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奪舍

第一回奪舍

首陽山自古便是天下名景,山勢雄奇,奇峰林立,一潭四湖九泉六十四殿八十一峰的美名享譽人間。在優美的景色中,又能見到丹牆翠瓦的仙宮道殿。

天下名門,太衡劍派坐落在這裏已經有上萬年。它以天京峰的主殿為核心,眾星拱月環繞周身的八十峰為外圍,修建了許多道家建築。千百年來,求道者在這裏舞劍詠經,煉丹祭器,留下無數傳說。

從首陽山脈的核心往外延展,太衡劍派的邊緣坐落着不少凡人的城鎮,規模很小,帶來了一絲凡間煙火味。而在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山下小鎮旁邊的人跡罕至的山峰上,一個烏髮少年被山岩卡住了腳。

那是一名約有十二三歲的少年,披着灰白色的寬大道袍,眉眼精緻,面容蒼白。他身旁散落着一個葯簍。這般打扮的少年在首陽山附近有許多,他們大多都是渴求仙途,想要拜師太衡劍派的求道者。

少年也是其中的一員,但他註定是其中最特殊的一員:

半個時辰之前,這幅身軀的主人還是一名叫做虛言的穿越者。但這位穿越者自不量力,覬覦更強大的力量,最後把一副好身軀,白白便宜了陸塵瀟。

而陸塵瀟也不是常人。雖然知道他本名的人極少,但說起諸惡老祖這個稱號,人人談之色變。諸惡老祖本是魔教天陰一脈的尊主,正邪兩派都要忌憚三分。而在一甲子之前,諸惡老祖被太衡劍派的謝廬溪擊殺,從而成就謝廬溪的無上劍修之名。

對於這個事實,陸塵瀟倒是不怎麼怨恨。身為魔道中人,最後命途大多有三,作惡太多死在天劫之下,死在正派人士手上,死在自己人手上。而修得正果,成就天魔果位這件事太過虛無縹緲,從來沒有納入過陸塵瀟的思考範圍內。

他對這樣的結局早有準備。

且不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陸塵瀟最後元嬰出逃,躲過了謝廬溪的致命一擊。單單是戰鬥過程中,兇險萬分時刻,他依然撕下了謝廬溪本人的一小片魂魄,這樣一來,無論那位劍修多麼才華驚人,都不可能平安度過渡劫期,成就大乘圓滿。

雖然這麼做未必對自己有好處,但陸塵瀟依然覺得愉快。在魔門生活上千年,他早就耳濡目染了那種“我不好受,別人也休想痛快”的脾性,並且深以為樂。

之後,本着燈下黑的原則,陸塵瀟躲到了太衡劍派的大本營,首陽山的邊緣的一個隱蔽山洞中,等待時機,準備東山再起。

陸塵瀟的等待是有價值的。

山中無日月,寒暑不知年。在這個春末夏初,草長鶯飛的季節。虛言走進了陸塵瀟的藏身之處。令陸塵瀟大吃一驚的是,虛言不但點破了他諸惡老祖的身份,而且還企圖用還魂木拘禁自己。

陸塵瀟本以為是某個老夥計在捉弄自己,但幾番試探之下,陸塵瀟發現虛言完全是一個修行的菜鳥,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他的消息,跑來撿便宜了。

猜到了事實真相的陸塵瀟感到極其憤怒,他雖然虎落平陽,但也不是什麼貓貓狗狗都可以太歲頭上動土的!陸塵瀟轟破了虛言的紫府,奪了他的肉身,連魂魄都當補品吃得一乾二淨。

這種凡人的魂魄,平時的陸塵瀟,也是看不上眼的。他吞噬對方魂魄,主要是想知道,到底對方是如何得知自己所在的,又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然而,陸塵瀟被對方的記憶震撼了。

——虛言是個穿越者,他的那個世界,沒有神魔妖怪,人們工於機巧,發明了很多機械,雖然個體很弱,但那些武器,換做陸塵瀟還是諸惡老祖的情況下,不了解也會吃大虧。

——那裏有着一種叫做網絡小說的文學載體……

——什麼!原來這個世界只不過是一本叫做《逍遙丹祖》的網絡小說。陸塵瀟是其中的一個反派,先是奪舍主角失敗,給主角做牛做馬,最後反抗失敗,被打得魂飛魄散。

雖然心底仍對這件事抱有疑慮,但陸塵瀟依舊勃然大怒。他雖然做過不少壞事,但為人仆奴,做牛做馬,遇上這種事情還不如死了解氣。而且,“諸惡老祖”最後的結局,似乎也不怎麼讓人愉悅。

——想他陸塵瀟崢嶸一生,難道存在的價值,不過是給主角送一枚金手指過去?

陸塵瀟忍不住悶氣了好一會兒,但氣憤明顯於事無益。慢慢地,他也鎮定下來,在腦海中給那位主角施展了各種酷刑,但尤不解氣。最後,陸塵瀟想,最好讓主角給自己做牛做馬,享受一把這樣的待遇,才好。

這樣想着的陸塵瀟,卻是忘了,無論是變成傳法消災的金手指,還是最後魂飛魄散的結局,都是他自己生出歹意在先。若是主角不做反擊的話,下場只會比他慘千萬倍。

雖然陸塵瀟並不是先天惡人,但這樣的行為習慣養成已久,已經形成思維定向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在視野的盡頭,走來一個同樣穿着白色道袍的少年,他和虛言看起來差不多大,眉清目秀,氣質溫雅,一雙眼睛澄澈明亮,一雙劍眉凌厲非常,卻無一絲邪意。俗話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就算是心長歪了的陸塵瀟,也不得不承認,此人氣象萬千,飛黃騰達,指日可待。或者說,正派里的老不死,大多都有和這個人相似的氣質。

陸塵瀟眯了眯眼睛,低聲念出了對方的名字:“……太史飛鴻?”

太史飛鴻,原著中的主角。

太史飛鴻也同虛言一般,背上背着一個葯簍。他今日本來和虛言一起,上山采草藥,補貼家用。但一不留神,虛言就不見了。太史飛鴻在山上尋了半晌,最後才找到這兒來:“虛言,你跑這麼快做什麼……咦?”

太史飛鴻看着卡着陸塵瀟腳踝的岩石,放緩了聲音,問道:“……疼么?”

陸塵瀟不言。

太史飛鴻走進了瞧,又瞅見了更多細節。他嘆了一口氣,拍落陸塵瀟頭髮上粘着的草葉:“……你這是走路不小心,一腳踏空滾下來了,最後卡在了這裏?”

除了原因不是走路不小心,其他的過程基本吻合。

陸塵瀟想來也是無言,他怎麼猜得到虛言那麼不經嚇。他微微做出一個恐嚇的姿態,對方就連滾帶爬地滾下山去了。雖然事情的真相和太史飛鴻所說的略有差異,但陸塵瀟懶得為虛言洗白,便默認了,他學着虛言平日裏的口氣,說道:“別說啦,下次我會注意的。”

“……下次。”太史飛鴻撇撇嘴,顯然對陸塵瀟的話並不信以為然。他蹲下身來,仔細觀察那塊岩石,隨後從葯簍里取出葯鋤,試着把它搬開。

陸塵瀟卻盯着太史飛鴻,想着虛言的經歷。總的來說,虛言雖然沒什麼大智慧,但行動力卻不錯,除了刻意和主角交好之外,更是見縫插針的奪取主角的各項福緣。

如果不是之前的行為過於順利,虛言也不會這樣大意地找上陸塵瀟。

托這位的福氣,那些丹藥靈物,最後都便宜了陸塵瀟。其中有一兩項,連位居魔門高位的陸塵瀟都忍不住眼紅。這還只是太史飛鴻未踏上修行路的福緣,實在是讓人感受到老天……不,作者的偏心。

“吁……”岩石在太史飛鴻的幾度努力下,終於不情不願地被移開了。但情況依舊不容樂觀。太史飛鴻蹲在陸塵瀟面前,小心翼翼地脫下對方的鞋子。他看着這個青中帶紫,小饅頭一樣高高腫起的腳,不由倒抽一口氣。

陸塵瀟很不適應對方同情的目光。

“疼嗎?”太史飛鴻試圖伸出手碰碰,但最後還是作罷。

陸塵瀟對對方的姿態很是不屑,對他而言,這種同情也是屬於正派的“偽善”之一。他連*被打滅的傷都受過,對比起來,這點小傷微不足道。而且,連骨頭都沒斷,說是皮肉傷,陸塵瀟都嫌重。

陸塵瀟實話實說:“沒什麼大礙,小傷。”

“瞎說。”太史飛鴻把這話當做了陸塵瀟的逞強。他把陸塵瀟落在地上的葯簍撿起來,同自己的一起綁在腰間,然後轉身背對陸塵瀟,說道,“上來吧。”

他的意思是要背陸塵瀟下山。

陸塵瀟被他的這句話逗樂了,且不說陸塵瀟本人,從來不是需要人照顧的弱者。就是這太史飛鴻自己是弱雞,還要逞強的姿態,就足夠搞笑了。

但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太史飛鴻可是主角,對於這種隨時可能“農民翻身把歌唱”的角色,決不可粗心大意。陸塵瀟先是審視了一番,確認自己並未被對方的小恩小惠收買,再本着“以後主角都要給我做牛做馬”的中心思想,勉強接受了這件事情。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陸塵瀟的目光下意識地盯在了太史飛鴻的手上。

小孩子的手,多少有點嬰兒肥。太史飛鴻的手也是,雖然這三年做了不少粗活,但總體而言,還是白凈細膩的。但現在,這雙手沾上了不少泥巴土,指甲很臟,因為主人的用力過猛,有一隻指甲甚至翻捲起來,帶着血絲。

這是剛才,太史飛鴻為了搬走岩石,而留下來的痕迹。

陸塵瀟內心莫名地被觸動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他看主角,總覺得沒有之前那麼惹人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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