予道友的。”不待少年回答,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身上的靈氣波動並沒有掩飾,是個養氣境初期的修士。
他臉上帶着熱情的笑容,走到宋墨身旁,道:“道友是新來這清嵐苑的吧,以前並不曾見過道友。在下殷之楚,是負責這清嵐苑食肆的管事,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對方以禮相待,宋墨自然不好不答,他起身抱拳道:“在下宋墨,確實是今天剛進清嵐苑,多謝殷道友招待的這壺靈酒了。”
殷之楚笑道:“道友不必客氣,這其實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每個第一次來食肆的道友,我們都會贈送一壺靈酒。其實道友若是能真正加入殷家,這樣品質的靈酒,是隨時都可以嘗到的。”
宋墨愕然,什麼叫“真正加入殷家”,殷之楚說這些話,是個什麼意思?殷之楚卻不再多加解釋了,只是笑着說了句:“道友以後便會知道了。道友慢用,在下不打擾了。”然後便告辭離開,留下一頭霧水的宋墨。
宋墨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並沒有多想,這壺靈酒反正是免費的,不要白不要。正打算一口氣把靈酒喝光,剛才坐在宋墨旁邊一桌用飯的一位麻臉修士,忽然走了過來。
他一屁股在宋墨旁邊坐下,十分自來熟的自我介紹:“在下薛鳴洞,也是殷家的門客之一,在這清嵐苑已經呆了七八年了。宋道友新來,一定有很多東西不清楚,直接問薛某便好,薛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著,一雙冒着精光的小眼睛,直盯着宋墨手中的靈酒不放。
宋墨嘴角抽了抽,似薛鳴洞這般做派的人物,他還真是第一次見。不過,他初來乍到,確實是有很多地方需要請教。
因此從善如流的給薛鳴洞斟了一杯酒,口裏道:“原來是薛道友,宋某剛來貴地,確實有許多規矩不太明白,還請薛道友多多指教。”
薛鳴洞連連點頭:“一定一定!”一口將杯中的靈酒喝完,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真是好酒,醇馥幽郁,回味無窮啊!”說著,又眼巴巴的看着宋墨。
宋墨完全無視他期待的眼神,只是問道:“剛才殷道友所說的話,薛道友想必都聽到了。不知這加入殷家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等現在還不算加入殷家?”
薛鳴洞眼睛一直粘在酒壺上不離開,隨口解釋道:“自然不算,我們現在充其量只算是殷家門客,可以呆在殷家,接受殷家的保護,比外面那些朝不保夕的散修強多了。不過,比起真正的殷家子弟的待遇,我們又差遠了。每個殷家子弟,每月都可以按修為領取數額不等的靈石,平時還有免費的靈食靈酒供應,修鍊上也有專門的長老負責指導,待遇好得不得了。這些待遇,我們都是沒有的,不過,想要真正加入殷家,享受同等的待遇,倒也不是什麼難事。”說道這裏,他就住口不言,只是期待的望着宋墨。
宋墨會意,又給他斟了一杯酒:“還請薛道友詳細說說,要怎麼才能加入殷家。”
薛鳴洞一口飲盡,用袖袍抹了抹嘴角,大大咧咧的道:“宋道友想要加入殷家,那簡直太容易了。只需要發一個心魔誓言,立誓終身效忠於殷家,永不背叛,然後改姓殷,就算正式加入殷家了。進入殷家后,和殷家的其他子弟,一視同仁,享受同一待遇。”
聞言,宋墨不禁皺了皺眉。改姓殷,相當於背棄自己原來的家族姓氏,而立下的心魔誓言,更是相當於把這輩子賣給殷家了,這個條件,未免也太苛刻了。
薛鳴洞留意着宋墨的神情,見宋墨不情願的模樣,忙道:“若是道友不想通過這種方法進入殷家,在下倒是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道友不用付出代價,便能加入殷家。不過,這個方法只有我知道,至少值一個靈石,我跟道友一見如故,就不收靈石了,只是我平生最好酒,道友你看……”說著,目光在酒壺上飄來飄去,話中之意昭然若揭。
見薛鳴洞貪得無厭,打起了整壺酒的主意,宋墨不禁心下微怒,正要說話,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好了,薛麻子你也適可而止點,每次都打着加入殷家的幌子騙新人靈酒喝,簡直丟盡了我們這些老人的臉。”
宋墨尋聲望去,才發現說話的是靠在窗邊吃飯的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正一臉不屑的看着薛鳴洞。
見宋墨望過去,大漢毫不掩飾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道:“宋道友你別被他騙了,加入殷家的方法人人都知道,其中一個就是薛麻子剛剛所說的。另外一個,便是與殷家的女修結為雙休道侶,不過想要通過第二個方法加入,你得有足夠出色的資質才行,就不要妄想了。”話中之意,顯然不認為宋墨有足夠的資質,能打動殷家將其納為東床快婿。
聽了大漢的這番話,宋墨不由向薛鳴洞望去,薛鳴洞臉上毫無被揭穿的尷尬之色,只是笑嘻嘻道:“多謝道友剛才的盛情招待了,下次有機會了我也回請道友一次。”說完,便大搖大擺離開了大廳。
面對這等臉皮厚如城牆之人,宋墨也毫無辦法,只好沖那位大漢拱手道:“多謝道友解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