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番外雙修大會8
太史飛鴻的聲音沙啞,吐字也有些模糊,甚至顫巍巍的似乎隨時會像一朵煙花一樣凋零。靈霄掌門忍不住屏住呼吸,他忽然地想起來年少時代看見的大海,大多數的細節都已經模糊,可那種他□□着腳踩在白凈的沙灘上,一層一層的潮水漫上來,一層一層的冰冷,擁抱,退去的時候還記得將周身的溫暖帶走,直到冷意透進骨髓的感覺……竟然和太史飛鴻此刻的話語,有着微妙的相似。
卑微的,祈求的。
甚至仍舊懷揣着一點無傷大雅的天真。
靈霄掌門忍不住偏過了頭,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在別人軟弱的時候圍觀,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拉了老賬。而且……他其實也有點不忍心聽。
——只要陸塵瀟給太史飛鴻一點點希望,太史飛鴻就可以豁出命去爭奪。
可偏偏也正是因為如此,陸塵瀟才不會留任何希望給他。
這傢伙果決地令人害怕。
正如靈霄掌門所料,陸塵瀟面無表情地聽完了一切,他抬起頭,眼底有一絲眸光閃過,然而那閃過的太快,無從令人揣測陸塵瀟的心情。他沒有故作冷漠,反而很奇怪地歪了歪頭,疑惑地問:“然後呢?”
陸塵瀟擺出一副等待着下文的姿態。
——恰如兇猛呼嘯的拳頭,全部打在了空氣中,輕飄飄地,不落地。
太史飛鴻也茫然了一瞬,四周安靜地可以聽到彼此之間的呼吸聲。最後,太史飛鴻點點頭,回答道:“抱歉,是我冒昧了。”
他說完,就往外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靈霄掌門的錯覺,他似乎總覺得太史飛鴻的聲音蕭索了很多。
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一夜之間蒼老。
宛如一朵曇花。
花期短的讓人心碎。
隨着太史飛鴻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里,何道之大喘氣了一口,捂着胸口,十分擔心受怕:“我剛才還以為這傢伙會爆發的。”
陸塵瀟淡淡地回答:“太史飛鴻不是那種人。”
這句話讓靈霄掌門忍不住斜了陸塵瀟一眼,他是吃定了太史飛鴻了吧。
“倒是你——”陸塵瀟擰過身子,他終於從之前的平淡中,露出了幾分鮮活的惱怒,“真是看我笑話看的十分開心啊。”
“怎麼可能我……”
何道之的話被打斷了,陸塵瀟真是半點客氣也不給他,陰陽怪氣地諷刺道:“哦,原來你這個時間點來找我,是有正事啊?”
“咳。那個,什麼時候河圖洛書能還?”
河圖洛書,靈霄掌門倒是很清楚這個,這件法寶和他的那枚掌門戒指一樣,都是屬於鎮派的傳承寶物,但偏偏——靈霄法戒起碼還是實實在在地被靈霄派的修士煉製出來的,而河圖洛書卻是從上古流傳下來的寶貝,只是被紫雲撿到了,作為門派核心了而已。
所以,在歸屬權上,紫雲觀其實並不是特別理直氣壯。只是正道五派一直一個鼻孔出氣,所以在彼此之間的利益上,還是維護的。
當然,也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維護。
不然紫雲觀也不會將河圖洛書遺失這麼多年,仍舊沒有物歸原主了。
而如今余璉整合魔道,正是需要從新推算魔道功法,六脈合一,雖然不可能完全依靠着河圖洛書,但這件法寶無疑能夠免除大量的繁瑣工作,只需要余璉提供一個思路,可以說,也許十幾年後余璉會將河圖洛書還給何道之。
但絕對不是現在。
陸塵瀟對此事也是心知肚明,他冷笑一聲:“我要是不還呢?你打算怎麼做?”
何道之聳聳肩:“我能有什麼辦法?除了這樣……也就只能這樣咯。”
陸塵瀟睨了何道之一眼,那表情就像是一個把自己洗乾淨的白水豬,主動坐到了案板上,就等着讓他舉起尖刀下手了一樣。當下,陸塵瀟就揮了揮手:“黃泉。”
立刻,就有滾滾的黑煙從牆壁上滲透了過來。黑煙落到地上,聚攏成一個人影。這個人的身影仍處在聚攏的過程中,何道之已經吃驚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豆豆?”
陸塵瀟:“……”
靈霄掌門:“……”
……天啊,這傢伙的父母到底有多缺心眼,才會把自己兒子叫做豆豆的?
幾秒之後,陸塵瀟稱呼為黃泉,何道之喊他是豆豆的男子終於顯露出來。那是一個看起來年齡不大——起碼他死的時候年齡還很小,大概只有十六七歲,看起來比太史飛鴻還要小點,剛好還長了一張童稚的娃娃臉,看起來又無辜又單純。靈霄掌門敏銳地注意到這個人穿着的衣服,按照魔道門內的規矩,他應該就是新晉的那位黃泉脈主。
那麼,陸塵瀟喊他黃泉,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他的名字真的叫豆豆嗎?
靈霄掌門想了想,原本黃泉脈在瓊鬼子的領導下,就不屬於特別活躍。至於瓊鬼子死後,黃泉脈的大部分光輝都被尚非雀籠罩了。對於尚非雀手下的傀儡,大部分人都不會特意帶上他的名字。即使是以靈霄掌門的上佳記憶力,仍舊沒有尋找到。
那麼,何道之是怎麼知道的?
而這位黃泉脈主顯然比靈霄掌門更加吃驚:“……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叫豆豆?”
何道之腦門上冷汗猛地就下來了。
陸塵瀟冷眼旁觀着這一切,他揮揮手,將黃泉脈主招到了自己面前,語重心長教導道:“你前段日子,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是怎麼和……那麼多的漢子糾纏不清的嗎?”
靈霄掌門下意識地豎起了耳朵,說真,這個問題他也挺想知道的。
“這個,這個……咳咳……”黃泉脈主漲紅了臉,靈霄掌門委實看不出來他到底是羞澀忸怩,還是亢奮期待,或者兩者皆有,一方面在眾人面前被人揭露自己的八卦愛好;另一方面,他顯然又很期待這個答案。
靈霄掌門也很有同感,他的良好教養讓他這個時候避開不聞比較好,可偏偏,他的好奇都快要把他的內心撓出花了。
“其實也沒什麼。”陸塵瀟說得很平淡,靈霄掌門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陸塵瀟身後搖啊搖的狐狸尾巴了,“第一個要點呢,就是要選對人。有些人事倍功半,有些人事半功倍。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喜好,誰都不是萬人迷,不可能討所有人的喜歡。那麼,選擇一個有可能的對象,就非常重要了。”
“嗯嗯!”
“之後就是很簡單了,死纏爛打,怎麼糾纏怎麼來。不要怕他冷淡,不要怕他拒絕——你看,謝廬溪看起來就是一個很冷淡的傢伙,現在你在看看他。”
黃泉脈主的眼睛中爆發出閃亮的光:“這個我不怕,我很有毅力的。”
陸塵瀟拍拍他的頭,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但是,我要怎麼分辨別人對我是不是感覺特殊呢?”
“這個嘛,你處一處就能感覺得到的,比如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你的小事情,偏偏被他牽挂於懷。”
聽到這句話,何道之倒退三步,一臉的驚慌失措。然而,在他可以奪路而逃的背後,靈霄掌門默默地站了上去,攔住了這條道——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靈霄掌門一想起前幾天被迫和何道之一起擠上下鋪,這傢伙把吃剩的橘子籽扔到了他的床褥上……諸如此類,甚至,就在不久之前,這廝還直接用衣服甩他臉。
果然,賤人自有天收。
黃泉脈主還在那裏犯迷糊:“可是,可是我一點也沒有覺得誰對我比較牽挂啊。”
陸塵瀟淡淡地提醒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那傢伙竟然還沒有領悟,他驚恐地往後退了一步:“我可是很有節操的,這樣的話我們會被魔主大人幹掉的。”
“你這個蠢貨。”陸塵瀟終於忍無可忍地一巴掌糊黃泉脈主的腦袋上了,“我指的是他。”
黃泉脈主愣了一下,這才轉過頭,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下何道之。
何道之被他的目光又逼退了兩步。
黃泉脈主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他先是皺皺眉,滿臉疑惑,最終壓低了聲音,小聲地說:“他總給我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陸塵瀟大力地拍在了黃泉脈主的肩膀上:“這就是有緣啊。”
“你在佛前叩拜五百年,只為了換今生的一次回眸——不是有這種說法嗎?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明明只是剛剛見到,卻如同已經認識了很久了,這不就是註定的情緣了嗎?來,大聲的說,這個時候你要怎麼做?”
黃泉脈主認真地點點頭:“纏他,纏到死。”
何道之臉上的血色退得乾乾淨淨,就像是死了爹娘。他面對一步一步靠近的黃泉脈主,驚恐不已。於是,這傢伙終於想起了靈霄掌門了,他轉過身,以一生最真摯地表情問道:“楊偕,其實我們還是朋友的吧?”
靈霄掌門盯了他三秒。
——然後一腳把何道之踹了過去。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朋友啊,我們難道不是曾經抵足而眠,感情深厚不移嗎!你就這麼忍心地看着我落入敵人的魔掌嗎?”
靈霄掌門撓撓耳朵,將這個人的呼喊拋到了腦後。
——呵呵,他才沒有這麼想讓人看他是怎麼死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