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河伯怨

第63章 河伯怨

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

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

站在船頭,看着長江兩岸的優美風景順流而下,傅玉雪心中鬱結稍解。

水天一色,長江之水看不到盡頭。傅玉雪心中有所感悟,取了雪鳳冰王笛,吹奏一曲,直抒胸臆,頓覺暢快不已。

“姑娘,這天要黑了,正好也馬上就要到江城了。您是在江城下船?”陳老漢道。

陳老漢是傅玉雪在上游雇的船夫,年輕時在這一帶做些江面上的買賣。只是如今年紀大了,大家都不樂意坐他的船。

碼頭上本有許多船夫可供選擇,不過傅玉雪不趕時間,便選了陳老漢的船。

陳老漢年紀雖然大了,體力有些跟不上。不過他在長江上討了半輩子生活,對長江水域最是熟悉不過。又是順流而下,小船竟也很平穩。

“江城?也好!”江景雖然優美,但是傅玉雪畢竟不是水面上討生活的。船坐的多了也會生出厭倦的心思,便決定在江城休息一晚。

“好嘞!”陳老漢應了一聲,將船往岸邊走。

江水湍急,他們船小,早些靠岸邊走,碼頭上停船也不費什麼力氣。

“這年頭竟是什麼怪事都有,怎麼新娘子也到處亂走!”陳老漢搖着船槳,一臉驚訝道。

傅玉雪往岸上望去,果然見到一個穿着鮮紅嫁衣的女子站在岸邊。因為距離頗遠,看不清容顏,不過遠遠望去娉娉裊裊,身形倒是非常優美。

傅玉雪看了兩眼,突然臉色一變:“陳大叔快往那邊過去,那女子要投河!”

哪有新娘子會獨自一人到處走動,這女子站在岸邊,顯然是準備投水的。

“什麼?”陳老漢吃了一驚,手下動作卻沒有遲鈍,迅速搖着小船向那女子站的地方靠近。

果然,下一瞬,紅衣女子“噗通”一聲跳入冰冷的江水中。

傅玉雪:為什麼這年頭的人想要尋死不是跳河就是跳湖?

也是了,這年代也沒有什麼高樓大廈可供選擇,跳水什麼似乎還真是最“經濟實惠”的選擇。

河伯若是有靈,也蠻冤枉的。以後河裏的水還真不敢亂喝,誰知道裏面有什麼。畢竟不是誰都跟印度人那麼心寬的,到處飄着死屍的恆河水也能被視為最乾淨的存在。

江水湍急,紅衣女子跳入江水,很快被淹沒。救人如救火,傅玉雪不敢猶豫一躍而起,向那女子落水之處撲去。

廢了好大勁才在陳老漢的幫助下將那跳水的女子撈上來,傅玉雪一身衣服卻已經濕透。好在陳老漢都六十多歲了,加上自己與落水女子穿的都是深色系的衣服,並不容易走光。

傅玉雪抱着那女子進了船艙,陳老漢將船頭做飯的爐子點了放在船艙門口。

傅玉雪也顧不得大理身上的濕衣服,直接雙手按住紅衣女子的腹部,將她肚子裏的水按出了。

紅衣女子吐出幾口江水,猛咳了幾聲,便悠悠醒了。

“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在這裏!”

傅玉雪見人醒了,鬆了一口氣,沒好氣道:“你跳進江里,是我將你撈上來的。”

傅玉雪一手關了艙門,因着那紅衣女子也是女人,也沒有許多忌諱。側身脫下濕衣服,從包裹里拿了一身乾的衣服換上。

系統雖然提供了包裹可以使用,但是這種東西太過驚世駭俗。傅玉雪一般都會準備一個行囊作為掩飾。如今,自己換了一身衣服,卻不可能在“變”一套衣服出來的。

四月的江水還有些刺骨,她身負寒症不敢穿着濕衣服太久,自然是自己先換了。

好在這紅衣女子投水的地方距離碼頭已經沒有幾里路。傍晚江水湍急,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已經到了。傅玉雪將爐子放到紅衣女子身邊烤火,傅玉雪拿了銀子請陳老漢到附近的成衣鋪子買些衣服回來。

紅衣女子醒了之後只與傅玉雪說了一句話,就一直靜靜的烤火,什麼話也沒有再說。既沒有哭鬧,也沒有尋死覓活。

傅玉雪似乎也沒有詢問她為何投水的意思,因為實在沒有詢問的必要。

陳老漢對着附近很熟,很快買了衣服回來。

紅衣女子換了衣服,將自己的濕衣服包好依舊沒有說話。

傅玉雪起身道:“我要下船了,你一個女孩子也不適合呆在船上。”

那女子依舊沒有說話,倒是抱着裝濕衣服包裹站起身,站在傅玉雪身側。

傅玉雪付了船錢,與陳老漢道別上岸,那女子也跟着她上了岸。

傅玉雪本來是要自己離開的,只是看她抱着那一包濕衣服站在碼頭一臉茫然的樣子,心中略有不忍心。

“你叫什麼名字?”

“芸娘!”芸娘柔聲道。

休息了一會兒,聲音倒是不想剛醒來時那麼沙啞,竟然意外的悅耳動聽。

“芸娘,若是沒有地方去,不如跟我走吧!”

芸娘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跟上了傅玉雪的腳步。

傅玉雪不免失笑:還真跟着她走了,竟然也不怕她是壞人。

兩人到了江城,傅玉雪與掌柜要了兩間上房,又讓人準備了熱水梳洗。

傅玉雪長得貌美,無論走到哪,都容易惹人注意。只是芸娘與她走在一起,行人卻大多看向芸娘。

芸娘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身材妙曼,聲音悅耳。一雙大大的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皮膚白皙,按理說是個不可多得美人。

可是美人是容不得絲毫瑕疵的,維納斯美,因為她斷的是手臂,若是少了鼻子,她可不就美不起來了。

芸娘倒是沒有斷臂,也有鼻子,卻是天生兔唇。

也是因為看清芸娘的容貌,傅玉雪才沒有詢問芸娘尋死的原因。

這時代的婚姻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多小年輕成親之前壓根沒有見過面。甚至有些都只是聽媒人說,就連長輩都沒有私下相看的。

芸娘大約便是這類盲婚啞嫁的受害者,父母將她嫁出去。奈何新郎官掀開蓋頭才知道新娘子竟然有這麼嚴重的殘疾。

至於傅玉雪為什麼這麼確定芸娘已經嫁過去才投水,原因也很簡單。芸娘的兔唇是天生的,她以前沒有投水,現在卻穿着嫁衣投水。顯然是因為本已接受了兔唇的現實,奈何嫁人卻被夫家嫌棄,又不敢回家才會如此。

傅玉雪本來沒有打算在江城逗留,沒想到次日芸娘竟然病了。只得在江城逗留一日,給芸娘開了葯,傅玉雪拿銀子讓小二抓藥熬藥,自己便下去吃東西。

“知道嗎?昨天劉縣令家的瘸子公子娶妻,新娘子竟然失蹤了。”

傅玉雪才坐下,就聽到隔壁桌的客人壓低聲音在說話。

“肯定是新娘子嫌棄劉瘸子,逃走了唄!”另一人不屑道。

“劉瘸子那樣的就算是縣令公子,好人家又有誰願意將閨女嫁過去。”

“聽說之前劉夫人廢了好大勁,才請城裏的王媒婆說了隔壁縣的一個縣丞家閨女。不過,奇怪的是那家人將新娘子送來,就迅速離開了。聽說新娘子是在新房裏失蹤的呢!”

“那劉縣令沒有讓人到處找?新娘子該不會是發現劉瘸子是個瘸子才逃走的吧?”

“誰說沒有?找了沒找到,倒是那個劉瘸子,到手的老婆飛了,竟然一點也不傷心。”

“劉瘸子沒有老婆又如何,還不是夜夜做新郎。”其中一人怪笑道。

傅玉雪聽了只覺得噁心,感情這江城縣令的兒子不僅是個瘸子還是個流連青樓的紈絝子。

只是,那個失蹤的新娘難道是芸娘?

這倒是有可能,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劉家丟了新娘子,她就在湖裏撈起了一個新娘子?

傅玉雪吃了點東西,在江城逛了逛,便早早的回客棧了。

休息了一天一夜,芸娘的身體就好了不少。傅玉雪讓掌柜幫忙雇了馬車,去下個城鎮。

“我要去東京,你是跟我走,還是回家尋你父母?”傅玉雪問道。

芸娘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抱着自己那套已經晾乾的新嫁衣不說話。

傅玉雪嘆了一口氣:“那就跟我走吧!”

芸娘鬆了一口氣,跟上了傅玉雪的腳步。

馬車搖晃的厲害,傅玉雪躺在褥子上昏昏欲睡。芸娘抱着自己的小包裹坐在馬車的一角彷彿小媳婦一般。

“芸娘,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傅玉雪突然睜開眼睛問道。

芸娘如受驚的小兔子一般顫抖了一下:“我、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打算回家了嗎?”

“我爹一直想把我嫁出去,可是——”芸娘落淚道,“我長得那麼丑,好不容易爹聽說劉家的公子是個瘸子或許不會嫌棄我,就把我嫁了過去。但是劉公子雖然是個瘸子,他身邊卻有個漂亮的表妹。”

傅玉雪:這可真是狗血來源於生活。

“所以你就想死?”

“劉公子將我趕了出來,可是我爹是不會想要我回家的。我爹一直想把我嫁出去,就是怕耽誤了弟弟妹妹們的親事。”

一個二八少女不見容於夫家和娘家,無處可去,難怪芸娘會選擇投水。

傅玉雪嘆了一口氣,芸娘的兔唇其實並不嚴重。在千年之後,一個小小的外科手術就可以解決。但是在這個時代,她卻只能因為這麼一點殘疾被人嫌棄。

若是個男人也就罷了,總是能夠活下去的,但是這世界對女人總是要比男人嚴苛些。

傅玉雪本以為自己是個心冷的人,只是遇到芸娘這樣的可憐女子,還是會忍不住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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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後來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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