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不離不棄

95 不離不棄

待斬重犯,神不知鬼不覺越獄逃脫,無論怎麼看都是在挑戰晉王的威嚴,是以晉王震怒無比,氣得將茶盞狠狠摜在地上,大罵白圭那“老東西”,還是王后溫柔開解:白圭若要救何必等到今日,那不是擺明要和您作對,將他自己的兒子白書羽推到難堪境地?外孫再親畢竟是別家的骨血,自己兒子再混賬畢竟是自己血脈,白圭早就分清楚了,否則在救蘇朝歌一事上為何佯做不知許久?

晉王一想,是這麼回事,不是白圭,誰還跟蘇朝歌有這份交情?姬元瓚?他自身尚且不保,況且要不是他母親,蘇朝歌還不至於死罪難逃。晉王想不出了,想着朝中還有隱藏如此之深的蘇氏爪牙更加生氣,上朝的時候下令,明日行刑之日,不管朝臣們用什麼法子,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蘇朝歌抓回來斬首,他堂堂晉國不能丟了臉面。

滿朝臣子竊竊私語,晉王正要怒斥,只見大祭司宣墨箴出列,稽首一拜,回稟說國君無需擔憂,當時占卜蘇氏行刑之日時已看到其中的小波折,但無礙,蘇氏逃不出大王的掌心,這才令晉王臉色稍霽,將抓捕蘇朝歌的任務派給宣墨箴。

宣墨箴今日回府甚晚,到父親宣謹言處請安,見宣墨箋也在,正逗着還不滿周歲的妹妹玩,他一來,墨箋眼神總有些飄忽,及至他告退出來宣墨箋蹦蹦跳跳也跟了出來,一臉急迫卻又欲言又止,宣墨箴不理他,藏不住話的孩子總會說的,但這回,出乎宣墨箴意料,宣墨箋這回雖滿腹心事樣,但居然忍住了。

經過蘼蕪的屋子,裏面燭火微弱,應是已經睡了,想到明日,她應該是輾轉反側也不能寐吧?明日之後再無蘇朝歌,她會收心嗎?思及此,宣墨箴的拳頭不自覺握起,想要推門而入,終究還是按捺住,生生收回。

燈籠搖曳的光亮之中,宣墨箴獨自走向書房,黑色的背影恍恍惚惚,如鬼魅一般。

這一夜如此短暫,蘼蕪一雙漂亮的杏眼滿布血絲,形容憔悴,丫環和婆子們已經陸陸續續往外搬帶到別院去的包裹了,蘼蕪不言不語,像尊提線木偶任由丫環擺佈着洗臉梳頭更衣,去到婆母面前辭別,沒見宣墨箴,白嫣臉色也不太好,礙着宣謹言也不敢沉着臉,一副強顏歡笑模樣。蘇朝歌是白嫣的表哥,這種行刑的大日子肯定心情好不起來,可以理解。

拜別白嫣出來,蘼蕪緊緊衣領,被丫環婆子扶上了車。

林中漸漸有了亮色,茱萸緊緊牽着蘇朝歌的手向前走,蜿蜒山路,騎馬多有不便,目標也太大,所以昨夜來到山下便已舍了馬步行而上,經過容小姐住過的小院,兩人按下進去打點水來喝的強烈念頭繼續往後山而去,蘇朝歌去那裏轉過的,說那邊有一處懸崖,懸崖邊有一條緊挨着懸崖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徑,再過去便開闊了,如世外桃源一般。

真如蘇朝歌所說的話,就算住個一年半載也難不倒她,搭間屋子,冬天打兔子春天種菜,待風平浪靜再說。

“蘇朝歌,我、我到時候,給你、給你烤兔子,吃。”走了一夜,茱萸上氣不接下氣,靠着暢想強撐。

蘇朝歌忽然握緊了她的手,停了下來,神情凝重。

“怎麼了?”茱萸跟着緊張起來,盡量壓低聲音,四下里望望。

“有人。小茱,一會兒我們分開走,我去引開他們,你沿着我屬狗誒你的路線先過去,到那裏等我。”蘇朝歌語速極快說完,不待茱萸說些什麼就已經猛地鬆開了她的手向另一邊跑去,茱萸不敢喊,怕招來人,此地不能停留,茱萸按着蘇朝歌的吩咐跑向那處懸崖。

呼呼的風聲、咚咚的心跳聲交織着,在茱萸的耳邊形成嚇人的節奏。

逃吧逃吧,逃過這一劫,她和蘇朝歌就平安無虞了,就可以去找蘇旦,一家人和和樂樂的過日子了。

眼看懸崖就在眼前,那條小徑緊挨着峭壁,稍微胖點的人大概肚子都要突出小路的,茱萸雖長在山林,但出雲山山勢可沒這樣摧人肝膽的嚇人,加上之前被白家小姐推下山坡幾乎跌落山崖摔死,茱萸只在邊上試探了一下已嚇得軟了腳抖了手。

“罷了,不過這天險之路怎能逃出升天。”茱萸這樣給自己打着氣踏上了小路,眼珠稍稍向下瞥了眼——深不見底。高處風大,打得臉生疼,茱萸生怕哪陣風沒長眼睛,側着把她給吹下去。

兀自提心弔膽中,強硬的風送到她耳中這樣一句話:

“蘇朝歌,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束手就擒吧。”

聲音之大,茱萸想要當成是風形成的錯覺都不行,顧不得自己隨時跌落懸崖的險境,茱萸扭頭張望,懸崖那一側被團團圍住的可不就是蘇朝歌?與他對峙的那一群士兵,為首的一襲玄色大氅,身形頎長,就算隔了這麼遠,他身上散發的讓茱萸害怕的氣息讓茱萸確定,那是宣墨箴!

完了,這是茱萸的第一個念頭。

“大祭司當真要趕盡殺絕?”立在懸崖邊上,蘇朝歌仍舊老神在在,就不怕一陣風把他卷下去。

“言之差矣,是你通敵叛國,晉王要殺你,與我何干!”

“難道不是因為我知道你們聯合大將軍,謀朝篡位嗎!”

“你知道與否,此時,此地,還重要嗎?蘇朝歌,不要試圖掙扎,你束手就擒,我就不去追究你妻小的生死,這生意,還是合算,還有一點,既然你已是將死之人,我便不妨讓你死得明白一些,想要你死的人不止我們,還有你最親近的人,我言盡於此,希望你不要再讓我為難。”宣墨箴語氣平淡,像是與至交好友閑敘家常。

天色更加明亮,朝雲冉冉,這大好的天氣,忽然一聲悶雷轟隆響起,茱萸覺得腳下都震了一下。

“蘇朝歌,考慮的如何?”

“宣墨箴,你們欺人太甚,連上天都看不過去了,你就不怕遭天譴嗎?”聽聞這話,崖邊的人轉頭看來,還自動自覺給茱萸讓了條路出來。

“腿短果然跑得慢。”這是蘇朝歌說的,笑嘻嘻的,這時候還不忘嘲笑茱萸一聲。

“蘇朝歌,你打得過他們這些人嗎?”

“打不過,宣大祭司不僅心黑,手也辣得很,加上這一群好爪牙,沒得跑。”

“又不想回去挨一刀把脖子砍斷,看來……”茱萸回頭往懸崖下看了看,“看來只有跳下去了,是吧?”

“蘇夫人,你原本不必死的,何必自己跑出來。”宣墨箴語氣里竟然難得有些惋惜。

“別貓哭耗子了,你的師妹蘼蕪一心稱讚你是面冷心善的好師兄,嫁入你家門都被你生生虐得柳枝一樣,你收拾了蘇朝歌,怕是立刻就要滿天下搜捕我一併除根,誰信你,我又不是蘼蕪。”反正都要死了,茱萸也不怕得罪宣墨箴了,說完了再問蘇朝歌,“不跟他廢唇舌了吧,大不了就跳,就死。”

“會死得很慘呀,如果掛在峭壁上的哪棵樹上可能會被生生的風乾,如果落地,應該會摔成渣,就算僥倖沒成渣,還剩一口氣,也會被野獸生吃,害怕吧?可惜,好像後悔也來不及了,你知道的太多。”

茱萸都聽得不耐煩了:“蘇朝歌,說了多少次,你話多的毛病要改!我茱萸從來不做後悔的事,況且,因為是你,我才願意生死相隨,我也不是跟誰都願意死在一處的。”

“那,我們,跳?”

“嗯,要不你還想等個良辰吉日啊?”茱萸拉着蘇朝歌的手,想了想還是害怕,一頭扎進蘇朝歌懷裏,緊緊環住他的腰,“跳吧。等我化成鬼來找他們報仇。”

眾目睽睽之下,那兩個人相擁着,輕輕一歪就迅速從他們眼前消失了,士兵奔到崖邊,只來得及看到一個黑點。

“大人,這……”

“蘇朝歌畏罪跳崖,你們到崖底去搜查,若見屍骨不要讓野獸吃了去,好好掩埋。”宣墨箴說道。

生不離死不棄,真讓人厭惡。

姬元瓚來都飯廳時,驚見昨晚剛從王宮返回的母親,看起來,她心情不錯,姬元瓚問了安便在她對面坐下,粗使僕人端上濃粥小菜,蓮太妃居然也沒有露出嫌惡的神情。

姬元瓚心情也不錯。母子倆相視而笑。

“除掉了蘇朝歌,母親心情很好吧?”

“難道你不好嗎?蘇朝歌不念舊情,不肯對我們施以援手,留着做什麼!”

“是啊,只是可惜了蘇夫人,敲了登聞鼓也被關進監獄,以晉王的秉性,該也不會讓她好過吧。”

蓮太妃眼波流轉,沒有一絲憐憫表情道:“那也是她自尋死路,怪不得別人。那日在王宮見我,居然指摘我恩將仇報,難道不是可笑?”

“可笑,她自生下來被拋棄,被神宮山下佃戶夫婦收養,她不思回報養育之恩,反倒進入神宮,冒充神宮子弟蘼蕪,嫁給貴公子的目的,只是大概她千盤算萬盤算沒想到這姓蘇的根基不牢靠……”

“你說什麼?冒充蘼蕪?”蓮太妃激動之下,猛地站起,帶翻了粥碗。

“難道母親不知?當日父王受人蠱惑奪神宮九鼎,將神宮子弟悉數抓回,那位蘼蕪姑娘嚇傻了,蘇夫人和她從小情同姐妹,便頂替了她被抓到燕國,哦,母親每次只喊她蘇夫人,難道您還不知道蘇夫人閨名茱萸嗎?”姬元瓚笑着,笑得咬牙切齒。

那隻傾倒了的粥碗迎面砸來,伴着蓮太妃恨不得生吃他骨肉的恨意:“姬元瓚,你怎麼不去死。”

蓮太妃匆匆出門而去,姬元瓚放下那隻碗,自言自語着:“不看着你的野種死掉,看你傷心欲絕,我怎麼忍心死掉。”

坐在車裏,雖然懷抱着暖暖的手爐,但蘼蕪的心是冷的,到了今日,宣墨箴也避而不見,他對自己是厭惡極了吧?也許她要在別院悄無聲息的過一輩子,再悄無聲息的死去,如果是這樣——蘼蕪抿了抿嘴唇,如果是這樣,她何必還小心翼翼,就算去刑場再見蘇公子和茱萸最後一面也不過是又多了一點厭惡而已。

“去刑場。”久未開口的蘼蕪一張嘴,聲音沙啞得厲害。

陪同的丫環愣了下,試探的問道:“夫人,您說……?”

“去刑場。”

“可大祭司說要送您去別院,並未……”

“閉嘴!我現在還是他的夫人,難道這麼件小事都不能做主嗎?”難得蘼蕪擺出夫人架子,見丫環沉默不語,蘼蕪不得不又加了一句,“我去養病不知多久,有些話還沒來得及與大祭司叮囑,我只是去和他說幾句話。”

丫環大概了解了她的意圖,這才下車去與護衛講,一會兒回來說立刻去往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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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後來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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